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 1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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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全也不知道她在哪解決的茅廁問題,  煩躁地翻開賬本對賬,冷哼道:“傻瓜!人家看著你稀奇,逗著玩玩,  你還當真了?你懂什麽叫做生意?我德豐行要是真留個女人幫工,  陰氣煞人,  氣運全漏光!”
    店麵內幾個夥計都笑了,  輕蔑地看著林玉嬋,好像看一條死皮賴臉的流浪狗。
    一個膀大腰圓的夥計忽然說:“掌櫃的,  做生意自然不能有女人,  但咱們店裏倒是還可以養個縫衣服的。你瞧我這身衫子,  都破好幾個口了,  家裏也沒婆娘,到外頭補還得花錢……”
    另一夥計也笑道:“掌櫃的,  小的們平日在店裏站得累了,就想有個婆娘給揉揉腿腳——姑娘,  你會捶腿嗎?”
    王全拍板:“叫老二的徒弟以後不用掃地了,那都不是男人幹的活,這幾個月委屈他了——妹仔,以後你每天來掃地,  知足了吧!”
    他頷首看著林玉嬋,  等著她感恩戴德。
    林玉嬋:“我……”
    看看周圍人的神態,  她壓住一肚子話,惜字如金地說:“可以。”
    她手裏的那點“少爺要為青樓姑娘贖身,  掌櫃的湊趣胡鬧”的籌碼,分量實在有限,能讓王全王掌櫃對她說一個“留”字已是僥幸。真把這大資本家惹毛了,把她弄死輕而易舉,  就算鬧到老爺那去最多也就是一頓罵。
    能擺脫癮君子爹,能避免被賣到山溝溝裏去,她已經謝天謝地,讓她幹啥都行。
    王全思忖片刻。他給自己找個這個燙手山芋,貌似也隻能暫時怎麽處理。以茶行的名義招一個掃地丫頭,既不算“女人插手生意壞風水”,齊府那邊也不會有什麽異議。
    隨後又想,十五兩銀子買個掃地丫頭還是貴了點。等蘇少爺的這筆生意做完,再找個買主把她打發出去。
    眼看林玉嬋已經找到掃帚開始幹活,王全又想起什麽,指點:“對了,這地板上油汙多,走起來腳滑,你給我想辦法擦幹淨。櫃台是上家留下來的,幾十年沒動了,你給好好擦擦。牆麵的黴看到沒有?還有貨架,這兩日鬧曱甴,你給清理了吧——你手指頭細,伸進給我縫裏一個個的掏!”
    “太特麽苦了……我要去傳教……”
    扛了大半天的箱子,肩膀都磨出了水泡,又在店麵了彎著腰搞衛生搞到天黑,隻擦了一半油汙的地板。林玉嬋全身散架,幾乎是爬回宿舍的。
    狹小的耳房裏,她像具死屍一樣趴在通鋪上,感覺自己每根骨頭上都掛了秤砣,一寸也不能動彈。
    花錢買來的妹仔,自然要往死裏用。也幸虧她腳大,否則今日腿要斷了。
    路是自己選的,哭著也要走完。
    當然傳教也未必有多好。今日聽人閑談,一個剛皈依的中國教徒跑到鄉下去宣講,被人亂棍打死了,凶手被鄉賢聯名保下,連板子都沒挨。
    她記得上輩子看過一檔綜藝節目,讓那些自以為“隻要努力就能逆天改命”的富豪隱姓埋名,到貧民窟體驗窮人的生活。雄心壯誌的富翁們很快發現,每天超負荷體力工作之後,大腦完全麻木,隻想倒頭就睡,哪有心思做什麽職業規劃、儲蓄理財……
    現在她也體會到了這種麻木的狀態。她原本還在思考“做茶行包身工隻是邁出第一步,要想徹底獲得自由和溫飽,還需要……”
    精神恍惚,什麽念頭都閃不動,隻能複讀機似的安慰自己:“又多活一天。”
    秋蘭和小鳳攜手收工進房,脫了鞋,小鳳把林玉嬋的那雙鞋踢得遠遠的。
    兩人嘀嘀咕咕。
    “不是說了要把她配人嗎?怎麽還在這住?”
    小鳳原本以為來了個無依無靠的大腳妹,可以讓自己好好的欺負一下。誰知她把一切命令都當耳旁風,也不幫忙倒夜壺,也不給她洗紮腳布,宛如一個癡呆。小鳳就沒見過如此不知好歹的姑娘,想跟她動手,無奈小腳伶仃,快走都困難,真打起來也不是她對手。
    小鳳斜眼看林玉嬋的床鋪,道:“她不幹呀。我聽七太太說,老爺在佛山的田莊裏有個老長工,賣了一輩子命,上個月為了保護莊稼摔斷了腿。七太太心善,許諾要給他配個妹仔傳宗接代。房裏的那幾個舍不得遣走,正好來個新的,配給那長工正好,人家也不嫌棄她的腳——誰知她死活不願,不知心裏怎麽想的呢。”
    她的聲音有點大,秋蘭不免尷尬,朝林玉嬋的方向瞥了一眼。
    但秋蘭也忍不住附和小鳳,輕聲說:“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哪個不是盼著做夠了年份,能出去嫁人生仔,好歹有個自己的家。她不樂意,那是一時糊塗,過陣子就會想通……”
    小鳳恍然大悟:“我聽說了。她不知怎麽攀上王掌櫃,跑到老爺的商鋪裏掃地……哦不,不是掃地,什麽都做!”
