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催夜雨 第四十一章 呂奕,段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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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瀚思駭然。

    

    “修羅道?你怎麽?!不可能!”滅生六道已埋沒於東觀書庫經年,師父交給他的時候便已是焦黃脆朽,他抄錄之後不僅秘不示人,更是將原本付之一炬。

    

    可如今片刻的功夫便攻守異勢,之前還處處占優的烏瀚思瞬間就落了下風,明明奇詭多變的招式此時卻處處受製,顯然對方和自己所學係出同源。

    

    “昔日平京城破,宮中秘籍散落塵埃,其中就包括這滅生六道——不過這東西傳數百年,有幾份抄本拓片也不足為奇吧?”祝汲拳如疾風驟雨,招勢竟與烏瀚思有了分的相似,“這個世上,很少有錢買不到的東西!”

    

    同樣的迅疾淩厲,卻不是烏瀚思的那般陰毒,而是一種不死不休的霸道。

    

    兩個人拳爪紛飛如亂花,身形飄忽似鬼魅,人影穿梭之際血花飛濺,演武場上肅殺之氣如霧彌漫——不僅場邊的一眾文官武將,連遠坐殿陛之上的皇帝季煬明都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自己的龍袍。

    

    “中!”終於,烏瀚思在驚駭之下一招不慎,一蓬血花漫天之中整個人被一拳轟上了半空,前胸後背的衣衫在眾目睽睽之下盡數爆碎——等他再起身時,肋下已經凹出了一個明顯的拳印。

    

    “現在的你,不是我的對手,認輸吧&sp;”祝汲起了惜才之心,身形一閃,一瞬間三根手指就緊緊扣住了烏瀚思的咽喉——他年近四十才練至修羅道,而且若不自宮斷欲,將終身無望天人道。

    

    “休想!”要害被製反而令烏瀚思凶性畢露,一身的氣勢竟變得和祝汲有幾分相似。

    

    “嗯?”祝汲微微有些驚訝,生死之間,這小子不僅沒有絲毫驚懼和慌亂,一絲氣息竟然隱隱有邁進之勢。

    

    滅生六道修習之難,除了艱深的苦修,玄機還在於需要人的某一種情緒作為進階突破的契機——修習紅塵道需至情,或親,或友,或男歡女愛皆可;但要突破至鷙獸道則需要一絲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悲憫仁心而生的哀慟。

    

    無饜道需要對於某一事物極度的渴求,再由此引發求之不得後極度的憤怒與不甘。

    

    能否踏入幽冥道才是平庸之輩與高手之間真正的分水嶺——其最凶險之處在於修煉者必須經曆生關死劫,非得身入黃泉之後的絕望才能引動體內真炁達至功成圓滿。

    

    而修羅道所需要的,剛剛好就是他斷滅生死一心爭勝的執著。

    

    而天人道自古至今除了創出這門武功的玄機上師外再也沒人功成圓滿過,那些敢於嚐試者也都幾乎無一例外地經脈逆行、邪火焚心而死。

    

    可越是這樣,滅生六道的威名越是有增無減——人們總是覺得別人練不成是因為資質平庸,而自己才是那個萬中無一的天縱奇才。

    

    謎底的揭開源於一個偶然——昔年的綠林俠盜單橫行,因緣際會之下得到滅生六道,短時間內便憑著過人的天賦突破至修羅道大成,並以之獨步江湖。

    

    可天有不測風雲,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在一次被仇家伏擊以致下身重傷不幸淪為閹人後,他為雪恥孤注一擲冒死修煉天人道,不想卻幾乎達至功成圓滿的境界。

    

    說幾乎,是因為不久之後江湖上多了一個行止顛三倒四,渾身汙穢不堪,逢人便問自己的仇人在哪的瘋子——而這個瘋子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武林盟主的壽宴之上,那一夜,三十多位當時頂尖的高手全部斃命當場。

