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爭分奪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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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嗯?怎麽了?”
“那張榻榻米——髒掉了。”
警戒著探索下酷城的內部之際,七花注意到了。在碰巧看到的寬敞的房間中,靠近邊緣的榻榻米被染成紫黑。憑直覺,兩個人領悟到那是什麽。
是血。
“難道說——真庭白鷺是在這裏被砍死的?”
“不……不是的。”
咎兒否定了七花的推測。
“鋪在這個房間裏的榻榻米之中,隻有這一張的顏色不同。如果在同一個房間一同使用的話,應該會退色成一樣的。所以,應該是交換了在其它房間中被血弄髒的榻榻米和這個房間的榻榻米。”
“原來如此。這個說明很有道理。可是為什麽要特意這樣做呢?”
“應該有當成臥室使用的房間吧?白鷺出現在那裏,然後進入到戰鬥。雖然得到了勝利,但結果弄髒了榻榻米。在被血弄髒的房間裏起居,換成誰都會不爽的。我認為因此他把榻榻米和這裏的替換了。”
“嗯—。”
七花意味深長地仰視天花板。天花板高得連高個子的七花伸滿手臂都夠不到。看來不論多麽荒廢,這裏果然是個城堡。
“怎麽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不……就是說,那啥,宇練銀閣就在這附近咯。因為被血弄髒的話也會有氣味的問題,所以不會和隔壁房間的榻榻米替換的,可是誰也不會想和遠處的房間的榻榻米替換吧。”
“很機靈嘛。好,那就重點尋找這附近吧。”
“明白。”
然後。
兩個人來到了那扇拉門之前。
這裏是城內相當深處的——卻也沒什麽特征的房間。也不是說感到了人的氣息。隻是,自從進入這個下酷城以來,在兩人看過來的房間中——隻有這個房間的拉門是關著的。
明明其它地方的拉門和紙拉窗都是全開的——
這裏一定有什麽。
“…………。”
“…………。”
使眼色的七花和咎兒。
一開始,七花打算拉開拉門,但是被咎兒製止了。雖然沒有說出來,但那應該是“這是我的職責”的意思吧。七花老實地退後。他沒有出風頭的打算。他很明白就主從關係而言自己是從。被命令站到前麵的的話他就會站到前麵,被命令呆在後麵的話他就會呆在後麵。
果然是缺乏保養嗎,拉門有些變形,不過咎兒稍微一用力——
拉門嘩的一聲打開了。
這裏不是一個寬敞的房間——不,說實在的,相當的窄。雖然是個不見家具一類的,沒有裝飾的煞風景的榻榻米墊房間,可是如果裏麵坐著一個人的話,就占了幾乎所有的麵積。
在這樣的一個房間裏,坐著一個人。
像女子一樣留著長發的,線條纖細的男子。
黑色的,簡易的便裝
在房間的中央,閉上眼睛,盤腿而坐。
仿佛睡著了一樣——不。
看樣子,真的在睡覺。
“…………。”
“…………。”
再一次使眼色的兩人。
然後,同時將視線移回到那名男子身上。
便裝男子——把刀插在腰間睡著了。
收在黑色刀鞘中的刀。
刀柄是黑色的護手也是黑色的。
便裝的黑色似乎變成保護色而看不清的——這樣的刀。
這時,七花有種奇怪的感覺。
上個月,和真庭蝙蝠將絕刀“铇”從自己的體內取出的那次不同——當時在他發問之前,蝙蝠就驕傲地告訴他那把刀就是四季崎記紀的變體刀真打十二刀之一,絕刀“铇”。
這次不一樣。
誰都沒有告訴過他那把黑刀就是斬刀。
咎兒沒有說,宇練銀閣也沒有說。
嚴謹的說,連在眼前睡覺的便裝男子就是宇練銀閣的保障都沒有——可是。
憑直覺,知道了。
竟然知道了。
眼前的刀正是——斬刀“鈍”。
“……?……呃。”
雖然如此,當然了——這時的七花還無法對這個現象進行具體的說明……隻是不由得想到了罷了,也許是想得太多了,決不能鬆懈——想法就如此這般地流失了,所以隻有一瞬間意識到那奇妙的感覺。
然後,
“你就是宇練銀閣吧?”
