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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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請船工泊了船, 再次回到鄭觀應看好的這一片棉田。
摘棉花的女工輪班休息,抓緊時間往嘴裏塞饅頭,咕嘟咕嘟的懟涼水。然後一邊嚼, 一邊跑回田地裏繼續工作, 彎著腰, 機械地采摘
女工嚇得饅頭都掉了,趕緊撿起來撣撣,愣愣地搖頭:“我的棉花要去稱重換錢的!不能給!”
林玉嬋無奈,看看工頭沒回來, 輕聲問:“你摘一斤棉花, 換多少錢?”
女工側過身, 一邊熟練地摘棉花, 一邊用餘光警惕地看著她, 猶豫半天, 才說:“八文,包吃不包住……怎麽, 姑娘, 你知道誰家給得多?”
林玉嬋把一角銀幣塞她手裏:“收你一斤棉花。不用稱重, 大概就行。對了,一角銀幣大約值八十五文錢。”
女工這才意識到,她出了十倍的價!
林玉嬋抱著一坨棉花,找個布袋裝了, 像小偷似的快速離開現場, 一把丟進船裏。
紅姑接過, 翻了翻那棉花,抓朵花咬一口,棉籽嘎嘣脆。
“是好花。就是露水有點大, 晾曬之後能賣好價錢。”紅姑念姑一齊初步鑒定,“不過剛才那工頭說,這種花畝產六十斤?我可不信。”
林玉嬋這可外行了,問:“一般棉花畝產多少?”
“五十斤就算豐收。”紅姑答,“不過江南水土靚,能多產幾斤說不定呢。”
她又問:“那依你們看,這片田產量多少?”
紅姑念姑都笑著搖頭:“這誰能知道呢,總歸要等收獲以後才能稱出來。有經驗的棉農也許能估算,但我們也隻是摘過棉花,沒種過,不好說。”
林玉嬋垂下眼睫,用心算了算。
鄭觀應雖是天才大佬,但畢竟第一年操盤棉花,經驗未必比她豐富多少。
林玉嬋請船工泊了船,再次回到鄭觀應看好的這一片棉田。
摘棉花的女工輪班休息,抓緊時間往嘴裏塞饅頭,咕嘟咕嘟的懟涼水。然後一邊嚼,一邊跑回田地裏繼續工作,彎著腰,機械地采摘
那工頭也暫時去吃午飯了。涼棚裏的仆人在收拾酒桌殘局。
林玉嬋趁機湊到一個啃饅頭的女工身邊。
“大姐,”她遞出一角銀幣,悄聲說,“收你一斤棉花。”
女工嚇得饅頭都掉了,趕緊撿起來撣撣,愣愣地搖頭:“我的棉花要去稱重換錢的!不能給!”
林玉嬋無奈,看看工頭沒回來,輕聲問:“你摘一斤棉花,換多少錢?”
女工側過身,一邊熟練地摘棉花,一邊用餘光警惕地看著她,猶豫半天,才說:“八文,包吃不包住……怎麽,姑娘,你知道誰家給得多?”
林玉嬋把一角銀幣塞她手裏:“收你一斤棉花。不用稱重,大概就行。對了,一角銀幣大約值八十五文錢。”
女工這才意識到,她出了十倍的價!
林玉嬋抱著一坨棉花,找個布袋裝了,像小偷似的快速離開現場,一把丟進船裏。
紅姑接過,翻了翻那棉花,抓朵花咬一口,棉籽嘎嘣脆。
“是好花。就是露水有點大,晾曬之後能賣好價錢。”紅姑念姑一齊初步鑒定,“不過剛才那工頭說,這種花畝產六十斤?我可不信。”
林玉嬋這可外行了,問:“一般棉花畝產多少?”
“五十斤就算豐收。”紅姑答,“不過江南水土靚,能多產幾斤說不定呢。”
她又問:“那依你們看,這片田產量多少?”
