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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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半山別墅區的地形非常複雜,李斯木也隻是在找陳楠山的“63幢”時粗略地走了一遍,經過這些天的折磨,可以說幾乎沒留下什麽印象。

    白天在眾目睽睽之下,李斯木覺得自己或許還會有一線生機,畢竟,即使陳楠山中途折返,好巧不巧撞上逃跑的自己,自己也可以向周圍的業主求救。

    隻不過,李子陽接下來說的話讓她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木,你恰恰想錯了,根據我們前期調查的結果,這一片別墅區除了陳楠山之外,幾乎每家每戶都是空的。這些別墅的確是在不同的業主名下,但十分奇怪的是它們都處於閑置狀態。我們之前也有過一個大膽的猜測,很有可能這些別墅的實際擁有人都是陳楠山和他的同夥們。”

    這個消息對李斯木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這樣就解釋得通了,為什麽她來時看到人行道上空無一人,為什麽這個別墅區總給她一種過分靜謐以至於詭異的感覺。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這未免太過離譜了,陳家家大業大,不過竟然願意拿出這樣高的成本來讓陳楠山亂來?隻為了滿足他的一己私欲?就構建這樣一個提供給他的私人‘樂園’?”

    李子陽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還穿著那身膠衣,“小木你有所不知,陳楠山出生後一直不受他父親待見,隻因這第一個兒子有點先天的缺陷。加上後來開始學說話之後又有些口吃,他的父親又是個相當要麵子的人,可以說幾乎想在外人麵前抹殺這個兒子的存在。直到後來,女兒陳暮薇出生,才得以把全部的關注和愛傾注到這個女兒身上,對陳楠山的存在就沒那麽在意了。隻不過還是和以前一樣不用正眼看他,經濟上麵倒是闊綽了許多,似乎隻要這個兒子安安靜靜的,別出去給他丟人,拿多少錢壓著他都心甘情願。”

    李斯木聽到這些話,忽然聯係起了初見時陳楠山的狀態,無論是他說話時讓人聽起來非常不自然的停頓,還是他沉默寡言的性格,一瞬間全部都解釋得通了先天口吃的人通過後天極為刻苦勤奮的練習才能夠達到那樣的狀態,李斯木不敢去想象陳楠山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夠達到現在這樣幾乎跟常人無異的語言表達水平。

    出生在同一個家庭,妹妹被父母視作掌上明珠,傾注了全部的關愛,自己卻如同一個影子、一個被親生父親當作恥辱的存在。這樣掌中花和腳邊泥的對比,再加上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歧視和惡意,陳楠山究竟經曆過什麽,或許隻有他自己有資格回答。

    李斯木見狀,開口說道,“既然這樣,那隻有選擇夜裏逃跑了,借著夜色的掩護,或許勝算還大一些。不過,姐姐你真的要繼續留在這裏嗎?不管怎麽想,我都覺得以一人之力對抗他是件非常危險的事,要不你跟我一起走,之後再做打算?你看看那個小黑、小綠已經被他洗腦成了什麽樣,他人都已經不在別墅了,她們竟然還那麽嚴格地按照他的要求一動不動。”

    “唉,他的確是個善於把握人心的混蛋,因為他自身經曆特殊,所以他非常明白人內心脆弱的角落,加上他有一套自己研究出來的洗腦話術,即使是自詡內心強大的人,也不保證自己能完全免疫,畢竟當人失去行動自由、與外界隔絕的時候,麵對這樣一個擅長攻破他人心理防線的怪物,結果會變成什麽樣誰都說不準。”

    李子陽想到自己,的確,要不是她清楚地知道陳楠山的真麵目以及他可能犯過的罪行,加上常年專業的心理素質訓練,她或許也會跟小黑、小綠一樣,被陳楠山徹底洗腦,淪為他滿足自己的工具。

    就像陳楠山自己說過的,現在小黑、小綠已經不需要什麽鐐銬,不需要被他親自綁縛起來,即使給她們自由,為她們打開大門,她們也隻會躑躅不前,選擇留在原地。

    李斯木點頭,“的確,這就是很多鍵盤俠最喜歡‘受害者有罪論’的荒謬之處,當傷口和毒打都沒有出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去指責受害者為什麽不反抗簡直是太可笑了!”

    李子陽帶領著李斯木來到了陳楠山的書房,那裏有紙和筆,雖然兩人手邊都沒有能用的電子設備,但是李子陽早已憑著長時間以來的追查在大腦中記住了附近的地形情況,她和李斯木商量著逃跑的具體計劃,並手繪路線的示意圖。

    ……

    唐清岩從警局出來,有些疲憊,更多的卻是對李斯木的擔心。這時,他調成震動模式的手機突然在口袋裏開始震動,他拿出一看,來電顯示是“白莫緹”,本是麵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任由手機震動個不停,也沒有接起,而是扔回口袋裏去了。

    現在,唐清岩是真的沒什麽心思去應付白莫緹。即使兩人都抱著不單純的目的刻意接近對方,即使時至今日唐清岩都沒能徹底查清楚白莫緹的身份和真實目的,他也早已確定了,在目前李斯木行蹤不明的情況下,沒有什麽事的優先級能排在李斯木前麵。

    沒有什麽事比他的小木更重要。

    唐清岩朝停車場走去,拿出車鑰匙打開了車門,坐上駕駛座的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就出現了很久以前的畫麵,那是四年前,李斯木還是個16歲的小女孩,卻信誓旦旦地宣告著對自己的愛意。不過,當唐清岩抱著逗逗她的心態開口問詢時,她的回答卻出乎唐清岩的意料。

    唐清岩一邊開車,一邊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路邊的建築物飛速向後退去,a市車水馬龍

    的街道似乎失去了顏色。

    “小木,你想結婚嗎?”

    “和誰?如果對方是紙片人我或許還能接受。”

    “和我。”

    “那……可能不太想。”

    “你說過你愛我。”

    “是啊,我說我永遠愛你,這裏的‘永遠’特指當下的這一刻、這一秒,而未來的事未來誰都說不準吧。”

    思及此,唐清岩無聲地笑了,他的小木總是這樣,直白坦蕩,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圖,宣告著愛他的人是她,大大方方承認這“愛”可能隻是一時興起的人也是她,她總是這樣,笑得比大多數人更真,哭得也比大多數人更狠。好像沒什麽是需要隱藏的,她就像一張坦坦蕩蕩的白紙,任這世界的大染缸多麽汙濁,也不能改變她分毫。

    這樣的小木,唐清岩早已暗自發誓,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