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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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從郡守府出來,宵禁的時辰都過了,夜色沉沉,大雪撲簌簌地下。
    在沉寂的青石板長街上並騎而行,把一列巡邏甲兵打發了去,徐乾捏了捏眉心:“隻怕這回,必是得罪了那大公子了。”
    徐乾歎,他也知衛桓性子,況且這事兒,有點血性的男兒都受不了。
    他憤憤罵:“不知哪個殺千刀的,給大公子出了這麽一個主意!”
    前因後果,細想想其實不難想通,但事前徐乾還真沒預料過這一出的,因為丁駿素來喜愛妖嬈豐熟的女子,薑萱這類青澀少女,再美也進不了他的眼睛。
    衛桓眉目含冰。
    罵了幾句,徐乾提醒:“大公子素來心胸狹隘,這陣子當心他給你下絆子。”
    衛桓冷冷:“他隻管來。”
    衛桓是靠真本事擢升的,一個大將,還輪不到丁駿動搖根本,這點徐乾當然知道的。可軍務接洽,餉銀軍械,還會給丁洪說黑話,能下的絆子也不少,若得常年累月應對提防,有夠煩人的。
    偏偏人家是丁洪的親兒子,攆不走,趕不去,隻能見招拆招。
    徐乾歎氣,無妄之災啊。
    進了軍戶區大門,兩人便分開各自回家,這頂著寒風縱馬疾奔一路,衛桓心中怒霾其實也並未消褪多少。
    不過到了家門前後,他略立了片刻,調整好臉上表情,才進的家門。
    衛桓如今的將軍府,三進三出庭院開闊,他穿過垂花門一進二堂,便見簷下紅彤彤的大燈籠,正房燈火映在窗欞子上,橘色明亮暖洋洋一片。
    煙藍色的厚鍛門簾一掀,一纖細窈窕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薑萱婉和聲音帶著歡喜:“阿桓回來啦!”
    “怎地這般晚?”
    柔軟的手給他拂去頭臉沾的雪花,接下大毛鬥篷,一盞熱熱的解酒茶遞到他手裏,她眉眼有些嗔怪,但更多的是心疼:“怎地又吃了這麽多的酒?”
    熱燙的解酒茶從口腔入腹,暖意從肚腹蔓延至四肢百骸,衛桓臉上僵硬表情這才真正緩和下來。
    聽著她說他,他都“嗯”地應下了,待罷,他才問:“怎麽這麽晚還沒歇?”
    其實他也知,每逢他晚歸,她總要多等半個時辰才去睡的。
    靜靜看著她的眉眼,心底泛出絲絲暖甜的滋味,隻轉念一想今日丁駿,瞬間化作一腔惱恨。
    這些汙濁事宜,他並不欲髒了薑萱耳朵,隻道:“阿尋,近日糧行可能會有人下絆子,你需留神些。”
    徐乾擔心的軍中下絆子,但衛桓想到糧行,雖丁駿就算找麻煩應也不會這般拐彎抹角找這麽一家不算大的糧行,但關心則慎,有一絲可能他也會提前給薑萱說。
    薑萱訝異:“怎麽回事?”
    衛桓歉意:“今日宴上,我和丁駿有些分歧,此人心胸狹隘,怕他事後尋釁。”
    “分歧?那你呢?軍中可要緊?”
    薑萱神色一緊,疊聲問。
    軍中人情複雜就是一個大社會,衛桓本性情孤冷不耐這些,隻是卻也不得不走了進去,她常常是怕他會吃虧。
    衛桓安撫她:“無事的,我擢升依賴軍功而非裙帶,他尋釁,我仔細應對就是。”
    並非那等根基不穩的人,即便丁洪想動都需要能服眾的借口,更何況那丁駿?
    薑萱這才略略放心。
    又說了幾句,才揭過這話題,天色很晚了,衛桓起身送薑萱回院休息。
    一路行,一路站在外側為她遮擋撲入廊下風雪,薑萱攏了攏鬥篷,“並州風雪真大。”
    確實,衛桓囑咐:“你明日去看新分號的選址,記得多添衣裳。”
    都能反過來叮囑她了,薑萱笑著睨了他一眼:“放心,冷不著我。”
    “多帶幾個人跟車,隆慶街那邊離軍戶區有些遠。”
    “行,我會的。”
    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薑萱的小院,看她進房掩上菱花門,燈光熄滅,他這才轉身回屋。
    又想起丁駿。
    得將這事和符石說一說。
    符家和他互為一體,丁駿尋釁,也很可能尋上符家人,得讓符石等人有個準備。
    不過這會天色已晚,明天再去。
    衛桓是想著明日尋符石說話的,但沒預料到的是,丁駿比他還早一步。
    一大清早,丁駿就親自來了值房,讓才上值的符石一詫,忙迎上來,“大公子您這是要尋陸將軍嗎?”
