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夫君是個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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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慕陽渾身一震,頓時心中的悲傷已經被未知的驚慌而代替,從張安夷懷中抬起頭來,不敢相信地看著他問:“你要把我送到哪裏去?”
張安夷溫柔地替她抹去了掛在臉上的眼淚,說道:“我的一個學生如今在滄州做官,這兩日我收到了請帖,待出了先帝的喪期便是他長子滿月的日子。我事務纏身去不了,就勞煩夫人替我去一趟了。正好張家在滄州也有莊子,到時候我派人打點安排好,夫人就在滄州住上一陣子。”
這是要將她趕去滄州的莊子上。
“你——為何不直接休了我?”阮慕陽心中發涼,問道。
張安夷看著阮慕陽,發出了一聲輕歎道:“夫人,我說過我不會放你離開的。滄州離京城不遠,兩三日便能到了。我們弄成這樣不僅會叫祖父祖母擔憂,傳出去也會讓嶽丈和嶽母替你擔心。”
這個理由十分有說服力。老尚書老夫人身子不好,不應該再為他們操心。阮慕陽也不想阮中令和趙氏為此煩憂。
是以,她被說動了。
“那我這一去要多久?”她怕的是一去滄州,不知何時能回到京城,怕回來之後物是人非,在他懷中的女子不再是她了。
張安夷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複,隻是眸光平靜地說道:“於我們而言,現在分開一下也是最好的。分開之後或許想到夫人的好,我便後悔了想要原諒夫人。”
這樣的他簡直冷靜理智得可怕,讓人生畏。
即便經曆了這樣的欺騙,心中怒不可遏,可他始終能將自己從中抽出來,以旁觀的角度去審勢奪情。他知道自己是愛著阮慕陽的。知道若是真的休了她自己會後悔,所以即便再生氣都沒有休了她放她走的想法。
這次,他在無法信任、原諒她的同時又給了他們之間一個喘息的機會。
他看到所有人的弱點並加以利用,包括他自己的。
“好。”在阮慕陽看來,他所給出的期限就是遙遙無期。
心性那樣堅定的人,怎麽會那麽容易原諒她?
看著沐風和沐雨進屋替她收拾行裝,阮慕陽想起了點翠、琺琅還有寒食三人,問道:“點翠她們怎麽樣了?去滄州之前我想看到他們。”她很擔心她們三人會受到她的牽連。
“明早我便派人將他們帶過來,夫人身邊需要貼心的人照顧。可以將他們帶去滄州。”
這一晚,張安夷沒有留宿,依然睡的書房。
第二日一大早,點翠琺琅還有寒食三人被帶了過來。
“夫人!您怎麽樣了?”點翠和琺琅一左一右來到阮慕陽身邊,關切地看著她。
“我沒事。”看著他們三人身上沒有傷痕,氣色也都還好,阮慕陽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寒食道:“夫人放心,二爺隻是將我們關了起來,並沒有為難我們。”
阮慕陽點了點頭。他到底還是念及他們的情分的。
“夫人,二爺為何要讓您去滄州?”點翠說著都要哭了出來。她的委屈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阮慕陽。
阮慕陽笑著安慰道:“隻是去上一陣子罷了。”
“夫人,我們跟您一起去滄州,不管去哪都會好好照顧好你。”寒食說道。
“不,我叫你們來不是要讓你們跟我一同去滄州的。”阮慕陽搖了搖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是兩張房契,一些錢財還有三張賣身契,“這些是給你們的。寒食和點翠成親的時候我說好待你們離府的時候要給你們準備一座小院子的。那鋪子是當初給點翠準備的嫁妝。琺琅雖然沒成親,但是嫁妝我也準備好了。你們拿了就離開張府吧。”
她這一去滄州不知道多久。
張安夷是否會回心轉意還未可知。
點翠琺琅寒食三人立即跪了下來。
點翠的眼淚掉了下來:“夫人,您去哪我們就去哪,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二爺隻是暫時生氣,很快就會回心轉意的。”
“誰說我想不開的?我是想開了。”看著他們,阮慕陽臉上的神色格外平靜柔和。她已經想開了,大不了就在滄州這麽一直住著。反正當初也是想著報仇之後功成身退自己找個地方安安靜靜過下去的,可誰知後來她卻沉淪在了張安夷的溫柔之下。喜歡上了他。
“那我們跟夫人一起去滄州。”寒食堅定地說道。
阮慕陽將他們三人扶了起來,說道:“寒食,你與點翠成親了,應該替點翠想想,好好安頓下來,生個孩子過日子。”
見寒食隱隱被說動了,點翠氣憤地對他說:“要安頓你自己安頓,反正我要跟著我家小姐!”
