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強占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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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上一次在老鸛街大開殺戒的經驗,現在我們的蘭大少爺做起這類事情來已經是輕車熟路了。

    我們的大少爺下了牛車,就一直悶頭走路。他把草帽的帽簷壓的很低很低,不和任何人搭腔,目光也不左右搖擺。為了讓自己乍一看上去不那麽可疑,我們的蘭大少爺還是故技重施--他在田莊外麵的垃圾堆裏找來一個破布口袋套在身上,然後又順手折斷了路邊矮樹的一截粗樹枝,挑起兩個也是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空籃子,就這麽的偽裝成一個身材矮小的挑擔貨郎,一路向田家莊中心的堡寨行去。

    一路上,雖然他自己沒有四處亂看,可是從餘光裏,蘭大少爺還是看到了許許多多觸目驚心的景象。

    一個家丁模樣的人拿著竹鞭追打這一個骨瘦嶙峋的老人,嘴裏還一邊罵著“老東西,叫你不還錢,叫你不還錢!”;幾個裝著屁股渾身汙泥肮髒的小孩子,其中最大的也就比蘭大少爺小上三四歲,男女都有,就那樣可憐巴巴地尾隨著一輛從堡寨裏麵開出來的運垃圾的大車,貪婪地撿拾著從顛簸的車上灑落下來的殘羹剩飯,就連滴落到泥地上的餿臭湯水都一滴不剩地舔幹淨,年齡稍大一些的幾個男孩子甚至為了一口吃食而大打出手;路邊的房屋除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店鋪以外幾乎清一色地都是用夯土糊泥建成的、無比低矮的茅草房,大多數都沒有像樣的門窗,棚頂已經發黴的茅草散發出一股糜爛的氣息;偶爾從路邊經過的幾個青壯年無一例外全都是衣衫襤褸甚至衣不蔽體,身上背著沉重的農具或是貨物,渾身汙垢灰塵,一臉的麻木和蒙昧;路邊的臭水溝裏,很隨意地扔著兩具用蘆席包裹的屍體,隻露出發黑的雙腳,吸引著大群大群的綠頭蒼蠅;

    蘭望對所有這些都不做理會,繼續悶著頭往前走路。眼見著田家堡越來越近、眼中的那道用青石條砌成的高牆也越來越大,直到逐漸占據了蘭大少爺的全部視野,我們的小少爺終於來到了堡寨的堅固大門前。門口有兩個守門的家丁,看到蘭望這個挑著東西的貨郎不往別處去而是直愣愣地往堡寨門口走過來,急忙出言嗬斥。

    可是,同當時老鸛街那最先“壯烈”的兩個倒黴蛋一樣,這兩個家丁也不過是蘭大少爺的開胃小菜而已。嘁裏卡擦一出手,這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就已經被蘭大少爺赤手空拳放倒在地。不過這一回和上回不一樣,蘭望不想殺太多的人,所以他隻是把這兩個看門的打得暈菜過去、再用撿來的挑扁擔的繩子綁了個結實了事。

    還沒等門口經過的稀稀落落的行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蘭大少爺就已經猛出一掌,一下拍在了田家寨沉重的包銅硬木大門上。銅皮和木料被瞬間集中的巨力打得像蠟塊一樣扭曲變形、局部塌陷下去。緊接著,足有三人高的巨大包銅木門發出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吱呀”響聲,門板與門框訇然脫離,門板本身像兩個泥足巨人似的慢慢向內傾倒,如同巨幅多米諾骨牌一樣狠狠砸在地上,濺起一片浮塵和汙泥濁水。

    由於剛才蘭望在動手的時候手法實在是太過幹淨利落,堡寨正門裏麵的守衛和寨牆頂上的家丁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堡寨大門就被突破了。

    “有人來攻寨啦!”

    “有人來砸場啦!上寨牆!上寨牆!”

    “快拿滾木和石頭來!”

    寨子的守衛者們已經完全暈菜,對前雇傭兵這種單刀直入的踹門斬首式戰法毫無心理準備,還沒有開場呢就已經亂成一鍋粥。我們的蘭大少爺則是無比從容。他緩緩邁進大門裏,先是以鬼魅一般的身法遊走在大門後麵集結的家丁人群當中,兩個拳頭左右開弓,直接往對手喉嚨處和腦袋上招呼。不多時,這寨門後的阿貓阿狗們就都被搞定了,全都癱在地上不省人事。

    緊接著,蘭望一個蹬踏,踩著堡寨內上寨牆的台階一閃身就“飛”到了寨牆頂。他腳下發力、急速飛奔,沿著環形的寨牆頂順時針方向跑了整整一圈,雙拳連珠炮一般出擊,把所有在寨牆上探頭張望或是四下亂竄的田莊家丁撂倒在地。大多數正拿著刀槍棍棒嚴陣以待、四處尋找襲擊者身影的家丁們還沒反映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就已經眼前一黑抽了過去。這一波連環拳蘭家大少同樣沒有下死手,不過對於那些碰巧站點離牆邊比較近、直接被一拳打得翻下去栽在地上摔斷了脖子的倒黴蛋,蘭大少爺就愛莫能助了!

