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靈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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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鬆寒位於高處,將下邊的戰況盡收眼底,蘇震隕落的情形也盡收他眼底。隻是在幻象之外的他不清楚蘇震經曆了什麽,也沒料到蘇震竟會倒在這片戰場上。
怒火占據了他整個胸腔,擴散到他每一根血管,每一寸骨髓。周邊寒冷,他呼吸吐出白氣仿佛是噴出火焰,危險而熱烈。
讓他更為氣憤的是,那個手上還沾著蘇震鮮血的年輕人,竟正自不量力地朝自己飛來。
魏鬆寒的霜落之劫剛開始施展,仍是收放自如,他一拂衣袖,周身寒氣在衣袖的吹拂下凝成幾柄冰劍,迎著蕭祺升來的方向斜刺而下。
蕭祺雙手握槍,在身前掄動,劃出一個火焰的圓圈,冰劍落在這道圓圈上皆是即刻消融,更是直接蒸發為蒸汽。霧氣繚繞之下,寒芒突刺,雲層般的霧氣豁然洞開。
魏鬆寒處之泰然,右手撮指成劍,在空中虛晃幾下,一道冰花綻放,薄如蟬翼,擋在長槍之前。看似薄弱清脆的冰花,槍尖點在其上卻毫無寸進,連刺出一點缺口都不能做到。
與此同時,槍尖上的火焰在接觸到冰花的瞬間,仿佛被凍結一般,頃刻間化作陣陣霧氣。冰從槍尖開始,向下快速蔓延,不過一次呼吸間,整個槍頭便已被凍結。
蕭祺驚駭地發現,槍身上被冰凍住的地方自己的內力竟傳不過去,槍頭以下的槍杆在他洶湧的內力流轉之下升騰起炙熱的橙紅色火焰,卻在冰層擴散下毫無抵抗之力,也絲毫不能將其融化。
他果斷地收回金毒薔,身子後仰,從高空迅速落下,與魏鬆寒拉開距離。魏鬆寒冷冷望著他下墜的身影,冷眼旁觀,並未追擊,嘴角甚至罕見地揚起一絲弧度。憑借對天地靈氣的敏銳感知,他已察覺到戰局發生的變化。即便蘇震戰死,這場戰鬥,也算自己一方勝了。
蕭祺耳邊盡是呼嘯的風聲,努力穩定住身形。眼前情景快速旋轉翻滾,山林和天空都在快速轉動中被拉扯成一片模糊的殘影,讓他一時頭暈目眩。
很快視野裏出現了一抹藍白色,眼前翻轉的情景終於停了下來,一雙有力又白皙的手托住了他。風吹之下青絲拂過他的臉頰,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多謝。”蕭祺說道。
“是你命大。”柳清雪展開雙翼,托著蕭祺滑翔降落,嘴角掛著微弱的弧度,“是陳先生找來你們的麽?”
“誰?”蕭祺反而有些疑惑,“或許我們沒遇上。是我們覺得麵對衛焯奚和蘇震二人短時間內難有收獲,蕭亦瀾便在那個蘇震必殺的法術之下做了兩個假人分散注意,而我們則從一路奔逃,比你們還先一步來到這裏。隻是為了出其不意,一直藏在古樹神的蔭蔽之下。”
他頓了頓,又問:“讓你擔心了麽?抱歉。”
柳清雪一愣,旋即有些不自然地扭開頭。
“自作多情。”
二人落在蕭亦瀾身旁,淮青也適時地靠近,隻是落地之後,蕭祺和柳清雪才察覺到蕭亦瀾和淮青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兩人身上都跳動著青色的螢火,忽明忽暗。
“怎麽回事?”蕭祺皺起眉頭,快步走上前去。
蕭亦瀾臉色有些蒼白,卻隻是輕輕搖頭,對蕭祺說道:“我先幫公子化解這兵刃上的冰。”
蕭祺低頭一看才記起來,即便離開那個冰花,凍結起的冰層仍未消融,隻是止住了擴散的趨勢。
蕭祺還在好奇蕭亦瀾能怎麽做,隻見他輕輕舉起右掌,拍在槍尖上的冰層之上,青光仿若流水,滴落在槍上,每滴在槍身上,都在冰層上激起一陣淡淡的漣漪。
覆蓋著槍頭的冰麵在漣漪之下漸漸露出裂紋,而後很快又消融成水,露出原本金色的槍尖。
“這冰倒有些難纏。”蕭祺看著冰層完全消融才放下心來。
“這是本源之冰,若非利用本源之力,自然難對付些。”蕭亦瀾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力,他剛剛化冰的手也很快收了回去,似是難以維持。
“你們倆怎麽了?”柳清雪發問道,“臉色怎麽如此難看?”