    “將軍還未來,隻怕公子要稍等片刻。”
    說著,他就要在前頭引路,不想卻被叫住了,“誒,符將軍誤會了,大公子尋的是你。”
    說話的是廖安,見符石回頭不解,他笑道:“符將軍有喜臨門啊!”
    怎麽回事?符石詫異,卻見丁駿微微抬著下頜,十分矜傲頷首,表示讚同。
    他暗暗皺眉,不過麵上不顯,隻不解道:“這……”
    廖安馬上替他解惑了,“聽聞符將軍有個外甥女,正是當嫁妙齡,恰好咱們大公子缺個可心人在身邊照顧,這兩廂得宜的,符將軍以為如何啊?”
    經過昨日他也不迂回廢話了,單刀直入,當然符石軍職不高他不怎麽放在眼裏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和衛桓不同,符家在上郡二十餘年,是老人了,大公子是什麽存在他最清楚不過,廖安斷定對方必回應下的,說話間攏起雙手,胸有成竹。
    隻符石卻沒他想象中那般知情識趣,聞言一愣,心下大怒。
    這什麽意思?讓他們家二娘去做妾!
    符石可從未想過攀附裙帶!
    還有,這種事情兩廂情願倒罷了,可現在沒有啊!這兩人竟連意思都不透一個就大喇喇當麵尋上值房!放從前還算了,可現在桓哥都是大將軍了,竟這般不給臉麵!
    大冷天的,符石臉色一瞬漲成豬肝色。
    不過他到底年長,能忍得下起氣,低頭緩了緩神色,勉強朝丁駿一揖,笑道:“原來如此,公子是有所不知。”
    “二娘舊日是定過一門婚事的,原應過門了的,可惜家逢巨變……這男家情況未知,卻不好悔婚毀盟。”
    這有婚約在身,確實是一個最鐵的借口了,未和衛桓通過氣,符石就用上了同一個說辭,連連作揖:“她沒福,怕是不能侍奉大公子了。”
    說得再委婉,姿態放得再低,也掩飾不了他毫不猶豫拒絕了丁駿的事實。
    廖安一聽登時叫糟,忙側頭一看,果然丁駿諸般神色一斂,麵上陰沉沉的比昨日還要糟糕太多。
    “很好。”丁駿從牙縫裏冷冷扔下這麽一句話,轉身就走。
    “大公子,大公子!”符石追了出去,前者卻已翻身上馬在親衛簇擁下絕塵而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符石心下一沉。
    不行,他得趕緊找桓哥。
    一轉身,立即去了。
    卻說丁駿這邊。
    一入營房,“嘩啦啦”長案上所有東西都被掃落,狠狠一擊楠木案,丁駿森森:“好一個衛桓,有一個符家!”
    一而再,再而三地落他臉麵,這回,丁駿的怒火是徹徹底底被激了起來。
    在定陽,在上郡,就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般打他的臉!
    丁駿森森:“符石是吧?衛桓是吧?若你二人順心如意,老子把頭顱擰下來給你們當酒壺!”
    “叫許信來!”
    許信,丁駿的副將兼親表兄,大將許靖嫡長子,手上能動用的勢力多了。
    丁駿這是要動真格了。
    廖安暗叫不好,一旦搗得軍中大動,丁洪護短不會對兒子怎麽樣,可是他們這些身邊的人就要倒大黴了。
    前車之鑒可不少!
    眼見親衛應了去叫人,他大冷天的急出了一身汗,焦灼之下,急中生智,“公子且慢!”
    丁駿冷冷看過來,“你最好有要緊的話說。”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廖安忙拱手:“小的不過想著,這打蛇需打在七寸上。”
    “哦?”丁駿略感興趣,廖安心稍稍一定,忙道:“衛桓乃功勳擢升,根底甚穩,且下洛一戰乃全軍都知的大事,這才堪堪過去二月。”
    大家記憶新著呢,衛桓風頭正勁,這當口就算丁洪想動,也得拿出一個能服眾的理由。
    針對絆子,能給衛桓找麻煩,卻傷不了根底,當不得大用的。反丁駿這般行事,恐會惹丁洪不悅。
    一番分析,入情入理,丁駿麵色不禁也有了些變化,廖安忙打鐵趁熱:“咱們不如換個法子。”
    “什麽法子?”
