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守護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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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一來就就能假想出來原本不存在的牆壁——可笑之極,這簡直像宇練自己公布斬的時機一樣。可就算如此,不管速度如何又不能不斬向自己突擊而來的敵人——。

    而這裏最重要的是,過於快速的零閃。

    斬刀“鈍”回到刀鞘,響起“將!”的收刀聲之後——晚一步到來的七花的前踢腿,虛刀流“****向了宇練的左肩。

    宇練朝後方飛出——後背重重地撞到就在身後的牆壁,吐出體內所有的空氣。發出呻吟聲。

    “…………咕!”

    可是。

    即使是這樣,對於咎兒“幹掉了嗎”的疑問,七花卻無法有力地回答“幹掉了”。他反而苦澀地咂舌,立刻跳到後麵——踩一踩門檻,回到了咎兒所在一側的房間——

    突然,七花擺出七之式。

    “七,七花……?”

    “不行,我隻能打到他……這家夥,自己向後跳躲開了——,”

    這件事,比起表揚在那種情況下靈巧地躲開的宇練,更應該責備就要使出跳入式的招數“玫瑰”之前,將其改成收身式的招數的七花本人。

    戰略本身式成功的——和預想的一樣,零閃空掃過劃破七花胸前一層皮的軌跡。可是,麵對那強大的劍壓,七花的心稍微動搖了。

    簡單的說就是,

    “……我害怕了。”

    ——這麽一回事。

    劍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如字麵之意,倘若宇練的零閃再慢一點點的話,七花的身體就會被一刀兩斷的——七花在心中的角落想象了那個情景。那份想象由於出現在角落,所以其質量足以動搖全心。

    所以,七花條件反射地耽誤了從減速到加速的時機——因此,允許宇練躲避“玫瑰”可以說是七花的失敗。

    這就是——沒有實戰經驗的弱點。

    雖不至於說要以拔刀斬為對手——但咎兒應該在途中不止讓七花和木刀的對手修煉,如果能讓他和真劍的對手修煉的話就好了。因為他隻在和蝙蝠的一次戰鬥的,其中一回合中見識過真正的刀具。

    七花不懼怕刀具。

    可是,對於劍技的恐懼心。

    對於使用刀具的劍技的恐懼心。

    這時產生的恐懼心,對於在虛刀流的教規之下,幾乎不與刀具接觸就長大的七花來說,將會是他往後一定要克服的最重要課題之一。

    “七花——你!”

    “不要動!咎兒,不要從我的身後出來——。”

    可是,這一課題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況且在這種時候作為連想都想不出。而應該注意的是,未能打中致命一擊的宇練銀閣。

    忽的——他已經站了起來。

    是的。

    到了這時——他終於從坐姿站了起來。

    “……嚇死我了。”

    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低語道。

    “第一次還以為是偶然——不過連續兩次的話,這就不是偶然了……你讓我清醒了,虛刀流。感覺這麽棒,自從我呱呱落地以來還是第一次——。”

    “……過獎了。”

    早上好,七花說道。

    早上好,宇練回答。

    “然後,晚安——。”

    左肩無力地下垂,好奇怪的姿勢。看來剛才的“玫瑰”——不是完全沒有效果,並沒有被完全躲開啊。可是,對單靠一隻右手拔刀的宇練的拔刀斬來說,左肩的傷應該不是個問題。讓他受傷反而會成為對七花不利的材料。

    因為這讓他認真起來了。

    “我家的拔刀斬是專門等待的劍法——所以沒有步法。不過我也能明白,剛才的你達到了不得了的境界——。”

    “境界?沒有那種事。在虛刀流裏,這隻是個基本。嘛,作為架式,確實是第七個啦。”

    “這樣啊,真讓我抬不起頭。”

    “別誇我。我最受不了被表揚了。”

    “你別這麽說,我可是裝作很從容卻演砸了,隻能靠誇你來維護自尊。你就老老實實地讓我誇吧——你的步法。褲裙——好礙眼啊。”

    “我想也是。”

    容易行動——且容易戰鬥。

    這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七之式中的加速以及劍速時的,腿的動作、肌肉的動作都被咎兒買給他的褲裙遮住了——所以,容易戰鬥。如果七花露出雙腿的話,宇練也許會通過他的腿部動作看破七花的企圖吧。從這個角度看,這身褲裙是七花再好不過的防具了。

    “不過——不要以為同樣的手段會奏效。”

    褒獎後,說完這句話時。

    宇練把手伸向腰間——瞬間,七花條件反射地緊張起來,不過沒關係,自己的身體在門檻的這一邊,還沒有踏進宇練的領域呢——。

    將將將將將!

