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零章 獨特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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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在成玦手中,那顆蒙塵多年的夜明珠,緩緩褪去黯淡,再次潤澤光亮了起來,許是因為吸噬了鮮血,又許是因為終於回到了主人身邊。

    沒錯,此夜明珠本是成玦出生時皇後母族送來的賀禮,成玦一直帶在身邊。多年前,成玦得太子庇佑,住在東宮,於太子生辰時將此夜明珠轉贈給了太子。太子被害後,貪婪的湘王便將其據為己有。兜兜轉轉,終又回到了成玦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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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雲閣裏。

    聽了鷯哥關於“湘王私藏龍袍被皇帝誘殺”的匯報,公輸魚微眯著眼睛,仿佛看到了成玦將那支箭親手插入湘王心髒時的表情,那表情裏有複仇的暢快,卻也有無法彌補的遺憾與悲傷,畢竟,失去的太子,是再也回不來了。

    想到這裏,公輸魚又開始擔心起了成玦的身體,那晚她在成玦腕脈裏測到的衰敗之相始終耿耿於心頭難以釋懷,不知道陌魚撫用了什麽辦法能夠讓成玦又生龍活虎地去了結了湘王,但她知道,無論如何,這“生龍活虎”隻是暫時的,必是不得長久……

    鷯哥不察,還在感慨著“要說滕王這‘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端的是好手段呀,堪稱完美之局!從軍中到朝中,從將領到官員,從堂上到堂下,從親王到皇帝,他原原本本照搬當年舊案,讓所有相關人等都被囿其中,隻是,當初的設局者都成了今日的受害人……哎,也不能說他們是受害人,都是些罪有應得者……”

    是啊,那些罪有應得者,都將一個接一個地受到審判與懲罰,為他們曾經的罪孽付出應有的代價。如今,湘王已斃,那麽接下來……公輸魚眨了眨眼睛,略作思考,心想著,自己幫一幫忙多做一點,或許就能讓成玦沒那麽辛苦了,於是果斷道“湘王這事尚未公開,估計被禁閉府中的晉王此刻還不知道。鷯哥,你設法去給晉王報個喪吧。切記,放消息時多繞個圈兒,做得隱蔽一些,要晉王以為是他自己發現的……”

    “明白!”鷯哥領命,隨手抓起幾案上的零食往懷裏一揣,閃身躥了出去。

    看著窗外獨屬於初秋的豐腴之色,公輸魚再次陷入了沉思

    剛才鷯哥說成玦的複仇之局是完美之局,可是,世界上哪會真的有什麽完美之局,即便是謀劃得再精細、再周全,也難免會因意想不到的因素生出變數,唯有不斷地因勢而動、因時調整,掌控局勢變化,方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

    成玦的複仇之局一路走到今日,步步皆是他在拿著心血與性命鋪就,越到最後越是大意不得,尤其現在要對付的是晉王。晉王本就心機深沉且勢力根基龐大而牢固,再加上已知自己被成玦欺瞞利用戲耍,正值極怒待發最盛之時,若是被他反撲咬上一口,必是致命之殤。如今,成玦已入枯槁之境,還能再拿什麽去填補這愈來愈艱險之局?

    故,與其坐等變化來了再應對補救,不如主動出擊,打草驚蛇、引其出頸、打其七寸。不給晉王足夠的時間做好萬全準備展開反撲,而是突然將湘王斃命的消息告知與他,刺激他、逼迫他,讓他自危、震詫、慌亂,忙中出錯,不得不於立時有所行動,從而落入為他撐好的終極羅網,一招斃命。

    ——這些,要不要知會成玦一聲呢?呃,還是算了吧,上次見麵便是不歡而散。不管我為他做什麽,他都覺得我是另有目的,又何曾領過我的情。告訴他,又不知道該如何猜忌我了。想想他那自以為是的嘴臉,我就來氣,真想給他幾個大耳帖子,偏偏又碰他不得,動不動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最後還弄得我內疚自責心裏不是滋味……百般的出力不討好,我幹嘛要管他的事呢?

    公輸魚抓起一塊花生酥,惡狠狠咬了一口,切著牙用力嚼,仿佛那花生酥就是成玦一般。

    說起來,從頭到尾,成玦從沒有正式跟公輸魚說過自己為前太子平冤複仇之事,更是從沒有要她幫過忙,這一切都是在公輸魚探查成玦隱秘的時候,自己查到的,原本隻是想要看看其中有什麽是可以利用的,卻是不知怎的就發展成了現在這樣,自己深陷其中,大有“與子同仇”之勢。個中糾葛,她自己也說不清了。

    其實,又何必特意去說呢。她也從未跟成玦說過自己來帝都所為何事。但自從鳳府夜宴那晚成玦替她喝下了那杯毒酒之後,便是會在每一個她罩不住的節點,不問因果、不惜代價地為她撐起一小片天,讓她得以在這一小片天之下恣意妄為。而她又何曾領過成玦的情,還不是一樣總在自以為是地說成玦一切所為皆是另有目的。

    原來,自己不過是在這裏五十步笑百步罷了。或許,這便是他們獨特的相處方式吧……

    想到這些,公輸魚的牙齒便不再那般使力地咬花生酥了,而是溫柔以待,慢慢咀嚼。

    窗外,正是雲破月來,孤枝橫斜,碧影疏,水清淺,照得一人心事沉浮,百般碾轉,皆為那人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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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左右,氤氳飄散的秋日芬芳若落花一般飛過重重華庭雕闕,化作連綿不絕的細雨,一點一點溫軟地濕了這夢意淺淡的夜。

    秋雨叩青簷,自帶詩意,本應是一樁美事,可此刻正於簷上趴著的某人卻是一點美意也感受不到,連哭的心都有了。

    ——上次過來便遇上了下雨,害得小爺回去便發了高燒,這回才剛來到,竟又下開了雨,老天爺這是故意與我過不去嗎?

    正是公輸魚趴在滕王府的簷頂,等待著時機,接近廂房裏的成玦。

    奈何影較一直在成玦房裏,也不知是在聊什麽,聊了很長時間還不見他離開,公輸魚便隻能趴在簷頂哭喪著臉耐著性子等待。

    雨絲大了些,打在簷上劈啪有聲。

    再等下去非得再次發燒不可。公輸魚給身旁的班九做了一個手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