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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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衛桓薑萱以最快速度通知了徐乾,備下的人手立即出東城門和甘遜匯合,日夜兼程趕往晉陽。
接下來,就是翹首等待。
事實證明,甘遜的這一對傳家寶夜明珠還是十分給力的,在一行人抵達晉陽的第十天,就有喜訊傳了回來。
夏日炎炎,驕陽似火。
一列身著深黑滾紅邊的官吏袍服的飛騎“得得”飛馳進了城門,直奔定陽城中央的郡守府。
他們來自晉陽,奉通侯之命前來宣布委任狀。
已遣快馬先一步入城送了消息,因而不管定陽的文武官吏不拘大小,統統都已聚集在郡守府前庭等著。
“恭喜衛府君了。”
來人是通侯府長吏孫升,一下馬進門,立即哈哈大笑衝衛桓拱了拱手。
接著,他取出公文套子,將一封嶄新的紅菱約本遞到衛桓手裏。
抽出展開一看,正是一封蓋了通侯大印的上郡郡守委任狀。
衛桓一目十行,紅菱約本一合:“定鞠躬盡瘁,不負君侯所托!”
乍逢大喜,躍升一郡之主,依然舉止自若,沉穩依舊,倒叫第一回見的孫升更高看了一眼。
他本來也覺得這衛桓年紀太輕了些,不如許靖陸延年長穩重,勸了幾回,無奈君侯有意照應淩夫人。
但這回真見了人,倒覺得也不遜色。
見衛桓說罷,又轉向自己:“有勞孫長吏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不妨略略梳洗歇息,衛某今夜再設宴?”
孫升笑道:“好,勞煩定之了。”
確實很累了,滿身塵土的,就隨衛桓去了。
衛桓並不熟悉郡守府,但他現在是新主人,瞥了一眼邊上的下仆,後者慌忙上前引路。
言簡意賅寒暄幾句,將孫升等人安置下,衛桓重返前庭,迎麵就是許靖冷笑一聲:“衛郡守好本事!”
他的消息渠道不差,衛桓這新出爐的淩夫人姨表外甥身份,前些日子他就知道,可惜已無力回天。
話罷,把公文往陸延手裏一甩,拂袖離去。
衛桓並未理會,塵埃落定,這人慢慢收拾不遲。
陸延卻不在意,經過肅城一遭,他是頗服衛桓,本身得失心不重,因此也不失望,笑著拱手:“恭喜定之了。”
“還勞孟誠兄多指點。”
客套話衛桓向來不多說,一句過後,就道:“郡守府諸事繁瑣,不知可否向孟誠兄借幾個人。”
符石正在陸延麾下。
陸延爽快一揮手:“回頭我就叫正則來。”
前庭熱熱鬧鬧了好一陣子,大小文武官員輪番恭喜,衛桓應付過去。等蓋了通侯大印的公文張貼出去了,眾人也沒久留了,衛桓忙,他們也是,還得整理好手頭事務,呈新郡守閱覽。
就散了。
衛桓送罷陸延等將,回身瞥了眼,郡守府的管事下仆神色各異,有殷勤有畏縮,他暫不理,隻點了一個親衛,命立即回府一趟。
通知薑萱過來。
這消息,其實他們知道的比正式公文還早幾天,該商量的已經商量好了。
第一步,當然是接手軍政二務及郡守府了。
一得通知,薑萱就把將軍府給鎖了,隻留兩個人看著,她領著其餘所有人搬過來。
先人過來,細軟後續慢慢搬不遲,以後就長居郡守府了,這人生地方不熟,當然得把書房和起居守好了,人手需帶足了。
薑萱準備妥當,一得迅就領著陳小四金氏等人浩浩蕩蕩趕至,她才進門,甘遜後腳就到了。
他一行是跟在孫升等人身後回定陽的,不過不好一起出現,這才稍慢些許。
風塵仆仆,都未曾回家梳洗,進門後,薑萱微笑,大讚他好幾句,“甘家主當居首功!”
