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催夜雨 第二十一章 淳於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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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平京,一領清波東逝去,廊前乳燕再歸來。
聶羽襄和烏瀚思跪在階下,戰戰兢兢汗出如漿,窩在龍椅上的小皇帝似是無所事事一般對那顆西戎進貢的夜明珠愛不釋手,天子身後的珠簾內,則是風華絕代、儀態萬千的太後淳於瑾。
正值壯年的淳於彥肅立中階,眼觀鼻,鼻觀心,淵渟嶽峙。
他對麵則是因老邁虛弱而獲恩旨賜座的呂放——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滿朝文武之中僅此二人。
“說說吧,丘禾到底是怎麽回事?”聲音來自珠簾之後,而本應代表至高皇權的天子,則對眼前乏味的朝會則表現出了十足地厭棄——那張純金熔鑄的五龍捧聖帝王禦座,就像一張長滿了荊棘的瘸腿椅子一樣令他如坐針氈。
“回稟太後,皇上,慕大人奏疏所言,奴婢等實不知情&sp;丘大人當夜密調我等入城,隻說是刺客潛伏城南,要我等協助緝凶——言外之意&sp;似是有搶功邀寵之意&sp;可奴婢等回城之時卻發現密道已被人堵死&sp;次日天明才知&sp;才知丘大人行刺失敗,已遭同夥滅口&sp;”在慕流雲的奏疏裏,當夜丘禾連同刺客設局狙殺朝廷命官,事敗之後丘禾不知所蹤,直到次日天明,徘徊城外的聶羽襄及一眾宮獒進城稟明內情,他這才在田府找到了已經被分屍的丘禾,而隨奏疏上呈的,還有一塊屬於呂家的雙頭蛇腰牌。
“丞相,這個,您怎麽解釋?”淳於彥拿起那塊腰牌晃了晃,然後放在小太監高舉的漆盤裏,很快這塊讓滿朝文武後背發涼的東西就被遞到了呂放的麵前。
呂滿頭的白發配合一身素衣頗具仙風道骨之感,可惜,手中的龍頭沉香杖卻隱隱泛著俗世的權勢熏天——那是先帝所賜之物,此杖所至如君親臨,也正是憑借此物,他才能在這外戚擅權的十餘年中依然隱隱壓製淳於家一籌。
呂放老邁,卻不老朽,他根本沒有睜眼去看那個盤子裏的東西,這種時候承認或者否認都無濟於事,都隻會落入別人編好的圈套之中——要險中求勝,唯一的方式是把圈套本身砸碎。
“大司馬要我說什麽?這些人是老夫派去的不假,可老夫派他們去,是為了暗中調查我兒之死的真相!倒是大司馬您,不妨先當著滿朝文武諸位大人,講清楚丘禾帶著那一百宮獒意欲何為吧!”
“&sp;&sp;丘禾前去傳旨是朝廷法度,本官需要說清什麽?不瞞丞相,本官也懷疑這弋陽城內依然還有南吳餘黨潛伏,所以才囑咐他要多帶些人手。”
“可他卻買通了我呂家的內賊接連刺殺朝廷重臣,做下這欺君罔上之事!”
“丞相,究竟是誰買通了誰,不好就此輕率定論吧?”
“那淳於孚矯詔調兵又作何解釋?”
“相爺這話是在指責本官?您也說了淳於孚是矯詔,調令又並非出自我大司馬府——況且慕大人所呈物證中,確有一道詔命,其中龍閣鸞台印識宛然,這總不是下官可以偽造的吧?相爺莫非是懷疑&sp;”
“老臣不敢&sp;太後,老臣絕無此意,隻是這偽詔之上既有陛下的禦璽,又有太後的鳳印,用的黃絹角軸也確是宮中之物,這&sp;”
“這事簡單,叫符寶郎上殿一問便知&sp;臣請陛下宣召符寶郎上殿待詢!”淳於彥用一種誌在必得的目光看著呂放,意思好像是在說,今天你在劫難逃——矯詔傳旨淳於孚的當然不是他,他沒有那麽蠢。
那麽有能力這麽做,同時在此事上可以得利的人自然隻剩呂放。
“好好好,傳符寶郎!”天子急促地揮著手,好像是打算趕走一隻並不存在,卻無比惹人討厭的蒼蠅,他滿臉的漠不關心和煩躁不安令階下一眾文武都不由暗自搖頭——煌煌廟堂,君無君威,臣無臣節。
當然,淳於彥和呂放不在此列。
“陛下有旨~傳符寶郎覲見~~”
小太監奉旨而去,朝會的氣氛立時更加凝重壓抑,滿朝文武垂首肅立,一模一樣的舉止之下卻各懷心思——沒有任何一個敢側目他人,生怕一個眼神自己就會被牽扯進一樁塌天大禍。