    廖安大喜,忙道:“這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那薑家小娘?若是毀了她,這才叫蛇打七寸!”
    “將她捆了回來,殺了賣了都行,叫她永遠回不來。”
    “咱們喬裝易服,悄悄地去誰也不知,事後便是衛桓和符石有所猜測,可他們有證據嗎?想和府君告狀都不成!”
    廖安捋須:“如此,硬吃一個啞巴虧,才叫刻骨銘心。”
    “確實,很好!”
    丁駿越聽,越覺得好,當即擊案站起:“你說得不錯,正該這麽做。”
    誇讚廖安一句,他立即吩咐:“馬上使人打聽這薑家小娘的動向,這事就交給你,越快越好。”
    丁駿目光森森,冷笑。
    廖安大鬆一口氣,忙應了:“小的立即去!”
    匆匆轉身就去了。
    也不知算不算運氣,打聽的人一到赭石街,便見糧行關上大門,薑萱正登車。
    “稟大公子!這正是天賜良機,這隆慶街薑家小娘沒去過,誰也不認識她,正正最合適動手不過!”
    “好!真是上天也見不得這等人猖狂。”
    丁駿立即站起,傳命:“都去換了衣裳裝扮,隨我來!”
    今天,薑萱去看新分號的選址。
    說來都一個多月的,好的位置總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陳小四裏外奔波,薑萱也看了好幾處,這還是第一處她覺得很合適的。
    “主子,這位置好,北邊的青雀街,前頭不遠又是歸義坊,靜中帶鬧,最適宜做糧食生意。”
    陳小四也很高興,大冷天跑得很不容易:“這隆慶街上,好些大商行的分總號在呢,姚氏、張氏、鄭氏霍氏,還有甘氏,甘氏這還是總號。”
    所謂分總號,就定陽一城分店的總號。而這個甘氏,就是薑萱一直進貨的那個大商號,當初不少消息時還是跟甘氏的管事打聽的。
    甘氏是定陽人,這個總號,是全國總號。
    說到這裏,陳小四歎:“甘氏近來勢不好,主子正好就近觀察一下,選一個換了。”
    之所以這麽提議,是因為最近甘氏被人打壓得厲害。外來姚氏商號得了郡守府的青眼,正在大力排揎老對頭甘氏,甘氏生意被搶得厲害。
    陳小四常常聽薑萱打聽其他大商號,以為她也是想換。
    但其實不是,薑萱想了想,搖頭:“不急,甘氏的貨不錯,先用著。”
    門板搬開兩扇,一行人進來,很寬敞的店麵,後麵還有一進宅子,排房不少,倉庫廚房辦公室都足夠了,最妙的有水井,還有一個大壁爐。
    這個類似窄炕的大壁爐修得很好,陳小四點起火沒多久,整個鋪子暖烘烘的,特別櫃台這邊,熱得薑萱解了鬥篷,連夾衣都脫了。
    “掌櫃的,這炕好。”
    說話的是一個叫劉大根的憨實漢子。自從薑萱收了陳家人,又讓陳小二選了裝卸工組建運糧隊以後,她也有心物色一些老實好用且無甚家累的,願意賣身賣身,不願就活契,已攏了十來二十個人手在身邊。
    願意賣身的占據絕大部分,契約簽了以後,就安置進府中,讓薑鈺教些粗淺實用的拳刀功夫。
    如今,手上人手總算寬鬆了。
    隆慶街是在城東,距離軍戶區挺遠的,人生地不熟,薑萱很注意安全,帶了十個人在身邊。
    大家都熱得脫了大衣裳,聽薑萱吩咐忙裏外察看,並未發現不妥,她再踱了一圈,“不錯。”
    決定定下來了。
    她吩咐陳小四:“明日把房主約出來,咱們把租契簽了。”
    這事一直是陳小四負責聯係的,聞言忙應道:“小的明日一早就去。”
    “唔,等簽了租契,你就……”
    “砰!”薑萱正要吩咐陳小四先領人打掃一下,誰知這時門板忽“砰”一聲巨響,話倏地被打斷。
    眾人一驚,忙側頭看去。
    隻見那掩住的門板生生已被人踹開,十來個布衣大漢魚貫而入,腰配長刀,氣勢洶洶。
    “你們什麽人?”
