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人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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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剛才孫子出事時的慌張和六神無主截然相反,文王爺此時卻顯得無比鎮定。他長長舒了一口氣,好像心裏的某塊大石頭落地了—好像他就是在等待這一刻。
王爺胖胖的臉上露出了冷笑:“哼哼,不錯啊,這群藏在地溝裏麵的老鼠和臭蟲終於冒頭了!我就說麽,這麽好的、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怎麽會放過呢?!”
文視理一轉頭,對身邊一個魁梧的隨從命令道:“猛子,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去把護場隊拉起來!棍棒都給本王拿起來!不隻是護場隊,現在在場子裏的還能動彈喘氣兒的,全都給本王抄家夥上!”
“把前一陣子打製的那些拒馬都抬出來,把門口給我裏三層外三層堵好了,一隻耗子都不許放進來!”
“剩下的人,照顧好傷員和婦孺!尤其看好了我孫子!快把王孫抬到後麵去!”
文視理一邊像大將一樣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一邊順手拎起了擺在棚子一角的、足有手臂粗的柳木棍。
“李主管,你之前囤的那些紅粉兒白末兒,就別藏著掖著了,也該拿出來了!”
“得嘞,王爺!馬上安排!”李長亭立刻回應。
李主管又轉過身來推了蘭望一把:“你和祖尚書帶上二十來個人,去那邊的棚子裏,那裏有四台消防水車,你把它們推出來,用最近的鍋爐給水車的水箱裏灌滿開水,然後推到門口!”
“謔,你們這兒的設備挺齊全啊?鎮暴設備和人群管製器材都有!”蘭望一看工坊的人早就有應急預案,本就不怎麽緊張的他更加放鬆了,又開起了玩笑“紅粉白末都是什麽啊?不會是毒品吧?”
“嗨,也沒有多高級,就是辣椒末!這是紅粉;白末是生石灰末,當然不是氧化鈣,隻是一種性質類似的非金屬氧化物。”大戰在即,李主管都不忘了拽兩句化學,“這玩意遇水發生反應,能快速放熱,就當它是氧化鈣了。咱們先用辣椒粉噴他丫的,要是還不抱頭鼠竄,就直接扔石灰包,迷他狗日的眼睛,最後再噴開水澆一澆,燙也把它燙熟了!”
蘭望一臉壞笑:“行,算你狠!”
與此同時,文佳工坊大門外。
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汙漬、蓬頭垢麵的女人,抱著一個裹在破布裏的嬰兒,狀若瘋癲地嚎啕道:“這讓人怎麽活啊!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吧!”
“母子”身邊還有幾個穿著類似的女人,有老太婆也有少婦,有的手裏還牽著正在抹鼻涕的小孩。在她們周圍,層層疊疊密密麻麻地圍著數百人,全是文佳工坊周圍棚戶區貧民窟裏的住戶。
“這文佳工坊擠垮了我們家的鋪子、氣死了我公婆不說,還要讓我男人去給他們做工!一年到頭累死累活拿不到幾個銅子不說,這次竟然被那殺千刀的掌櫃喂給了妖怪!”女人演技炸裂,痛哭流涕的火候拿捏的很準,把現場的氣氛渲染的恰到好處,“說是什麽要造燒燒火就能自己動的機器,可那東西還不得用妖怪推動!可憐我那本本分分老老實實的丈夫,就這麽給獻了祭!”
“我孩子才不到一歲!誰來還我孤兒寡母一個公道!!”“母親”仰天長呼,狀若泣血。
“還我丈夫!還我兒子!”
“把我們家的男人還給我!”
“刮地三尺的老財!敲骨吸髓的畜生!還我們血汗!”
“還我們血汗!”
“交出妖怪,懲辦凶手!”
“母子”表演完,自然就該輪到她們身旁的這些“配角”粉墨登場了。幾個老少女人又是哭又是叫又是罵,撕心裂肺的慘嚎聲不絕於耳,不明就裏的人乍一聽還以為來到了修羅地獄!
她們這一哭,悲慟的情緒就像傳染病一樣在文佳工坊大門外的人群中迅速蔓延開來,一時間人群中的啜泣抽噎聲此起彼伏,不久也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嗚咽。工坊外麵仿佛在上演一場苦情戲的女聲大合唱。
男人們也被這種情緒所影響,不少青壯年男子被憤怒燒紅了眼睛,像被紅布撩撥的不能自已的公牛那樣粗重地喘著氣,拳頭都被握的嘎嘎直響,每一個人都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身邊人的心跳逐漸加快。
“兄弟姐妹們!咱們不能就讓那文老爺還有他招來的外藩蠻子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咱們得給巧匠街這麽多父老鄉親討一個公道!”
