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諄諄教導 抽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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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文上回書說到上元節李承乾巧遇佳人,心湖橋太子爺英雄救美。這才引出楚家四子未雨綢繆,潞國公爺欲擒故縱,賢王府邸諄諄教導,承恩殿外大發雷霆。

    誰知李承乾卻笑著說到“候姑娘這就想左了,單憑賢王叔的名號,誰不得賣幾分薄麵與他。”一場略顯倉促的英雄救美,瞬間拉近了二人之間的關係,一旁的楚玄黓見狀,趕忙上前一步笑著說到“既然同是賞燈,不如咱們一起吧,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還未等楚凝晗等人開口,李承乾和候婉兒紛紛表示讚同,眾人一路前行,不知不覺間,李承乾和候婉兒距離越走越近,緊隨其後的楚凝晗眉頭緊鎖,低聲對楚玄黓說到“老三,你今日這件事做得有些荒唐啊,聽父王提及,他老人家與潞國公之間嫌隙很重,若不是婉兒天性純良,父王也不會同意你二姐與其來往,此番你將婉兒如同拉郎配一般介紹給太子殿下,屆時如若有什麽事,你如何跟父王交待?”

    楚凝晗的這番話,讓身為世子的楚玄黓瞬間反應過來,雖然是說上一輩的事情,自己這一輩不應該參與,但是如若真像楚凝晗所言,屆時李承乾榮登大寶,候婉兒就算是再心性純良,這個枕頭風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覷的,畢竟不是哪個女人都能像當今皇後一般,真正做到了賢良淑德的典範。然而看著前麵二人如膠似漆的模樣,楚玄黓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此時相談甚歡的李承乾和候婉兒,卻不知道身後的楚家四子心中的想法,一行六人在東市內閑逛,感知敏銳的楚凝晗和楚夢竺,總覺得身後某處陰暗的角落裏,似乎有不少人在監視著自己這些人,姐妹二人相視一眼,突然一個閃身各自竄進了相反的巷口內。

    手中龍淵劍微微出鞘,楚夢竺眯著眼睛盯著麵前的巷口,而另一邊的楚凝晗,鴛鴦劍始終藏於劍鞘中,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著巷口的動靜,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楚凝晗腳下一點,整個人如同一道閃電衝了出去,手中劍鞘挽了個花,向著其中一人的肋下點去,誰知對方卻是一個練家子,隻聽‘哢啦’一聲,一條泛著銀光的鎖鏈,如同吐信的毒蛇向著楚凝晗的麵頰刺來,鎖鏈的前端一柄短刀泛著幽光。

    楚凝晗見狀趕忙收招身形一側,鎖鏈擦著自己的鼻尖飛了過去,趁著躲閃之際雙手握緊劍鞘,幽光一閃鴛鴦劍已然出鞘,此刻對方到額鎖鏈去勢未減,楚凝晗當即身形一矮,挺著手中的鴛鴦劍向著對方衝去,誰知此時卻聽到一聲驚呼,“鴛鴦劍,大郡主怎麽是你啊?”

    定睛一看,原來在自己這些人身後尾隨的,竟然是李清嵐和嘲風二人,而那邊楚夢竺的龍淵劍才堪堪架住了負屭的雙橫刀,發覺都是相熟之人,楚夢竺和楚凝晗趕忙收起兵刃,有些詫異地問到“怎麽是幾位啊?這一路上我還以為是有人盯上我們了。”

    隻見負屭翻了翻白眼,有些無奈地說到“我說大郡主啊,你們幾個出門也不帶幾個侍從和丫鬟的,這上元節人來人往的,若是出了事該怎麽辦?”

