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還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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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有點沒趕上。

    可是既然不可能動得比條件反射還要快,所以這種情況下這樣已經是極限了……那麽,應該是剛好趕上了呢。

    “什……這。”

    畢竟是這樣,連咎兒安靜了下來,臉色也變白了。

    “如,如果我不多穿的話,現在我的身體已經……。”

    “不對,我覺得你如果不多穿,隻會讓少穿的和服不被砍掉。”

    看來她有些混亂。

    雖然如此,她畢竟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奇策士,立刻從混亂中重振,雖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姿勢,對隔著門檻身在另一側的宇練,

    “你這家夥!”

    大喊道。

    “到底做了什麽!”

    “……嚇一跳。”

    明明想幕府的人揮刀了——宇練卻依舊平靜依舊犯困似的,厚顏無恥地說。

    “自我得到這把斬刀以來,你是第一個躲過我的零閃的人呢……不,該說是你們,嗎?還是——你,呢。”

    然後,宇練瞪視著七花。

    雖然仍舊睡眼朦朧——卻強有力地瞪視。

    “嚇一跳的是我——雖然聽說拔刀斬是劍術的終極形態,可沒想到竟然會快到這種程度。”

    事到如今才注意到。

    在宇練握住刀柄的瞬間響起的“將!”的聲音——那是收刀的聲音。手伸到刀柄的同時響起收刀之聲,如此超越想象的速度——

    在拔刀之時,既已完成了收刀。

    世俗上會將拔刀斬時的刀的閃光形容為一閃——可是宇練的拔刀斬連那個閃光都沒有。看不見也聽不見——能看見的隻有被兩斷的自己的身體,能聽見的隻有被兩斷後的收刀之聲。

    故此,名為零閃。

    這就是宇練家相傳的,終極之拔刀斬——。

    “那麽,你的嚇一跳跟我的嚇一跳,就算平局吧。”

    說出似乎合理又似乎離題的,總之是怎樣都行的話,宇練輕輕地從刀柄鬆手。

    就算鬆手——那也絕不會成為讓人放心的原因。

    七花改變了自己對他輕率的認知。膽小什麽的,完全誤會他了——既然他拔刀斬的手段如此高明,那麽像那樣把刀插在腰間的姿態才是,最有效率地保護斬刀的姿態。

    “宇練——你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嗎!”

    “所~以~說,不要喊出來呀……你還不是領著身手那麽好的小哥,最後想靠武力解決的嗎?那麽,幹脆跳過詳細的對話吧。雖然你好像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可我是個粗魯的劍士——隻會靠劍說話。”

    “你說小哥!?你想說我是這家夥的妹妹嗎!我哪裏像妹妹啦!”

    因為過於憤怒,反應有點不正常。

    也許還沒能從混亂中恢複過來。

    “據說我的老祖宗啊——就算和主君,連和當時的將軍都敵對,也沒有讓出這把刀。可是如果我就這樣,‘是嗎明白了請拿走吧’這樣把刀交給你的話,我會被老祖宗嘲笑的。笑聲吵得我會睡不著覺的。”

    “你就那麽害怕失去那把刀嗎?”

    認為交涉已經決裂,七花這時第一次從旁插進宇練與咎兒之間的對話。

    “那個叫零閃的招數——如果不是靠四季崎記紀打造的斬刀,就沒法達到那種速度吧?所以,你害怕失去它嗎?”

    “若我說害怕,那又怎麽樣?”

    “不怎麽。隻是覺得——這就是使刀的劍士的極限了。”

    “…………。”

    哈,地一聲,沉默後的宇練笑道。

    “說這種話的你就不是劍士嗎?看樣子,你好像沒帶刀具呢——。”

    “是劍士啊。是正宗的劍士。”

    “既然如此,你應該能理解。”

    宇練說。

    “劍士是不需要語言的。如果想要這把刀,不用說話直接來搶吧。而我隻會——無言地抵抗罷了。”

    “那算什麽。是氣魄嗎。”

    “是氣度。”

    宇練毫不猶豫地如此說。

    “雖說如此。要說是否還怕的話還是會怕的。零閃並非是僅限於斬刀的招數——可是,一旦體驗過這個速度與威力,那就再也回不了普通的刀了。所以說,不是因為這樣才害怕失去斬刀——我害怕的是我的速度。你保護了那個女人也許就已經沾沾自喜,但不要以為那就是我的全力。零閃的最高速度——超越了光速。”

    要試試嗎。

    說著——宇練向七花招手。

    “——咎兒。”

    可是,七花卻將宇練的邀請——一腳踢開。不如說是完全無視。取而代之,對著依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咎兒,這樣說道。

    “我想確認幾件事——可以嗎。”

    “哈,哈啊?”

