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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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氣氛熱絡的工人宿舍裏溫度似乎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韓惠一下子閉口不言了,韓平的表情也驟然變的很古怪---若是按照正常的邏輯,如果有一位醫生這樣說話,患者一定會嘲笑他荒誕不經,隻把這句話當做玩笑。可是,韓家父子似乎並是一般的患者。

    雖然韓平的表情仍然是泰然自若、毫無波動,眉眼、嘴角乃至於手指這些細微處也沒有下意識地出現任何小動作,但是她的眼睛還是出賣了她---蘭大少爺看的非常清楚,就在自己這句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韓平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瞳孔猛然緊縮。

    這種反應是人體產生緊張情緒時的本能反射,完全不受大腦意識和神經係統的控製,所以說是騙不過像蘭大少爺這樣經驗豐富的醫生的。

    至於緣何緊張?那自然是因為謊言被揭穿了。

    更何況,作為一個武道高手,蘭望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在自己“揭穿”這個事實的那一瞬間,韓平的四肢百骸瞬間像強弓一樣繃緊,如同蟄伏的獵豹那樣蓄勢待發,似乎隨時都會暴起傷人---即便是沒有這些明顯的生理跡象,我們的蘭家大少僅僅憑借兩世從戎的那種敏銳直覺,就能感受到那一瞬間韓平身上突然外放的殺氣。

    這個男人---不,這個女人---手上絕對有人命,而且是很多條人命!

    電光火石之間,蘭望一下子福至心靈,順口接道:“當然啦,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月經不調呢?想必這就是當年師尊曾經給我講過的‘陰陽失和’之病症吧!僅僅從麵相和脈象上看,似乎是男病人得了隻有女性才會得的病、女病人得了隻有男性才會得的病。事實上啊,這僅僅是因為病人由於長期奔波操勞、精氣虧虛,體內陰陽失衡所造成的一種假象。脈象和麵相在這裏隻是表象,而並非內裏的真正病因。“

    ”也罷,既然都來了小子這臨時醫館,小子不妨鬥膽也給韓兄開一副藥方用於調理,韓兄若是信得過我,大可以試著服用一下,反正小子也不取分文,方子本身也藥性溫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吃了總歸沒有壞處!“

    韓家父子愣了一下,然後開懷大笑。蘭望也跟著吃吃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好小子,這大喘氣!“韓惠很自來熟地笑罵道,”沒想到你醫術真是了得啊,竟然都能達到望氣診病的至高境界了,更何況你年紀還這麽小!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先生過獎了!“蘭望非常幹淨利索地完成了換藥和包紮的最後一步,”望氣之道小子還差得遠,頂天了也才算是剛剛摸到一點門檻兒。我為韓兄做出這樣的診斷,其實還是靠觀察氣色和麵相。想當年師尊行醫之時,不看見病人,隔著一道黑幕布都能準確地把病症病灶摸個不離十!那樣的功力,才是小子渴望達到的!“

    “嗬嗬嗬嗬,以小神醫的修為,達到那樣的境界指日可待啊!”

    夜深了,診病的事宜也已完成。蘭望從大部分燈光已經熄滅的文佳工坊中走出來,來到此時已經寂靜下來的巧匠街上。

    在一處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一個披著黑袍的人正在等待著蘭大少爺。

    二人靠近後,黑衣人先是拿出一塊手牌,上麵刻印著四瓣百合的白色圖案。與之對應地,蘭大少爺也拿出了一個完全相同的牌子作為回應。

    “事情辦得怎麽樣?”蘭望也不廢話,而是直入主題。

    “都布置好了!”黑衣人的聲音很沉穩,但是任誰都能聽出來他心裏的激動,“從文佳工坊外的巧匠街一直到渙水碼頭都布上了咱們會裏的兄弟,莫說是一兩個插在工坊裏的細作,就算是洪家安排在江北的整個消息網我們都能給他連根拔起!”

    “這樣甚好。”蘭望表示了肯定,“弟兄們都辛苦了。”

    “不辛苦!能跟著少爺打江山,那是兄弟們的福分!”

    “對了,說回正事兒:明天收網的時候要反著來,也就是說,在奸細離開文佳工坊去接頭之前,工坊外所有和奸細有關的聯絡點必須全部拔掉,就等著奸細自投羅網了。最重要的,是咱們的人不能露出馬腳,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必須保證這個奸細直到被捕的前一刻都看不出來哪裏出了問題。明白嗎?“

    ”明白!我們端掉聯絡點之後不會更換聯絡點的人,隻是把他們控製起來,當個誘餌,就等著工坊裏麵的奸細過來咬鉤!“

    黑衣人猛地把拳頭握緊了。

    ”少爺,您還真別說,您給的那種藥還真是好用,原來欺壓我們幫裏兄弟、害得他們家破人亡的土豪漁霸,一被用了這藥,立馬服服帖帖的,ren兄弟們擺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且,就算是這樣,一旦我們斷了這種藥,丫的孫子們立馬就涕淚橫流、呼天搶地,好像我們不給他們吸一口,他們的狗命就要沒了似的!您這一手,實在是高!“

    蘭望表麵上打著哈哈,心裏麵卻是不以為然:好家夥,合著您老人家當吐真藥、致幻劑和成癮性毒品三合一的超級毒物是吃素的?這還隻是最基礎的配方,本質上還是從玉簡裏麵的某些方子改良而來,尚未脫離中草藥的範疇。要是蘭望告訴這位白條會幫眾這種藥物碰到原位麵那些奇毒之物隻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我還是那句話,這種藥用可以,但是她它的配方畢竟有傷天和,務必用在窮凶極惡、真正背負有血債的渣滓身上,切不可濫用,更不能讓會裏的兄弟們用!更是要絕對禁止販運!一旦沾上,後果不堪設想!”

    “放心吧少爺,我懂規矩!”黑衣人回答,“更何況幫裏的弟兄們大都看到了藥物成癮之後的慘狀,全都嚇得兩股戰戰,恨不得敬而遠之,哪裏還會以身試法呢!”

    “很好。對了,今天幫裏的弟兄們用船載回的那對父子有什麽異常嗎?”

    “這“黑衣人遲疑了一下。

    “有話便講,無妨的。”

    “少爺,其他的倒還好,就是我們在艙底負責劃槳的弟兄們依稀聽到那父親稱兒子為‘雪’!”

    “可我剛才明明聽到韓家的這位少爺單名一個‘平’字啊?更何況韓少爺年齡不及二十四,似乎也沒有表字和雅號啊?”

    聽到這話,蘭望詭異地笑了笑。

    “哦,我知道了,你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