“對,討一個公道!”
藏在人群裏的煽動者覺得時機已到,立馬開始蠢蠢欲動。
“讓他們把上次打人的那幾個惡棍都交出來嚴辦!”
“交出那些欺男霸女為非作歹的惡棍!”
“把那些外來戶都趕出去!”
“還我產業!還我差事!還我血汗錢!!”
“祛除邪魔!砸毀妖器!燒淨牛鬼蛇神!”
一大群懷著不同目的和訴求聚集到工坊門前的人憤怒地高喊著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口號,形成了一鍋稀奇古怪的大雜燴。
人越聚越多,呼喊的聲響越來越大,狂暴的情緒不斷升溫。已經徹底失去理智的暴民們狂吼亂叫著不斷向工坊的入口壓過來,勢頭銳不可當,文佳工坊那用木料拚湊起來的並不很結實的大門就好像海邊的一座破舊木屋,在吼叫的狂風和咆哮的巨浪不斷侵襲之下搖搖欲墜。與此同時,衣衫襤褸的暴徒們還源源不斷地從巧匠街的各個角落裏湧出來,悄無聲息地匯入正在工坊大門口肆虐的濁流中。
另一邊,工坊大門裏,上百個精壯漢子身披藤編的護甲、戴著有護麵的藤盔,手持一人高半人寬的木質“防暴盾”和塗有黑白條紋的大頭“警棍”,拉成了一道長長的人牆嚴陣以待,對著門外的暴徒怒目而視。在他們麵前,是好幾排削的無比尖銳的拒馬;他們身後,則是蘭望和祖元帶領的四台水車。
文視理像個黑幫大佬一樣扛著粗木棍,冷笑著:“哼,我還以為那些暗中使壞的渣滓們能想個好一點的借口,沒想到他們的戲演得這樣爛!我工坊裏的工人全都拖家帶口不假,可是所有工匠的家小全在工坊裏麵,外麵哪裏來的‘孤兒寡母’?!更何況這次事故根本就沒出人命,這幫刁民卻硬是能一口咬定我文某人把她們的男人給喂了妖怪!”
“我文某人要是養的起妖怪,還用得著來開這工坊嗎?大家夥說是不是?!”
山呼海嘯一般的狂暴呼喊之中,文視理的這句並不怎麽好笑的玩笑卻非常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工坊匠人的耳中。門口嚴陣以待的護場隊隊員們麵麵相覷,然後一片哄笑。
“謔,這文王爺還真挺有杜月笙和黃金榮的風範!”蘭望跟站在身邊的李長亭開玩笑。
“嗨,杜月笙黃金榮他是比不上,他還沒那麽大手麵!不過我這個老板有一點倒是和民國時那些青幫大佬挺像的:平時看著大大咧咧,一到關鍵時刻絕不掉鏈子;看似對什麽都漫不經心,其實所有東西他都算無遺策!”李主管也調笑著回答。
“這不,他早就知道有人要對工坊不利,這才拉起這支保安隊伍,還抽調工匠做了這些家夥事兒。要不然,今天我們可就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蘭望也不由的讚歎道:“你們這文老板做事情也確實挺有前瞻性的,工場的安保和防暴工作做的相當到位,連防暴警察和高壓水龍都有了!”
“那是當然!這防暴護具、防爆盾,還有警棍,全都是我和文師傅合夥設計的,沒幾天就湊足了一百套!”李主管的語氣中透露著難以掩飾的自豪。
蘭大少爺話鋒一轉:“不過李主管,你知不知道是誰要對你們下手?”
“暫時還沒有想到。這些巧匠街的住戶跟我是有矛盾、對我們是有不滿,可是若是沒有人煽動,他們肯定不敢來這裏鬧事。是誰煽動的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這邊這幾個街區是蘭家二房的地盤兒。你又不是不知道,蘭家可是陽關鎮的地頭蛇,如果沒有他們的默許甚至是授意、協助,誰敢在江北蘭家的地麵上這樣胡來?”
蘭望的眼角猛地一跳。直覺告訴他,蘭家二房不好惹!
“蘭家二房?就是文王爺嘴裏我那混蛋的表弟?他們為什麽要找文佳工坊的麻煩?”
“還有,如果文視理和祖元說的沒錯的話,如果我不能當上蘭家家主,蘭家二房的長子就擁有優先繼承權。可以說,如果我廢了雙腿或者幹脆死翹翹了,第一受益者就是蘭家二房!”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聯呢?”
他正這樣想著,文視理文王爺卻已經站了出來:“弟兄們!咱們來個先禮後兵,我來跟他們談談,看他們到底想要啥!”