    略顯羞愧地撓了撓頭,楚夢竺當即嘿嘿一笑,“幾位就莫要責怪了,這不是習慣了嘛,況且我父王不也是習慣了獨來獨往的。”

    負屭三人聞言無奈地點了點頭,有道是龍生龍,鳳生鳳,虎父無犬女,這可真是看出來了,這王府的幾位郡主世子,果然是像極了賢王殿下,然而李清嵐卻麵色凝重地說到“但是你們別忘了,與你們隨行的可是當今太子殿下啊,如若對方出了什麽差池,屆時就算是殿下那裏也不好向陛下交待的。”

    身為長女的楚凝晗,此刻也聽出了這番話的重要性,當即對著負屭三人施了一禮,“幾位教訓的是,是我們姐妹幾人疏忽了,這就帶著殿下回府去。”

    話音一落,隻見一輛馬車緩緩地停在了李承乾和候婉兒麵前,車簾掀起之後,一個麵色陰鷲了中年男子,對著候婉兒喊到“天色不早了,婉兒,該回府了,女孩子家家的這麽晚還在外麵拋頭露麵成何體統?”

    候婉兒聞言望著來人麵色忐忑地低呼了一聲‘父親大人’,而後轉身對著李承乾施了一禮說到“太子殿下,小女子的家人來了,請恕小女子不能配殿下賞燈了,告辭。”話音一落候婉兒拎著裙角快步跑到了馬車前,緩緩地登上馬車之後,透過車簾依依不舍地瞥了李承乾一眼。

    馬車內的侯君集聽聞李承乾在外麵,趕忙下車對著李承乾施了一禮說到“老臣見過太子殿下,方才不知太子殿下在外,竟然未曾下車見麵,失禮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有些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李承乾的目光始終凝望著車簾,“無妨的,潞國公乃是朝中重臣,眼見天色已晚,冬夜天氣寒冷,潞國公還是早些回府休息,免得傷了身體才好。”

    老奸巨猾的侯君集,哪裏能沒看見方才的一幕,這一招欲擒故縱玩得是無比嫻熟,隻見侯君集對著李承乾施了一禮,隨即向前一步輕聲說到“天色已晚,太子也應該早些回宮,待過些時日還望太子能夠賞光蒞臨潞國公府做客。”

    “好說好說,隻要潞國公不要嫌棄本天子不請自來就好,屆時一定上門叨擾的。”聽聞對方請自己去府上,心想著又能夠見到候婉兒了,李承乾頓時欣喜不已,一旁的侯君集見狀,對著李承乾施了一禮說到“既然如此,老臣暫且告退,太子殿下留步。”話音一落侯君集轉身上了馬車,招呼一聲之後,車夫一揚鞭子,駕著馬車晃晃悠悠地向前駛去。

    眼見侯君集的馬車離開,賢王府四子才緩緩地走上前,隻見楚玄黓抬手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略帶調侃地說到“還看?再看下去你今夜就在這待著吧,我們幾人可準備回去了。”

    猛然間回過神的李承乾,當即應了一聲,隨著楚玄黓等人緩緩地向著義寧坊走去。一路上李承乾始終一言不發,一旁的楚夢竺見狀,輕聲對初凝晗和楚玥彤說到“看見沒?陷進去了吧?”說到這楚夢竺揪著楚玄黓的耳朵說到“大哥,你看看你幹的好事,你說吧,怎麽辦才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來到義寧坊的賢王府邸,李承乾的到來讓闔府上下受寵若驚,本想著依大禮迎接,卻被李承乾出言阻止,“大王妃殿下,承乾今日是受父皇之命,前來向賢王叔求教,本就是一家人,沒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的。”

    史寒霜聞言趕忙笑著將李承乾引進府內,一進正廳早有人擺上了瓜果糕點,身為皇姑的李玉湖和李玥,則是拉著李承乾噓寒問暖,而此時賢王府書房內,楚墨風神色凝重地看著跪在麵前的楚玄黓,今日這個上元節發生的事情,著實讓楚墨風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好巧不巧候婉兒前去找楚玥彤賞燈,而李承乾又十分巧合地在仁德醫館遇到候婉兒,橋上的那出英雄救美,以至於最後侯君集那番話,不得不讓楚墨風有些懷疑,“你小子也是糊塗,為父說過多次,你身為太子伴讀,應該在其身邊時常指正,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這些年讀的書都喂了狗嗎?”

