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怪異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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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未緩過神兒來的談傲,被濮陽等人攙扶著,緩緩地朝著廂房走去。

    公輸魚眉心微擰,思量著是不是應該追上去跟談傲說些什麽

    畢竟,這次是她與成玦合作釣魚,利用談傲做了餌。隻是,這個最終結果是她沒想到的。她沒想到,多年前定西公府做下的罪孽,如今竟被人清算到了談傲的頭上。對談傲來說,這究竟是輪回報應,還是無妄之災?這份在漫長歲月中被血與火滌蕩過的沉重,是不是應該由談傲來承擔?談傲又能不能承擔得起……

    還未及思量清楚,募地,淡藍色雪光一閃,班九落到了她身邊。

    “回去。”

    聞聲,公輸魚恍然收神,抬頭看著班九

    貓兄一早便於思賢園後院蹲守,抓了假倉臨,之後又一直在房頂上為她戍衛,許是累了。是啊,經曆了這一番,誰又會不累呢?身子累,心更累。

    好,那便回去,休息。給點時間,讓每個人都靜一靜、想一想,也好……

    遂,公輸魚最後又看了一眼談傲,終也是沒有再追上去,而是轉身,跟著班九一起,離開了思賢園。

    人群陸陸續續地散去了,很快,熙攘熱鬧了整個上午的思賢園裏,就隻剩下了花木無聲地慢搖著,搖出一地的日影斑駁,卻也遮不住那殷紅的血跡,和那滿園拾不起的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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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輸魚病假的第七日。

    這件險些攪亂了整個永成王朝的“九名學子被剜心”慘案,已經真相大白了,凶徒也已經認罪並身亡,然,整件案子的始末枝節還需再行細細梳理,相關的人證物證也都還需再行整理核對,故,國子寺依然沒有解封,寺內的大理寺未退,寺外的守備軍也沒撤,正式宣布結案之前,寺中眾人照舊是言行受限、不能隨意走動。

    其實,在一切恢複正常之前,有這麽一點相對安寧的時間和空間,讓剛剛經曆過“大劫”的人們可以稍稍沉澱一下情緒、平定一下心神,也是必要的。

    午食過後。

    公輸魚剛剛回到廂房,便迎來了一波不速之客。

    她揚著眉角看了看麵前的四名彪形大漢,戲言道“哎,這戒嚴令尚未解除,你們怎麽就敢違令四處亂跑呀?不怕被祭酒抓住罰錢哪?哦,對了,我都差點忘了,你們定西公府可不差錢……”

    濮陽黑著一張臉,並不與公輸魚玩笑,習慣性地盛氣淩人道“世子一早出門,半日未歸,可在你處?”

    公輸魚盈盈一笑“嗬,你們家世子不見了,就來找我要人啊?我可沒與你們定西公府簽訂什麽‘照看世子’的契約呀。”

    聽出了公輸魚語氣裏的不滿,濮陽這才記起,眼前這位爺可是從不買權勢的賬,再加上,昨日還是這位爺出手擋下了假倉臨的匕首救下了世子性命,即便之前有不少誤會也當化解了,於是,他收了收目空且傲慢的神色,施了一禮,道“世子昨晚徹夜未眠,今日一早便出了園子,且不許我等跟隨,若魚公子見過世子,還請告知。”

    看著麵前這個刻板固執、一本正經、且一直與她不對付的世子護衛首領,終於肯放下芥蒂了,公輸魚自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遂不再與他多做計較,點了點頭,正經答道“昨日假倉臨之事,對世子確實打擊不輕。他許是想一個人呆著清淨清淨,你們也無需太過緊張。這樣吧,若見到他,我必定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就在公輸魚以為終於化解了濮陽對她的成見之時,不料,那木頭一般的護衛首領又開口道“假倉臨是重創了世子,故而死不足惜,然魚公子你為自保舉發世子,同樣也是打擊了世子。若世子有事,你亦脫不了幹係。”

    丟下這硬邦邦的話,濮陽隨即帶人轉身離去。

    哎?你……公輸魚凸鼓著憋滿了氣的兩腮,竟是無言以對,也隻得自顧地吐了這口氣。濮陽說的沒錯,說到打擊談傲,當然少不了她的功勞。不過,此刻她憂心的並不是談傲會不會介懷她給的打擊,因為她知道,談傲肩上扛著的遠非是打擊那麽簡單。

    這一關,談傲沒那麽容易能過。

    從最早的梓歸慘死,到後來的梓霖冒充假倉臨,再到假倉臨被揭穿,這些事看上去,件件相關、環環相連,卻又總是無法順暢地關連起來,其間有太多的疑問尚未得到證實,可梓歸早亡,梓霖中毒神誌不清,假倉臨也已斃命,現在,唯一還扛著真相、獨自承擔的,便隻有談傲一人了。

    此刻,談傲會在哪裏呢……

    “開始。”

    嗯?聽到說話聲,公輸魚轉頭看了看立於旁邊的班九,隨即眸色猛地一亮,驚嚷道“沒錯,‘開始’,就是開始,所有事情開始的地方,東跨院裏的那間小廂房!傳言中梓歸被世子打死的地方。啊,貓兄,這也能被你想到!你午食吃了什麽,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聰明了?!”

    說完,公輸魚便忙不迭地躥出了門去。

    班九冷顏微垂靜目,看了看旁邊幾案上攤開的那本《內功十法》,接著說剛剛沒說完的話,“練功。”

    ——原來,班九說的是“開始練功。”這可是午食之前公輸魚答應過的今日午後的日程項目,不過很顯然,早已被公輸魚忘幹淨了。

    公輸魚說的沒錯,因為有了傳聞中的“世子打死了梓歸”,才有了梓霖的複仇、假倉臨被囚,以及之後的諸多糾葛,一切的起始點,開始的地方,就在東跨院裏的那間小廂房。

    未陽慵散、懶懶偏離中天,打在那人背上,落影略顯孤寂。

    公輸魚到達東跨院時,果然看到談傲正獨自一人坐在那間小廂房外麵。

    與平日裏或霸氣無邊、或嘻哈樂天的世子不同,此刻的談傲神色黯然,微微低垂的濃睫下遮掩著不常見的憂傷。

    昨日,公輸魚把一個忘恩負義舉發世子的“白眼狼”角色演繹得人神共不恥、同唾棄,此刻再見談傲,竟是還有點兒小小的不自在。

    她想了想,並沒有走過去與談傲搭話,而是兀自走到小廂房門前,站定,手插袖中,一陣稀稀倏倏,竟是掏出了一隻小香爐,放於地上,接著,又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三支香。

    點香、插香、敬香,念念有詞,煞有其事。

    這一番怪異的舉動,成功吸引到了談傲的注意。

    “公輸魚,你在做什麽?”

    “哦,回世子。在下是要告訴梓歸一聲,殺他之人,已經被世子送去十八層地獄了,他大仇得報,可以放心去轉世投胎了。”

    談傲的麵色明顯是先有一驚,轉瞬便又收了驚色,不屑道“胡言亂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