“點翠,寒食也是為你好。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留在京城也能替我注意一下京城的動靜。除了你們我也沒有別的人手可用。”
點翠皺著眉,一臉不放心:“可是——我們不放心。”
這時,沉默著的琺琅開口了:“夫人,我同您一起去滄州吧,京城有寒食和點翠就夠了,而且我還沒成親。”她的語氣十分堅定。
阮慕陽看了看她,先前勸點翠和寒食兩口子的話放到她身上確實都不適用。
琺琅平時話少,做事考慮周到,懂得靈活變通,卻是個死心眼的。
“好吧。”阮慕陽歎了口氣,“那琺琅便跟著我去滄州。賣身契房契既然都拿出來了,就先都給你們了。你們自己收好。”
讓點翠和寒食下去後,阮慕陽讓琺琅留下來替她好好梳妝了一下。
明日就要動身去滄州了,她要去拜別一下老尚書和老夫人。這也是張安夷的意思。
老尚書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阮慕陽去的時候時候剛剛好,老尚書是醒著的。
“祖父,明日我要替二爺去一趟滄州。”
老尚書倚在床邊點了點頭說:“去吧,路上記得多帶些人。眼看著都進五月了,到了六月兩淮一代恐怕又要下雨,好在滄州不遠。”臥病幾年,老尚書已是老態龍鍾,不複阮慕陽當年嫁進來時的威嚴和精神。這幾日穿雲院中的事情老尚書並不知道。
壓下心中的感慨,阮慕陽恭敬地點了點頭說:“多謝祖父關心。祖父也要好好養病才行。”
說了幾句話,察覺到老尚書有些累了,阮慕陽便要告退。老夫人看著下人扶著老尚書睡下後,將阮慕陽叫到了廳堂。
“慕陽,你的氣色看上去不太好。”光陰不可逆。老夫人也老了。
即便是讓琺琅多用了些胭脂,阮慕陽眉目間的憔悴還是讓老夫人看了出來。她低著頭說道:“勞煩祖母掛心了,慕陽隻是沒有睡好。”
老夫人長長地歎了口氣:“安夷雖然不讓人聲張,但是我還是隱約聽說了一些你們的事。我和你祖父都年紀大了,沒有精力管這些了。你們夫妻二人是最懂事的,希望你們好好的。”
這兩年老夫人也是深居簡出,很少過問府中的事情了,現在卻要為了他們的事情憂心,阮慕陽心中覺得愧疚。愧對於兩位老人的喜愛。
“祖母放心,我們兩個沒有發生什麽,都過去了。”她真心地朝老夫人笑了笑。
老夫人點了點頭:“希望吧。這次去滄州路上要小心。”
全府上下大概都沒人知道,阮慕陽這次替張安夷去吃滿月酒隻是掩人耳目,為的是讓府裏盯著穿雲院說閑話說到老尚書老夫人那裏去的人能少一些,也為了給他們兩人之間一個冷靜、喘息的機會。
“那麽孫媳先告退了,祖母和祖父要注意身子。”
此時的阮慕陽並不知道,方才那是他見老尚書的最後一麵。
今日,朝堂之上所說的亦是水患問題。
每年一到六月。兩淮兩江地區就會出現水患。朝廷每年都會撥下款項提前修補河堤,可是兩淮兩江地區積弊嚴重,款項不部分都當地官員私吞了。原先武帝在位時還好,因為武帝對貪官的懲治極其嚴酷,自從靈帝繼位後,洛階隻手遮天,地方上每年都會孝敬,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先沒有出現決堤是因為水勢都在控製之下,但是今年欽天監上奏說。多地將有許多年難得一見的大雨。
下麵的大臣吵得不可開交,元帝隻是看著。十歲的元帝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臉上沒有表現出怯懦,而是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樣子,有些少年老成。
都察院的人說道:“為今之計隻有派人巡查兩江兩淮,清除積弊,監督河工。”
而且,這個人還不能是小官,要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官員才能鎮壓得住那些地方官。
所有的大臣看向一直沒有說話,老神在在地站在百官首位的張安夷。
張安夷身為先帝欽點的輔政大臣,朝中大小事務都要過他的手,經過他點頭才可。
“皇上,臣以為,東閣大學士尹濟尹大人再合適不過。”雖然是輔政大臣,張安夷從未有過逾矩的行為,事無巨細都要上報,對元帝更是恭敬。
被點到名字,站在張安夷斜後方的尹濟抬起頭看了看他,挑了挑眉毛。神色微動。
“尹大人?”聽到熟悉的名字,元帝終於開口了。
在元帝還太子的時候,尹濟是右中允,是太子講師。尤此可見元帝對尹濟應當是十分信賴的。
巡查兩江兩淮,清除積弊,監督河工,若是做得不好,今年真的遇到了難得一遇的大雨,衝垮了河堤。恐怕是要被革職查辦的,可是做好了也未必能得到多少嘉獎,還得罪了許多官員。這件差事實在是吃力不太好。
督辦這件事,內閣的人最合適不過。
內閣六人之中,屬尹濟最年輕、資曆最低,理當是他去的。
不過尹濟卻察覺出了張安夷此舉的深意。他是要打壓他。
元帝上朝之時,裘太後便在後麵垂了簾子聽政。此時她沒有開口反對,那便是認同了張安夷的想法。
與其等差事被強加到自己身上,不如自己主動領了。
尹濟出列。聲音在朝堂之上響起:“皇上,臣願意去巡查兩江兩淮,清除積弊,監督河工。”
“那就尹大人去吧。”元帝道。
有裘太後垂簾聽政,元帝不過是個傀儡。
“謝皇上,臣定當竭盡所能,不負所托!”