    陳小四忙上前:“我們是來看鋪麵的,要尋舊租戶和房主的話,你們是找錯地方了!”
    這些人一看來者不善。
    薑萱蹙了蹙眉,若是有這般的糾葛,這鋪麵可要不得。
    但誰知。
    “沒錯,找的就是你們。”
    一個身著藏藍緞袍、披黑色滾邊大毛披風的青年男子踱步進門,視線非常準確,直直看向被眾人有意無意擋在最後麵的薑萱。
    “薑家小娘子。”
    這人認識她?
    薑萱蹙了蹙眉。
    眼前這男子約莫二十上下,五官算端正,下頜很自然地微微抬起,掩不住的輕蔑傲慢。
    他身邊的這些布衣漢子,個個身姿筆挺,行走間鏗鏘利落,非常熟悉的姿態,掩不住的軍旅氣息。
    一個猜測隱隱而生,薑萱皺了皺眉。
    不能吧?這定陽還是有些法度的地方,衛桓可是軍中大將,大庭廣眾下找他家女眷尋仇,那位是飛揚跋扈,但他不是沒了腦子,也不能做這事啊!
    但事實上,她還真猜對了,丁駿冷冷道:“我這就給姓衛的,和那不知好歹的符石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慢著!”
    薑萱一凜,蹙眉:“公子如此行事,可想過府君會如何?”
    若真做了這種事,恐怕丁洪都保不住他。
    兵將軍心生怨憤,定陽軍可是丁洪的根本,若真放在一起,就算多疼愛的兒子,恐怕丁洪也會忍痛割去。畢竟,他不僅僅一個兒子。
    薑萱此言一出,丁駿哈哈大笑,良久,笑意一收:“別叫我大公子,我今日不是大公子。”
    沒見他都喬裝改扮了嗎?迅速拿了人,就算有那麽一兩個人看見,誰還敢跳出來指正他不成?
    丁駿眉目一冷:“門板堵上,都給我拿下!”
    真是突如其來的一場無妄之災。
    驟不及防地疾衝而入,兩三句話,“刷刷刷”拔刀出鞘,利索衝上。
    本來好生生的來看個分號,突然就演變成一場血腥危機。
    對方訓練有素,來的實在太快了,好在陳小四等人也配了刀,忙不迭迎上去招架。
    讓薑萱稍稍有些安慰。
    但她這安慰情緒不過一閃而逝,頃刻被凜然占滿。
    她的這些人,都是身體強健又年青,好吃好喝養了一個來月,力氣都養出來,又學了一陣身手,照理尋常危機是完全可以應付。
    可偏偏,眼下並非尋常危機。
    丁駿的這些親衛,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兵,沙場見血不少,身手利索又狠又穩,不消一陣,慘叫聲連連,薑萱這邊已不少人被砍翻在地。
    若非死人難料理,恐怕他們已經死了。
    可一傷拿住,繩索一繞,就被利索扔在一邊,失去了反抗能力。
    薑萱這邊,陳小二本來想護著她往後麵去了,後院有個小門。
    但誰知這點對方早有預料,幾個人一衝,剛好把後房門堵住了。
    戰局一邊倒,衝又衝不出,混亂中眼見己方的人越來越少,薑萱恨極咬牙,臨淄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難不成她要在定陽陰溝翻船?
    眼見陳小二招架不住,她心下一狠,提起刀猛地朝背對她的布衣親衛狠狠一捅,猛抽出來,又一捅。
    鮮血噴濺,兩人僵住。
    也是沒人把她這個嬌滴滴的纖細女子放在眼裏,才會背後空門大開,並未設防她。
    這麽一下子,薑萱那邊他們小心著不殺人,自己這邊倒是死了兩個。
    “臭娘們!”
    愣了一息,丁駿大怒:“再頑抗的,就地格殺!”
    他親自動手,提刀直奔薑萱。
    丁駿到底也是學了二十年的,對付旁人不行,但薑萱這個不擅武力的女子,卻算遊刃有餘。
    兩人對了幾招,他一反手壓住薑萱手裏的長刀,一捏她的下巴,提起:“臭娘們,你找死!”
    他冷笑:“本來想拿下你殺了了事的,敬酒不喝喝罰酒,老子毒啞你,讓我手下的人快活夠了,再砍了手腳,把你賣出並州去!”