此言一出,頓時一片反對聲,“王爺,萬萬不可啊!”“東家,不行啊!”“這些人明擺著就是要拆了咱們的工坊,您跟他們有什麽可談的?!”
王爺卻回答護場隊的眾人:“我當然知道外麵這些刁民包藏禍心,可是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先講理再動手,這個程序和規矩,不能壞了!”
蘭望在心裏麵暗罵:“都這個時候了還玩兒江湖好漢那一套!對方人堆兒裏要是藏了幾個放冷箭的,這文王爺怕是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蘭望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小步挪動位置向文王爺靠攏,同時目光快速地在人群裏搜索著異動的人。如果文王爺站出去說話的時候有人試圖暗殺,蘭望自信憑借自己一年多來修煉的武道功夫,還是能夠及時把王爺拉回來保護住的。
此時,門外的暴民已經聚到了大門口。若是沒有拒馬攔住去路,暴徒們怕是早已經湧進來了。即便如此,大多數人仍然在拒馬後麵對著工坊裏的人罵不絕口,各種不堪入耳的髒字滿天亂飛,唾沫星子幾乎能隔著十米就濺到護場隊員的臉上。
蘭望幾乎是一打眼就注意到了幾個可疑分子。他知道,這些人大概就是這次事件的直接煽動者。不過,他知道,這次事件的總策劃和總導演仍然躲在暗處,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唉,要是手裏有一把狙擊步槍就好了。”蘭望這樣想著。
這時,文王爺叫陣的聲音已經喊了出來:“我就是文佳工坊管事的!你們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吧?!”
這聲音並不大,但卻中氣十足,門外的人群不知怎麽的,一下子安靜下來。
文佳工坊對麵一棟三層高的酒樓裏,一個麵色陰翳的中年人穿著一件毫不起眼的青布衫,和另一個一臉諂媚的、街頭混混兒模樣的人坐在一塊兒飲茶。
“侯爺,這回這事兒準成!就算拆不了這文佳工坊,也能讓那禿頭王爺掉兩層皮下來!”小混混一臉媚相,表情如一朵盛開的奇葩,“即便這些泥腿子們衝不進去,還有二少爺和三少爺親自壓陣,絕對不讓他好過!”
中年人沒說話,隻是低頭又啜了一口茶。
“侯爺,其實吧,小人覺得渙翁他老人家不用這麽大費周章的,落了翅的鳳凰尚且不如草雞,何況一個被宗人府除了名的王爺?隻要動手除掉他。。。”
麵色冷峻的中年人不輕不重地把茶碗在桌子上一頓。
混混頭子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鴨子,立刻不吭聲了。
中年人並沒說話,隻是緩緩拎起茶壺,又斟滿了茶,喝了一口,才慢慢地說:“渙翁的籌算,豈是你我能隨意置喙的?”
混混的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不敢,不敢!小的狗一樣的東西,哪裏入得了渙翁他老人家的法眼呢!”
中年人輕舒一口氣,淡淡地望著文佳工坊的大門:“就算這文視理名義上被逐出了皇族,還被褫奪了尊號,可是血脈這種東西是切斷不了的。哪怕你否認千遍萬遍,他文視理都是先帝爺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當今聖上的親叔叔。在這陽關鎮殺一個落魄的皇族,殺人容易,善後卻難。渙翁也是因為這個,才沒有直接下殺手。”
“不過這文視理文王爺倒是也算個人物,竟然值得渙翁分出人手來單獨料理他。我侍奉渙翁他老人家這麽多年,他的對手中能得到這種待遇的,不是沒有,少之又少!”
“那是那是,渙翁神機妙算,算無遺策!”混混這會學乖了,不再發表任何評論,隻是一個勁兒的無腦拍馬屁。
“渙翁留著文視理的性命,其實還有一層考量。”中年人評論道,“對於文王爺這樣的人來說,失去性命並不是最痛苦的。”
說到這裏,中年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冷笑。
“最痛苦的,莫過於看著自己為之傾盡一生心血的高樓,在自己麵前轟然倒塌。”
小混混陪著笑臉,心裏卻是一陣惡寒,哪裏敢搭話。
中年人又靜靜地看了文佳工坊一會兒,然後說:“你派人去,叫他們裹挾著暴民往裏衝吧。文視理的一張利口可是出了名的,若是被他巧舌如簧給殺了銳氣,豈不是功虧一簣?”
小混混諂媚地一頷首:“謹遵侯爺懿旨!”