蕭亦瀾還是輕輕搖頭,他雖仍是一臉的冷淡,隻是已蒼白如紙,額上還滾下豆大的汗珠,再不見之前那堅定的戰意。淮青稍好一些,可臉色也顯難看。
蕭祺臉色也有些凝重,輕撫著槍身替他們答道:“多半是古樹神那邊出了什麽事吧。”
“勞煩各位住手!”衛焯奚的聲音借由雄渾的內力傳播開來,聲洪如鍾,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清。
所有人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副很怪異的情形:封劍北的劍已抵近衛焯奚的喉嚨,隻是衛焯奚是一臉的淡然愜意,封劍北反而是將怒意寫在了臉上。
就在這二人旁邊,元獸已來到古樹神近前,柳濱遠提劍站在二者之間,隻是他一身甲胄在元獸爪牙下被撕得粉碎,更是被劃出數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呼呼地喘著氣,舉劍的手微微顫抖,顯是傷得不輕。元獸仍張開血盆大口,唾液從嘴角滴落,它發出低沉的蓄勢般的吼叫聲,緩緩向柳濱遠逼近。
衛焯奚微笑著對正怒目看著自己的封劍北說:“封將軍果然劍法卓絕,衛某不是對手,隻可惜這位小柳公子,遠不是這已承兩道靈脈的元獸的對手啊。這一盤棋,還是衛某贏了。”
封劍北怒意更盛,挺劍再近分毫,衛焯奚緩緩舉起一手遞到唇邊,像是要吹口哨,他笑道:“封將軍莫急,這元獸速度可快,我可不信封將軍能從它爪牙下救出小柳公子。而且這元獸嗜血,衛某也不敢說隨時都能控製住它。”
他環顧四周,繼續說道:“還望封將軍早做決斷。”
封劍北瞥了柳濱遠一眼,柳濱遠與元獸距離不過數丈,元獸一撲之下便能輕鬆逾越。
“你想如何?”封劍北咬牙問道。
衛焯奚微微眯眼,說道:“封將軍此刻收劍,便能將小柳公子救下,隻不過這古樹神,怕不是封將軍劍鋒能至的了。”
“依你。”封劍北隻是思索片刻便做了決定,他果斷地收劍,和衛焯奚同時動身,兩人分別衝向柳濱遠和元獸。
封劍北人還在半空,便已騰出手,從柳濱遠頭頂掠過時便伸出手將柳濱遠一把拉起,然後片刻不作停留,他拉著柳濱遠向前衝出數十步才停下,這麽近的距離,元獸若是全力一撲,他沒有信心能保住被他拖在半空中的柳濱遠。
好在元獸並未將這二人放在眼裏。衛焯奚已翻身跨坐在元獸背上,他沉聲招呼,一人一獸便已撲近到古樹神的樹幹腳下。
古樹神樹幹上的那張臉很難低垂下目光,看見腳底下的衛焯奚,但他必定知道危險的臨近。事實上,在此之前,他的法術本源便已被元獸壓製,難以自如地調動靈氣,時間越久,壓製力甚至越發強大,加之為了對付也正因此它自身和踐行者的力量都被大大削弱。此刻元獸已逼近到麵前,他已無計可施,被它奪取法術本源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衛焯奚仰頭看了看這高聳入雲的古木,似是惋惜地搖了搖頭。今日之後,這棵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古木,就要枯萎凋零。
“速速動手!”衛焯奚聽見魏鬆寒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他一人牽製住之前聞聲想要趕來的蕭祺四人,看著衛焯奚已來到古樹神近前,卻似乎磨磨蹭蹭的,本就心中憤怒的他不由得高聲喝斥道。
衛焯奚聞言,不禁露出無奈的笑,他騎在元獸背上,正要馭使它爬上這棵古木,這對前肢發達強勁的元獸來說並不難。
隻是忽然間他耳畔響起一個古樸低沉的聲音:“衛公,我想與你談一筆交易。”
他有些驚訝地環顧四周,四下並無其他人,隻有封劍北扶著柳濱遠站立在數十步之外。他再抬頭望上,才意識到這是古樹神的聲音,隻是他用了某種伎倆,似乎這聲音直接在自己耳邊傳來,其他人似乎並未聽見,毫無反應。
“什麽?”他低聲笑問,雖然他不知道古樹神有什麽方法,但他知道古樹神一定能聽到。
“我在這南疆紮根已有數萬年,億萬生靈在此繁衍生息,今日法術本源若失,整個南疆,億萬生靈恐遭浩劫。”
衛焯奚搖頭道:“在樹靈誕生之前,這南疆便已存在,延綿不絕,僅僅是受法術本源的蔭蔽生長更為繁盛罷了。失卻法術本源雖會有影響,但所謂浩劫?未免是古樹神太高看自己,反而小瞧了生命的力量。”
古樹神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或如衛公所說,南疆失卻法術本源不會傷及根本,假以時日,必定能形成如今這般盎然生機,但眼下南疆億萬生靈皆受其蔭澤,這對他們又何嚐不是浩劫?”
衛焯奚摸著下巴的胡茬,問道:“古樹神剛剛說的交易,是什麽?”
“衛公應知道,我為避免樹靈被外人屠戮以奪取法術本源,於是將樹靈一族的法術本源皆吸納於一體,便是我這所謂的古樹神,其本源之力幹係重大,遠非尋常法術本源所能比擬。若我願能從這本源中分離出衛公所需的用於元獸蛻變所需的本源之力,衛公可否退一步,剩下的爭端,便不再插手。”
“哦?”衛焯奚微微挑眉,“什麽意思?”
“衛公在東海或是北境,在捕殺獲得足夠法術本源之後便收手,並未濫殺,那麽今日,我相信衛公也沒有理由介入。淩法閣與衛公不同,他們對法術本源的追求已持續千百年,欲望從未停止。若由他們任意掠奪,整個南疆怕難以幸免。”
衛焯奚兀自低頭撫摸著元獸頸邊的鱗片,沉沉不語。元獸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撫摸,原本在戰鬥中變得焦躁亢奮的它逐漸鎮靜下來。終於,在元獸順從地伏下身子搖頭晃腦之時,衛焯奚也終於做出決定。
“好,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