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算計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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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
自那日鳳府夜宴,柳下薇以“給成玦下毒”明誌,句句言危局、聲聲訴真情,步步緊逼,直逼得晉王不得不點頭同意,開始實施針對湘王的那一盤極計開始,兩路人馬便於暗中行動了起來。
第一路,當然是晉王的人馬。
晉王身邊的暗衛傾出,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監視湘王的一舉一動,同時還得聯絡朝臣以及周邊軍營將領,做著各種的準備,可謂忙得不亦樂乎。
好在晉王實力雄厚,黨羽遍布;在短時間內,能夠做到這些的人,天下恐也隻有晉王了;這也是成玦諸番周折,不惜舍命,非拉晉王入局不可的原因之一。
第二路,則是宮中的人馬。
此極計,既然是要炮製出六年前的太子謀反案來栽贓到如今的湘王頭上,就必然會驚動皇帝,所以,若要此計成,還需“算計”皇帝一點,提前在宮中鬧出些動靜來。
這動靜,便是柳下薇剛剛所說的“壞消息”皇帝盛寵新晉的鸝妃,竟是疏懶了朝政,惹得朝臣們抱怨不休。
按說,皇帝向來寡恩,即使是對那些於深宮中陪伴了他多年的嬪妃們,也是少有封賞,如何就會將一名新入宮的女子直接封了妃?
而且,皇帝擅長玩弄權術,將皇權看得比天還重,又怎會因了一名妃子,竟是連朝政都給疏懶了?
如此,越發地令人覺得好奇了。這個鸝妃,究竟何許人也?
若要探究鸝妃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還需從近日來,皇帝的龍顏不悅說起。
自城門樓貪瀆案起,牽連了他曾寄予厚望的皇子;隨後又起了敵國諜者事件,牽連了他的心腹重臣;再是一場本該尋常的冠禮,竟傷了半座帝都的權貴們;另外,瑉水漕運頻頻翻船,南境多地春旱成災,北境邊陲紛擾不斷……可謂波瀾四起,諸事連發。一時間,皇帝煩亂不堪、心緒不寧、寢食不安。
就在這個節點上,國子寺博士祭酒向辰子,突然得了一名滇南國絕色美女,獻給了皇帝。
此女媚眼紅唇,身軟如水,自帶奇香,頗具異域風情,且擅外族歌舞,尤其是跳舞時,渾身上下幾乎每一寸肌膚都能自助躍動,直勾得觀者眨不了眼睛。
皇帝一見傾心,隨即龍心大悅,一曲未閉,便急不可耐地將其攬入懷中,抱上了龍榻。
一番,龍騰九天;諸般煩惱,一瀉千裏。之聲,浪灌整個皇城。
那場麵、那動靜,就連專職負責在龍榻旁邊記錄皇帝床第之事的小掖奴都給震驚得失了魂,硬是叫掖首姚丘給揪下去狠狠地斥責了一番,方才回神,卻又接著失語,無意識地吐出了一句“此女,妖也”,然後,也不知為何,便無端地咽了氣。
宮中死一個小掖奴,本是如同死了一隻螞蟻一般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他死的原因,那可就是另一番風雲了。
皇城詭譎,向來是無風也能起三尺浪,何況是這有根有據有人命為證。一時間,各種版本的春宮秘事輪番席卷,淫詞穢句下流字眼兒滿天飛,宮女掖奴們小聲說大聲笑,宮中人人皆被挑逗得終日麵色酡然。
為平流言,姚丘以重典整飭宮闈,將幾名迎風而上、借機大搞假鳳虛凰的掖奴與宮女,當眾杖殺。
那鮮血流過宮階,確實震懾住了滿皇城的宮人。
但是,姚丘管得住宮人,卻管不得宮裏的妃嬪們。
幾名數年得不到雨露滋潤的娘娘們,醋意大發,揪住小掖奴臨終前那句“此女,妖也”,四處攛掇滋事,扯出妲己、褒姒,大做“妖女禍國”的文章,更是聯絡朝臣奏本諫言,企圖將那獨得聖寵的外邦妖女除之而後快。
不想,受了委屈的外邦妖女,隨隨便便灑了幾滴香淚,便惑出皇帝一道聖令,以“善妒”的罪名,將幾名挑事兒的妃嬪直接打入了冷宮;至於那些被妃嬪們攛掇著奏本諫言的朝臣,也都獲了“犯上”的罪名,被投進了大獄。
不僅如此,皇帝為博那外邦妖女歡心,更是破格封其為鸝妃。
前朝後宮,一片嘩然。
皇帝不以為意,照舊夜夜笙歌,浪笑床幃,有時流連於美人裙下,連續幾日不上早朝也是有的。
對此,朝臣們雖然是頗有微詞,可是看看那幾位已然身陷囹圄的先驅們,也都不敢再多言了,隻得到折杏苑裏,酌上幾杯悶酒,發上一通牢騷,再於腦中臆想著隻可皇帝專享的妖妃,將壓於身下的小娘子們作為替身,瀉一瀉那滿腹的憋屈之火。
牢騷一多,內容集中到一起,便有一個出現次數最多的人名,浮出了水麵,那便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向皇帝進獻異族美人的國子寺博士祭酒,向辰子。
於是乎,所有不敢在皇帝麵前說話的“正義之師”們,齊刷刷地全將矛頭指向了向辰子,都說他此舉乃是,宮闈、欺君禍國,倫常盡失、愧為人臣,簡直就是枉讀聖賢書。
照常理來說,一名飽讀詩書的清高文人,如此這般被千夫所指、冠以之名,早該自刎以謝天下了,可人家向辰子,作為永成王朝排名第一的文人,根本就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反倒大言不慚地回應道“臣下獲至寶,自當獻於君上。君何以待之,豈容爾等置喙?”
言下之意,美人,我已經獻出去了;如何寵幸,那是皇帝的事。你們找我叨叨有何用?有本事,就讓皇帝下旨殺了我呀。
真真是一副我就喜歡看你們瞧我不順眼又弄不死我的嘴臉。
這哪裏是文人,分明就是流氓也!
眾人恨得牙癢癢,可也確實是拿他無可奈何。一方麵,皇帝此時正得意於他進獻的美人,恩賞還來不及,又怎會降罪於他?另一方麵,他可是湘王身邊的第一謀士,誰敢輕易得罪?再說了,此番進獻美人,究竟是他本意,還是湘王之意,值得深思……
如此,宮中這一番動靜,不算大也不算小,卻是撲朔迷離,攪得人人心裏別扭。
可無論如何,宮中的這一番動靜,怎麽看都跟滕王成玦扯不上半角銀子的關係,他為何會因此在折杏苑裏笑得風月飄搖?他又能從這件事裏得到什麽?
此人就如夜行之蛇,行事素來陰微不顯,誰也猜不到他曾在暗中做過什麽、又是為何而做。
不過,雖猜不到他的意圖,但他的行跡卻是可以絲毫無遺漏地被記錄下來——“午時三刻至未時七刻,滕王在折杏苑花魁娘子柳下薇的香閣裏呆了一個半時辰,聽琴一曲,飲酒兩壺,調笑三聲……”
沒錯,正是公輸魚的眼睛小隊在事無巨細地記錄著滕王的吃喝拉撒。
聽了如斯匯報,公輸魚露出了一絲頗為玩味的笑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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