紅姑念姑都笑著搖頭:“這誰能知道呢,總歸要等收獲以後才能稱出來。有經驗的棉農也許能估算,但我們也隻是摘過棉花,沒種過,不好說。”
林玉嬋垂下眼睫,用心算了算。
鄭觀應雖是天才大佬,但畢竟第一年操盤棉花,經驗未必比她豐富多少。
尋常買辦不需要下鄉親自訂貨。收多重的棉花,全靠鋪子裏一台秤。
最有經驗的棉農都隻能“估算”。更別提林玉嬋這種,今天才第一次摸到大清時期的土棉花。跟她在現代看到的品種完全不一樣。
林玉嬋管船工大哥借了幾根小麻繩,跳出小船:“等我一下!”
緊張地四處看一看,遠遠的,工頭走在田間小路上,正對另一片田地裏的女工頤指氣使。
林玉嬋腳踩一個坑,將麻繩埋進去,拉出一條兩米來長的線。
另一根麻繩同樣長度,拉進田裏,和第一根形成直角。
第三根,第四根,圍成一個正方形。
然後數裏麵吐絮的棉鈴。
96朵。
故技重施,再取樣另一塊地,單位麵積棉鈴113朵。
第三次取樣時,工頭遠遠發現她,大喊著過來趕人。
林玉嬋迅速數完收攤。倉促之間,數出將近90朵。就算90。
她跳回到小船裏,喘勻氣,吩咐:“去周浦。”
然後取下牆上掛著的值日表格,征用一張紙,開始算。
先測量麻繩長度。船內有現成量水位的尺牘工具。一根麻繩的有效長度約七尺。單位麵積49平方尺。算50。
但……依舊是同一個難題。
鄭觀應給她的挑戰是:隻有質量高於祥升號的棉花,他才會考慮收。
但這個“質量”,是鄭觀應自己說了算。
他給了她一場遊戲入場券。但在這場遊戲裏,裁判員和運動員都姓鄭。
林玉嬋毫無贏麵。
她皺眉思索了一陣,沒頭緒。
猛一抬頭,頭頂一張離得極近的雋秀麵孔,眉梢懶懶的挑著,帶著曖昧的笑意。
“阿妹,今天辛苦了。”
義興的夥計們都走了,留下空空的鋪麵,給她擺攤放棉花。
林玉嬋雙手抓著兩團棉鈴,退也不是,推也不是,咬牙小聲說:“辛苦辛苦,讓我去吃飯。”
尋常買辦不需要下鄉親自訂貨。收多重的棉花,全靠鋪子裏一台秤。
如果鄭觀應被工頭誤導,高估了棉花的畝產,那就意味著,他的祥升號,也許收不到預計數量的貨。
就要從其他棉商那裏補。
她隻要做到“質量和他同等”就行了。
問題是,畝產怎麽算?
最有經驗的棉農都隻能“估算”。更別提林玉嬋這種,今天才第一次摸到大清時期的土棉花。跟她在現代看到的品種完全不一樣。
林玉嬋管船工大哥借了幾根小麻繩,跳出小船:“等我一下!”
如果鄭觀應被工頭誤導,高估了棉花的畝產,那就意味著,他的祥升號,也許收不到預計數量的貨。
就要從其他棉商那裏補。
她隻要做到“質量和他同等”就行了。
問題是,畝產怎麽算?
最有經驗的棉農都隻能“估算”。更別提林玉嬋這種,今天才第一次摸到大清時期的土棉花。跟她在現代看到的品種完全不一樣。
林玉嬋:“……”
這個逼裝的她給滿分。
既然是他邀請,那就說明他買單。幾個姑娘齊聲“謝謝蘇老板”,剩下一半疲憊也沒了。
義興的夥計們已在盤點賬冊船隻,準備收工。
蘇敏官又含笑看了林玉嬋一眼:“阿妹,你的包裹。寧波來的。”
林玉嬋喜出望外,跑到櫃台底下找剪刀,挑開封口的麻繩。
“常經理這蜜月很有效率嘛!”