天子仍然百無聊賴地癱在龍椅上,疲乏不堪的他幹脆雙手抱胸眯著眼睛打起了盹——他當然有理由覺得壓抑無趣,因為他隻有區區十九歲,若在尋常人家正是飛鷹走狗的年紀,而生於皇室卻要被迫坐在這鴉雀無聲的大殿上,看著一班老朽裝聾作啞。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飛一樣跑出去的小太監又飛一樣地跑了回來,與其說是跑,倒不如說是撞,他先是撞進了大殿的門檻,接著一頭撞在了禦階之前——他如果敢於冒大不韙仰麵視君的話,那麽殿上之人都會看見一張慘白如死灰的臉。
“回~回回陛~陛陛陛~陛陛下,符~符符符寶郎他他他,他上吊了~!!”符寶郎,名義上隸屬司禮監,卻因負責收納皇室重寶而隱隱超然於其外——甚至其居所都並非位於南苑,而是在乾元殿左側的符寶閣。
與皇帝的龍椅近在咫尺的地方,居然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死了一個人,而且任誰都能想到是殺人滅口——大殿之上開始竊竊私語,因為此時朝臣們都必須表現出驚詫和憤慨。
“把司禮監掌印叫來!!這皇宮之內,是要變天了麽!!”珠簾微顫,簾後之人的怒、驚、懼溢於言表——深宮內苑,重重戍衛之下既然可以殺掉一個符寶郎,那說不定哪天皇帝或者太後睡覺的時候可能也會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掛到房梁上!
殿上的太監們突然麵麵相覷,一個個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良久,他們一起齊刷刷地跪倒,卻無一敢回話。
“怎麽,都要抗旨麽?”
聶羽襄看看左右,這種情況總要有人說話,他決定做第一個。
“回稟聖人,並非奴婢等抗旨,隻是&sp;司禮監掌印太監羅恒自昨日午後便已蹤影皆無。”
“什麽?!好好好,這皇宮大內都快成了坊市酒肆了!一個個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麽?!”太後怒不可遏,呂放和淳於彥都在用一種捉奸在床的眼神看著對方,那目光好像是在說同一句話——你大勢已去。
“這&sp;奴婢知罪&sp;”先是聶羽襄和烏瀚思齊齊叩頭認罪,接著是宦官們戰戰兢兢地效仿,然後文武百官也開始隨波逐流——雖然此事罪責在誰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答案,但此時此刻好像是大家都是那個難辭其咎的人,正齊心合力地把朝堂變成三司會審的公堂。
“&sp;你們兩個&sp;帶人馬上去給我查抄他的住處,有什麽發現迅速回報,本宮就在這兒等著,快去!”
“奴婢領旨~~”
聶羽襄和烏瀚思互相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瞳孔深處,他們同時看到了自己的不安和期待。
丘禾曾不止一次地在淳於瑾麵前提及他們倆——如今無人可用之際,名字和臉比較熟的,自然就更占便宜,機會此時剛剛好砸到了他們的頭上。
羅恒的住所是南苑最北的一處院落,三間房中正北的最大,稍小的兩間分列東西——北房自然是他的住所,而常年隨侍東西廂房裏的兩個親信,此刻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聶爺,烏爺,這我們是真不知道羅爺~~~不不不!羅恒去哪了呀~~~”兩人哭訴哀告,而聶羽襄和烏瀚思則一臉冷漠毫不理會,繼續翻查著已經淩亂狼藉的房間。
“聶爺,烏爺,你們看這個!”終於,有人不負眾望地從地腳的牆磚空隙裏找到一本簿子,隨行者遞給聶羽襄——這本表麵看起來再尋常不過的賬簿,卻令聶羽襄隻翻看第一頁就當即麵色大變!
他立刻合上不敢再看,因為上麵記載的,是羅恒收買宮中諸人的樁樁件件——首當其衝,便是丘禾,而丘禾名字下麵的時間,竟然是寫的是隆武七年六月十三!
吳國的年號!