    掐住下巴那隻手力氣極大,捏得她下顎骨劇痛,丁駿居高臨下,森森惡意毫不掩飾。
    薑萱咬牙,一抽刀,抽不出,餘光見櫃台上有一方青石紙鎮,她直接撒手放了刀,抄起紙鎮,狠狠一擲,“去死吧你!”
    就算她逃不掉,也必要拉個人墊背!
    “啊!”這方青石鎮紙,本來就是因為不值錢還重才被舍棄的,薑萱全力一擲,“砰”一聲正正砸在丁駿的左額上。
    登時血流如注,丁駿捂住額頭,死死瞪著她,一頭栽倒在地。
    “大公子,大公子!”這情況簡直一變再變,眾親衛大慌,廖安急急奔過去,“大公子,大公子!”
    丁駿頭破血流,生死不知,薑萱卻窺得這一處空隙,立即往後房門狂奔,“我們快走!”
    “快,快!拿住她!”
    怎麽會這樣?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大事不好了!
    廖安慌忙一探丁駿呼吸,還好,還有氣!
    他立即回頭厲喝:“趕緊將這臭娘們拿住!交由府君處置!”
    這下子鬧大發了,捂不住了,必須趕緊拿了薑萱!
    這一點親衛們也知,薑萱動作快,可他們終究更快,幾個大步衝上前,一把揪住薑萱的衣袖。
    “撕拉”一聲,薑萱反手,一刀割下大半幅衣襟,肩膀手臂全露,大冷天的她卻完全不覺得凍,就著陳小四拉扯,腳下不停衝出後房門。
    “啊!”可就在這時,後麵卻有一個親衛抄起手邊的矮凳,直接朝薑萱摜過來。
    沒了不能殺的顧忌,這麽一下子是下了死力的,正正砸中薑萱的上半身,她痛呼一聲,整個人連同陳家兄弟都被砸翻在地。
    “臭娘們!你找死!”
    剛才被捅死親兄弟的親衛赤紅著眼,提刀躍起就要往薑萱腰間一捅!
    這麽一捅下去,不死也殘。
    薑萱咬牙,往後一挪,可惜她被砸到得半邊身體麻木,拚命一挪其實也沒挪動多少。
    這一瞬心中恨極,當初那麽難都過來了,真要在安穩平靜的定陽翻船嗎?
    可是,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刀尖捅落。
    陳氏兄弟驚呼乍起,千鈞一發,在這當口最緊要的關頭,耳邊忽“嘭”一聲巨響。
    被堵得嚴實的門板在外被人大力猛一踹,竟生生飛起兩扇,直直砸翻五六個人。
    一個勁瘦精健,黑衣黑發的少年隨門板疾衝入屋。
    烏發紅唇,眉目冷厲,仿似噬人。
    是衛桓!衛桓一瞬看清,目眥盡裂,手中長刀盡全力往前一擲。
    “噗”一聲,重重紮入持刀親衛心髒,穿體而過,他猛一僵,直直往前倒下。
    可刀尖還朝下,薑萱半邊身體還動不得,勉力一退,陳氏兄弟趕緊趁機一拽她,這才堪堪將她拽出刀尖範圍。
    “阿桓!”劫後餘生,薑萱重重呼吸著,一身血跡斑斑,玉白肩臂裸露,狼狽至極,但她大喜,衛桓來了!
    衛桓一個箭步上前,解下鬥篷,立即裹住她,將她扶抱起。
    “阿桓,快!不能讓他們跑了!”
    薑萱餘光一直留心屋內,見廖安和一人要往外衝出,登時大急!
    衛桓身形疾如閃電,一拔長刀,寒芒一閃而過,那奔出親衛瞬間倒斃,他攔住門口,冷冷看向廖安。
    “你別亂來,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不但有衛桓擋著,更有陳小四趁著門外沒人,趕緊搬著門板重新將門堵上。
    衛桓如百丈冰麵上的寒霜,殺意凜然,廖安連連倒退,被躺在地上的丁駿一絆摔倒,他如同得了一個救命符,趕緊抱起丁駿,厲聲:“你知道你幹什麽嗎!”
    “你們傷了大公子,殺了這麽多親衛,府君不會饒了你們的!你……!”
    廖安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衛桓冷冷一笑,直接一捅。
    寒芒瞬閃,長刀直接穿透丁駿胸膛,再貫穿廖安身體。
    廖安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竟敢,竟敢殺……公子!”
    “砰”一聲,重重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