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這就是破誓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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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安夷永遠無法了解他們當年一同隨武帝南下巡行,至山東事,她看見沈未朝他毫不掩飾地發脾氣的時候心中有多羨慕。

    阮慕陽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她準備解釋為何發現沈未時沒有及時說出來的時候,張安夷忽然輕笑了一聲,溫和之中帶著一種與平日裏的揶揄不太相同的語氣問:“夫人就這麽在意謝昭?今日還特意去死牢之中看他?”

    阮慕陽再次垂了垂眼睛,低聲、真誠地說道:“我同二爺說過,我隻不過是想他死。”

    “夫人不覺得自己太關注謝昭了嗎?”

    阮慕陽忽然想起尹濟先前說過的話——一個女子對一個男子這樣在意、這樣恨,多半是因為情傷。害怕張安夷誤會,她猛然抬起頭否認道:“沒有,我與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為了他,夫人的謀劃貫穿這麽多個年頭、布了那麽大一個局、甚至連朝堂、皇位都在夫人的謀劃之中。甚至為了他,夫人將我,將沈四空也算計了進去,將我們騙得團團轉,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我們的性命?”張安夷勾起了唇,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我張安夷當真是娶了一個智謀無雙的夫人!”

    阮慕陽瞪大了眼睛。被他眼中閃過的失望刺痛了內心。

    他怎麽會這麽想?

    “怎麽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張安夷似乎根本不想聽她解釋,或者說是不相信了。他打斷了她,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居高臨下地望進了她的眼睛裏。

    阮慕陽從沒想到他的溫和會有一天這麽咄咄逼人,甚至讓她毫無還口之力,主動權永遠在他手中。

    殊不知,他在外,在朝堂之上,便是在這般溫和的外表下,將人置之死地、永無翻身之日的。他不僅僅是張府的二少爺,是老尚書的孫子,更是本朝最為傳奇、如今最受學子敬仰的內閣大學士張大人!

    “夫人,我一直知道你有事瞞著我,就連許多年前上元節燈會,你故意拖著我下水我也知道。”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有些悠遠。

    阮慕陽萬分驚訝。

    “你——怎麽可能知道?”

    她以為自己當初的計劃天衣無縫,無人知曉。

    “那你——那你為什麽還願意娶我?而不是拆穿我?”她不相信他知道。若是他知道自己是算計他,明知道一切都是個局,為什麽還願意娶她?

    張安夷說自己知道當年的事情,對阮慕陽來說是個非常大的打擊,一下子將她的謀劃、將她的小心謹慎全都給否認了。原來他什麽都知道,也一直在看著她裝、看著她演。在她因為謀劃來的這樁婚事小心謹慎的時候,背後早已經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

    她不懂既然張安夷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娶她。

    一下子腦中閃過很多答案,可是接下來張安夷說出來的理由卻像一把刀剜在了她的心頭。

    “自然是因為喜歡。”說到“喜歡”二字,張安夷漆黑的眼睛裏有一瞬間恢複了柔軟。喜歡的人暗中派人跟著他,還拉著他落水,他雖然不明白原因,卻將計就計被她拉下水,想著上來以後便可以此破壞了她原本的婚約。讓他意外的是,她一上來,虛弱得隨時都要暈過去,卻緊緊地拉著他,讓他負責。

    不管是何原因,卻是正中下懷,他自然不會拒絕。

    張安夷的拇指指腹摩挲著阮慕陽下巴上細膩的肌膚,動作輕柔,幽深的目光像是在看著什麽珍寶一樣:“我知道夫人嫁給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我,可是那時我覺得你還小,不懂情事。來日方長,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隻要將你嬌慣著、寵著,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即便你一直瞞著我偷偷喝避子湯,我也隻當你是還不想要孩子。”

    他的話一下子透露出了太多消息。沒說一句便像是在阮慕陽的心上剜下一塊肉來,讓她陣痛。

    她不斷地消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卻在聽到他說避子湯的事情的時候驟然睜大了眼睛。

    沒想到他連她喝避子湯的事情也知道。

    “不是的!”阮慕陽紅著眼睛搖頭,奈何被他捏著下巴根本動不了,“當初我確實是喝過避子湯,可是後來便沒有再喝過!”那避子湯她在武帝駕崩之後沒多久就不喝了。

    張安夷仿佛被她狡辯的樣子氣笑了,手上的氣力忽然加大,問道:“不喝了?那每日琺琅給你端的湯藥是什麽?”