    “孩兒知錯了,方才路上長姐分析完之後,孩兒就知道此番做錯了,請父王責罰。”跪在地上的楚玄黓,早就知道自己這次這通‘拉郎配’著實做的有些糊塗,但是事已至此,楚玄黓隻希望自己老爹能夠扭轉乾坤,將此事扼殺在萌芽之中。

    “起來吧,這件事為父去處理,如若不是為父不想與皇室聯姻,你以為蘇家那個長女能夠有機會成為太子妃嗎?”順手將楚玄黓扶起,楚墨風歎了口氣說到“咱們府上情況特殊,如若再與皇室有了姻親關係,屆時難免會遭人詬病,你皇帝伯伯這些年為了治理國家已經分身乏術,如若此時因為一個候婉兒再生出事端”說到這楚墨風無奈地歎了口氣,人生在世,唯獨感情之事無法控製,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男女之事本就是十分微妙,念及於此楚墨風緩緩地說到“罷了,稍後為父會與太子詳談一番,待日後回到東宮,你小子切莫在提及侯家那位姑娘,明白了嗎?”

    聽聞自己老爹要出麵,楚玄黓如蒙大赦般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書房,過了半晌隻見太子李承乾緩緩地走進來,恭敬地對著楚墨風施了一禮,“賢王叔在上,請受侄兒一拜。”

    還未等李承乾下跪,楚墨風已然欺身上前,將李承乾扶住說到“太子殿下切莫行此大禮。”抬手示意李承乾落座,楚墨風緩緩地說到“其實你父皇的意思我也很清楚,今日前來你心中有什麽疑惑大可以暢所欲言,這裏不是承恩殿,本王也不是於誌寧和杜正倫那兩個腐儒。”

    這一番話可算是說到李承乾的心中了,身遭沒了顧忌,李承乾這才緩緩地說到“賢王叔,無論是於誌寧還是杜正倫,無論承乾做什麽,這二人都要指摘一番,如若承乾稍微有些不滿,這二人隨即便會向父皇稟報,其實承乾都知道,他二人無故挑事,不過是因為當年您那本關於火藥的書冊一事,但是有時候承乾並未做錯,卻還是逃不了被父皇責罵,承乾心中苦悶,回去也不敢對太子妃說,隻能前來求教賢王叔。”

    李承乾所講述的這番遭遇,其實楚墨風早有耳聞,自己明裏暗裏也提醒了李世民多次,對於讓那些腐儒來教導一個未來的帝王,實在是大大的不妥,有道是齊家治國平天下,家安則國寧,國寧則天下靖,況且於誌寧此人實則是一個小人,他所謂的指摘,隻不過是為了向李世民彰顯自己教導用心,卻從未考慮過李承乾的感受,正所謂物極必反,時間一長難免李承乾不會生出逆反之心,但是轉念又想起李淵臨終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一時間楚墨風竟然有些語塞。

    思慮了許久,楚墨風緩緩地說到“太子殿下的苦悶,本王已然知曉了,本王隻能說,待明日回去之後,無論太子殿下做何事,持心要正,言行舉止之間要表現出恭敬,至少不能讓人家在明麵上指摘出你的錯誤,閑暇之餘多多研習兵書,如若有時間多看一些經史典籍,以及那些描寫各地風土人情的書籍,身為一個帝王,如若連自己治下的風土人情都不了解,那這個帝王可是不合格的,時常去各部走動走動,與朝中那些有名望的大臣多多交談,至於於誌寧和杜正倫那邊,本王出麵幫你。”說到這楚墨風眉頭一蹙,伸手取過書桌上的一遝紙遞給李承乾,“這是本王重新撰寫的《論火藥在日後戰爭中的用處》,拿去好生研讀吧,另外,太子殿下既然已經娶了太子妃,夫妻之間要互愛互助,在太子殿下榮登大寶之前,需好生學習,切莫將心思放到兒女私情之上,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從而影響太子殿下的位置。”

