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催夜雨 第三十六章 段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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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複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不僅僅是因為此刻段歸比街麵上最下三濫的無賴還要放浪形骸。

    

    更因為和段歸攜手而行的那位神秘客人——司徒靖把自己包裹成了一個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石秦人,高聳的頭巾簡直就像一朵雨後初綻的蘑菇。

    

    這本來也沒有什麽問題,直到豔壓群芳的褚競雄緊隨其後,一身勁裝奪目生輝。

    

    她身姿綽約,凹凸有致,多年習武更是讓一雙腿緊致修長,這些都足以令人豔羨——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自己帶著魚翅下飯館,所以現在大家看著司徒靖的眼神,就好像看著一個粽子扛著一條活生生的虎鯊。

    

    更匪夷所思的是“虎鯊”落座之後竟然也很自然地選了一條魚,一伸手更是軟玉溫香抱滿懷,其凶猛令三個男子也不禁失色。

    

    趙複此刻的神色和褚競雄懷裏那位姑娘一樣,尷尬得無以複加。

    

    “姑娘~好興致啊——就憑你不讓須眉的豪氣,來來來,我先和你喝一杯!”段歸舉起杯,雙手敬上之後一飲而盡。

    

    “哼~家父為我取名競雄,並非是因我生為女子而沮喪,恰恰相反,家父一生行事不拘於陳規,為我取這個名字,是要我記住——女子並非天生柔弱,男人能做的我也可以,而且可以更出色!”說話間她一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另一隻纖纖玉手竟也對著懷裏的姑娘大肆地不規矩起來。

    

    “好!好!好!令尊果然是妙人,在下再敬令尊一杯!”

    

    “奉陪!”

    

    “咳咳咳~老板,咱們是不是說點正經事?”趙複見到來人已經明白了分,本以為段歸選擇這裏是為了掩人耳目,卻不想他自打抱住那個姑娘,那雙手就再也沒有撒開的打算。

    

    “哎~醇酒在側,美人在懷,風花雪月盡享溫柔,這不都是眼下最正經的事兒?”

    

    “咳咳,趙掌櫃~不介紹一下您身邊這位老板麽?”司徒靖自然認識趙複,不過對方卻沒有認出他來——他的眼神一直鎖著段歸,可對方卻毫無自陳身份的意思,隻是一臉垂涎欲滴的樣子隻顧調笑著懷裏的國色天香。

    

    四人之中,三個都明白此行不是來喝花酒的,偏偏最重要的那個仿佛懵然不知。

    

    “那個&sp;幫主、二爺,失禮了——這位,是我們吳國昭陽總號的段老板。”趙複何許人也,當然不會不認得褚競雄,而由此自然就能猜出粽子是誰,但是鑒於外人在場不便點破,隻好佯裝不識。

    

    江湖之中,幫主稱瓢把子、大當家,而軍師則謂之白紙扇或二爺。

    

    “這位&sp;段老板,大費周章得請我們來,不會隻是為了飲酒作樂吧?若真如此,我們這位臭二爺可就恕不奉陪了。”她想起那天撈起司徒靖時他身上的那股子邪味兒,靈機一動便給他取了個諢名——褚競雄嫣然一笑,明豔足以令群芳失色,而她懷裏的那位姑娘則越發尷尬,自忖無論如何作態都比不上這位“客爺”的千嬌百媚,她便索性擺出了一幅生死由命的淒然。

    

    “臭&sp;”驚聞名滿平京的風流才子司徒靖居然得了這麽一個雅號,趙複一時為之啞然。

    

    “哦,這位果真便是段老板?聞名不如見麵,果然兼資文武,久仰久仰~”司徒靖對著對麵放浪不堪的段歸拱了拱手,言語間就差直呼其名了。

    

    “&sp;行了,你們退下吧,真是掃興&sp;”段歸麵露不悅之色,似乎意猶未盡一樣屏退了四個姑娘,“緊攔著都擋不住你們把話題往這些破事兒上引&sp;”

    

    段歸似乎意猶未盡,但話已入正題,他百般不願卻也不得不屏退了懷裏的如花似玉。

    

    “不錯,在下就是吳國段歸!”