    就這麽一來二去,整個田家寨核心堡壘的外圍防禦已經蕩然無存,所有那些讓陽關鎮經製邊軍都得忌憚三分的守城工具也徹底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收拾完城牆,我們的蘭大少爺氣定神閑地走下上城坡道,猶如在自己家後花園散步一般優哉遊哉地往田家寨的內堡踱去。

    “都慌什麽慌!手忙腳亂的,成什麽樣子!有匪徒來攻,還不組織男丁上城牆?!廚房的沸水和滾油都搬上去,牆下麵多餘的磚塊也送上牆去用來砸人!對,現在!田家寨裏麵所有成年男丁!不光是家丁!立馬上外牆內牆!還有,快從堡寨後門派個信使出去,給陽關鎮報信,叫援兵!快去啊!“

    內堡的城牆比外堡還高出一圈,材質是夯實的粘土包裹青磚,雖然不像外牆一樣是純石質城牆,但是實際上更為堅固。城牆頂上,一個身材富態的中年人正在對周邊的家丁小廝仆役頤指氣使,大聲吼叫著要所有人準備防禦。

    按照這種堡壘一般的建造規律,外堡和內堡之間住著的應該都是田家的支脈遠親,而內堡裏才是整個田家寨的心髒,住著的也都是田姓地主的直係宗親。穿著如此華麗、站在最高處、還能夠在內堡對著其他人指手畫腳的,大概率就是這田家寨的主人--田成富了。

    不過我們的蘭大少爺並不急於直接飛身上去擒賊先擒王、把這個田姓地主給拿下。他還有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一件。

    蘭望再次使出了他的“淩波微步”,繞過整個田家寨內堡,幽靈一般地轉到了田家寨的後門。那個送信的小廝裏後門還有八丈遠呢,就隻聽見“轟”地一聲巨響---蘭大少爺使出了玉簡裏一個可以用來壓箱底的招數:鋼鐵拳!蘭家大少用自己強橫的力量直接硬撼城牆,從外至內把支撐後門門洞拱頂結構的條石一股腦全都打碎,門洞失去了拱形結構的支撐,再也受不了門洞上方城磚的重量,直接就垮塌了下來。田家寨後門,這個寨子裏麵明麵上唯一的一處逃生通道,就這樣被截斷了。

    第二件。

    蘭望飄然登上附近的一座鍾樓,截斷了懸掛銅鍾用的粗繩索,鍾體訇然落在地上,再也沒有辦法被鳴響了,田家寨唯一能夠遠距離發出報警信號的通訊工具也被癱瘓了。

    第三件。

    做完了前兩件,蘭望才轉回來,破開內堡的大門,身姿輕盈地閃了進去。又是一連串速度快得離譜、令人眼花繚亂的拳腳招式,內堡僅剩下的一批家丁親兵們也都飛了出去。

    三件事做完,整個田家寨已經完全不設防了,同時還困在裏麵的人一個也出不去。

    田成富剛剛睡完午覺、在丫鬟的服侍下從溫柔鄉裏爬起來,就聽見外麵一片喧嘩。他剛剛出去,就發現有人來攻寨。他立馬大呼小叫地組織防禦,讓所有人各就各位,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注意到寨子的外牆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他此時剛剛意識到不對勁兒,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連串稀裏嘩啦的垮塌聲,緊接著又是一聲不大不小的、像鍾聲又不是鍾聲的金屬嗡鳴。他回過身來,才發現堡寨裏供危機時刻逃生用的後門不知怎麽的已經垮塌了,旁邊鍾樓上的大鍾也已經掉到了地上,沉重的鍾體在地麵上都砸出了一個深坑!

    下一秒,他隻是感覺到一陣風從耳邊刮過。緊接著,他就看到自己身邊的家丁、護衛、仆役們像餐桌上被老鼠成串兒打翻了的壇壇罐罐似的東倒西歪、七零八落,一個個如同裝滿了穀物的破麻布口袋一樣被摔打在地上。

    他剛要張嘴喊叫,就感覺胳膊一酸、後背一麻、腿彎一陣劇痛傳來,整個人就不受控製地趴跪在了地上。他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雙臂都已經被反剪到了身後,兩條小腿被人踩住,後脖頸也被一個堅硬的東西狠狠抵住,整個人動彈不得。

    “少廢話!小爺今天沒工夫陪你繞圈子。老老實實把你家靠近渙水邊的那一整塊地都交出來!給我轉到城裏文佳工坊文掌櫃的名下!要想讓你和你一家老小活命,現在就乖乖拿出地契簽字畫押!快點!”蘭望直接開啟搶劫模式。想要轉手一塊土地,不僅要中人作保,簽字畫押手印一樣都不能少,所以蘭望沒有辦法直接把這個地主老財宰了再拖過來摁手印。

    “你是什麽人?!你知道你惹了誰嗎?!你這是強占民田!”地主叫了起來。

    “我強占民田?”蘭望被氣笑了,“你也算‘民’?”

    “你配嗎?!”

    “我我可是跟江南洪家沾著親呢!你不能動我!你要是動了我,洪家不會放過你的!“田成富嘶聲叫著。

    一聽到這個江南洪家,這個蠍尾道人供出來的、想要置蘭大少爺於死地的、與蠱毒宗有千絲萬縷聯係的江南洪家,蘭大少爺就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本來打算用稍微溫和一點的手段解決這塊地皮的問題的。

    可是田姓地主搬出了洪家這座背後靠山,事情的性質就大不一樣了。

    所以,蘭望改主意了。

    他打算用相對更”刺激“一些的手段來處理這個田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