義興的沙船時時停靠寧波港,順便幫常保羅帶個快遞,來回兩三天的事兒。
孟三娘老家的棉花田,此時同樣開始成熟。常保羅按照林玉嬋的吩咐,在新婚媳婦家裏,和臨近村裏的棉田中,都收了不同等級的樣品,一共三十來斤,分成小布包。
常保羅做事不算利落,但態度認真細致。布包上麵都寫了收獲日期、重量、和所屬農戶村落姓名,麵麵俱到。
又對圍觀的紅姑念姑說:“你們先去吃飯啦。我驗收一下棉花。”
小農經濟就是這樣,沒有標準化種植。寧波的棉花和上海郊區的一樣,質量參差不齊。有白亮圓潤的,也有灰頭土臉的。林玉嬋借來天平,略微估算一下棉鈴重量——從一錢到兩錢不等,差距也很大。
她記錄數據,挑出幾包,覺得可以和鄭觀應看中的棉田產出媲美。
但……依舊是同一難題。
鄭觀應給她的挑戰是:隻有質量高於祥升號的棉花,他才會考慮收。
但這個“質量”,是鄭觀應自己說了算。
他給了她一場遊戲入場券。但在這場遊戲裏,裁判員和運動員都姓鄭。
林玉嬋毫無贏麵。
她皺眉思索了一陣,沒頭緒。
工霸怎麽又來了!
念姑膽小,慌忙後退:“妹仔,先等一等。”
可工霸這次不是來找茬的。滿臉橫肉幾個大漢,此時滿臉諂笑,棍棒倒拖在手裏,不住點頭哈腰。
林玉嬋看看幾個工霸屁滾尿流的背影,眼裏綻出驚喜的笑容,白天的疲憊瞬間掃掉一半。
蘇敏官從門內出,身材挺立,目不斜視,看也不看那群大漢,轉頭招呼林玉嬋等人:
“回來了?”
幾個大小姑娘已是肅然起敬,滿臉寫個“囧”字。
大清還沒有民用郵政係統。當官的送信能用驛站,但百姓要寄個東西可就麻煩。要麽靠熟人,要麽靠商隊船隊。
義興的沙船時時停靠寧波港,順便幫常保羅帶個快遞,來回兩三天的事兒。
孟三娘老家的棉花田,此時同樣開始成熟。常保羅按照林玉嬋的吩咐,在新婚媳婦家裏,和臨近村裏的棉田中,都收了不同等級的樣品,一共三十來斤,分成小布包。
常保羅做事不算利落,但態度認真細致。布包上麵都寫了收獲日期、重量、和所屬農戶村落姓名,麵麵俱到。
林玉嬋好像後世那些雙十一過後的宅女,守著一堆快遞,興衝衝開包。
蘇敏官目光隨著她一張臉,笑著看她。
林玉嬋有點不好意思,白他一眼:“我臉上有髒東西?”
又對圍觀的紅姑念姑說:“你們先去吃飯啦。我驗收一下棉花。”
小農經濟就是這樣,沒有標準化種植。寧波的棉花和上海郊區的一樣,質量參差不齊。有白亮圓潤的,也有灰頭土臉的。林玉嬋借來天平,略微估算一下棉鈴重量——從一錢到兩錢不等,差距也很大。
她記錄數據,挑出幾包,覺得可以和鄭觀應看中的棉田產出媲美。
但……依舊是同一個難題。
鄭觀應給她的挑戰是:隻有質量高於祥升號的棉花,他才會考慮收。
但這個“質量”,是鄭觀應自己說了算。
義興的夥計們都走了,留下空空的鋪麵,給她擺攤放棉花。
林玉嬋雙手抓著兩團棉鈴,退也不是,推也不是,咬牙小聲說:“辛苦辛苦,讓我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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