    

    修習天人道必須去勢淨身的秘密也由此而大白於天下。

    

    隻不過隨著這個秘密被揭開,這部秘籍也漸漸地被江湖遺忘,最終囿於深宮成了宦官們的專屬——畢竟世人爭名逐利,所為者大多無非是醇酒美人而已。

    

    烏瀚思脖子上的青筋漸漸暴起,本來衰弱無力的手此刻緊緊扣住了祝汲的脈門——那隻手上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大,而祝汲看他的眼神也越來越興奮。

    

    “喝!”一聲怒吼之後,烏瀚思周身爆發出一陣洶湧的氣浪,終於震開了緊扣著他咽喉的祝汲。

    

    “殺!”不待回氣,雙瞳盈血的烏瀚思整個人飛身撲上。

    

    爪勢如瘋似狂,氣息澎湃如潮——可惜他眼中毫無一絲神智,緊要關頭,他還是未能成功破除迷障。

    

    “可惜了,隻差一線&sp;”祝汲輕歎一聲,他肯定烏瀚思心中還是存有雜念,所以才亂了心神以致功敗垂成——滅生六道與其說是練武倒不如說是煉心,任何人在生死關頭都難免心神紛亂,尤其他僅僅二十多歲。

    

    雖然破關失敗,但此刻大失常性的烏瀚思卻成了擺在祝汲麵前的一道難題——失去了人性,他的攻勢變得更加淩厲,而且完全沒了章法,隻剩玉石俱焚的瘋狂。

    

    在這種不知進退,不懼生死的攻勢之下,祝汲開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殺!殺!殺!”烏瀚思身上殘存的那點衣衫也因為經不起他劇烈的動作而破碎,此時他披頭散發胸膛裸露,鮮血淋漓的痕跡如同遍布周身的血色紋繡一般,讓他整個人即駭人又奪目。

    

    緊實的肌肉帶動著凶猛的雙爪,地麵的青磚條石此刻似乎都成了豆腐一般一觸即碎,烏瀚思的雙眼和耳鼻口都開始滲出血跡,再過片刻,過度的透支必然會傷及經脈,即便不死,後半生也會成為一個廢人。

    

    祝汲此時隻能堪堪躲避著他瘋狂的進攻,雖然在旁人眼中烏瀚思占據著絕對的優勢,可他很清楚自己隻需要等待最多一炷香,對手就會不戰自潰,力竭倒地。

    

    但是他在意的並不是勝負,而是這個年輕人的性命——妒賢的必是庸才,若是英雄遇人傑,隻會惜之重之。

    

    頃刻間祝汲已經退無可退,身後林立著刀槍的兵器架已經是擂台的盡頭。

    

    周國文武都在等著他被烏瀚思的雙爪撕成碎片——他們才不在意烏瀚思的血流如注,更不會在乎一個宦官的死活,隻要能保住周國的顏麵,死一個太監算的了什麽?

    

    “嘭!”一聲悶響,眾人都眼不錯珠地盯著演武場,卻沒幾個人看清烏瀚思為何突然間就飛上了半空,然後又重重地摔到了地麵。

    

    而祝汲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對虯龍棍,他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地上昏迷的烏瀚思長抒了一口氣。

    

    “抬他下去吧,沒有大礙,將養數日即可~”祝汲的眼睛掃視了一圈,場外唯有聶羽襄麵露焦灼之色——其他的目光中除了功敗垂成的不甘,餘下的就隻有驚訝而已。

    

    “並州刺史呂奕,請閣下不吝賜教!”他的聲音震懾了整個演武場,片刻之前的喧嘩在他短短一句話之後立刻鴉雀無聲。

    

    呂奕不知何時已經站上了演武場,看著祝汲的眼神之中滿是期待和狂熱。

    