在聽到咎兒那有張力的聲音的時候,那種一瞬間產生的想法,沒有在記憶中留下多少痕跡就被遺忘了。
對著還沒有睜開眼睛的便裝男子,咎兒用依舊高傲的語氣,
“我是,尾張幕府家將軍家直轄預奉所,軍所總監督——奇策士咎兒。”
報出名號。
嘛,在這時如果按照正常的故事情節的話,掏出刻有將軍家的家紋的某個東西展示在男子麵前才是正當的順序,遺憾的是咎兒所屬的軍所在幕府當中處於極其陰暗極其背後的部門,所以沒有這類證明身份的東西。因此像這樣報出名號的時候,隻能靠語言來說服對方。
“那把刀——依我看是斬刀‘鈍’,如何呢?”
“……吵死了。”
輕輕的。
和有張力的咎兒的聲音正相反,如消失般的低語聲。
“確實我就是宇練銀閣……而你是,誰來著?叫什麽什麽地方的咎兒小姐……這把刀就是斬刀‘鈍’沒錯啊……不要用那麽大的聲音嘰嘰喳喳亂叫。我剛睡醒,震得頭都痛了。”
“……那真是抱歉了。”
咎兒稍微降低語調——微笑了。可能是因為弄清了對方就是要找的人物,刀就是要找的刀,所以有些放心了吧。
雖然醒了過來,男子——宇練依舊盤著腿,沒有站起來。隻是意思一下,稍微睜開眼睛確認了咎兒和,在她一步後的七花罷了。
插在腰際的刀。
連睡覺的時候也保持這樣。
這樣做算是在保護刀嗎,七花稍微感到疑惑。因為如果不時刻貼身,像這樣插在腰間的話,就不知什麽時候會被偷走……?如果是這樣的話,還真是個膽小的人啊。不過,能做出把刀保存在體內這種亂來的事情的就隻有真庭蝙蝠了,因此所有的所有者應該會時常對如何保存四季崎記紀的變體刀而煩惱吧……。
“然後?政府的高官來到這種沙漠幹什麽……嗯?你好像專門來找我?又要我搬出這裏嗎……嗯嗯?不對,斬刀……。”
“那把斬刀。可否讓給我。”
咎兒單刀直入地說道。
單刀直入過頭了吧,在後麵聽著的七花想到。雖然說過要交涉,可是仔細一想,這種傲慢的女人能做到像樣的交涉嘛……?在上個月到訪不承島,雇傭七花時的語氣也是那樣……(雖然七花沒法知道咎兒是怎麽想的,實際上當時的交涉本身可以說是失敗的)……。
“當然了,我不會叫你白給的。作為幕府,我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區區一把刀,就算如此極為珍視地抱著,你也填不飽肚子。”
“……前幾天啊。”
宇練沒有直接回答咎兒的話,依舊很困似的說。
“來了一個像假忍者的家夥,說了些跟你差不多的話……怎麽?那個是你們的朋友?”
“不是朋友。”
咎兒斷然否定道。
這個嘛,畢竟這個奇策士遭到真庭人均的背叛受傷很深,也不是不能理解她語氣如此蠻橫,不過順便否定掉宇練的假忍者這句過分的話也好吧,這樣想的七花或許是個好人。
“我——們,和那種下賤的忍者不同。是希望進行正當交易的人。當然,雖說是區區一把刀,我們也很清楚你插在腰際的那把刀的價值——傳說中的刀匠,四季崎記紀所打造的,變體刀的完成形……絕不是能夠和其它的某物交換的東西。不過宇練啊,你能否改變初衷,為了幕府——為了天下與國家,做出貢獻呢。”
“……說什麽天下與國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對咎兒所說的話,宇練還是犯困似的回到道。
“比起這個,上次的假忍者說的還算是人話……不過因為他的講話方式很奇怪,所以我不太確定他說的跟我想的是不是一樣……哈啊啊。”
宇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那態度和說法,讓咎兒的臉頰抽出了一下。
不光傲慢還容易發火嗎……七花覺得如果這樣還能讓交涉成功的話反而更讓人吃驚,不過他就是不說出來。就算咎兒的性格如何不適合交涉,自己也不可能比她更厲害——而且。
畢竟這應該是咎兒的職責。
這不是作為刀的七花能夠插嘴的範疇。
……雖然在心中的某個角落,有著對笨拙地挑戰不拿手的事的咎兒感到很萌的不嚴肅想法,不過這是個秘密。
“就算是你,應該也不會有一直在這個沙漠中,在這座城堡中悠哉遊哉地生活的打算吧。如果有野心的話,我想我可以幫你——從黑白兩邊。”
“你想提拔我這個浪人嗎?真是感謝你啊——可是我聽說我這條命是有懸賞金的。”
“當然,這個枷鎖也可以給你去掉。任何願望,都隨你去實現。”
“……哈啊啊。”
大哈欠。
怎麽砍都不是認真聽取咎兒提議的態度。感覺根本談不攏。
——刀的毒性。
那已經侵害了他的全身嗎——七花想到。如果是忍者的真庭蝙蝠,或是真庭白鷺的話其影響可能會比較小一些——對於完全是一名劍士的宇練來說,四季崎之刀的毒性,一定會發揮出相當大的功力。
“喂,宇練——。”
“……謝謝你不再大聲叫了……可是現在聲音卻太小了,我聽不清。能不能再靠過來一點?”