    

    “大人!”

    

    “無妨無妨~司徒大人有過目不忘之能,更兼才思敏捷,恐怕早就猜到了,對吧?司徒二爺?”能讓吳國昭陽茶莊的趙掌櫃奉若上賓者,當世恐怕並不多——躍信和昭陽之間的買賣,雖說不上人盡皆知,但也絕非密不透風。

    

    哪有人會在陌生人麵前,一鼓腦兒就把自己老底兒全揭了的?但他段歸就是這樣的人!

    

    “司徒大人見諒——之前紅袖招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在下一時好奇&sp;”司徒靖的下落和身份自然瞞不過趙複的耳目,他自以為可以就此逍遙度日,卻忘了樹欲靜而風不止。

    

    “趙掌櫃說笑了&sp;”紅袖招一事疑點重重,司徒靖無論如何都不信身為吳國耳目的趙複會僅僅是出於好奇。

    

    “段&sp;此地人多眼雜,在下還是稱呼您段老板吧——你下午所說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爺以為,你為何被人陷害?又是被何人陷害?”

    

    “這&sp;實不相瞞,在下這些日子來也是如墜雲霧——鄙人自命與人無尤,既然段老板有眉目,還望不吝賜教&sp;”

    

    “不敢當,在下得知此事也源出偶然——當然,全靠我們這位趙掌櫃,他的身份麽,貴國顯貴基本心知肚明在下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以後還望二位多多照拂,”段歸略作停頓,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臉上陰晴不定的趙複,“這事吧,開始我也沒往心裏去,但細細琢磨之後,卻發現其中很是蹊蹺!”

    

    “段老板,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吧!”褚競雄半踞塌上,急切地問道。

    

    “紅袖招犯案數月,偏偏蹤跡渺茫;閣下查訪羅恒之時毫無頭緒,怎麽偏偏就和此案掛了鉤?最重要的是,對方似乎對你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二爺,此前官居何職?所司何事?”段歸忽然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緊盯著司徒靖問道。

    

    “在下黃門侍郎,職責自然是奏章詔書的上傳下達&sp;”話未說完,他已經明白了段歸那詭秘微笑的涵義,一個念頭讓他驚魂難定,“你是說有人要奪宮!”

    

    “正是,閣下與當朝太後那點兒事,旁人不知,淳於彥和呂放則未必不知——無論是誰要作亂,黃門侍郎這個位置上必須是完全放心的自己人,而不是閣下這樣的多情種子&sp;”段歸言之鑿鑿,而趙複則頗為驚訝地看著有些出神的他——司徒靖與淳於瑾的秘事,自己都不得而知,千裏之外的段歸如何知曉?

    

    “大司馬&sp;丞相&sp;”司徒靖一點即通,有可疑的隻有此二人。

    

    “而且,據可靠線報,近日宮中羽林衛調動異常頻繁,這也與我的推論不謀而合&sp;如我所料不錯,半個月之後貴國天子冠禮大典之上,必然有一場腥風血雨&sp;”

    

    “段老板神通廣大啊——竟然連我大周羽林衛的調動都了如指掌&sp;”

    

    “二爺見笑了——我大吳的一舉一動又何嚐瞞得過貴國的耳目?心照不宣罷了&sp;”

    

    “所以&sp;”

    

    “哎~說出來多沒意思,來來來,我們用這碟蜜豆冰賭一局——你我各取一粒,認為是姓呂的麽,就放一粒綠豆在掌心,否則就用紅豆,如何?”

    

    “好&sp;”

    

    片刻之後,兩人齊齊攤開掌心,卻竟然都是紅的。

    

    “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段老板如何判斷是他?”

