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棋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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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波猜得不錯,董佛手以國手的身份,絕計不會自降身價和楊波下模仿棋的。
前日,董佛手和韓讚周在楊一鵬府中閑談之時,提到楊波的棋藝,坦言下不過楊波。
楊波弈過的棋譜傳到京城,董佛手自然也要研究,他發現楊波的布局深不可測,中盤尚可,關子就一般了。
難堪的是,楊波布局的優勢甚至可以保持到關子階段,董佛手自認為,還是贏不了楊波。
董清揚便提出下模仿棋的想法,五十手內,跟楊波一樣行棋,中盤變招,利用董佛手超強的關子,定能一舉戰而勝之。
如此,可讓京中國手揚眉吐氣,否則,一堆國手,還贏不了一個十八歲的娃娃,麵子上實在過不去。
董佛手哈哈一笑,並不當真,但韓讚周好說歹說,慫恿董佛手一試,就當一件趣事又何妨?
所以才有了在船上的那個插曲,回到盱眙,楊波和董佛手又下了一盤,雙方都拿出了看家本領,最終董佛手還是輸了。
“公子棋高一著,佛手不敵也。”董佛手自歎弗如。
到了第二天,董清揚卻找上門來,非要同楊波下一盤不可。
楊波陪著小心,瞄了一眼董清揚,要知道,那日在船上,楊小波在人家姑娘麵前暴露了崢嶸,這無疑是一種很嚴重的冒犯。
可董清揚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盡管如此,作為楊小波的主宰者,楊波還是深感不安。
這姑娘生得胖,鵝蛋型的一張臉,就體態而言,怎麽說呢,楊波想起了剛到沈家堡的徐文爵的模樣,她就是小號的徐文爵,讓人感覺有些...怪。
胖,是錯嗎?當然不是,減了就是。
“好啊,榮幸之至。”楊波說道。
兩人擺開棋具,下了一盤,楊波贏了。
可隔日,董清揚又來了,楊波忙的不可開交,實在沒時間陪她下棋,到了下午,楊波在後衙散步,董清揚捧著棋具又來了。
楊波總是心太軟,楊波隻好同意再陪董清揚下上一盤。
後衙地方不大,空地上擺放了幾盆盆栽,繞成一圈,中間圍著個亭子,亭子裏有張石桌,就在那裏下了。
這幾日,天氣不大好,有些濕冷,亭子四麵漏風,坐久了,楊波覺得身上發冷,可董清揚渾然不覺,心無旁騖地下著棋。
楊波趕時間,下得有些隨意,就算是稍有謙讓,隻希望董清揚不要再來找他,這局棋,董清揚贏了。
“董小姐進步很快呀,可喜可賀。”楊波讚道。
“承讓,承讓。”董清揚嘿嘿一笑,笑得挺艱難,像是擠出來的,又道:“其實公子大可不必手下留情。”
“不是,我沒有..”楊波斷然否認。
“公子是否感到孤獨,因為沒人能下過公子?”董清揚說著,歪著個頭看著楊波,很好奇的樣子。
懵逼了,楊波是自家事自家知,他絕非天賦異稟,不過是占了後世定勢和圍棋理論的便宜罷了,下的棋局越多,別人對他的研究就越多,楊波贏棋隻是早晚的事。
楊波是挺孤獨的,卻不是因為圍棋,他不是孤獨求敗,一直贏,至少可以裝裝逼。
“得知公子在沈家堡弄了個梅氏杯,我就決心要到沈家堡來,拿下梅氏杯,為此,我曾連續幾個月,不出門,仿佛研判公子的棋譜,公子的每一步棋,我都能背出來,你信麽?”
董清揚低著頭,開始收拾棋子,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位是個棋癡
圍棋而已,大可不必如此執著,“董小姐,你知道下棋,輸贏乃是弈者常事,更非生活的全部..”
董清揚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楊波,“我知道,終有一日,我一定會贏你的,到時,我便是最懂公子之人了。”
“...”
這姑娘神神叨叨的,也不知心裏想些什麽,這讓楊波心生無力感,好在董清揚收拾停當,便揚長而去,楊波也沒功夫去琢磨。
楊波回到前衙,剛好遇上楊一鵬和韓讚周微服私訪回來,楊一鵬熱衷於微服私訪,而且要求楊波不用作陪,這做派,楊波在沈家堡都見識過。
聽起來,這兩位查不少賬,走訪了不少地方。
“楊波,你的賬目紋絲不亂,殊為難能可貴,本督甚慰。”楊一鵬坐下,揉了揉老腿,表揚起楊波來,“市井傳言你楊波愛財,依本督看,你不是個貪財之人。”
楊波受寵若驚,趕緊道:“謝伯父誇讚,小侄在盱眙一向克己奉公,俯首甘為孺子牛。”
“督帥,千萬莫要被這小子蒙蔽,他貪財著呢,不過,這人倒是貪財有道,哈哈哈。”韓讚周抖了個機靈,先把自己給逗樂了。
“誰能想到,短短大半年光景,竟讓劉二斂財三十餘萬,可盱眙正常年份,所納賦稅也不過六千兩。”楊一鵬歎道。
楊波奇道:“六千兩,這麽少?”