    一番看似推心置腹的諄諄教導,讓李承乾原本苦悶的情緒一掃而空,在李承乾看來,整個大唐似乎隻有眼前這位賢王叔最懂得自己,心中暗自做了個決定,他日榮登大寶之後,定要將楚玄黓抬至高位,而自己則是要護賢王府周全。

    殊不知其實楚墨風心中還是有所不忍,在他看來,無論什麽人都是可以改變的,時間是最好的藥物,隻要旁邊有人循循善誘,然而令楚墨風沒有料到的是,一年之後天下戰火再起,而自己忙於征戰竟然將此事拋諸腦後,而有些有心人趁虛而入,加之於誌寧好杜正倫等人的咄咄逼人,終將李承乾逼向了謀反之路,隻不過這一切都是後話,咱們暫且按下不表。

    就在楚墨風對李承乾諄諄教導之際,長安城內一輛馬車緩緩地向前駛去,馬車內一臉陰鷲的侯君集輕聲說到“這麽說今日你始終與太子殿下同行了?”

    “稟父親大人,的確是如此,女兒先是在仁德醫館見到了太子殿下,而後有人在心湖橋上調戲女兒,被太子殿下亮出了身份趕跑了,所以女兒就與玥彤姐姐她們隨著殿下一同賞燈。”說到這候婉兒有些羞澀地說到“隻不過,似乎一路上太子殿下都不怎麽理會玥彤姐姐她們,反倒是拉著女兒不停地閑聊。”

    聽了候婉兒的這番話,侯君集心中瞬間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自己已然被暫時開去官職,雖然爵位還留著,但是何時起複卻絲毫沒有消息,今年年節賞菜,潞國公府僅僅隻被賞了一道菜,還是一道涼菜,大冬天吃涼菜,這讓侯君集大為不滿,聽聞賢王府那邊放賞,一次就去了四個小黃門,四葷四素八道菜,在長安一眾朝臣中也算是蠍子拉屎獨一份了。

    而候婉兒今日所述,讓侯君集又看到了一絲希望,如若太子真心喜歡自己的女兒,自己倒是不介意撮合一番,屆時太子榮登大寶,自己的女兒成不了皇後也能成貴妃,到那時父憑女貴,說不定自己還能再度升至高位,想到這侯君集笑著說到“婉兒啊,那你喜不喜歡與太子殿下說話呢?”

    “女兒喜歡是喜歡,隻不過聽聞太子殿下已然迎娶了太子妃,女兒蒲柳之姿,怎能入得殿下的法眼?”候婉兒聞言,雙手捂住了臉頰,用一種細弱蚊蠅的聲音緩緩地說到“女兒自有自知之明,論長相不及玥彤姐姐,輪才藝又不如其他小姐妹,女兒隻求能夠遠遠地看著殿下就好。”

    “這是什麽話?我侯君集的女兒怎能妄自菲薄。”聽了候婉兒的話,侯君集有些不悅地冷哼一聲,“這件事你就不要擔心了,為父替你去辦,你隻需要學好你的才藝即可,平素多讀一些如何持家的書籍,不要總是跟賢王府那群瘋孩子來往,你看看一個個的,習武的習武,學醫的學醫,沒有一個安安分分地待在家中,自己老子身為武將,親兒子卻棄武從文,成了太子伴讀,這些人少接觸,免得將你帶壞了。”

    侯君集這一番教導讓候婉兒欣喜之餘也有些不舍,然而父命難違,候婉兒隻得緩緩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侯君集的要求。

    得知楚墨風會站在自己這一邊,李承乾心中更加堅定了登上皇位的信念,對方要求自己的並不多,而且全都是自己身為太子應該去做的,這也讓李承乾加大了對楚墨風的好感,在賢王府留宿一夜之後,第二日李承乾由楚玄黓陪同,早早地返回了東宮承恩殿。

    眼見太子殿下返回,一眾侍從正待像以前那般取出吃食奉上,誰知李承乾卻微微地擺了擺手,“把這些都撤下去,端兩壺好茶,準備點糕點,本太子今日要研習兵法,午膳、晚膳就暫時停了吧。”

