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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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尤其是我這種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倒不是視財如命,但擁有更多當然是更好的。
    客棧周圍也就是些小店鋪,裏麵的東西不如京城裏的那些琳琅滿目,玉石也沒有京城的成色好。但我還是看了看,一邊應付著掌櫃們的詢問一邊在心裏想著這些東西絕對拿不出手送給夫人。
    轉了一個時辰都不到,我就想回客棧待著了,經過掌櫃的時候,他一把拉住我,問道:“姑娘,你是軒公子的什麽人?”
    我甩開他的手,說道:“我是他遠房親戚,他姐姐。”
    “軒公子還有遠房親戚啊?倒是從來沒聽他說過。”
    看著掌櫃略顯油膩的嘴臉,我感到有些惡心,於是說道:“我累了,先回去了,有什麽事有空說。”
    回到了屋裏,軒寂臉朝裏躺著,似乎正在熟睡。我躡手躡腳地把銀子放在他旁邊,突然發現,屋子裏隻有一張床。
    什麽意思?又要睡一起?等等,我為什麽要說又?
    已經是酉時,我肚子有點餓了,看著還在熟睡的軒寂,我又獨自下樓,問掌櫃什麽時候送飯上來。
    掌櫃說大概再過半個時辰,我就上樓了,一來一回門開關的聲音終於吵醒了軒寂,他皺眉看著我,問道:“你幹什麽?”
    我坐在茶桌旁,看著他說道:“等等吃飯了,你要是不吃那我一個人吃咯。”
    軒寂無奈地坐起來,清醒了一會兒,起身去洗臉了。洗完臉回來,我看他似乎還沒有清醒,於是說道:“要不要我扇你一巴掌讓你醒一下?”
    “胡鬧。”
    軒寂坐在我旁邊,倒了茶,我見茶桌上還有一個刺繡,便拿起來把玩,這刺繡不知道是誰留下的,上麵的圖案亂七八糟,也沒有繡完,我胡亂穿了幾下線,軒寂問道:“你會?”
    “我不會。”
    “我還以為你會,可以幫我完成。”
    “這是你繡的?”
    “是啊,很不好,我知道。”
    我本來想笑,但想了想我自己都不會,幹嘛要笑他。於是我問道:“你幹嘛繡這個?”
    “我爹在我小時候給我繡過一隻鳥,後來那塊帕子被我玩壞了,就扔了,誰知道他走了,我如今想補救也沒有辦法。”
    “思念一個人,不一定要有實物留在身邊,你心裏有他就好,他會知道的。”
    軒寂不說話,我接著說道:“你要是還想要的話,不如去找找別的女子,跟她們說個當年刺繡的樣子,那麽多手巧的女子一定有辦法繡出個大概的。”
    “我不要。你說得對,思念一個人,不一定要有實物在身邊。”
    軒寂起身把刺繡扔在了一邊的木桶裏,長舒了一口氣,我看著他的樣子,不禁在心裏感歎道這個人平常在所有人麵前都那麽嚴肅刻板,如今這麽看還是個小孩子罷了。
    “明天陪我上山祭拜我爹。”
    “好。”
    吃完飯,軒寂喝了點酒,眼神看起來怪怪的,我笑道:“怎麽之前沒見你喝醉過?”
    “我不知道……這酒似乎也不烈,怎麽……”
    其實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也很熱,這酒確實不烈,可我心裏總是癢癢的,似乎有一種欲望正等待噴薄而出。
    “這酒有問題,別喝了。”
    我站起身,去一邊催吐,軒寂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力氣吐出來了,他趴倒在桌上,喘著粗氣,我心想糟糕了,這人醉酒加上藥物的作用,我不一定打得過他,何況我如今也有點上頭,動作一定不如清醒的時候敏捷。
    我灌下了很多茶水,清醒了很多,看著軒寂,想要把他拖到床上,可他根本就沒睡著,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捏住我的肩膀,把我死死地按住,我驚恐地看著他,他卻整個人失了力氣,撲了過來。我扶住他往床那邊走,心想著這人可真沉,等他清醒了我要好好揍他一頓,結果一走神,軒寂一轉身,把我按在了床上,盯著我。
    “你幹嘛?我揍你了啊!”我壓低聲音吼道。
    軒寂沒說話,隻是他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我能感受到他粗重的喘息聲在我耳邊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我的耳朵,我想推開他,卻發現此時的我麵對軒寂,曾經學過的禦敵方法都顯得毫無用處。
    “你給我讓開!”我差點就要用下流的語言來罵他,但這個時候對於一個醉酒的人來說,不管是罵他還是打他,他都可以充耳不聞,反倒容易激起他的憤怒。
    軒寂閉上了眼睛,他的唇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嘴角,接著他往下滑,整張臉埋在我的脖頸中。
    “軒寂?”
    半天沒反應,我這才知道他是徹底睡著了,於是費了好大勁才把他翻過來,擺好姿勢,讓他平躺在床上,我這才下樓問掌櫃要了洗澡水,過了一會兒小二加好水,我鎖好門,突然感覺有點不對,接著我去窗口看了一眼,正看到掌櫃在拚命往下爬。我把窗戶狠狠地關上,鎖死,在窗戶上擋了件衣服,這才放心地在屏風後麵慢慢地泡著,直到水差不多全涼了才走出來。
    我打了地鋪睡在地上,專門離床遠了一點,免得軒寂掉下來砸到我身上,就這樣勉強睡了一夜,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感覺不太對勁,低頭一看,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到了床上,扭頭看向一邊,軒寂正坐在茶桌旁看書。
    我一骨碌爬起來,先去洗漱了一下,陰沉著臉站到軒寂旁邊,說道:“你知道你昨晚幹了什麽嗎?”
