第79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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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能讓他就這麽走?蘇家人忙起身阻攔。
而卓文鼎就這麽站定看著他們,神情坦然,無畏無懼。
光腳不怕穿鞋的,王彩霞忍不住跳出來指著兩人的鼻尖罵,“別以為你穿得人模狗樣就能嚇住我們,不談就不談,我知道她住那兒大可以直接找她算帳!”
卓文鼎目光微閃,不動聲色道:“哦?是嗎?我當事人說過暫時沒人知道她的住所,看來是有人知法犯法私自對外泄露我當事人的個人信息了。”望一眼身邊的小助理,“把它記下來。”到時一起清算。
小助理認真記錄。
麵對蘇家幾人,卓律師二人非但不露怯反而泰然處之,雙方的氣勢在無形之中已有分曉。王彩霞被他的作派嚇得縮縮脖子,被旁邊人暗中一扯,順勢悻悻坐了下來不敢再多話,以免說多錯多。
見對方冷靜下來了,卓文鼎態度誠懇,“大家今天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證明事情有商量的餘地。據我所知,蘇海先生名下的兩套房……”
蘇海一拍桌,語氣重重地強調,“我的,這是公認的事!她一個女兒家有什麽資格起訴我?”而且房產證早就改名了,誰也搶不走。
懶得跟他計較,卓文鼎老練地說出法律依據:“根據我國繼承法的第二章第九條,繼承權男女平等;第十條……”
蘇海不耐煩聽這些,再次打斷他的話忿忿道:“少來這一套,我爸媽走之前親口說過家裏所有東西歸我,我叔伯可以做證!法律再大能大得過我爸媽的遺囑?”
“就是就是。”王彩霞夫唱婦隨猛點頭。
卓文鼎定定看了蘇海一會兒,忽而展顏一笑,“蘇先生,其實來之前我去醫院問過那天在場的醫生護士,他們說,令尊令堂在救護車到達前已經不幸身亡,不曾留下片言隻字……”
“之前說的,他們之前在我叔伯麵前說過幾次,不信你問他們,他們可以作證。”蘇海立馬改口,指著身邊的叔伯兄弟一味強辯。
“蘇先生,我再給你解釋一下,”卓文鼎很有耐心地挑了一個重點,“有效的口頭遺囑應當具備的其中一個法定條件是,遺囑人必須處於情況危急的時刻,也就是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才能生效。”
連最基本的條件都達不到,說再多也沒用。
一再被人打臉,蘇海氣得掀桌,可惜被人按下了……
大約半個月後,卓文鼎再一次來到雲嶺村。這一次,那條橋的水位有所下降讓人心安不少。
相同的宅子,相同的位置,相同的人與寵物。
一遝文件推到蘇杏麵前——
“這是和解的協議書,這是蘇先生和蘇太太封給你的新年大禮包,夠它們一年的夥食費。我已經向法院申請撤訴,當然,一切費用由他們付,包括我的報酬,相信他們在短期內不敢再找你麻煩。”
至少能在幾年內獲得片刻安靜,畢竟,很多人有好了瘡疤忘了疼的老毛病,比較難治。
蘇杏抽出那份和解協議書看了一遍,淺淺地笑了笑,將協議書放回文件袋裏封好。
“辛苦你了卓律師,”從茶幾下取出一個紅色的長信封,推到對麵,“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你別嫌棄。”
她的老成與年齡嚴重不相符,卓文鼎有些詫異,從容不迫地拿起信封打開看了一下,喲,兩千塊。
將信封重新封好,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
“根據你嫂子提供的線索,我找人查出泄漏你個人信息的一位陳姓女士,讓警方破了一樁黑客侵犯公民信息案。雖然她跟那個組織無關,對你未造成實際損害,可我同樣能告得她聲名掃地。可惜你跟她和解了,我有點好奇,為什麽?”
有點不甘心,但他尊重當事人的選擇。
俗話說親疏有別,蘇海是她親哥,她不肯放過非要抹他一脖子血。而那位陳悅然不光是她情敵,還處處抹黑她的名聲,放過等於縱容,老實說,他不讚同她的做法。
“因為她未婚夫向我求情,大學四年裏他對我是真心的好,我要還他一個人情。”蘇杏直接道明原因。哪怕這輩子做不成夫妻,之前欠人的終歸要還,未來才能兩不相欠。
這個解釋夠簡單粗暴,不得不受。
“那好,你的事情解決了,我也該走了。”卓文鼎遞來一張名片,“以後有事可以找我,算你熟客打九折。”生意太差,幫小姑娘打發一些雞毛蒜皮的麻煩事也要努力爭取。
蘇杏笑著接過,“謝謝。”她要不要說呢?有些猶豫不決。
很想問他能不能幫忙搞一張身份證,可這些天的接觸她對他有一定的了解,貌似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且脾性剛正的人,她不大敢開口。
“怎麽,還有事?”他本想離開,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她神色不對。
“呃……”說吧說吧說吧,是生是死要抓緊機會。
她嘴巴張了幾下,始終說不出口。
小姑娘家家的有難言之隱?如果是大生意就好了。
卓文鼎的興趣又來了,重新回到客廳坐下,“你大膽說,不管成不成總得說出來讓我回去考慮考慮。”
是呀,得說出來。
可她努力了幾次,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原本表現得很知性優雅,聰明伶俐還一身淑女範的蘇杏渾身氣一鬆,神色沮喪地垂下腦袋顯得有氣無力,“沒事了,真的,你走吧。”事關重大,以後看看再說吧,穩住不能急。
嗬,小姑娘就是秘密多,也罷。
“那我走了,等你想說了再找我。”卓文鼎不勉強她,拿起包往外走到一半,忽又回頭,“對了,蘇先生好像對令尊令堂的安排不太滿意,以後逢年過節你多回去看看。”
比如清明生忌啥的。
想起爸媽受她牽連,蘇杏眼眶一紅,忙亂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後朝他點點頭。
“我知道了,謝謝。”
卓文鼎見狀,自知無法安慰她,揮手作別,背影瀟灑地離開這個空氣清新令人流連忘返的鄉野小山村。
……
此時此刻的G城,在一棟公寓裏坐著兩個女人在抱頭痛哭。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知道阿東電腦很厲害找他查個IP地址,就想教訓教訓姓蘇的。嗚嗚,雅雅,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陳悅然哭得臉上的妝全花了,彩妝混著眼淚糊了她一臉,顯得異常狼狽。
“我相信,我相信,姐夫替你挨罵還要想辦法撈人,一時顧不上你而已,姐你別多想。”陳麗雅不斷地給她拿紙巾擦眼淚鼻涕,“唉,可惜我沒有人脈幫不上忙。”
“人脈?”陳悅然愣了愣,想起自己當初給一位老幹部寫自傳時認識的老太太和自己的一段祖孫情分,不禁銀牙一咬,“我有!”
本想留著以後膈應姓蘇的,如今用不著了。
這次連累濤哥的朋友,她必須將功補過,可以的話讓老人助自己早日嫁進郭家。沒辦法,郭景濤的老娘狗眼看人低認為她配不上他,故意把兩人的婚期拖啊拖。
再拖下去恐怕出問題,她不願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