    發覺太子去了一趟賢王府,回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眾人驚詫之餘趕忙按照吩咐去做,信手從懷中摸出了楚墨風親手謄寫的《衛公兵法》,原本楚墨風是不舍得給李承乾的,畢竟李靖的這本《衛公兵法》楚墨風還未看完,而其中的一些觀點,與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謀而合,故而楚墨風對此書愛不釋手。

    李靖所著的《衛公兵法》共分為上卷《將務兵謀》主要記述將略、治軍、決勝的策略;中卷《部伍營陣》主要論述教練、束伍、布陣的方法;下卷《攻守戰具》主要論述武器、裝備、工事的製造與使用。

    淨手之後李承乾恭敬地坐在椅子前,緩緩地翻開了第一篇,隻見《將務兵謀》一開篇所述“夫將之上務,在於明察而眾和,謀深而慮遠,審於天時,稽乎人理。若不料其能,不達權變,及臨機赴敵,方始趑趄,左顧右盼,計無所出,信任過說,一彼一此,進退狐疑,部伍狼藉,何異趣蒼生而赴湯火,驅牛羊而啖狼虎者乎?”

    將這段話讀給楚玄黓聽,對方聽完之後,所有所思地說到“衛國公所言不無道理,此前聽聞父王提及,勇而輕死,貪而好利,仁而不忍,知而心怯,信而喜信人,廉潔而愛人,慢而心緩,剛而自用,懦誌多疑,急而心速的將帥是不能委以重任的。在李靖看來,要取得戰爭的勝利,將領是十分重要的,必勝之道的第一點就是察將之材能,沒有對將領的深刻了解,輕率地委以重任,那將是非常危險的。換而言之如若帝王對治下臣子的能力沒有了解,隨意委任也是非常危險的。”

    “所言極是,治國與治軍其實在道理上是有所互通的,太上玄元聖祖皇帝在其所著《道德經第六十章》中所述‘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故而本太子認為,結合其無為而治思想,太上玄元聖祖皇帝想闡述的治國之道就很明確了,就是治理一個大國不宜翻來覆去,不要動輒擾民,更不要亂折騰。”

    《道德經》一書,楚玄黓也有所研讀,隻是沒想到身為太子的李承乾,竟然也會讀這本著作,按照於誌寧和杜正倫的腐儒思想,這種與儒家學說格格不入的道家學說,是斷然不能出現在太子的書桌上的,想到這楚玄黓低聲說到“太子殿下讀《道德經》固然是好,但是不要將此書放在您身邊,免得被有心人看見,屆時殿下又會被責罰了。”

    楚玄黓的建議讓李承乾也十分認同,隨即從書桌上一摞厚厚的書籍內,抽出了一本泛著黃顏色的書,緩緩地遞給楚玄黓之後,李承乾有些不舍地說到“你小子可給我保管好了,什麽時候我想看了,記得再給我。”

    誰知就在此時,承恩殿的大門被人推開,隻見於誌寧和杜正倫義憤填膺地走了進來,第一眼就看見李承乾和楚玄黓攤開了一大堆的兵書在研讀,而楚玄黓的手中還握著一本《道德經》,自從漢代董仲舒那個腐儒提倡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之後,曾經的‘百家爭鳴’的局麵,在腐儒借助皇室力量的殘酷打壓之下,早已湮滅在曆史的長河中,對於那些與儒家思想格格不入的書籍,一眾腐儒是堅決杜絕的,此番看到了楚玄黓手中的《道德經》,杜正倫倒是還有些顧忌,畢竟對麵一個太子一個世子,其背後所站立的乃是當今大唐的兩座高峰,無論處罰誰都是不好交代的,況且現在乃是新年時節,按道理自己和於誌寧是管不到此事的。

    然而於誌寧此刻卻怒火上腦,指著李承乾和楚玄黓說到“你二人好大的膽子,說,究竟是何人給你們這種書籍的?如若說不出來,老夫定要到陛下麵前進言,屆時你二人受罰可不要責怪老夫。”