“老相爺,這就是你當年給太後和陛下推薦的忠直可靠之人!你自己看看吧!”淳於彥的惱怒之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嘲弄,一本薄薄的簿子被淳於瑾和他翻閱了良久,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隻是當這簿子被遞給呂放時,明眼人都看到了淳於彥呼之欲出的得意。
呂放有些緊張了,簿子上的筆跡確實羅恒親筆無疑,關鍵是其中牽扯的有些人和事也是出於他的授意——可這吳國的年號,他卻不知情&sp;
一旦坐實了羅恒的身份坐實,那弋陽發生的一切就變成了吳國細作投靠他呂放,再潛伏宮中伺機亂中取利——當然,收買丘禾及他呂家的下屬刺殺朝廷命官的事也就順理成章。
那他就是個被利用的蠢材——或者,一個幕後指使的國賊。
“老臣知罪~~!!老臣糊塗~~!!太後~~陛下~~~,老臣!!老臣罪不可赦!!老臣&sp;”兩害相權取其輕,呂放自然明白此刻當蠢貨好過做奸賊,於是頃刻間他渾身上下包括低垂的眉梢都在顫抖,嘴唇煞白如同被漸漸抽幹了渾身的血液。
然後,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當場昏厥。
“老相爺!!”舉朝嘩然。
“快,快!快傳太醫!!”天子萬分緊張,一則是因為呂放曾是帝師,二則是他不想節外生枝影響午後的賽馬。
淳於彥對珠簾之後的淳於瑾悄悄地擺了擺手,現在還不到徹底拔掉呂家的時候——並州的呂奕那裏,還有二十萬陳兵束甲的虎狼。
拔掉羅恒,徹底拿回內宮的控製權,便已經算是贏了一陣——淳於彥很清楚,貪心不足,往往是取禍之道。
三名禦醫推拿針灸了好一陣,隨著一聲沉悶的歎息,呂放總算是清醒過來,龍椅上的天子擦擦額頭,而淳於彥也總算是放下了一顆心。
其實提心吊膽的又何止兩人,包括階下的一眾文臣武將片刻之前也是憂心忡忡,這裏又有哪個人不明白其中的厲害——一旦呂放有個好歹,搞不好便是一場兵連禍結。
“老臣&sp;有負社稷~愧對先帝啊~!!”呂放手中的龍頭杖重重地敲擊著大殿的金磚,聲音鏗鏘作響,震懾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神。
“老相爺~老相爺~快別如此!哎&sp;都怪本官口不擇言——其實這麽簡單的離間之計,本官怎麽會如此愚鈍,相爺!!望乞恕罪!!”淳於彥快步上前一躬倒地,似乎是尚嫌不足,他竟然作勢屈膝——眼看就要跪下的一瞬間,一雙蒼老枯槁的手拖住了他的雙臂,有力而堅定。
“大司馬切莫如此,如此折煞老朽了!!這些年&sp;那羅恒&sp;嗨!老朽糊塗!老朽糊塗啊!!”好一出將相禮敬的千古絕唱。
“二位愛卿既然摒棄前嫌,那也就不必拘禮了,眼下的事&sp;二位拿個主意吧?”
淳於彥和呂放互相看著對方,目光中滿是謙遜與禮讓,與片刻之前的暗箭明槍大相徑庭。
“啟稟太後,微臣以為,第一,要根據此賬簿嚴查牽涉其中之人,若是有通敵賣國者,自當嚴懲&sp;至於不知內情且牽涉不深者&sp;不妨網開一麵;其二,著令廷尉和衛尉緝拿羅恒及其餘黨;第三,傳旨弋陽慕流雲,授予臨機專斷之權,以防吳人大舉犯境——老相爺,您以為如何?”
“大司馬所言甚是,老臣附議!!”
“臣等附議!!”
適才還靜寂無聲的大殿突然間一片山呼海嘯,朝堂之上,其實大多數人是沒有資格發表意見的——但是他們有選擇正確答案的義務,毫無疑問,今天的這個問題隻有唯一的選擇。
“那就這樣吧&sp;哀家也乏了,退朝吧~”抬手的瞬間,聶羽襄和烏瀚思快步迎上,一人扶住了一邊。
“嗯~聶羽襄、烏瀚思,哀家剛才看過了,那名簿上並無你二人的名字,而且你二人速來不為羅恒所喜,哀家也是看在眼裏的&sp;此次烏瀚思不遠千裏隻身報信,聶羽襄臨機獨斷沒有率領宮獒襄助逆黨,這都很好——從今天開始,烏瀚思你負責禦馬監,小聶麽,就掌管司禮監吧~”
“奴婢謝聖人隆恩~!!”二人跪倒叩首不止,淳於瑾頗為自得地看了一眼兄長,對方點點頭——自今日起,皇城之內,再無呂家的耳目。
而呂放似乎完全不在意這小小的變動,極力恢複著那副超然物外的形象——他依舊是那副畢恭畢敬卻不失威嚴的形象,微微頷首目送著天子和太後走下禦階,離開朝堂。
一番風雨後,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但是該發生的確實已經發生了。
禦苑的風景秀美自然天下無雙,雖已時近深秋,花團錦簇早換了紅葉紛飛,可是卻並不妨礙淳於瑾欣賞奇石、秋水、錦鯉和這一派繽紛落葉的雅興。
這些落葉在她眼裏似乎就是日薄西山的呂家——她從沒見過呂放如此窘迫,這一仗幾乎大獲全勝,簡直讓她痛快到了極點。
“你們倆,做得很好。”
“聖人吩咐,奴婢等自當竭盡全力~”
那本簿子自然是假的,卻並非憑空捏造,隻是在確有其事的賬簿中錦上添花而已——隻有把所有的事情都栽給羅恒,才能逼迫呂放讓步。
“小烏的傷好些了麽?”