    “將軍,選兵器吧,你應該更擅長雙槍的,對吧?”那兩道目光如同刀鋒一般殺機畢露,簡直好像要剜進祝汲的肉裏一般,可話音卻比剛才壓低了許多——看到獵物的餓狼,是不會允許別人與自己分食的。

    

    “閣下好眼力,在下曾在段將軍麾下,蒙將軍不棄,教了幾招槍法。”祝汲——或者說段歸眼見自己的身份被識破,卻絲毫不見慌亂,依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矢口否認。

    

    “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今天就要你給舍弟償命!”呂奕忽然轉向麵對皇帝撩袍跪倒,接著叩首道,“請陛下恩準,賜臣與祝將軍一決生死!”

    

    全場嘩然,天子冠禮禦前演武雖然是祖製,但如此慶典之上以性命相搏,實在有違禮儀也大不祥——況且上一次繼位大典上,也是他呂奕提出要生死相搏。

    

    凡事可一不可再,連呂放都皺起了眉頭。

    

    “這&sp;”季煬明也不知如何是好,隻得左顧右盼地看看自己上垂手端坐的淳於瑾,又瞅瞅下垂手的呂放和淳於彥。

    

    “啟稟陛下,外臣也懇請陛下恩準呂將軍所請!”段歸一跪,眾人更為驚訝,場下已經是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淳於瑾的心思完全不在場中,從剛才聶羽襄對她耳語了幾句之後她就一直心不在焉——呂放則依舊閉目養神一言不發,而淳於彥則更是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手中的茶碗。

    

    “陛下,哀家忽然有些不適&sp;”淳於瑾捂著額頭,柳眉微蹙輕輕咬著下唇,似乎真的是頭痛欲裂。

    

    “羽襄!還不快扶母後下去——記得傳太醫令!”季煬明急忙起身伸手要攙,卻被她一隻青蔥般的玉手攔住。

    

    “陛下,哀家沒有大礙&sp;典禮未完,莫誤了大事。”

    

    “也好,恭送母後~”

    

    “臣等恭送太後,太後萬福金安~”

    

    淳於彥終於放下了手裏那個摩挲了許久的茶碗——按照之前的約定,淳於瑾推脫不適離場的時候,就是聶羽襄出宮調兵的時候。

    

    “啟奏陛下,臣以為,二位將軍都是當世絕頂的高手,雙方以武證道,若是諸多限製會讓他們束手束腳,不得酣暢&sp;不如就應了他們所請,再讓太醫在場外隨時候命——我想以二位的能耐,斷不至於失手誤殺&sp;”淳於彥的眼神從呂奕的身上掃到了段歸的身上,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接著對他們說道,“對麽?二位將軍?”

    

    一直泰然自若的百裏涉聞聽此言,神色不由為之一變,心道淳於彥不愧為一代權臣,輕描淡寫之間已經給兩人布下了一個必死之局——隻要他們答應,那麽這一場無論結果如何,隻要其一死於非命,剩下的那個即便活下來也難逃欺君。

    

    “回稟陛下,外臣等久慕呂將軍威名,今日有幸得見當然渴望一睹風采&sp;但若是呂將軍神兵在手,祝將軍又必然難攖其鋒,”百裏涉先是起身叩首,鋪墊了一番之後才又接著說道,“不若讓雙方都各持尋常兵器比試,如何?”

    

    百裏涉謙卑之態依舊,但是輕描淡寫之間又讓周國陷入了兩難——段歸此時化名寂寂無名的祝汲,本就令周人有恃強淩弱之感,而他的身手有目共睹,答應的話對呂奕不利,不答應的話,贏了麵目無光,輸了卻有辱國體。

    

    “陛下,無妨,又不是沙場拚生死——奕兒,你就從場中選一杆長槍吧。”呂放終於開口,聲音洪亮震耳欲聾。

    

    “好,那就&sp;場邊選武器任選,生死各安天命!”季煬明興致勃勃,興奮地如同一個孩子看見了兩隻心儀的鬥蟲,急不可耐地想要令其一較高低。

    

    “臣遵旨!”