韓讚周瞅著楊波,試探道:“如果讓你來盱眙當家,你能繳多少哇?”
“十倍之數,輕而易舉,隻要我..”楊波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韓讚周話裏有話,莫非有坑?便止住了話頭。
楊一鵬佯怒道:“楊波,有話直說,藏頭露尾,像個什麽樣子?”
昨日洪澤湖泛舟,楊波倒是想過這個問題,盱眙南邊山多,山上可以種甜薯,甜薯可以用來製粉,洪澤湖魚多,魚可以用來做罐頭。
無非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再多建幾間工廠罷了。
甜薯做成粉,可以充當主食,罐頭可充做軍娘,銷路沒問題,軍中一年的消耗就不少,何況現在海船越來越多,罐頭可以買到海船上去。
“善,善,善..”
楊波簡單地說了下,楊一鵬便連聲叫好。
關於分地問題,楊一鵬和韓讚周顯然認為,楊波的方案太不靠譜。
他們去過楊波試點分地的那個村子,跟村裏的頭麵人物見過麵,幫楊波列出了一大推的問題。
村民的抱怨最多的,有兩點,一是,不分尊卑,這與祖宗定製不和,嫡子和庶子怎麽能一樣呢?正室內和偏房,連相提並論都是個問題,還要享受相同的待遇?
二則,不分男女,也不可行,未嫁女子將來嫁人了怎麽辦?已嫁的被休了怎麽辦?
等等,不一而足。
楊波並不擔心,不過是些細微末節技術問題,畢竟後世有人這麽做過,大規模推廣之時,做些微調便是。
倘若楊一鵬堅決不同意他的方案,待方立春從桃源回來,他就撒丫子跑路,愛咋咋的。
楊一鵬心裏還在想著楊波的魚罐頭,盱眙確實需要工廠,因為桃源縣剛被水淹過,十室九空,人都跑到盱眙來了,要安置好他們,就要解決他們的吃飯問題,否則,這些人衣食無著,早晚還得出個張三,李四。
三個人正談著,陶世清送來了一份戰情通報,楊波看罷,勃然作色,拍案而起。
韓讚周厲聲喝道:“楊波,督帥大人在此,何時輪到你如此放肆?”
楊波拱手道了個歉,頹然坐下,把通報遞給楊一鵬,楊一鵬接過細看,一時默不做聲。
這通報來自雙溝,那裏是淮安衛的地盤,由一個名叫陳從宗的官軍千戶駐守,正好在楊波的後勤補給線上,楊一鵬給楊波的糧草是按衛所兵的標準下發的,楊波的兵不一樣,一個兵的消耗要高出普通衛所兵的五六倍,顯然不敷使用,楊波還得貼銀子,從海州購買糧草軍需,由謝文治派人護送到盱眙,這都是事先商量好了的。
陳從宗以都指揮使有軍令,嚴查匪區進出物資為由,給扣下了,即使出示了總督衙門開具的關文,他們也不肯放行,私下卻暗示,若能留下三成,即可放行。
顯而易見,倘若這通報所言為實,這個陳千戶意在截留糧草,所謂都指揮使的軍令,不過是個托辭。
站在陳從宗的角度,你楊波的兵每日大魚大肉,吃香喝辣的,我們隻能啃窩窩頭?
想吃點肉,就得去百姓家搶,摸隻雞,拉頭豬的,偏偏楊一鵬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也不行,那也不許,否則軍法處置。
不搶也可以,你官府得多給點銀子吧,可官府又沒錢,總不能讓我們啃著窩窩頭,還要打勝仗吧?
這是死結,無解。
隻是,你們不該去招惹楊波,你們以為楊波是個好的?他都能把你們的軍營給掀了,裘泗州就是前車之鑒。
無論如何,督帥府的關文,你們都敢不放在在眼裏,簡直就是無法無天。
“楊波,你當如何處理?”楊一鵬沉聲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是我的信條。”楊波冷笑連連,振衣而起,說道:“戰事未結,截我糧草,誤我軍機,按律當斬。”
他的遊擊將軍,嚴格說來,是營兵的軍銜,而淮安一帶的官軍,因為漕運的特殊性,多以衛所軍為主,此次楊波又假借海州中禦所官軍的身份,這讓楊波可以理直氣壯地講‘法’。
可見,有個合法的身份,也十分要緊。
楊波有言在先,淮安衛不出力,還則罷了,但不能拖他後腿,這不就應驗了?
此風不可漲,否則,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依楊波的意思,他要殺一儆百,不需要楊一鵬出麵調解,自己帶人去抄了陳從宗的軍營,一槍結果了他,陳從宗隻能自認倒黴。
楊波的想法和楊一鵬對楊波的猜測,如出一轍,看來楊一鵬對楊波很了解啊。
楊波和韓讚周都把視線轉向楊一鵬,如果楊波不打算撕破臉,這事兒還得他說了算。
楊一鵬當即取來紙筆,筆走龍蛇,寫下手令,對楊波說道:“你拿我的手令,請陳從宗來盱眙一趟,本督要親自問問他,記住,不可加害於他,否則,誰也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