    “什麽?昨晚我不是喝醉了嗎?”
    “還有呢?”
    “還有……我自己爬上床睡了?讓你在地上睡了一晚?”
    “胡說八道,是我把你扶到床上的!你真以為你有那麽強的自製力?”
    “對不起,讓你費心了。”
    “還不止!你自己想想還有什麽事?”
    軒寂有些發愣,說道:“你該不會……還幫我洗澡了吧?我早晨起來還專門又洗了一次啊。”
    我不知道要怎麽說,沉默了一下,決定還是說出來:“你昨晚親我!”
    軒寂一下子站了起來,結巴道:“不,不可能,我會幹出這種事?”
    “算了,我就當你是喝醉了,自己不知道的。對了,昨晚的酒裏被人放了東西,你得好好問問掌櫃。”
    “什麽東西?”
    “我還不知道。”我拿起昨晚剩下的酒聞了一下,有一點刺鼻的味道飄出,但我聞不出是什麽東西。若掌櫃給我們下了春藥,我是聞不出來的,畢竟殺手很少用這種藥,“像是春藥。”
    “春藥?他怎麽會——”
    “那就要問問你自己,為何會來這樣的地方這麽多次,還差點害了我。”
    “我……對不起,若真是掌櫃的問題,我定會找他對峙。”
    “算了,我去。”
    軒寂一把拉住我,說道:“你去幹什麽?你能說什麽?我至少還有捕頭的身份能震懾他,你有什麽身份?丫鬟嗎?”
    我甩開他的手,說道:“殺手注重的是攻破他的內心,不是什麽身份就能決定一切的,若我連這一個小小的掌櫃都攻破不了,那我前些年的經曆都是白白浪費了的。”
    “你……算了,你軸起來也是沒人能攔得住的,若你真有什麽辦法能套出話,也能讓我省點心,直接抓了他帶回京城。”
    我下了樓,盯著掌櫃,他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我,我站在他旁邊,說道:“掌櫃近來生意如何?”
    他堆笑道:“馬馬虎虎,姑娘怎麽問起這件事?”
    “不如我們坐下聊聊吧。”
    沒等他同意,我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邊拿出腰間的刀慢慢擦拭著。掌櫃猶疑地走過來,坐了下來,一點也沒發顫。不過敢給捕頭下藥的人沒幾個,他的膽量還不算小。
    “姑娘有什麽事?”
    “人不多啊,”我環視四周,轉向掌櫃,“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一種藥,叫迷情散?”
    掌櫃皮笑肉不笑道:“啊,不是一種春藥嗎?”
    我低聲問道:“你這裏有嗎?我想給我弟弟下點兒。”
    掌櫃很幹脆地說道:“沒有,我做正經的客棧的,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我不置可否地擦著刀,等著他繼續問。果然,他有些坐不住地問道:“軒姑娘,您下給軒公子幹嘛呀?”
    “嗐,還不是因為他之前試過,說效果好來著,我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
    “他……試過?跟誰啊?”
    “你過來,我悄悄跟你說。”
    掌櫃果然把耳朵湊了過來,我小聲地說道:“你知道給一個普通的平民百姓下藥要蹲幾年嗎?你又知道給京城的捕頭下藥要蹲幾年嗎?”
    掌櫃往後一靠,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敢動手啊,你可真行。”
    我笑著看著他,掌櫃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了,我說道:“正好我們要回京城,讓你也去體會一下京城的風景,如何?”
    “你們沒把酒都喝完?”
    “問這些幹什麽,就算是我們都喝完了,酒盅裏也能聞到藥的味道,不管是什麽藥,你惹到了軒公子頭上,都必死無疑。若你沒死,那就是軒公子對你網開一麵,你這輩子別說在這裏當掌櫃了,就是給軒府當牛做馬也是多餘!”
    “我錯了!軒姑娘,我真的錯了,我以為……我以為你們長相不相似,就不是姐弟,所以想……”
    “昨晚想看我的身體嗎?”我笑著把刀猛地插在了木桌上,說道,“若你對人的身體那麽感興趣,我也可以把你的頭砍下來,把你開膛破肚,端著你的頭放在你的身體旁邊,讓你仔細看清楚。”
    掌櫃一下子往後倒去,跪在了地上,一邊對我磕頭一邊說道:“軒姑娘!求軒姑娘和軒公子放過小人!小人下藥是小人不對,小人偷看也是小人不對……小人下輩子任二位處置!隻求別對小人的家人動手!”
    軒寂慢慢地從樓上走下來,對我說道:“走,換一處住。”接著對掌櫃說道:“你趕緊關店鋪,別想著逃。”
    “好,小人這就關店。”
    掌櫃幾乎是爬著走了,一邊對小二交代著“後事”,一邊自己收拾東西。
    “附近還有家客棧,我們去那裏放東西,明早再上路。等等吃完飯,你陪我去祭拜我爹。”
    我點點頭,問道:“這人放哪兒?”
    軒寂冷笑道:“我在這裏也有人手,先把他送進京城的牢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