    

    “呂家所倚仗者,無非是呂奕的並州鐵騎和柳慎之帶去廣昌的精兵,可據我國眼線傳來的消息,柳慎之已經孤身入京,而呂奕那邊也未見異動——他要奪宮,憑什麽?”段歸端起一杯酒,神色一反常態的嚴肅。

    

    “&sp;反倒是大司馬,衛尉的兩千羽林軍受他節製,隻要宮中內外不通,憑這兩千人便足以改天換地!”司徒靖眉頭微蹙,即便沒有羽林軍調動之事,他對淳於彥的懷疑也早已有之——當初假扮紅袖招誘他入局的人是宮中宦官無疑,而能調動這些宦官的,除了淳於瑾,想來想去也隻有他。

    

    “隻要太後和陛下在眾目睽睽之下死於非命,這罪名自然而然就會栽到呂放的頭上,之後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封閉宮門誅殺反賊&sp;接著他便另立新君總攬朝政——遠在並州的呂奕如果臣服最好,萬一起兵對抗,他以大司馬和國舅之尊調動四靈衛和天下兵馬與之爭鋒也有九成勝算。”褚競雄到底也算是江湖豪雄,一經點撥馬上洞悉關鍵,但是她卻並沒有注意到段歸的神色——提到呂奕,他臉上立刻漫上一層陰雲。

    

    “好毒辣的手段&sp;”趙複感慨不已,眼神卻有意無意地瞥向了段歸——同室操戈骨肉相煎,又何止隻在眼下的平京?

    

    “段老板為何要助我大周?若我國紛亂再起,不正是你興兵北伐的好時機?”

    

    “若是在下有這能力當然不會坐失良機,隻不過,心有餘而力不足啊&sp;所以我才會選擇和淳於彥合作,為了讓他能夠和呂放繼續膠著,我甚至把唾手可得的弋陽也吐了出來&sp;可惜這姓呂的如有神助,逼得淳於彥不得不鋌而走險——不過,我斷定淳於彥絕不是呂奕的對手,那小子現在偏安隱忍,無非是身上還捆著他爹和天子這兩條枷鎖而已&sp;一旦枷鎖卸除,他便是歸山之虎入海之蛟,那時候鄙國搞不好便要麵對這個一心開疆拓土以揚威的朝堂新貴,嘖嘖嘖,不劃算~不劃算啊”

    

    “我記得你和呂奕並未有過沙場相逢,而且此人已經沉寂多年,閣下為何對他如此推崇?”褚競雄終於忍耐不住開口問道。

    

    “&sp;這位姑娘,你身為周人,當知呂奕鎮守並州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中,原本窺伺中原的東羌人莫名其妙地分裂為大大小小十七個部落,婁然和漠赫也都像商量好了一樣遠遁他鄉&sp;如今並州幅員千裏已經是他一家獨大,又何來的大戰?”兵法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世人眼中的平淡之下,往往是談笑間翻雲覆雨的霸道,“況且,你聽過他有敗績麽,一個從無敗績之人,難道還不夠可怕麽?”

    

    “好了,言歸正傳,你是想讓我做什麽?”司徒靖伸手製止了褚競雄的追問,他覺得自己虧負淳於瑾,所以隻想盡力保她平安。

    

    “去見淳於瑾,將這些對她和盤托出,她若是信你,事情還有轉機——別忘了,陵光衛隻聽命於後宮。”段歸笑道。

    

    “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通緝在逃的要犯?況且我空口無憑,就算我進了皇宮,她憑什麽信我?”

    

    “我們可以帶你入宮,以使團隨員的身份——至於如何說服她,就是你的事了&sp;能促成此事的,縱觀周國也隻有你一人,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斷打擾二位神仙眷侶。”

    

    “我憑什麽信你?”

    

    “我孤身千裏入平京,即便攪動這方寸風雲,難道還能立刻坐上龍庭不成?”段歸頓了頓,似乎怕司徒靖還有疑慮似的又補充道,“我要的是貴國朝局紛亂,若是有一戰定乾坤之力,我何苦廢這些心思?”

    

    “&sp;看起來這事我好像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不過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你可以不答應,即便不答應我也會跟你進宮&sp;但你若是言而無信,天涯海角我也必取你性命!”

    

    “好!想不到這洶洶朝堂還有你這樣的性情中人——你不必再說,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內我和我手下的人保她平安無事&sp;但你也隻有兩個時辰,若是不能按時帶兵返回,那我等就愛莫能助了&sp;”段歸頓了頓,逼視著司徒靖道,“畢竟,我隻是希望有人可以製衡呂家,並沒有為了季氏舍生忘死的必要!”

    

    “兩個時辰,我必定回來!”