當晚,張安夷回府後,阮慕陽同他說了決定放寒食和點翠出府。自從要去滄州之後,阮慕陽的行動不再受製,要見張安夷也沒這麽困難了。
張安夷打量著阮慕陽說道:“夫人將心腹遣走,可是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她這番準備太像是安排好一切要離開了。
阮慕陽搖了搖頭。
“是夫人的人自然由夫人自己安排。”張安夷說道,“我會派一些護衛保護著夫人。”
第二日清晨,阮慕陽帶著琺琅,坐上了前往滄州的馬車,就像是一次尋常的出門一樣,沒有驚動任何人。
兩日後,阮慕陽到了滄州。
滄州離京城不遠。卻因為靠近渤海,氣候比京城要涼快一些。
之前張安夷說是個莊子,實際上是個在滄州城外的小莊院,位置僻靜,景致格外的好。
莊院之中的下人早就候著了,張安夷提前派人來提點過,這些下人自然不敢怠慢阮慕陽。他們隻當是二少夫人來這裏靜養。
“二少夫人來了。”管事的婆子姓潘。
潘媽媽打量著阮慕陽,見她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不見血色。但是身姿挺拔,身子窈窕卻不輕浮,端莊的樣子無比尊貴,讓人不敢直視。她心中一陣感歎,到底是如今內閣的第一夫人。
阮慕陽點了點頭,朝琺琅使了個眼色。
琺琅將早就準備好的荷包發給了下人們。無論到了何處,打點一下都是有必要的。
莊院裏麵的環境也很好,在這裏住著也沒什麽不好的。許是因為離開了穿雲院,阮慕陽也不再想起那些煩心事。心中舒暢了很多。
既來之,則安之。
休息了一陣後,阮慕陽讓琺琅將潘媽媽叫了過來,問了些莊院還有滄州城的情況。
潘媽媽一一答了,隨後想了想又補充道:“二少夫人恐怕不知道,昨夜海上的流寇偷偷上了岸,打家劫舍,官府今天已經派人在追查了,這些日子恐怕要不太平了。”
剛來就碰到這樣的事情。想到莊院是在城外,阮慕陽叮囑道:“讓下人們都小心些,天黑了就將大門關上,任何人不得隨意外出,讓護院和侍衛們夜裏輪班巡邏。”
“是,老奴一會兒就吩咐下去。少夫人放心,因為怕有海上的流寇,莊院有很多護院,有一套對付流寇的辦法。”潘媽媽笑著說道。
防範周道,那就最好不過了。
阮慕陽到滄州這一日,也正好是尹濟動身南下巡查兩江兩淮的第二日。
他南下的第二日,新上任的刑部右侍郎上奏,說是在翻看刑部卷宗之時發現許多冤假錯案,懇請徹查武帝、靈帝時期的冤假錯案以及被冤殺的官員,還他們一個清白。武帝之前的隔得太久了,查起來估計很難了。
靈帝在位時沉迷煉丹修道,在朝政上不作為,洛階更是隻在意派係之爭,對其他的事情睜一隻閉一隻眼。大部分冤殺都發生在武帝時期。
這奏折自然是要張安夷默許,才能送到元帝和裘太後麵前的。
尹濟隻猜到張安夷舉薦他巡查兩江兩淮的最明顯的目的,卻沒察覺到他更深的用意。
這是在挑戰皇權,是要將武帝和靈帝犯的錯誤拿到台麵上來講。裘太後看到奏折之後震怒,將張安夷召進了宮中。
“張閣老,這份奏折是什麽意思?”裘太後強忍著將奏折扔到張安夷腳邊的衝動,上挑的雙眼之中卻是掩飾不住的怒意。
張安夷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
裘太後狠狠地盯著他:“你可是想讓哀家和皇上往後無顏去見皇家的列祖列宗?”