    大約是看到阮慕陽疼得眼睛都紅了,他忽然鬆開了手。

    他竟然將調養的湯藥也當成了避子湯!在他不信任的目光之下,阮慕陽有口難辯:“不是這樣的!我——”

    “沈四空一個孤女為了平反不惜犯下欺君之罪,女扮男裝參加科舉入仕,已是極為不易,步步艱險。不管你是何目的,但是竟然要將她這樣無辜的人也算計進去,心當真是太狠了。”張安夷稍稍後退了兩步,像是從來沒有好好認識過阮慕陽一樣,看著她的眼中帶著冷意和審視,還有極大的失望。

    可是下巴上這點疼痛對阮慕陽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此時張安夷對她所說的話才是誅心。

    看著他後退,用這麽陌生的目光看著自己,阮慕陽一時間隻覺得自己什麽都失去了。

    他既然那麽早就喜歡上了她,為什麽不告訴她?若是知道,她也不會因為他毫無由來的好而感到不安、感到不真實。

    “不是這樣的。”她走到張安夷麵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幾乎用哀求他的語氣,請求她不要打斷,說道,“我從未想過讓沈未去死,所有的計劃我都將你們的安全考慮在了裏麵,確保萬無一失。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嗎?”

    張安夷的話讓她的心都涼了,眼淚也不受控製地不停往下掉,朦朧了她的雙眼。“我是愛你的啊。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知道呢?我怎麽知道你喜歡我呢?你那樣無端地對我好,我怎麽能不害怕?怎麽能安心?你隻知沈未有苦衷,隻憐惜她不易。你可想過我?我又容易了?”她沒有沈未有可以入仕的才華,這一世依舊是個後宅女子,處處受製,走到現在又哪裏不是艱險萬分?

    沈未有一個他在背後幫忙,而她呢?什麽都沒辦法說出來,沒有任何人能夠依靠。

    “夫人有什麽苦衷?”張安夷看著她滿臉淚水的樣子問。

    阮慕陽緊了緊抓住他胳膊的手,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說:“若是我說,我與謝昭的血海深仇不亞於沈家滿門被斬,你可相信?”

    張安夷勾了勾唇。不去深究,而是轉移了話題:“夫人,你的防備心太重了,根本看不到旁人的真心。這一次以假遺詔之事騙謝昭進京,又以沈未之事騙他進宮,如此大的事稍有不慎便會讓我和沈未死無葬身之地,換做是我,都不敢定下這樣的計策。”他顯然是不信的。

    “我對你處處驕縱,百般包容。你卻不顧及我的性命,當真是對我一點真心都沒有。夫人,你讓我——太失望了。”張安夷腦中忽然想起了那晚去見洛階時聽到的話。

    他說,你們這樣的姻緣,即便情深,也必定波折重重,不得閃過。

    不讓我——太失望了。

    阮慕陽忽然無力地垂下了手。

    張安夷這句話無異於是在對她宣判。

    她知道這些也是她咎由自取,可是當看著他不帶語氣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委屈極了。心就像被掏空了,一下子仿佛什麽都沒有了。

    “避子湯的事情聽我解釋。”阮慕陽的眼睛再次恢複了光亮,“我後來喝的真的是調養身子的藥,不信你可以去問大夫。我原先因為喝避子湯傷了身子,不容易懷上,才一直喝湯藥調養。”

    她乞求地看著他,乞求著他能相信自己。這一世活到現在,她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這樣低聲下氣過。

    隨著他步步高升,她妻憑夫貴成了從一品的誥命夫人,原本以為未來也不會有這麽一天,卻不想這麽快就由這一天了,而且乞求的對象竟然是張安夷。

    阮慕陽卻不知這句話再次戳中了張安夷的心弦。

    他的語氣極平靜,配合著溫和的聲音,十分誅心:“這也許就是我當初破了毒誓的報應吧。即便成了親,還是會夫妻反目,與子嗣無緣,篤定孤寡一生。”任他再如何維護。那誓言還是應驗了。正如洛階所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因果終究報應到了孩子身上。

    聽他說著詛咒自己的話,阮慕陽渾身一震,罪惡和恐懼湧上心頭。

    不會的!

