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成玦喊出了“鳥人”二字，公輸魚撇嘴微汗正經話說不過三句，這傻王爺果然還是不正常呀！

    認出了“城門前的那隻鳥人”，成玦麵露驚喜之色，隨即提裳快步走來。

    他這一動作可把公輸魚給嚇得不輕這位荒唐絕頂的傻王爺，在城門前便是喊我作“鳥人”，更是以“喜好食禽”為由，真真切切地咬了我一口！現在想想，耳垂似乎還有痛感呢。此刻他又朝著我衝過來想幹什麽？！不好，“鳥人”危矣……

    公輸魚一臉的驚慌，連忙後退三步，撩衫跪地、疊手俯身，行了一個大禮，以此截住了成玦似乎是要撲上來再咬她一口的步伐。

    “小人參見滕王殿下！那日於城樓前，小人技寡失手，便沒能救得殿下，令殿下失救重傷。每每思之，痛心疾首，悔意難平。小人萬死難贖其罪，還望殿下寬宥則個！”

    公輸魚以退為擋。

    成玦也隻得停下了近前的腳步。

    “哎，那日，是本王自己飲多了酒，方才不慎跌下城樓。你何罪之有呀？快起來！”

    成玦麵帶微笑，語氣和善體己，自然而然地伸手，做了一個要扶公輸魚的動作。

    隻是，他伸出的手，看似不經意地去拉公輸魚的腕，卻於暗中運了強大的內力聚於二指頂端，直衝公輸魚腕間脈門！

    那手指，如白玉雕刻的一般，修長細滑，骨節精致，指尖因擎了內力，微微泛著幽翠之芒，倒是更顯熒澤通透。

    世間絕美之物，果然都是危險至極。

    公輸魚並沒有抬頭去看那帶著殺意的寒玉手指，也沒有做任何明顯的防禦動作，依舊是呈伏地跪拜狀。

    不過，當成玦的二指落下來的時候，剛好有一串檀木香珠從公輸魚臂間滑落至手腕處，擋住脈門的同時，穩穩地接住了那“奪命”二指！時間準、方位正，分毫不差。

    如此，殺招起於無形，亦被化於無形。一攻，一擋，堪稱精絕。

    而更加精絕的，還是兩個人的神情、動作、言語，均像是什麽也沒發生一般，相對粲笑、相扶而起、相談自如。

    “聽你言語，知曉本王乃是滕王。你如何知曉本王是誰呀？難道說，你早就認識本王不成？”

    “殿下說笑了。小人自幼長於鄉間，初到帝都，滿目茫然，哪有福氣早就認識殿下？也是在城門樓坍塌一事之後，聽聞坊間流傳，言說當日墜樓的乃是滕王殿下，小人方知，那日偶然於半空中得見一麵之貴人，正是滕王殿下您。”

    成玦玉眸彎彎，笑得親切——還以為你會推個一幹二淨呢，真真是難得呀，你居然沒有假裝不認識本王。哼！

    公輸魚唇角斜斜，笑得真誠——今日你沒有渾身是血的樣子，倒是與之前不同，我還真有點兒認不出你來了呢。嘁！

    “噢，原來，你是通過坊間傳言知曉本王的。那你倒是說說看，坊間都是如何言說本王的呀？”

    當然是說你風流成性、荒唐不羈、古怪乖張，腦子裏少根筋了——公輸魚腹中竊竊誹議，嘴上卻是恭維連連“自然是說殿下華冠帝都、倜儻卓越、不拘小節、心胸疏闊、寬和仁慈、不計前嫌……”

    好一張巧嘴，謊話張口就來。你是叫本王對你寬和仁慈、不計前嫌、不罪你頻頻插足攪局壞本王之事，是吧？想得倒美，看招——趁著公輸魚嘴裏的恭維之辭滔滔不絕之際，成玦指尖一彈，不動聲色地飛出了一枚金針！

    按說，公輸魚一直在躬著身子回滕王的話，因禮數，目不能直視，應該是看不見那金針衝著自己麵門而來的，可巧合的是，她偏偏於此時結束了那連篇的恭維之辭，為表示回話完畢，還講究地俯身施了一禮。

    就是因了這俯身一禮，那原本正對著她麵門的金針，不偏不倚，剛好射入了她頭頂束起的發髻！

    也不錯，穿過發髻，直達頭頂囟門，你隻會死得更幹脆——成玦微眯著眼睛，等著聽那“咕咚”一聲死屍倒地的聲音，不料，等來的卻是一聲微弱的機簧之音“咯吱”。

    他忙定睛去瞧咦？公輸魚頭頂的發髻上，何時多出了一冠？！

    “哎，這真是奇了。本王方才見你這發髻上明明戴的是簪呀？這一眨眼的功夫，如何就變成冠了？”成玦指著公輸魚的頭頂，一副不明所以的無辜相，好像剛剛放金針擊發出此冠之人不是他一般。

    公輸魚臉上的表情也像是不甚明白，伸手摸了一下發髻上的紫木冠，方才恍然大悟地笑著解釋“哦，這個呀。回殿下，這是小人的機簧簪。此時節園中飛花多，許是被花瓣觸到了，便打開了。這機簧簪，折疊起來為簪，被觸發後即刻伸展為冠，好玩罷了，沒甚實際用處。哎呀呀，沒嚇到殿下吧？都是小人唐突了。”

    ——嘿，好一個“沒甚實際用處”，平白吞了本王的金針，本王還不好再拿回來了。

    “哦，這樣呀，機簧簪，確實好玩，哈，哈，”成玦笑得僵硬，卻也不失嫻雅，“哎呀，這說起來，你可是木工機巧方麵的行家呀。回想本王與你初見時，你便是禦鳶而飛。那木鳶，可比這機簧簪威風多了！”

    “殿下謬讚。都是些嘩眾無實的玩意兒，不提也罷。”

    “哎對了，此刻那木鳶，還在你身上嗎？那般龐然大物，你藏於何處了？該不是藏在體內吧……”

    說著，成玦探頭、伸頸，一雙墨玉棋子一般的眼珠提溜轉著，直往公輸魚後身巡視，滿臉的“本王好奇想看看”，大有隨時上手去撩其衣衫的趨勢！

    嚇得公輸魚趕緊一步跳開，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衣衫後擺——殿下往哪兒瞧呢？！

    “呃，沒有、沒有！小人今日未、未、未曾戴在身上……”

    以笑對樂，以癡對傻，以不懂對不明，以機關對殺手……二人相對泰然，來言去語間，如行雲流水一般暢快自在，任誰瞧了去，都會覺得是老友適逢，卻是於外人看不見的地方，頻頻出招、拆招，殺機步步！

    ——哼，本王倒要看看，你身上究竟能藏多少機關，可以護你不死。

    ——好啊，難得殿下如此雅興，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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