    

    “謝陛下!”

    

    段歸看了看自己手裏的一對虯龍棍,終於還是決定換成了另一邊架子上的一雙梨花槍,此舉令在場諸人一片驚呼——觀戰者終於有人恍然大悟,原來他是得了那個段歸的真傳,難怪如此強橫。

    

    當然這也是段歸來此的目的之一,他以微末之名先懾敵膽,之後此役無論勝敗,段歸之名都將威震江北。

    

    前提自然是他能活下去。

    

    與此同時,他趁著挑選短槍的契機對使團的方向做了一個事先約定好的動作,片刻之後,兩個隨員就不見了蹤影。

    

    “不用遊龍驚風,一樣可以取你性命!”呂奕的長槍上紅纓一抖,須臾之前還相聚數丈的兩人已經幾乎是麵對麵地兵器交錯,槍刃摩擦之下引得火星迸現。

    

    “就這點本事?真遇上百劫殘生的話,你的下場也不會比你弟弟好太多!”段歸言語之間麵帶三分譏笑,可手底下卻絲毫不敢大意,雙槍一翻一攪之下呂奕的兵器險些脫手。

    

    “想不到名聲赫赫的段歸也會用這等小孩子的無賴把戲——這種小孩子的激將法就想亂我心神?白日做夢!”瞬息之間,幾近飛脫的長槍順著呂奕手腕的擺動不可思議地攔腰轉了一圈,真的就宛如遊龍一般從他左肋下隱沒,又從右肋下刺出,如蛟龍出海一般直噬段歸的心口。

    

    “嗯,倒是比你弟弟強一點——據說他當時一招就被段將軍挑飛,還沒落地就被刺了幾十個窟窿~”段歸完全不把呂奕的話當一回事,紮心的話絡繹不絕。

    

    “技不如人,無話可說,呂家的人可不會為了這個耿耿於懷——倒是你,九泉之下不要怨恨我才好!”

    

    一長兩短三條槍卻舞得如同群龍混戰一般,在場的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幾乎每個人都不敢相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祝汲”居然可以和他們心目中的戰神呂奕打得不分高下。

    

    如此精彩的對陣對於每個人也許都是生平僅見,是可以吹噓一輩子的經曆,所以更沒人注意到又有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病懨懨的柳慎之,不知何時已經蹤影皆無。

    

    “鏘~~~!!!”兩人兵器硬撼,爆出一聲清脆的鳴響,而激起的氣浪好像刀鋒一樣把兩人上身的衣物扯得七零八落。

    

    同樣挺拔剛毅的身材,同樣遍布胸前的創痕,以及同樣光潔健碩的後背。

    

    所不同的是,呂奕挺拔如鬆柏,半散的發髻隨風飛揚,劍眉星目之中戰意如狂,嘴角笑意更是森然如刀;而段歸卻是一頭短發連鬢的短須,身姿雖如嶽臨淵,偏偏一臉的玩世不恭卻從眉梢眼角蔓延而出。

    

    片刻的寧靜之後是狂風驟雨一般的攻勢,呂奕和段歸著上身卻好像都感受不到對方的槍刃在劃過自己的皮膚,光影流轉之間兩人都已是傷痕累累血跡飛濺,但依舊不守、不退,隻是以攻擊化解著對方的攻擊,用自己的血換對方流更多的血!