質問的話音落下,接下來是一片沉寂,就連在外麵的宮人也不敢大聲喘氣,生怕被牽連。
實際上裘太後是十分不能理解張安夷這番舉措的。在她眼中,張安夷是個權臣,卻不是一個耿直的忠臣。這種事隻有耿直的忠臣才會做,而這些忠臣,要麽在都察院當禦史言官,沒有權勢隻有一張嘴,要麽就死在了朝堂的明爭暗鬥之中。
無論哪種結果,在裘皇後看來都十分愚蠢。
這時,張安夷終於動了動,開口說道:“回太後娘娘,武帝在位時期冤殺的官員太多,人心惶惶,致使到如今仍有許多有才之士不願入朝為官。徹查冤假錯案,往小了說能夠讓皇上籠絡人心,招賢納士,往大了說,便是還那些冤死之人一個清白。還人心一個公道。”
他的聲音就是這樣溫和,即便說著深明大義、警醒人心的話,都還是這副語氣。雖然不慷慨激昂,卻自有一種鼓動人心的力量。
裘太後皺起了眉:“不行。”
謀劃了許多年,經曆了兩次那麽驚險的奪位風波才有了如今,既然敢開口,張安夷自然是做足了準備。他當下也沒有堅持,恭敬地說道:“那太後娘娘,臣告退。”
第二日開始。便不斷有人上奏請求徹查當初的冤假錯案。
張安夷這一番舉措雖然得了許多人的心,卻也有禦史言官開始罵他,罵他飛揚跋扈,目中無人,比之洛階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場波瀾就此開始。
就在朝堂之上又興起風風雨雨的時候,滄州城外,阮慕陽經過了兩日終於適應了這裏的生活。
五月十八,張安夷的門生林崢嶠長子的滿月宴,阮慕陽帶著琺琅還有兩個護衛赴宴。
當到了林府門口拿出帖子後,迎客的門房立即進去通報,沒多久林崢嶠以及他的父母便親自出來迎了。
林崢嶠打量了阮慕陽一下,隨即移開了眼睛,恭敬地行了個禮:“師母!”
林老爺林夫人亦是一臉恭敬:“張夫人。”
“林老爺林夫人客氣了。”阮慕陽笑了笑,又看向林崢嶠道,“你的老師事務繁忙抽不開身,便讓我來一趟。”
張安夷當過會試的同考官,又在翰林院裏帶過許多編修,門下的學生也算是不少了。這個林崢嶠是張安夷任會試同考官時的門生。後來殿試落了榜便回了滄州。張安夷欣賞他的才華,有心給他安排個職務,卻被他拒絕了。林崢嶠說他不想入仕,想一心做學問。
就是這樣,張安夷才更加欣賞他。
阮慕陽不知道,張安夷是在林崢嶠身上看到了當初自己的。他終究是為了某個目的進入了汙濁的官場,在渾水之中做不到出淤泥不染。
“師母快請進。”林崢嶠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林家在滄州也是有權有勢的大族,什麽人需要主人以這樣的陣仗親自去迎?
讓賓客沒想到的是,他們恭恭敬敬迎進來的竟然是個年輕美貌的婦人,心中好奇。
長子滿月,當今內閣首輔張安夷的夫人竟然親自來道賀了,說出去該是何等的榮幸?隻是林家人並沒有說出阮慕陽的身份,隻說她的夫君是林崢嶠在外的一個老師。
這樣的作風讓阮慕陽對林家一下子生出了好感。
宴席上,林夫人與林崢嶠的夫人親自陪著阮慕陽。席間也有婦人打量著阮慕陽,見她舉止優雅,端莊的儀態之中透著一股尊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便試探地問道:“聽張夫人是京城口音,不知府上何處?”
京城姓張的第一讓人想到的便是當今內閣首輔張安夷,但是絕對是不可能的。再去想別的張府,婦人發現想不到了。大約是張安夷的經曆太過傳奇,將旁的姓張之人的風頭都蓋過去了,讓其他人黯然失色。
阮慕陽笑著道:“隻是小門小戶而已,我的夫君不過是個教書先生。”能這樣在背後說張安夷,她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雖然她是這樣說了,可是旁人未必會相信。
一個普通教書匠的夫人怎麽能有這樣的儀態?
阮慕陽不知道,在不遠處,屏風的另一側,有一個人一直透過屏風之間的間隙看著她。
那是一個男子,穿得十分富貴,目光貪婪地流連在阮慕陽身上,自言自語道:“我怎麽沒聽說林崢嶠在外麵有個這樣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