    本就對於誌寧有所不滿的李承乾,聽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媽的於誌寧你隻不過是一個太子詹事,論品秩也敢指著我們說話,看來真是父皇給你臉你不知臉在哪裏了,想到這李承乾正待起身答話,誰知一旁的楚玄黓突然起身說到“於詹事,這本書是本世子帶給太子殿下,如若有什麽問題,大可以來詢問本世子,至於太子殿下,方才將書籍給他之時,太子殿下並未接受,反而是責罵了本世子一番,不知於詹事還想說什麽。”

    “好好好,世子殿下果然膽大,莫不是真以為有賢王殿下庇護你,這皇宮裏沒有人敢處罰你了嗎?”眼見對方一臉不屑地與自己說話,於誌寧早已是怒發衝冠,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對方身後那人究竟有多護短,牙齒一咬冷冷地喊到“來人,將賢王世子拉到院中先打三十打扮以儆效尤。”

    話音一落卻真有衛士衝了進來,不分由說將楚玄黓拉出去摁在一條凳子上,這邊事情一鬧,那邊早有楚墨風安插在東宮的眼線,溜出去稟報了,眼見被摁在凳子上的不是丫鬟不是侍從也不熟小黃門,而是賢王的世子,兩名負責打板子的衛士有些忐忑地望著於誌寧,“於詹事,真要打嗎?”

    “打,出了事老夫擔著,教導太子老夫沒有錯,我看誰敢阻攔?”似乎是被氣昏了頭,於誌寧竟然下令責罰楚玄黓,一旁的杜正倫見狀,也不好開口阻攔,轉身向著太極宮跑去。

    得知自己的兒子要被於誌寧施以杖刑,楚墨風眼中殺機一閃,帶著李玉湖向著東宮方向飛馬而去,而收到消息的李世民,心頭一驚,唯恐出亂子,趕忙向著承恩殿方向跑去。

    這邊承恩殿的大院內,楚玄黓已然被打了十五下了,生性堅毅的楚玄黓竟然絲毫未吭,於誌寧見狀麵色有些不悅地說到“挨打了都不出聲,可見你們也沒有用力,使勁打,還有十五下,老夫要聽到聲音。”

    俗話說這打板子也是有技巧的,一板子打下去,聲效有了卻能讓人不疼,也不會落下後遺症,這種是對待有後台的;一板子下去,悄然無聲卻讓人痛徹心扉,過後如若不及時醫治,後遺症是少不了的,這種是對付沒有後台的。而此時兩名衛士用的就是前一種,以至於楚玄黓絲毫感覺不到疼痛,眼見於誌寧挑事,兩名衛士中的一人,趁著於誌寧不察之際,輕聲對楚玄黓說到“世子殿下,不疼您也喊幾聲,小人下手再輕一些就是了。”

    隨著第十六板子落下,楚玄黓當即慘叫起來,聲音如同泣血哀嚎,瞬間響徹承恩殿。

    這邊楚墨風飛馬衝過朱雀門,一路狂奔向著承恩殿方向跑去,沿途所見衛士皆被楚墨風一鐧逼退,眼見賢王殿下如此殺氣騰騰,眾人紛紛驚詫不已。來到承恩殿附近,楚玄黓的慘叫聲傳入二人耳中,李玉湖當即含著淚說到“殿下,咱們的兒子究竟犯了什麽大錯?竟然要遭受此等懲罰,臣妾以為這太子伴讀不做也罷了,免得日後小命搭進去。”

    而楚墨風則是眉頭緊蹙,一言不發地衝進了承恩殿的大院,還未抵近當即暴喝一聲,“住手,哪個不要命的敢責罰老子的兒子?”

