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最後許思年去收拾兩個臥室，圖樓洗了碗，兩人同時把手放在了門把上，啪嗒一聲推開，許思年笑問：“這算誰贏？”

    圖樓拿了一個相機回頭鎖上門，空蕩蕩的樓梯稍有些暗，他彎了彎嘴角靠近她小聲道：“雙贏，今天隻有我們兩個，我會把所有看到的你覺得不錯的都拍攝下來，回去你可以拿著琢磨。”

    “我是不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其實這種比賽我完全可以按著平時的思路畫一張交差的。”

    “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既然不滿意平時的畫那就努力找到你想畫的，既然選擇參加比賽，以後走的又是這條路就要跟著自己的心走，不要敷衍，不要僥幸，你想要的一切時間都會給你。”

    許思年聽的一愣一愣的：“你好像突然變文藝了。”

    圖樓無奈：“走吧，快要趕不上了。”

    昨晚隻看到了大概的輪廓，對這片至今保留完好都沒被拆遷的地方，隻有昨晚被保安追著跑了好幾個拐彎角的窘迫印象，這會兒天色還帶著夜晚留下的一點暗淡，但對周圍的景物卻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區內已經有好多老人出來散步，從小區內出來路過一個大花壇，圓形的花壇邊上圍滿了一群閑聊的老人，冬天的早晨氣溫很低，呼出的白氣都能把鼻子凍成冰塊，可這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各個看著都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再往出走就是街道兩邊的早餐店，以及老板的呦嗬聲和圍在一起吃著熱騰騰的包子的人群，畫麵漸漸變得鮮活起來，在路過一家小一點的早餐攤位時，許思年停了下來，眼睛一眨也不眨。

    兩位頭發都花白的一對老夫妻麵對麵坐著，麵前是兩碗白嫩嫩撒著蔥末的老豆腐，中間是香噴噴的蔥花餡餅，可能是老人家牙口都不太好，吃的有些慢，而讓許思年停下腳步的原因是因為老爺爺把蔥花餅用筷子一點一點的弄成小塊，默默的把盤子推到對麵老奶奶的麵前，而他自己卻隻默默吃著一碗老豆腐。

    許思年平靜的內心像被突然投了一顆小石子慢慢蕩起了漣漪，她呆呆的站著看著，一點沒發現時間快速的走過，而小攤位的老奶奶吃了幾口撕開的餅後，便不再動筷子，而是把盤子又推回了老爺爺的麵前，老爺爺見了便象征性的吃了兩口，兩位老人便這樣互相推了幾次，最後還是老奶奶妥協，許思年眨了眨眼以為老奶奶是要自己吃了，沒想到卻是夾了遞到了老爺爺的嘴邊，態度強勢不容拒絕。

    許思年眼睜睜的看著老奶奶自己吃一口給老爺爺喂一口，最後盤子見了底她才從這一副震撼的畫麵中回神，眼眶竟感到一陣發酸，整個畫麵兩位老人沒有一句交談，卻默契溫馨的讓所有人都羨慕。

    一道低低的歎息聲在耳邊響起，眼角處被溫涼的指尖劃過，帶走了她微微浸濕眼角的一點淚滴，大手罩在她的頭頂輕微的摩擦了幾下，歎笑：“你在羨慕什麽呢，我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我們不是一直都要這樣麽？”

    許思年驀然抬頭看他，鼻尖被凍的有些發紅，看著特別的可憐：“會嗎？”

    圖樓笑著挑眉：“當然，我保證！”

    等兩人走了之後，正好吃完早餐的一對老夫妻準備離去卻被老板攔下，並交給了他們一張照片，樂嗬嗬的說道：“大爺大娘，這是一個小夥子剛剛讓我轉交給你們的，小夥子真俊，還帶著自己的小女朋友呢，在外麵看了你們好長時間，我還以為是您們的孫子呢。”

    兩老把照片接過來一看，正是老奶奶給老爺爺夾餅吃的一個畫麵，兩老對視一眼相互攙扶著來到街道四下看了看沒找人，又把照片拿出來看了看，最後小心翼翼的放好相伴離去。

    圖樓帶許思年來的是一個廢棄空樓的最頂層，偌大的地方隻有中間立著兩堵破敗的牆麵搖搖欲墜，頂層的空氣帶著風的呼嘯，雖然不大但卻異常的冷。

    因為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這會兒太陽已經隱隱從東方露出了一點微光，天邊的雲朵被染上了淡淡的橘黃，周邊分散的條條白道都披上了朝霞的餘光。

    圖樓拉著許思年來到用一排排水泥板摞起來的一個高台上，放眼眺望，整個城市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慢慢露出最原始的形態，遠處的高山，被霧氣遮擋住的高樓大廈以及天上的飛鳥群都在他們麵前無所遁形的被窺視了全貌。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許思年站在他身邊等待日出的最美時刻，而圖樓則正擺動著相機記錄這難得的一刻。

    日出和日落哪一個更美許思年說不出來，但她愛著日落的憂傷又被日出的美好緊緊吸引，日落她愛著但卻很少看，因為那種萬物即將進入沉睡，西邊被晚霞染紅的場麵實在太過震撼，根本不用醞釀什麽情緒，再看到的那一瞬間心裏就冒出一種說不出來的傷感，不知道為誰而傷，也不知道為誰而感，仿佛隻是大自然的一個衝擊就會讓你潰不成軍。

    橘黃的微光慢慢變成了更深的橘紅，日出謹小慎微的冒出了一點尖角，一瞬間便已潑染了半邊天，周邊分散的雲朵像一個顏色深淺不一的畫板，呈放射狀的形態向四周噴撒開來，在一片霧氣朦朧之下披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暈，遠處的高樓大廈被披上了一層金黃，這樣強烈而具有視覺衝擊的畫麵被圖樓從頭到尾的保存在了黑色的相機內。

    深深的嗅了嗅空氣中充滿生命力的因子，許思年側過頭輕聲問：“這會是一次最美的朝霞嗎？”

    圖樓收回相機，呼出一口白霧瞬間被風吹散，低頭牽過她的手晃了晃：“是不是最美我不知道，不過一定是最難忘的這我肯定。”

    許思年嘴巴一抿想笑又忍著的模樣實在好笑，圖樓拉過她往身邊靠了靠，單手舉起相機調整好鏡頭，回頭對她笑：“背對日出來一張？”

    “好。”

    哢擦一聲畫麵被定格，許思年微笑著站在水泥板上，背對身後美的窒息的朝霞安靜的站著，身上透出一股溫和安寧的氣質，而圖樓則一手勾著她的脖子，一手舉著相機，臉在拍下的那一刻低頭側過輕輕的挨在她的發頂，長長的睫毛被朝霞裹了一層光圈，眼睛微微的閉著，側臉的神情是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寵溺。

    她背對著朝霞，被他從水泥板上抱下來，在碰到地麵的那一刻，終於抵不住內心的觸動，無意識的呢喃出聲：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