宇練睡眼朦朧地說道。
“說來,跨著門檻說話,對劍士太沒禮貌了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尊貴,但你這樣可不是拜托他人時的態度啊。”
“…………。”
雖然咎兒不愉快地嘟著嘴,即使如此,可能僅限於這一點上覺得對方的說辭有理吧,跨過門檻進入宇練坐著的狹窄房間中。七花猶豫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應該跟上,可那房間太小了,連宇練一個人坐在那兒都覺得窄,那麽肯定裝不下三個人的,於是決定自己就留在原地不動。按右腳,左腳的順序移動刀房間裏的咎兒——忽然,七花不由得注意到——那一部分的榻榻米的顏色和其它的不一樣。啊啊,對了,剛才看到的房間裏的榻榻米是跟這裏的替換了啊——如此想著……,
這時。
呼地一下……宇練的右手動了。
雖然說動了——那也不算什麽動作。
稍微地。
用右手我主了刀柄——看起來是這樣。
那一瞬間。
將!
響起這樣的聲音。
而就在響起聲音之前,一瞬間之前——七花也動了。就在他決定在原地不動,並注意到榻榻米顏色的不同之後——身體比思考更快地做出了動作。那幾乎就是條件反射一樣的東西。驅動全身每一處地方,運用反轉的,所謂轉體回旋踢——
“虛刀流,‘百合’!”
可是,從現在的位置算,就算轉了一百圈,七花的足刀都不可能夠到身在隔壁房間的宇練之處。不管七花的腿有多長,“百合”並不是讓腿伸長的招數。七花的腳能勉強夠到的——迂回空間能夠到的,不是宇練銀閣的身體,而是在這一側的咎兒的身體。
雖然是從沒有擺出架勢,立正的姿勢使出的不完全招數,那可是強度和窗戶紙相比毫不遜色的咎兒的肉體,如果按照“百合”的套路,運用全身體重讓腳後跟命中的話,會關乎她的性命的。不僅僅是腳後跟,注意讓腳底的全部都接觸,與其說“踢”不如說是“推”,不,就像“勾住”一樣——
那招數命中了咎兒的胸口。
完全沒有武藝素養的咎兒哪能應付得了這種從背後攻擊身體前麵的偷襲,漂亮地向後被轟飛了。從宇練所在的房間,刀七花所在的房間。旋轉的七花的腳也立刻從宇練所在的房間收回。因為無法抵消旋轉的威力,七花在原地又小小地轉了一圈。咎兒則沒能招架得住,一屁股跌倒了。
然後,接著。
將!
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你幹啥—!”
咎兒隻立起上半身,怒吼道。
原來如此,腦袋確實被震痛了,七花想道。
“冷靜點,咎兒。”
“突然被踢倒怎麽可能冷靜下來啊你這豬頭!我被來自後麵的看不見的力量吸走,原本還以為要被外星人綁架了呢!”
“你這個想法很厲害,不過……看。”
七花注意到那個,想到這樣要比用嘴解釋快多了,指向咎兒和服的衣帶的部分。咎兒十二單衣的衣裝——可是,那衣裝中間的腹部,被砍開一個大口。穿上很多層的和服——一半以上都被切開了。那銳利的切口足以讓人聯想到被拋屍刀城外的,真庭白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