    

    “兩個時辰,我必定死守!”

    

    司徒靖和褚競雄起身告辭,趙複也想走,卻被一臉無賴相的段歸一把拽住了。

    

    “嘿嘿嘿~正事談完了,咱們談點兒不正經的再走唄?”趙複本有些懊悔自責,片刻之前他還在想,段歸其實隻不過是偶爾放浪而已,但眼下他這副德行讓趙複搖搖頭釋然了——自己想的其實沒有錯,這人毫無疑問就是個偶爾有點正經的無賴。

    

    “是&sp;”

    

    “那,就叫兩個東島佳麗來吧?”

    

    趙複歎息著邁出房間,很快地又回到座位。

    

    “大人,很快就到,稍等。”

    

    “你就不能別老是這麽繃著麽?”

    

    “大人,你不怕司徒靖會&sp;”

    

    “他?關心則亂,斷無可能——此人無論智計還是武功都屬上乘&sp;可惜為人太多雜念,尤其於情之為物沉溺過甚&sp;若不斷離,終難成大器~”

    

    “將軍,你這麽說別人的時候,真的是一點兒都不臉紅啊&sp;”趙複終於忍不住出言調侃。

    

    段歸也不在乎趙複的調侃,大咧咧地踞坐塌上,兩手後撐仰麵朝天地神遊物外起來。

    

    “二位老板,東島佳麗到了,這位是汐瑗,這位是箐蓉——二位盡興,盡興!”

    

    “來來來,汐瑗姑娘,快來快來~”段歸的莊嚴肅穆沒有持續片刻便又換上了那副熟悉的無賴嘴臉。

    

    “段將軍~我還是去陪陪趙大人吧——跟你靠的那麽近你又要沒正經了呢~”

    

    “那我去陪將軍~人家就喜歡這樣野性十足的漢子呢~”

    

    趙複驚訝不已,這三人竟然像是早就已經認識。

    

    “怎麽?喂喂喂~這兩位可都是咱大吳百花羞的絕世佳麗!汐瑗姑娘可是連田乾那個閹豎都食指大動的尤物,如今主動投懷送抱你就這副表情?”段歸伸手在早已愣住的趙複眼前晃了晃,繼而擁著箐蓉哈哈大笑。

    

    “嗯~人家不依麽~汐瑗姐姐都不要你,你還那麽偏袒她!哼~”箐蓉的嬌聲讓趙複渾身一機靈,隻是這聲音就已經足以蝕骨——他自然知道百花羞,卻不想他們早已滲入平京。

    

    “怎麽?沒想到?你以為我怎麽會對平京內的事情了如指掌?你不會真的以為靠一個昭陽茶莊就足夠了吧?”

    

    趙複恍然大悟,難怪段歸剛才言之鑿鑿,原來情報來源並不止自己一家。

    

    “將軍,可百花羞不是直屬皇室&sp;”趙複話未說完,對方臉上的笑意已經肯定了他的猜測——那是一抹勝券在握的得意。

    

    “當年破宮之時,先帝殉難儲君年幼,是以群臣不得已才推舉淮南王登基,其時他曾與太皇太後及滿朝文武約法三章,誓言登基之後繼嗣、立儲、還位,”說到這裏,汐瑗和言悅色的妖嬈嫵媚忽然消失不見,和箐蓉齊齊換了一臉的怨毒,“沒想到僭君不僅言而無信改立庶子,還以曆練為由將殿下遠放邊疆&sp;殿下才是我大吳嫡長!主上與我等豈能甘心為虎作倀!”汐瑗和箐蓉的目光盯著趙複,好像在說——你如何選擇?

    

    “我這次來平京,一是好奇這裏到底會發生什麽,如有必要就幫他們再燒一把火;第二,就是為了你們,以後平京就靠你們了,記住,協力齊心勿起嫌隙!”段歸起身負手而立,背對著三人冷聲正色——汐瑗和趙複都感受到了那股如排山倒海而來的壓迫力,冷汗不由自主地淋漓而下。

    

    “是,屬下遵命!”

    

    “是,屬下遵命!”

    

    “是,屬下遵命!”