    聽聞楚墨風到來,兩名衛士如蒙大赦般停止了杖刑,待楚墨風上前探手摸了摸楚玄黓的屁股,發覺對方竟然沒有什麽感覺,轉身瞥了瞥行刑的二人,而後低聲說到“做的不錯,這次本王就不說什麽了。”

    身後李玉湖緩緩地走上前,命人將楚玄黓攙扶起來,而後冷冷地望著於誌寧說到“你是何人?憑什麽責罰本公主的兒子?”

    此時於誌寧看見楚墨風夫婦二人到來,這才回過神來,心中暗道不好,這怎麽就打了賢王世子了,這若是其他郡王的世子,打了就打了,問題是對方是楚墨風啊,想到這於誌寧強撐著說到“啟稟公主殿下,世子殿下給太子殿下看一些禁忌書籍,故而老夫才責罰他的。”

    聽了於誌寧的話,楚墨風轉身望著楚玄黓,隻見對方從懷中摸出那本老子的《道德經》遞給了楚墨風,接過來仔細一看,楚墨風當即冷著臉說到“媽的都知道你們這些腐儒接受不了別人的思想,區區一本《道德經》怎麽了?這本書還是本王讓世子交給太子的,怎麽的?你於誌寧還要責罰本王不成?”

    話音一落隻見李世民也來都了承恩殿外,望著劍拔弩張的眾人,李世民急切地問到“這又是怎麽了?其餘人退下,當事人留在這裏。”發覺是事涉太子,讓太多人知道了也不好,李世民趕緊命令其餘隨從退出承恩殿,僅留下了王德一人陪同。

    話音一落還未等於誌寧開口,隻見楚墨風將那本《道德經》甩到李世民麵前的地上,而後忿忿地說到“李老二,你這些年是不是把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你親兒子研讀你李家太上玄元聖祖皇帝所著的書籍,竟然被某些人說成是禁忌書籍,那是不是你李氏一脈所著的《武德律》也算是禁忌書籍?小爺的兒子是來給你兒子當伴讀的,不是當背鍋的,這件事沒完,至於太子伴讀,煩請另尋他人吧,小爺就這一個兒子,打死了就沒了,告辭。”

    話音一落,楚墨風指著於誌寧說到“本來不想拿你們這群腐儒開刀,看來本王還是太仁慈了,放心,明日一早不良人盡數集結前往山東,查不出事絕對不回來。”說完楚墨風和李玉湖攙扶著楚玄黓緩緩地離開了承恩殿。

    待對方離去之後,李世民從牙縫裏冒出一道寒氣,“於詹事,朕是讓你與杜詹事前來教導太子的,誰給你的膽子責罰他們的?朕看你是老眼昏花狗膽包天,這件事朕處理不了,你自己去賢王府請罪吧,朕告訴你,道家的老子,早就被太上皇追封為太上玄元聖祖皇帝,乃是我李氏一族的祖先,朕的兒子研習祖先的著作,與你有什麽關係?此番如若玄黓那孩子不能回來給承乾做伴讀,朕定當不饒你,你且退下吧,朕不想看到你。”

    說完李世民拉著李承乾的手走進殿內,望著書桌上一堆兵法書籍,李世民驚訝地問到“承乾你竟然在研習兵法,不錯,朕很欣慰,今日之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眼見於誌寧被責罰,李承乾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啟稟父皇,今日兒臣與世子討論衛國公所著的《衛公兵法》,從中悟出了一絲治國之道,正巧提及了太上玄元聖祖皇帝所著的《道德經》,世子擔心兩位太子詹事會因兒臣研讀《道德經》而受到責罰,故而替兒臣攬了罪過。”

    聽李承乾講明了事情的原委,李世民讚賞的同時,有些憤恨地望向門外,隨後對王德說到“傳朕旨意,從庫房內選一些好的補品,再責令太醫院開一些活血通絡的藥,一並送到賢王府邸,同時賞賢王世子玉如意一對以示鼓勵。”

    後者聞言趕忙轉身離去,而李世民則是抄起了麵前的《衛公兵法》,與李承乾細細地講解起來

    有道是鏡花水月皆為空,三十六計在心中,且看賢王府楚墨風大發雷霆,再看太極殿李世民下旨斥責,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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