    對於他那悠閑、過於不解風情的發言,連咎兒都覺得不知所措,七花不管卻不管那麽多,

    “哎。”

    這回對宇練說道。

    “宇練,我倆要開作戰會議了。馬上就會回來,你就小睡一會兒吧。”

    “…………。”

    “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展示哦——所謂的最高速度的零閃。”

    “……記得把門關上。”

    宇練沒有像咎兒那樣不知所措——反而對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的七花更加戒備了——可是,雖然間隔了稍許時間,他還是用不帶感情的語氣如此說。

    “我很神經質的。稍微有點光就睡不著。”

    “這樣啊。知道了。過會見。”

    七花說完,馬上拉上了拉門。果然因為拉門變形了,所以花了一些時間——拉開拉門的是咎兒的職責,而拉上拉門的是自己的職責,這有些象征性呢,七花想著如此不像他風格的事情。

    “七花,你不要擅自——。”

    “不,咎兒,雖然我不是要撤回前沿,可是這家夥的拔刀斬的速度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不是重振旗鼓,但我覺得需要重新準備一下。”

    像這樣說著,七花向咎兒伸出手。雖然咎兒的表情寫滿了不滿,不過她還是,不情願地,握住了他的手。雖然放水到最低限度,但畢竟在胸口上結結實實地吃了一記虛刀流的足刀,應該無法立刻站得起來的。不愧是窗戶紙。如果不多穿的話——按這個台詞說的話,說不定,如果她沒有多穿的話,咎兒的肋骨恐怕會因那個“百合”而骨折了吧。

    “啊~,對了。”

    這時。

    拉門的另一側傳來了聲音。

    聽起來很困似的——雖然七花不是認真地說,但是宇練好像要真的小睡一會兒了。

    “雖然我聽了白頭發大姐的名字——不過我好像還不知道小哥的名字呢。告訴我。”

    “…………。”

    七花瞄一眼咎兒。

    咎兒嗯一下點點頭。

    既然咎兒身為幕府的人展開行動,所以七花不知道能不能公開虛刀流的人也參與這件事,所以七花特意沒有對宇練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看來他是可以報出名號的。

    那就沒有躊躇的理由了。

    七花對自己的身份感到驕傲。

    那是從父親繼承來的,一份驕傲。

    “虛刀流第七代當家——欲七花。”僅僅因為這個理由。

    故此,他要戰鬥。

    為了咎兒。

    “不要一臉不高興呀,咎兒。”

    “我臉上沒有不高興嘛!”

    “嘛?”

    “啊,不是……我臉上沒有不高興啊!”

    重說了。

    越用力地重說,最開始的失言就越顯得可愛。

    雖說如此,像這樣和諧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自那之後——為了重新準備,離開宇練銀閣的房間,雖然七花說在下酷城的其他房間就行了,不過咎兒說,雖然不知你想搞作戰會議還是什麽,既然如此我們就要做到徹底,於是,兩個人首先來到了城堡之外。

    因幡沙漠。

    已經到了晚上。

    伸手不見五指——還不至於,夜空上的繁星太光彩了。

    在沙漠上坐下的兩人正麵對麵——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耽擱每晚的例行公事,於是咎兒的白發又被纏到七花的上半身上。以立於沙漠中的天守閣為背景,服裝奢華的女子,以及將她的白發纏滿全身的大個頭男子——相當前衛的圖畫。

    加上,咎兒的和服有些敞開了。是宇練的零閃的痕跡——不過,對於原本就把和服穿得鬆鬆垮垮的咎兒來說,像這種程度的破口,隻能算是她的風雅之一。

    “你偶爾會說些很像小孩子的話啊……你到底幾歲了?比我大嗎?”

    “那種事無所謂把。我不想被你在年齡上說三道四。總之,我臉上沒有不高興。”

    “不過你看起來似乎有很多想說的事啊。”

    “就算我有,也不會特意說出來的。就算對你說,也是對牛什麽什麽。”

    “……省略過頭了吧?”