    

    一寸長一寸強,需要的是合適的距離,而這種幾乎貼身的纏鬥中理應一寸短一寸險。

    

    呂奕身上的血痕越來越多,可臉上的森然笑意也越來越張揚,微笑漸漸從嘴角到眉梢,隨即變成跋扈的欣喜若狂。

    

    再狂暴的風雨也有落幕之時,這一局,率先落幕的是段歸——他看起來遠沒有渾身如浴血一般的呂奕那麽駭人,但長槍造成的每一個傷口都深可見骨。

    

    如果說段歸的槍是攻守兼備淩厲迅猛的異獸率然,那呂奕的槍便是一條翻騰翱翔一往無前的巨龍。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痛快!!!”終於呂奕開始放聲狂笑,眼中的殺意和戰意徹底地淪為癲狂——那是一種在極度的理智支配下,充斥著凶狠、狡詐、毒辣,以摧毀和殺戮為樂的瘋癲。

    

    “他媽的!他媽的!瘋了!瘋了!”段歸顯然並不是個瘋子,所以他怒不可遏地切齒罵道——他一對短槍如影零亂,在呂奕的周身不斷綻開著血花,尤其肩頭那個前進後出的傷口已然血如泉湧,可偏偏那杆長槍卻越來越快,越來越狠!

    

    “怎麽?怕了?”眼見段歸轉攻為首,呂奕似乎有些不屑。

    

    “怕?老子是懶得再費功夫——痛快點,一招決生死吧!”

    

    “好,給你個機會,下一招,送你歸西!”

    

    “哼~好啊,下一招,送你兄弟團聚!”

    

    呂奕忽然後撤跳開,二人的距離剛剛好維持在了六尺左右。

    

    “陛下,臣請賜酒!”

    

    “&sp;哦~好,好好——上酒!”包括季煬明在內的所有人都已經被兩人的血戰驚得魂不附體。

    

    很快,兩壇禦酒擺了上來,而送酒的小太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出了演武場。

    

    “喝吧,別說我大周虧待一個將死之人!”

    

    “給自己也準備了?看來你也並不是那麽自信啊?”

    

    “若是不小心殺了你,那個靠著裙帶上台的窩囊廢豈能不趁機發難?運氣不好得好,一會去下麵接著比過!”

    

    “好!痛快!來吧!”

    

    “砰~!!”酒壇應聲爆碎,兩人重新拿起武器,卻並沒有馬上發動攻勢。

    

    兩個人一般無二的姿勢——挺身如崖上孤鬆。

    

    一模一樣的神氣——生死置之於度外。

    

    源出一脈的兵器——昂然如九天遊龍,狂戾如覆海雙蛟。

    

    “策馬爭先振角弓!”

    

    “策馬爭先振角弓!”場上無聲,二人不動——忽然間高聲響徹雲霄時,兩個聲音竟然一字不差。

    

    “狹路決!”場外一聲驚呼,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麽,一時間舉座皆驚。

    

    “殘軀斷臂賺豪雄!”

    

    “殘軀斷臂賺豪雄!”

    

    “快!快!快阻止他們!”呂放慌了,他從座椅上站起來高聲喊叫著,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場半步。

    

    狹路決,詩詞源於一段傳奇,更代表著一種最慘烈的決鬥方式。

    

    雙方在一擊必中的距離上各自直指要害,四句之後全力以赴,以殺止殺,以命搏命,怯者必死,勇者卻也未必得生——但若是任何人想要強行打斷這個過程,那等待他的將是雙方的協力誅殺。

    

    “歧途有幸同生死!”

    

    “歧途有幸同生死!”兩個人的嘴角同時掛起了一絲笑意,飽含著最純粹的興奮和惺惺相惜的敬重。

    

    “二位~你們不必如此!好了!停下!呂將軍!!我們認輸了!”百裏涉也慌了,他看得出段歸也是認真的。

    

    “陛下!!!”呂放不顧君臣之禮,跌跌撞撞三兩步跑到季煬明身邊踉蹌跪倒,顫抖著一把揪住了皇帝的龍袍——他覺得此時隻有皇帝的聖旨可以阻止接下來的慘劇,可是皇帝卻一言不發瞠目結舌,似乎已經被震懾到魂飛天外。

    

    “陌路無非各靖忠!”

    

    “陌路無非各靖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