    

    三人如身不由己一般屈膝稽首,三跪九叩之後才起身,儼然已經是君臣之禮。

    

    “像不像?像不像?哎~有沒有一點兒叔皇的做派風度?啊?哈哈哈哈~”瞬息之間他又變回了那個眾人熟悉的憊賴頑童,一把抱起箐蓉貼了上去。

    

    汐瑗和趙複對視一眼,到底哪一麵才是真正的段歸他們無從知曉,但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裏都看到了一句不能宣之於口的話——別好奇,不知道也許並不是壞事。

    

    又進來一個姑娘,但她欲言又止地看看一屋子的陌生人,終於還是媚笑著打了招呼之後把汐瑗叫了出去。

    

    “殿下,並州那邊的消息——呂奕以入京朝賀之名南下了&sp;”

    

    “隨行多少人?”

    

    “不到兩千,押送二十車各種戰利品和珍玩,還有異域美女,都是進貢的賀禮。”

    

    “這麽少?那他引以為傲的八百死士怕是傾巢而出了——再有消息隨時報知,真是頭疼啊,呂家人怎麽也這麽不冷靜~~~”段歸揉著自己的眉心苦笑道。

    

    “殿下,還是&sp;”

    

    “不不不,我現在更不能走了——有意思,這場戲我必須要看下去!”段歸老實了片刻終於又按捺不住開始把那張嘴往箐蓉臉上湊去,“這回算是歪打正著,陵光衛、先登營加上羽林衛,嘿嘿嘿~平京熱鬧嘍~”

    

    “討厭~”

    

    趙複和汐瑗相視一笑,知趣地退下。

    

    一時間房裏如旖旎纏綿之聲大作,似乎還隱隱夾雜著撕扯布帛的碎裂聲——從門口路過的人,無論男女都會意地掩口竊笑起來。

    

    &sp;

    

    從歡喜天出來,司徒靖和褚競雄一言不發,好幾次他想去拉她的手,都被嫌棄地一把甩開——褚競雄畢竟是女人,沒有當場拂袖而去已經難能可貴。

    

    司徒靖就這麽一路怯生生地尾隨著妒火中燒的褚競雄回到了大鍋夥。

    

    “對不起&sp;”

    

    “你真的打算進宮去見她!”

    

    “不得不去&sp;”

    

    “那你打算如何說服她?!”那個“說”字她故意加重了語調。

    

    “&sp;”

    

    “我看你就是打算去鴛夢重溫的!”

    

    “此事與你無關&sp;”

    

    “什麽!”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置身其中&sp;”

    

    “我看你就是想背著我去梅開二度!”褚競雄幾乎暴跳如雷,一隻手毫無征兆地揮了起來。

    

    “啪!”一聲脆響,司徒靖不動不搖,但臉上立刻就浮現了五個纖細的指印。

    

    “你!傻啊你?怎麽不躲?”她眼看著血漬從他嘴角滲出,卻忽然又衝上來止不住地淚眼婆娑。

    

    “相信我——我不會和她再有任何關係,我欠她的這一次還清,從此以後兩不相幹!”司徒靖抓起她的手,眼神之中盡是款款深情。

    

    “少跟老娘扯淡&sp;”雖是斥責,卻螓首低垂語聲柔順,一雙玉手絲毫沒有抽回去的意思。

    

    “我現在說的,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sp;以往為青雲直上,我多有違心之舉,尤其是對她虧負良多——但有道是學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既然身入朝堂便理應急流勇進,所以我也不覺有何不妥&sp;但自從認識你我才知道人世間並非隻有名利二字,既已無心仕途,那欠的債就該去償&sp;也算是還了我十年寒窗的願。”

    

    “然後呢?”

    

    “貧寒也好,富貴也罷,與你共此餘生!”司徒靖真摯的眼神又很快蒙上了一層猶疑,片刻之後話鋒一轉道,“可此行生死難料&sp;我實在不想你身陷其中&sp;”

    

    “呸!想以退為進單獨去見老相好兒?門兒也沒有!老娘去定了——從今以後,你欠老娘一輩子!”

    

    “人生天地之間,得一知己即可死生與共,又堪暖帳,夫複何求&sp;”

    

    “呸,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