    對牛彈啥。

    再怎麽不高興,至少也要說到這裏吧。

    “比起這個,七花,你想要確認什麽?宇練的那個拔刀斬確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不過我認為當時沒理由中斷戰鬥。”

    “不,其實我不是打完完全中斷戰鬥啦——雖然隻是想中斷一會兒,可前提是,我想確認他是否會答應。”

    “…………?他是否會,答應?”

    “就是說,他是否會追趕離開那裏的我和咎兒——這麽一回事。可是,他卻沒有那樣做。”

    “嗯,確實。”

    “咎兒跨過門檻,進入那家夥的房間的瞬間他砍了過來——反過來說,隻要不進入那個房間,他是不會攻擊我們的。”

    我想先確認這個——七花說道。

    “好像……確實是那樣啊。可是那又怎麽了?”

    “這是一般的簡述和拔刀斬的區別……啊啊,不過我沒有實際用過刀,所以這不是對使用者來說的不同,而是對進攻它的人的不同。”

    以冰床道場為例子,自從來到本土,七花曾被咎兒帶到許多劍道場。第一個目的是咎兒為了擬出征刀的戰略,她需要了解一定程度的虛刀流的動作,第二個目的則是為了讓在無人島上成長而沒有實戰經驗的七花,雖然達不到實戰,卻能積累足夠的經驗。可是那卻超不出修煉的範疇——即是說,充當七花對手的人使用的,不是真劍而是木刀。

    因此,使用需要劃過刀鞘的拔刀斬的人,在修煉的對手當中一個都沒有。七花所知的關於拔刀斬的隻是,故此隻有從父親那裏聽來的東西——不過像那樣實際相對後,他體會了幾個要點。

    “如果把刀啊……哎,不管是木刀還是真劍,如果被這樣加起來的話——會很討厭的。”

    “嗯?那是必然的吧。沒有人被武器瞄準卻感覺不到壓力的。”

    “嗯—。不是這個意思……。”

    七花斟酌語言。

    他無法準確地用話語表達出自己的感受。

    “刀這個東西,作為武器的同時,也是最為有效的防具。用刀接下刀的攻擊然後白刃相交你推我我推你,不過在這之前,如果像這樣。”

    七花將纏著白發的手臂,呼地朝咎兒捅出。嗯,咎兒做出微妙的反映。

    “我的話是用手刀啦——如果被這樣刺出來的話,第一不易靠近,第二不易進攻。”

    “以棒代牆嗎。”

    “嗯,這個說法很簡潔。”

    七花看到對方聽懂自己的語言,開心地笑了。七花的語言即便客氣地說也顯得笨拙,能夠聽得懂它多虧咎兒一點就通。

    架起劍使其夾於敵我之間。

    這句是在現代的劍道之中也存在的教誨。實際做一遍就會明白,敵人築起的“牆”,在進攻時將會成為較大的障礙。當然也有很多例外,隻要不是虛刀流,自己也擁有這麵由刀築起的“牆”,所以從中可以擬出戰略——。

    “讓你見過的‘菊’是個很好的例子,虛刀流的基本是,將刀看成對手的一部分進行攻擊——就是反過來利用對手的物我一體,先打破防禦壁。不過說來,這個基本現在被你封印了。”

    無刀奪取——聽上去好聽,可是如果將虛刀流的招數用在刀上的話,大部分情況下會讓刀身粉碎的。既然刀的征集是這個旅行的目的,那就不能使用這項基本了。“保護刀”——這是咎兒讓他嚴格遵守的規則。實際上,這個枷鎖是讓虛刀流的大半招數變得無用的,非常沉重而嚴厲的規則——可是目的使然,那就沒辦法了。“

    “嘛,雖不至於‘打破’,也要做到‘打亂’劍之‘牆’的程度——可是說到拔刀斬,它原本就不存在那麵‘牆啊’。

    “啊啊……對了。既然須要劃過刀鞘,那就能以收刀的狀態擺出架勢。……雖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宇練盤腿而坐的姿勢,稱為他的架勢……不,拔刀斬有時也叫座合,那麽那也應該可以叫做架勢吧。”

    “不管怎樣,畢竟用那種姿勢使出了那個速度。如果那都不算全力的話,確實無法想象所謂最高速度是怎樣的。不過超越光速什麽應該是不可能的。”

    “誰知到呢。有可能不是虛張聲勢。無法看見,也許因為它真的超過了光速。”

    “零閃——嗎。”

    七花忽的斜眼看了一下下酷城。無法看見——要說到這個,這座下酷城也是如此。在無法看見的城中揮舞的,無法看見的劍——宇練銀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