“不敢,不敢,此乃府君英才出眾之故,遜不過錦上添花。”
甘遜謙遜一句,立即雙膝著地大禮拜下:“如府君不棄,遜願效犬馬之勞!”
和之前的投資交易不同了,他這是要正式投到衛桓麾下。
薑萱衛桓對視一眼,衛桓上前,俯身扶起甘遜:“能得文程相助,好極!”
關於甘遜此舉,其實二人都有所預料,押寶贏了,又有大功,趁機良機,甘氏就能一躍躋身官場,可謂乘風而上。
這是雙贏,甘遜作為一個大商號的家主,必擅財政經濟,而衛桓新上任正值要大換血的時候,他手底下武盛文衰,正正欠缺這類人才。
很好。
“如今正是諸事繁雜之時,正要文程多多辛勞。”
甘遜投效後,身份不同了,衛桓給他徐乾等人一樣的待遇,雖依舊清冷言簡意賅,但已不再如從前般冷漠到底。
這變化甘遜自然感覺得到,忙深深一揖:“遜定當鞠躬盡瘁,不負府君所托。”
差不多了,薑萱便笑:“即便要鞠躬盡瘁,也不這一時半會了,文程且先去略作梳洗,再過來不遲。”
甘遜一抹臉上塵土,笑道:“正是,正是。”
薑萱吩咐陳小四親自帶去安排,目送甘遜出了外書房,房門掩上,她長吐一口氣,露出笑意:“終於成了!”
委任狀到手,名正言順,終於擁有一個地盤。
兩年了,真的很不容易。
環視這個寬敞闊大、象征著上郡軍政中樞的外書房,感慨萬千,很有些熱淚盈眶之感。
不過這是再好不過的大好事,薑萱也不用人安慰,笑盈盈道:“今夜我親自下廚,咱三人慶功,可好?”
早褪了疏冷,衛桓神色緩和,見她眉眼彎彎,他唇角也翹了翹,“好。”
都聽她的。接下來,衛桓等人一直處於高頻的忙碌之中。
他首要抓攏的就是軍權。
先正式擢了徐乾的叔父徐笙為大將。徐笙資曆是夠的,功勳也有,之前是郭廉的副將,郭廉“陣亡”後,他就暫時掌正職事務,如今正好轉正。
另外兩個大將位置,一個調動了衛桓原本的副將叫劉振的,能力偏中庸但勝在夠穩;另一個則是徐乾,徐乾資曆功勳略淺,所以是暫代,等過兩年或日後立功就把“暫”字去掉。
這些他親手提拔的,自然是親他的,另有陸延領頭,戴嬰劉階胡允三將服從通侯委任,局麵很快一麵倒,許靖已經完全翻不出什麽大浪來了。
衛桓雷厲風行,治軍從嚴,不論何人何事都嚴格按照軍規行事,沒半點丁洪在位時的偏袒和含糊。這麽一來,軍風立即為止一肅。雖營裏嚴格了,但大家基本卻都是樂意,向來不患寡隻患不均。
士氣大振,軍心凝聚力更強。
一時眾將歸心,十分讚服,軍中除了許靖算個隱患以外,基本沒有問題了。
徐乾更是讚了又讚,他衛兄弟就是天生帥才,正該從戎的。
隻不過,他讚不絕口的衛兄弟,此時其實並沒怎麽意氣風發。
他很苦惱。
最繁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期盼積累已有些急不迫待了,可是說到合適的表白機會,他卻一直沒法把握好。
每每到了薑萱跟前,他總是一陣緊張,越緊張,越說不出話來,稍停一息她就被其他事情轉移心神去了,說話的機會也飛了。
徐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實話說,衛桓不吭聲他也知道對方煩什麽。怎麽他衛兄弟在外這麽冷硬說一不二的,一碰上這事就成了個毛頭小子,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簡直兩個極端。
其實這都是太重視的緣故,因為僅有所以珍貴,大家成長經曆和性情不一樣,反應當然不一樣。
徐乾有點難理解,但不妨礙給弟兄出謀劃策,勾著衛桓的肩,他道:“其實這個機會說難也不難,你找不到,不妨製造一個啊!”