    他身上的孤獨和語氣之中的淡漠讓阮慕陽害怕,仿佛他們受到了詛咒一般,一切都在應驗。那種並非來自人為的力量讓她心中生起了濃濃的恐懼和無力。

    “不會的!”她重複著。

    張安夷卻一絲表情都沒有,仿佛認命了一般。

    阮慕陽看不得他這個樣子,就像看到他將自己放棄了一樣。她嘴裏重複著“不會的”三個字,隨後勾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含著眼淚吻上了他的唇。

    除了吻他,她不知道該如何慰藉他。

    當唇碰上他溫熱的唇的時候,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安心,心中的不安也舒緩了一些。於是,她更加投入,即便眼淚還在掉著,依然細細地吻著他的唇。

    可是他似乎始終無動於衷,不曾回應。

    這是阮慕陽第一次這麽主動地吻他,他的冷漠讓她的吻有些不得章法。就在她頭仰得十分累,鼓起的勇氣也在他的冷然之中慢慢被消磨幹淨的時候,張安夷忽然按住了她的後腦,低頭加深了這個吻。

    他撬開了她的貝齒,侵入她的口中,如同風卷殘雲一般,絞得阮慕陽的舌頭發疼。

    從主動變成了被動,她隻能承受。雖然他強勢的動作讓她有些承受不住。卻讓她放心了一些。他身上的檀香味讓她眷戀。

    許久之後,張安夷放開了阮慕陽。

    阮慕陽被吻得唇上充血發燙,舌頭發酸,還未回過神來。

    張安夷動作輕柔地撫上了她臉上還未幹透的淚痕,並無意亂情迷的樣子。隨後,他的手指慢慢向上,細細地撫摸著她的眉,拂過她含著水光、動人的眼睛,眼中瞬息萬變。清明得可怕。

    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他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我這一生,殺過人、改過遺詔,做過許多罪大惡極之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別人騙我。”

    阮慕陽如同頓遭雷擊,身體僵硬了一下,眼中的繾綣霎時消散,心中剛剛升起的火焰被一盆涼水瞬間撲滅。

    張安夷不再看她,轉身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莫見一直守在門口,見他出來,便說道:“二爺,好幾個院子裏派人來問發生了什麽事。”

    “告訴他們無事。”張安夷的語氣之中聽不出情緒。

    就在這時,莫聞走過來說道:“二爺,大少夫人來了,說是——來看看夫人。”

    王氏想來看熱鬧,落井下石的心思再明顯不過。

    “叫她滾。”

    莫見和莫聞低下了頭。他們從未見過張安夷語氣這麽冰冷,說話這麽直接。原話自然是不能傳過去的,他們跟在他身邊那麽久。隨機應變的能力格外的強。

    隨後,張安夷回身看了眼還站在原地的阮慕陽,對他們說:“夫人身體抱恙,不得吹風,要好好調養,不能出這間屋子,任何人不得來打擾。”

    莫見和莫聞互相看了一眼:“是。”

    張安夷站在門口,背著光看不清表情,天光自他身後映入屋中。格外的亮,襯得內室昏暗。阮慕陽覺得他所站的地方就像是天堂,而與他隔得不遠的自己卻像身處無邊地獄,冰冷至極。

    在她帶著期盼的注視下,他漠然地轉身,隨後門被關上了。

    阮慕陽像渾身的力氣被抽走了一樣,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她腦中一遍一遍回想著他方才說過的那些話,眼淚再次流了下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機關算盡終於讓仇人入獄。本想著往後終於能好好過日子了,可誰知卻落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對她應該是失望透了。

    在他離開的那一瞬,阮慕陽忽然覺得一切都沒了意義。

    離了張府,張安夷直接去了宮中。

    “參見太後娘娘。”

    元帝登基,曾經的裘皇後也成了裘太後了。

    如今的裘太後不過二十八歲。她的妝容精致,故意畫得上揚的眼尾中和了南方女子的溫婉。她成為皇後的時候雖然比現在年輕,卻不如現在這樣容光煥發,比之當初,現在的裘太後更是容色動人。風範十足。

    元帝現在才十歲,十分年幼,恐朝中大臣不服,裘太後便垂簾聽政。

    她是本朝第一個垂簾聽政的太後。

    “張閣老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裘太後端詳著張安夷說道。如今洛階下獄,張安夷榮升內閣首輔,是當之無愧的閣老,叫一聲“閣老”足顯敬重。

    阮慕陽之所以能做到那些,靠的不是她自己的力量,還有尹濟,而尹濟背後則是裘太後。

    張安夷微微彎著腰,神色如常,恭敬地說道:“多謝太後娘娘關心,近日事務較多,臣隻是睡得少了。”

    “快給張閣老賜坐。”裘皇後看著張安夷坐下後笑了笑說,“張閣老是我光華的肱股之臣,更是先皇欽點的輔政大臣,皇上還要仰仗大人,還望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勞。”

    張安夷眼觀鼻鼻觀心,麵上不動聲色:“太後娘娘嚴重了。臣食君俸祿,當為君分憂,必定會好好輔佐皇上。”

