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 借醉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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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公輸魚再次睜開眼睛,已是天光大亮。
她見自己正躺於國子寺學子廂房的床榻上。看上去像是昨夜從鳳府回來後就直接休息了,期間什麽也未曾發生過。
果真如此嗎?不,當然不是!她清晰地記得,昨夜離開鳳府後,她並沒有直接回國子寺,而是去了滕王府,在月季花田邊見到了成玦,喝了與天貺節前夜同樣的酒,然後,然後就是此刻於國子寺裏醒來——與上次一樣,又少了一段記憶!
“貓兄!”公輸魚“噌”地一下跳了起來,大聲呼喚班九,“貓……”
第二個“兄”字未及喊出,班九已然站到了她的床榻前。因移動速度過快,其身後那道淡藍光線尚未來得及散盡。
公輸魚拽住班九,細細問詢了昨夜造訪滕王府的事。
透過班九簡短的幾個字“敘述”,公輸魚了解到昨夜,她進了滕王府,安排班九於府門前等候,隻過了一柱香的時間,滕王便親自將“喝醉到不省人事”的她給送出了府,交到了班九手中。班九細查她沒中毒也沒受傷,確實隻是喝醉了,就直接帶她返回了國子寺。
——沒中毒沒受傷,隻是喝醉了?一口便醉,記憶丟失,一次如此,兩次還是這樣,這可真是奇了。倒是要看看,你給我喝的,究竟是什麽神奇之物……
班九的“敘述”勾出了公輸魚更多的記憶昨夜,她故意安排班九在滕王府門前站著,料定了滕王府的暗衛會看到,如此,不管她入內發生何事,成玦都不敢久留她。她倒不是擔心成玦會對她做什麽,隻是,不久留,便不會被成玦發現她的小動作,也就是她此次夜訪滕王府的真實目的——她馬上從前襟裏掏出一個小巧的青玉瓶,輕輕打開,裏麵晶瑩閃動著的,正是幾滴昨夜她飲下的酒漿!
昨日,通過雨隹的分析以及楣夫人的脈測,她得知自己曾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服用了提升精力體力的亢奮類藥物,思來想去,唯有天貺節前夜在滕王府那一段記憶丟失的時間最為可疑。為了弄清楚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何事,她毅然決定,再次夜訪滕王府。
見到成玦後,她故意拿荊釵說事,讓成玦以為她夤夜造訪是在打荊釵的主意,便不會對她的真實目的起疑設防。當成玦再次拿出那酒相邀時,她為了不惹懷疑,當真喝了,一切反應都是真實的,不過,與此同時,她做了一個小機關,運用細不可見的玄木刀絲將自己喝入口中的部分酒漿,神不知鬼不覺地導入了前襟裏暗藏的這個青玉瓶中,拿回來細細研究,便能知曉這酒裏究竟是隱匿著何樣乾坤……
此刻,酒的樣本是拿到了,可要交給誰去探究呢?這也是個問題。
擅長探究暗查的眼睛小隊似乎是擺在麵前的最佳人選,尤其現在楣夫人將原本負責監管她的那幾名高級別眼線也撥給了她之後,升級版眼睛小隊便如虎添翼,更加強大了,探查辦事必會更快更穩,查一種酒,完全不在話下,然,公輸魚清楚得很,用這些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瞞不過楣夫人的,故,有些事她不想讓楣夫人知道,便不能交給他們去做。
所以,公輸魚並不打算將自己單槍匹馬夜訪滕王府,以“自投羅網”式的冒險,設計拿到的滕王給她喝的那種奇怪的酒的樣本,交給眼睛小隊去查其成分與出處。
這也不是因為她不信任眼睛小隊和楣夫人,而是她的性格使然,她從來不會把所有事情、所有指望,全都押在同一個地方或同一個人身上。她不會讓眼睛小隊包辦她的所有事,她也不會讓楣夫人知曉她的所有事。
說起來,這種性格的養成,倒是與她曾在思過院裏經曆過的“藏食關”不無關係——
那時公輸魚11歲,已在思過院裏被關了一年。各種關卡過了無數,陪她過關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過“藏食關”時,共有七個人。除公輸魚之外,其餘六人,有的是為了抵債,有的是犯錯被罰,有的是為了拿到懸賞。
進入關卡後,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個食物袋,裏麵隻有極少量的食物。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靠著這些食物挨過二十一天,非常勉強,而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僅靠這些食物挨過二十一天,幾乎不可能。更重要的是,這些食物你不能隨時帶在身上,必須藏起來,因為若是被監管者發現,就要沒收,你隻能活活被餓死。
在準備過關的七個人中,有一個智力武功皆屬上層的年輕男子,自薦為領頭人。他分析說,每個人的身體所需和扛餓能力均不相同,應該將所有人的所有食物全都集中放到一起,藏起來,誰餓到不行時就吃一點,如此一來,所有人都有希望活過二十一天,大家可以一起過關。
因為剛剛開始,無人感到饑餓,大家對過關都抱有很大希望,便沒人提出異議,唯公輸魚建議說,食物隻發放給餓到不行之人的方法可行,但食物集中藏匿不妥,還是應該分開藏匿。
領頭男子卻說,食物集中藏匿便於管理,若是分開藏匿,統一發放的辦法就沒法公平公正地執行了。
在智力武功皆屬上層的領頭男子和年僅11歲的孩子公輸魚之間,大家毫無爭議地全都站到了領頭男子一邊。遂,一切都按照領頭男子的話來執行,所有人都上繳了食物,統一藏匿。
前十天過得很順利。每個人都會在餓到扛不住的時候得到食物,以延續性命。照此情形來看,所有人一起扛過二十一天,完全沒有問題。大家都在稱讚領頭男子的領導能力。
可就在第十一天,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監管者發現了大家藏匿食物的地方,將所有食物全部沒收了!
失去了食物的人們立即進入癲狂狀態。先是盡其所能地破壞各種設施,發泄憤怒,要求退出關卡,然,這些所為完全沒有任何回應,隻能使他們的體力消耗更多、餓得更加厲害。
接著,他們又開始怨天尤人。有的在抱怨自己上了當受了騙,有的在抱怨自己是無辜被抓,有的在抱怨自己被家人所累,為了賺幾鍰銀錢,來參與過這個關卡……說著說著,他們又發現,若非自薦領頭男子出了餿主意,將大家的食物集中起來,食物便不會被監管者全部沒收,此刻他們手裏至少還應該有自己的那一份少得可憐的食物。
於是,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了領頭男子,開始是惡語相向,接著便是拳腳相加。領頭男子身上功夫本就不錯,忍無可忍時還手將幾個攻擊他的人打趴在地。
隨後,進入靜默階段。似乎所有人都沒了力氣去做任何事,隻是在等死。然,真相並非如此,一場可怕的暴亂正在最後的醞釀階段在第十八天夜裏,幾個眼冒紅光的人突然暴起,一哄而上,圍攻年紀最小的公輸魚!
這正是餓狼們總會率先攻擊幼年角馬的叢林法則。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找錯了“幼年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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