衛桓心裏正煩著,本想顛開他的手臂的,聞言瞄了他一眼,沒動,聽他說。
徐乾也不賣關子,“你給她送個東西。”
“什麽東西知道不?”
看衛桓劍眉緊蹙,明顯是不懂的,徐乾沒好氣:“送個發簪,送個發簪懂了沒?”
外男無緣無故,可是不能輕易給在室女子送衣發飾,除非兩人之間暗生情愫。
不過鑒於衛桓和薑萱的特殊情況,徐乾沒有建議其他,而是直接上簪子。
發簪,時下具有很特殊的含義,不是在堂血親送的,就隻有一個含義,那就表示傾慕。
很直接,一看就懂了。
徐乾對衛桓尋找機會已有些絕望了,二話不說,直接給了一個快而有效的方式。
“找個空閑的點時間,下值,哦不,還是晚膳後吧。再尋個安靜隻有你兩人的地兒,把東西送她,她打開看了之後,你就能直說了。”
“南城東大街的街頭,有家叫輝氏銀樓的,簪子最多最精致。”
都已經說到這個程度了,再不成他也沒法子了,徐乾拍拍他衛兄弟的肩膀,起身走人了。
此時日正當空,秋日的豔陽熾炙,正映著定陽軍寨高聳的轅門上。
衛桓上午檢閱軍中操演,午間又和諸將見過麵,正打算回郡守府處理政務。
立了片刻,他打馬出了營門,數十親衛立即緊緊簇擁跟隨。
今兒和平時一樣,但似乎又有哪兒不一樣,馬速明顯減了一些。
漸行漸慢,到南北交錯的朱雀街口時,前頭衛桓忽勒住馬,淡淡吩咐:“你們先回去。”
眾親衛有些不解,但還是立即應了,告退後,隊長率人先直行過去。
衛桓在原地駐足片刻,一扯韁繩,往南城直奔而去。
他在東大街街頭停下,看了片刻,翻身下馬進了門。
“這位將軍,您請。”
衛桓路上把帥氅扯了,不過就這一身鎧甲也明顯是高級將領,在門口迎賓的銀樓夥計吃了一驚,忙打發人去叫了管事來。
二者十分殷勤,小心把人迎進門。
“不知將軍是要些什麽?簪子?手鐲?還是頭麵?”
銀樓裝潢精奢,陳設多脂粉氣,裏頭都是女客,聞聲回頭的中青女子立時眼前一亮。如今世風也不怎麽拘束的,極俊美的年輕將軍,驚豔愛慕的目光立即出來了,指指點點,若非實在氣場太強又過分冷峻,恐怕已經有人過來試探搭訕了。
饒是如此,也有幾個自以為有背景的蠢蠢欲動。
衛桓不喜,神色更冷,勉力忍下,冷道:“簪子。”
“哦哦,將軍這邊請。”
管事忙引路,又命人抬來屏風,擋住亂七八糟的目光。
他算有些見地的,一看鎧甲,又見年紀,心下隱有猜測,忙領人親自開了庫,把最好最精致的發簪都取了出來,幾十個擺滿了一個櫃台,寶光璀璨,登時一亮。
衛桓皺了皺眉,他直覺,薑萱不喜歡那些沉沉墜墜的,平日就沒見她戴過。
但這方麵,他實在就是生手之中的生手,皺著眉頭,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回左邊。
十分嚴肅地比較過後,他最後選了一支紅梅累絲的嵌明珠流蘇簪子,簪身流線修長,精致簡約不笨重,是他覺得應該最可能得薑萱歡喜的。
修長的手指撫過這支簪子,“啪”一聲闔上扁平的黃楊木小匣,衛桓扔下銀錢,轉身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