“回聖人,奴婢那點小傷早就好了,呂家那些狗崽子,爪子不夠硬。”從弋陽回平京的路上,呂家的刺客一直沿途追殺,以致烏瀚思回到京城已經是遍體鱗傷。
“小聶,若不是你在弋陽看出淳於孚所授詔書有異,加上小烏舍生忘死進京密報,恐怕今天朝上,就不是這般光景了。”
“聖人洪福齊天,羅恒私盜禦印矯詔欺君,他這一步昏招實乃天助。”
“隻是可惜了小丘,死了也要背上個逆賊的汙名&sp;”
“聖人不必介懷,奴婢三人同氣連枝,早已立誓為聖人和陛下肝腦塗地——若他知道自己一死可以助聖人重掌內廷,必然也是含笑九泉的&sp;”
說到丘禾,烏瀚思和聶羽襄齊齊露出黯然之色,感懷傷痛之下兩雙眼一時間都朦朧起哀戚,看得淳於瑾也為之動容。
“哎,想不到你們如此有情有義——罷了,哀家許你們在京東絕巒嶺天王廟給他立個牌位,省的他成了無人祭祀的孤魂野鬼,不能投胎&sp;”
“奴婢等謝過聖人!!!奴婢替小丘&sp;叩謝隆恩!!!”二人齊齊跪下,一下,兩下,三下&sp;直至額頭滲出血跡,也不見停息。
“行了行了,哎,難得,難得&sp;還看著,快把你們師傅扶起來啊~~~”一聲令下,身邊的小太監慌忙上前,二人才哽咽著起身,原來早已痛哭流涕。
“此生能為聖人這樣的主子效命,奴婢等死而無怨~!!”
“死而無怨!!”
淳於瑾很得意,區區手段便可以換來肝腦塗地的忠心,這讓她頗有成就感。
“你們倆呀,以後也別再自稱奴婢了,如今也是同四品的冠帶了,得稱臣~”
“奴婢等在聖人麵前永遠是奴婢,若一日為臣,豈不是沒機會早晚侍候&sp;”
“小烏啊,你說這小聶的一張嘴,是抹了蜜麽~”
“回聖人,小聶所言,出於一片衷誠,奴婢寧可不做這四品官,也要一生一世侍奉左右!!”
兩人一剛一柔,卻都是滿臉的誠摯。
“稟太後,大司馬到了。”回事的小太監打斷了淳於瑾的欣然,這讓讓她微微有些不快。
不僅是因為忠犬的邀寵被打斷,更是因為淳於彥的到來,所為者無非是他們眼下最大的心結——慕流雲。
有的事可宣之於廟堂,而有的事卻隻適合僻靜無人處——比如玄武湖心的這座八角亭。
涼亭上題有“吟風”二字,位於禦苑正中的峰巒之上,腳下是波光粼粼的玄武湖,金水橋和玉帶橋將禦苑東西與此連接——東為懸圃,植奇花異草;西喚板桐,有竹木參天,各方圓五裏。
另有一橋名曰桂勾,自玄武峰直通向奉安殿以北的龍門軒,那是皇家夏日避暑垂釣之所。
“兄長,今日為何要放過姓呂的?”淳於瑾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中的花鈿,除了聶羽襄和烏瀚思一左一右侍立亭外,其餘的宮娥太監已經被屏退。
“你覺得今天有可能扳倒老賊麽?且不說他那個手握重兵的兒子,就是滿朝文武,也未必會樂見他就此倒台&sp;而且繼續糾纏下去,就真的不會牽扯到你我麽——別忘了,殺死丘禾的是誰&sp;與其鬧得兩敗俱傷,不如見好就收。”
“那弋陽呢?就這麽白白得便宜了那個叫慕&sp;慕流雲的?!”
“哼,這姓慕的倒也知機識趣,奏疏裏隱隱把丘禾的行動與呂家的刺殺聯係起來&sp;皇上快要冠禮,按規矩他是要入朝的——若是真的有心報效,不妨就給他個機會&sp;”
“哎,對了,當年那個姓慕的名滿京華,才情自不必說&sp;長得麽,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今也不過是而立之年——妹妹要是不嫌棄,不妨趁機收他做個入幕之賓&sp;啊?哈哈哈哈!”
“呸~堂堂大司馬,一背過人就沒個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