工坊大門裏。
文視理正衝外麵高叫著:“方才說我文佳工坊坑害了你丈夫的那位夫人,你的丈夫姓甚名誰?家住哪裏?做何手藝?薪資多少?我文某人記性雖然差,可是拜我這禿頭所賜,我這工坊裏上百位夥計的名字我還是能記清楚的!”
“畢竟,頭發就如同人頭上的草,把草都剪了,自然就沒有東西再會從大腦裏吸取養分了!我本來稀爛的記性自然也能好些嘍!”
護場隊這邊一片哄笑聲響起。
“我。。。”方才表演的惟妙惟肖的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支支吾吾,什麽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她的敗筆了。如果這個時候她隨便胡謅一個人名,也許還能蒙混過關—文王爺會矢口否認,然後藏在人群裏的煽動者就可以汙蔑王爺是咬死不認賬,這樣就抓住了文王爺和工坊的小尾巴。隻可惜,這個從丐幫裏出來的職業女乞丐雖然演戲水平一流,可是碰瓷的功夫還欠點火候,一下子就被文佳工坊的大掌櫃給戳穿了!
“還有那位大娘!您的丈夫和兒子姓甚名誰啊?我文佳工坊裏並肩共事的父子隻有兩對,一對是方氏,一對是吳氏。敢問這位大娘:您的丈夫和兒子姓什麽?”
“姓。。。姓方!當然姓方!就是你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財主把他倆害死的!”老太婆明顯是遲疑了一下,可是立馬就反應過來,繼續聲嘶力竭地演戲,衝著文王爺吼道。
胖胖的禿子王爺一聽這話,咧嘴笑了:“哎呦,這位大娘,這可不巧了,方氏父子還都健在,活的好好的呢!您看,他就在我這隊伍中呢!”
“不過哈,我倒是特別奇怪一件事:您是打哪兒來的?”王爺反問道。
“啊?”老女人一愣。丐幫出來的老太婆畢竟比年輕婦人多吃了幾十年的米,道行要稍微高點,可是也高不到哪裏去。
文視理哈哈大笑:“大娘有所不知,這方家父親做了幾十年的鰥夫,一直沒續弦;方家的兒子三歲就沒了親娘!如果您是方家的女人,那這可就怪了!難不成您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那棺材蓋兒那麽重,您這老胳膊老腿兒推得開嗎?”
又是一片哄笑聲。整個護場隊的人全都笑起來了,連之前一直極力忍耐的人也都噗嗤一聲笑噴了。有幾個拿著木棍的後生更誇張,直接笑彎了腰笑紅了臉,像隻煮熟了的大蝦一樣一弓一弓的,隻有在護場隊長厲聲嗬斥之後才有所收斂。就這樣,笑聲不僅不變小,還反而越來越大,在整個工坊和巧匠街上回蕩。
老婦人漲紅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全體暴民的士氣為之一銼。
文王爺一抬手示意大家安靜,然後接著說:“承蒙各位父老關照,我文佳工坊在此地立足已經兩年有餘了。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工坊打碎了巧匠街的寧靜,給鄉親們帶來了困難,我作為工坊的主事人,在這裏給大家賠罪了!”
煽動者本來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大做文章的,可是他們沒有—所有人都被文王爺強大的氣場震懾住了。
“欠了債要還,犯了錯要改,這天經地義!我文佳工坊但凡有任何地方對不起大夥,我文視理都會一一賠償!可是,這冤有頭債有主,若這個事情不是文佳工坊犯的,眾位還要硬栽到我們頭上—”
“別聽這老財的花言巧語!別被他騙了!”人群裏有個聲音突然怪叫起來。
“姓文的滿嘴謊話!他這回把大家哄走了,來日就會繼續作威作福!”
“衝進去,砸了工坊!拿回我們的東西!”
“拿回我們的東西!!”
刺耳的嚎叫聲此起彼伏,原本已經安定下來的人群再次蠢蠢欲動。蘭望看到:原先躲在人群後麵和中間的許多街頭混混和惡棍都行動起來,吼叫、踢打,攛掇著自己身前的人往前擠。就這樣,原本已經沒了銳氣的前排人們也被推著往前走。為了不被尖銳的拒馬刺傷,前排的人紛紛開始想辦法搬開、推倒或是直接破壞拒馬。許多體弱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突然前湧的人流擠倒在地,頃刻間就被踩的骨肉盡碎。哀號和呻吟互相交織著,再和瘋狂的咆哮混雜在一起,令聽者毛骨悚然。
人潮毫不理會被踩踏喪命的犧牲品,再一次流動起來,直往門內衝來,各種“討公道”的怪叫聲一浪高過一浪。不明真相的貧民身不由己,也被裹挾著隨大流一般往前滾動。
形式急轉直下,眼看工坊的大門就要被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