    連續響起了收刀聲。

    如輪唱般,響徹在宇練的領域內。

    “零閃編隊——五機。”(譯者:“零閃”的日語發音和日本二戰時的戰鬥機“零式戰機”的縮寫稱呼發音一樣)

    宇練銀閣連續五次——使出了零閃。

    當然——七花是看不見刀的軌跡的。

    五道軌跡——連一道都看不見。隻是收刀聲太吵,在七花的眼裏宇練看起來就像一直握住刀柄似的——。

    開始和停止各有五次,而且是連續地完成了——!

    “這樣的話,就算你稍微加速還是減速——都不會有影響。輕易地就能吞沒掉那種程度的誤差。”

    “嗚……。”

    說的沒錯。

    在橫掃軌跡的攻擊掃過後進攻——可是其前提條件是對方不會連擊。若是二連或三連就算了,可他卻來了個五連……不對,那不一定就是極限——

    宇練流的拔刀術之本質在於不向敵人亮出刀身——就算他這麽說,仔細一想,如果號稱是一擊必殺的拔刀斬的話,拔刀是必然的,可是卻根本沒必要“將!”一下早早地收刀——就算那是以防萬一的殘心的姿勢,那也做過頭了。(譯者:殘心就是使出招數後內心暫時變成類似於無我的境界。)因為本能地想到這裏,所以七花將“玫瑰”改成了收身的招數。

    沒錯。

    繼過快的拔刀之後的過快的收刀,原來是為了連擊而埋下的伏筆——

    “……這就是你的王牌嗎。”

    “王牌?你說這個?不是不是,你錯了。”

    宇練銀閣咧開嘴笑道。

    就在他咧開嘴的刹那。

    將,又響了一下收刀聲。同時,七花的“玫瑰”擦過的宇練左肩——這一部位的和服裂開,噴出了血液。

    “……!什!”

    “斬刀‘鈍’限定奧義——斬刀獵手。”

    雖然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可是宇練卻仍然咧著嘴笑,這讓他感覺很從容。漸漸地,宇練的和服以及腳下被血液染紅——如此大量的出血,看來他切開了相當粗的動脈。

    “什……你,你自己砍了自己……?為什麽!”

    以拔刀斬橫掃的軌跡是不可能砍到自己的身體的——所以宇練應該是在拔刀後,收刀之際迅速砍了一刀——連這也快到讓人看不到是值得表揚的——可是。

    為什麽現在要切開自己的身體呢——!

    “你不明白嗎?”

    可是啊,宇練帶著痛苦的聲音說道。

    “可是這就是宇練金閣萬人斬的秘密——虛刀流。看吧。”

    滴嗒,滴嗒。

    從斬刀“鈍”的護手附近滴落的水滴,在宇練銀閣腳下的血窪中作出小小的波紋。

    護手附近——不對,是鯉口。(譯者:刀鞘讓刀身插進去的部分從正麵看像鯉魚的嘴巴,所以這個地方叫“鯉口”。)

    血從刀鞘中漏出來——血溢出來了。

    那明顯是宇練自己的血液。砍了自己的時候沾上(七花沒看到的)刀身的血液——不甩走它便直接收刀。

    滴嗒,滴嗒。

    血滴——一直在滴落。

    “……?什,什麽呀。光看怎麽會明白。”

    “比如說冰塊,比起凍得很硬的時候,稍微融化一點的會更滑吧?”

    宇練說。

    “同樣道理。用血沾濕刀鞘內,盛滿血,慢慢地讓它濕透——這樣就能提高劃過刀鞘的速度。刀刃於刀鞘之間的摩擦係數會急劇下降——於是零閃將會達到光速。這就是斬刀‘鈍’限定奧義,斬刀獵手。”

    不過原本應該是用敵人的血啊,宇練得意地補充道。肩膀的出血沒有停下的樣子——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差,可是他卻根本不理睬。

    “斬的越多速度越快。”

    零閃的最高速度。

    他這樣說過——可是按這個道理的話,零閃的速度是沒有極限的。就當宇練金閣的萬人斬是真實的——砍了那第一萬人的時候,斬刀“鈍”的瞬間最高速度記錄不知是多少——!

    “…………!”