    聰明人說話從來不需要說太明白。況且有些事情說得明白了反倒顯得刻意。

    裘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從當上垂簾聽政的皇太後之後,她的心情極好。至於靈帝的死,她心中是毫無波瀾的。

    “明日便是處斬謝昭的日子。謝昭在西洲擁兵自重,一直是朝廷的禍患,明日處斬謝昭出不得一點岔子,還要勞煩張閣老親自走一趟,當監斬官。到時,哀家會派尹濟協同張閣老。”謝昭和洛階不死,裘太後心中始終難安。

    “臣遵旨。”

    這一天晚上,阮慕陽並沒有見到張安夷。她獨自一人被關在屋中,帶著期盼等到很晚,可是始終沒等到他。聽到屋外的動靜,她知道他回來了。

    他這人溫和儒雅,笑眯眯的似乎什麽都不計較,但是她知道他若是真計較起來,心腸比誰都狠。

    看著屋中跳動的燭火,阮慕陽的心漸漸涼了下來。

    第二日臨近午時的時候,張安夷出現在了刑場。

    “參見張閣老。”

    在幾個大臣之中,張安夷的目光落在了尹濟身上,眼中一片冷意。

    尹濟敏感地察覺到了,對上了他的雙眼,勾唇一笑:“張閣老,請入座。”他的動作裏抓不出一絲錯處,十分恭敬。

    在張安夷坐下後。謝昭被押上了刑場。

    為了防止生出事端,刑場並不是在平日裏處斬普通死刑犯的刑場上,而是在刑部一個特殊的地方。

    沒有圍觀湊熱鬧的百姓,既能防止生事,還能給謝昭留個體麵,畢竟他是一個王爺。

    因為人少,刑場上顯得格外肅殺。

    自昨日阮慕陽去過死牢之中後,謝昭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一直沉默不語。仿佛什麽都不在意了。被帶到刑場,被劊子手的刀光晃到了一下眼睛後,他終於動了動,看向監斬官。

    果然是張安夷。

    謝昭的唇動了動,忽然想起了當初張安夷成親的時候自己帶著幾個京城紈絝子弟去鬧的情景。那時候他極瞧不起他,卻沒想到今日他成了監斬官。而那個他視作玩物的四妹妹,則是親手將他刑場的那個人。

    栽在一個女人手上,落得現在的地步,他心中不甘。尤其是阮慕陽臨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始終無法釋懷。

    這樣的女人。若是他當年真的娶了,說不定他會改變計劃,將她視作明珠。她助他大業,往後他封她為後,想想甚是美好。

    “張二,你娶了個好夫人。”忽然,謝昭開口對著監斬官張安夷說道。

    張安夷眼中閃過寒芒。

    尹濟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刑場上的謝昭,又看了看張安夷,眼中閃過玩味。

    而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的聲音都控製住了,生怕發出一點聲音。這時候永安王提起的竟然是張閣老的夫人,有幾個人不由地想起了當年京城中關於他們三人傳聞,看來其中的糾葛是有幾分可信的。

    “什麽時辰了?”張安夷忽然問。

    旁邊的人戰戰兢兢地答道:“回大人,午時了。”

    隨後便開始誦讀罪狀,驗明正身。

    謝昭抬頭最後看了眼太陽,然後跪了下來。安靜地閉上了眼睛。比起靈帝,他確實要優秀許多,此刻沉默地麵對死亡讓他看起來確實有幾分帝王之氣,讓人心中無端地沉重。

    張安夷看著謝昭,眼中絲毫不帶情緒,用慣有的溫和的聲音下令道:“時辰到,斬。”

    儈子手舉起了刀。

    一生起起落落,從閑散皇子到有能力爭奪皇位的王爺,從被迫離開京城敗走西洲到手握兵權重新回到京城,兩次奪位卻兩次失敗,永安王謝昭的一生終於伴隨著許多人鬆了一口氣的聲音結束在了新德元年,享年二十七歲。

    若有來生,若是依舊注定得不到皇位,願生在尋常百姓家,遠離權力的誘惑。

    謝昭被處死後,張安夷與尹濟一同進宮向裘太後複命。

    因為是同路,他們便走在了一起。

    一個看似難以扳倒的對手就這樣死了,兩人此時心中都各自有一番心思。

    這波譎雲詭的朝堂,比之廝殺的戰場有過之而無不及,暗地裏的爭鬥廝殺雖然不見血,卻要人命。成王敗寇,贏了便是平步青雲,步步高升,輸了的隻能落得謝昭今日的下場。

    戰場上不是日日有仗要打,而朝堂之上,卻是在你入仕的那一刻便開始,不會給你任何喘息的機會,直到致仕或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