    劍速越快成功率就越高——被七花如此宣言,而且真的如宣言般受到了攻擊,可是他卻不知悔改,甚至砍傷自己的肉體,試圖再提高零閃的速度。

    仿佛在快啊,快啊,快啊,快啊地催促似的。

    仿佛速度就是驕傲。

    仿佛那就是宇練銀閣的存在理由。

    仿佛——有什麽東西使他即使這樣做也要去守護。

    當然,冷靜地響一下,這時的鑢七花眼前出現了,“不去正常地戰鬥”這一選項,3而且七花本人也很快注意到了。需要足以降低刀鞘內摩擦係數的血液的話,那就要有相應巨大的傷口——宇練肩膀的出血,應該不止是看著厲害……如果不接受治療放任不管的話,會危及到生命的。就算不這樣,如果就這樣不跨過門檻,不進入宇練的領域的話……,不管用一之式也好二之式也好,總之一個勁地靜觀,進入膠著狀態的話,刀鞘內的血液將會凝固起來,反而會提高拔刀時的摩擦係數的。就算七花再怎麽不善於思考,這種程度的事情連想都不用想就能明白。斬刀獵人,基本上用於一對多的戰鬥——也就是,能源源不斷地補給血液的戰場,才應該是使用這一招數的地方。這不是一對一時使用的。以現在的宇練銀閣當對手,七花隻要等待下去,豈止會讓戰鬥變得有利,連獲得勝利都有可能——。

    可是。

    雖然情況變成了不用正常地去戰鬥,鑢七花卻沒有受過在此時擺出等待的架式的、在此時進行非正常的戰鬥的教育。

    作為虛刀流。

    作為一把日本刀。

    麵對宇練銀閣的背水一戰,七花沒有解除“杜若”——動態的進攻的七之式。

    “你好帥氣啊。”

    “啊?”

    “看著你——我覺得隱藏王牌的自己很丟人。”

    七花似乎真的不好意思地說。

    “我不會舍不得的——就讓你見識虛刀流的一切吧。”

    “啊啊?什麽呀,原來你也留了一手?”

    “其實——並不是這樣。我隻不過,不願意用這個——。”

    “哼~——。”

    宇練沒說那是虛張聲勢、裝腔作勢、或是故弄玄虛。

    也許他真的沒有這麽想——不過在零閃,以及斬刀獵手麵前,不管那是真還是假都無所謂吧。也就是說,宇練銀閣有如此大的自信。

    對於斬刀“鈍”。

    以及零閃。

    “……啊啊,對了。”

    忽然這時——宇練說道。

    不是對七花,而是對他身後的咎兒說。

    “有件事讓我在意,我想問一下……,大姐。你說過如果我讓出這把斬刀的話,你就會實現我的願望的吧。”

    “…………?嗯,是啊——。”

    咎兒在七花的背後回答。因為在背後所以看不見她的臉,不過她的聲音裏滿是“事到如今突然說些什麽呀”這種困惑之情。

    “當然,作為幕府,我們會最大限度地幫你去實現——而且,這個交易目前仍然有效。如果你希望的話——。”

    “這樣的話。”

    宇練說道。

    他的聲音——不是犯困的聲音。

    “我交出斬刀——你讓這個因幡回複原貌,行嗎?”

    “…………。”

    將七花的身體夾在中間的對話。

    交涉。

    就像七花看不見背後的咎兒的麵孔一樣,宇練看不見咎兒的身影,咎兒則看不見宇練的身影,因為七花的身體擋著,因此兩人互相是看不到的——所以,說出口的這句話,也許是宇練的真心話。

    而之所以如此——這時的咎兒也無法說謊。

    她是個無法說謊的性格的人。

    “那是不可能的。”

    她斬釘截鐵地說。

    “對於幕府鳥取藩已經是個不存在的藩了。就算不是這樣,要讓沙漠化的地帶回複原貌的方法,就連假說都沒有。”

    “……這樣啊。”

    宇練沒有多少失落的樣子,反而讓人感覺清爽地點頭。

    “那麽,我砍向你的判斷看來不是個錯誤——放心了。”

    “我說你啊。”

    七花對這樣的宇練詢問道。

    他不能不詢問。

    “你為什麽這樣做?”

    “……誰知道呢。”

    “是因為剛才你說的氣度嗎?”

    “同樣的,誰知道呢。”

    宇練裝傻似的,聳聳肩。

    “那是我瞎說的。不要當真。”

    “…………。”

    “隻是,我也想守護些什麽——明明隻想要守護,可是我該守護的也就這點東西罷了。”

    “這樣啊——”

    應守護的東西。

    對七花來說,那就是咎兒。

    決定要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