    瞟一眼林玉嬋懸在床板外的腳丫,誇張地表示驚訝:“就她那麽大腳板,誰看得上呀!你說,她不安安心心留在府裏,非要往商鋪那種男人成堆的地方湊,是個什麽意思?”
    林玉嬋本來裝睡。她覺得小鳳她們裹個小腳,這輩子已經算是殘疾,自己一個健康人不妨讓著點兒,反正小鳳也就是過過嘴癮,給自己卑微的地位找一點優越感。
    但這丫頭舌頭太長,擾她休息。
    她打起精神,翻身起來燒水喝。水滾後,丟一撮茶葉,托腮等著。
    她被王全吆來喝去的清理衛生。貨架的角落裏有不少灑出來的茶葉渣,她撿些幹淨的,不聲不響的據為己有,沒一點心理負擔。
    廣東人喜飲茶,從高官到泥腿子都能一天喝幾杯。至於幹粗活的妹仔,每天隻能分幾碗刷鍋水一般的劣質茶水,用來提神。
    而德豐茶行出售的茶葉是上品中的上品,雖然隻是陳年舊渣,但也是渣渣中的王者,一時間滿屋清香。
    秋蘭很快聞到了香氣,訝異道:“好香的茶!”
    林玉嬋大大方方:“秋蘭姐,你來喝。”
    秋蘭扭捏了一下,禁不住那香氣誘惑,舀了一碗,喝一大口。
    “這是洋人才喝得起的茶吧!”
    小鳳使勁嗅了嗅鼻子,擰著眉毛,喝道:“她又在挑撥離間!秋蘭,不許喝!誰知道她在裏麵放了什麽料!——啊,是了,她偷茶葉!她偷老爺家的茶葉!”
    林玉嬋吹著茶湯,麵不改色:“王掌櫃賞的。”
    反正小鳳出不得府,也沒機會確認。
    林玉嬋笑眯眯邀請:“小鳳姐,你也來喝點茶?”
    小鳳一怔,想說“誰要你的破茶”,沒說出來。
    德豐行的茶葉金貴,妹仔們互相吵架的時候,經常會罵人身價賤,“你才值老爺幾兩茶?”
    這喝上一口,得值一頓飯吧?大腳妹也真財大氣粗!
    而且說是“王掌櫃賞的”。小鳳雖然不信,但萬一是真的呢,等於她就有靠山了。
    兩相結合,小鳳對這個大腳妹,忽然失去了欺負她的興趣。
    正猶豫,林玉嬋又笑道:“你箱子裏的吃食太油了,放冷了又膩,喝點茶解膩,別客氣。”
    小鳳沒聽完半句,雷劈了似的跳起來,心咚咚跳,下意識擋在自己的衣箱前麵。
    “你……你說什……你點知……”
    林玉嬋觀察了這麽多天,發現小鳳雖然明著嫌棄別人嘴饞,但她自己每日都會從廚房搜刮剩飯剩菜,用油紙包著,藏在衣擺下麵帶回來,夜裏餓了時,和秋蘭分著當夜宵。
    就藏在她床頭的衣箱裏。
    這當然算偷吃。主人家的剩飯,隻有賞賜了奴婢才能享用。但有時太太們不願意賞太多——還得喂狗呢。
    但小鳳和秋蘭之間顯然有默契,有夜宵大家一塊吃,悶聲誰也不告訴。如此很久了。
    所以小鳳在偷帶食物回屋時,也就沒那麽警覺。況且林玉嬋總是裝睡裝聾裝癡,小鳳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小鳳捂住衣箱蓋,張口結舌了一會兒,輕聲叫道:“你、你敢告密,我就……他們不會信你的……”
    林玉嬋斟滿一碗茶:“吃茶?”
    小鳳摸不清她意圖,猶猶豫豫地接了茶,抿一抿,真香啊。
    她想,莫不是大腳妹認慫示好?
    遂嘴硬道:“別以為給口茶水姐姐就能罩著你。一會兒去把夜壺倒了……”
    林玉嬋:“小鳳姐,方才忘記告訴你,這茶也是我從茶行偷的。”
    小鳳剛咽下最後一口茶,一口氣艮在胸口,差點死過去。
    “你……你……你怎麽敢……”
    林玉嬋收拾鍋碗,自去睡覺。
    小鳳跟秋蘭互相看一眼。秋蘭輕聲道:“算了。咱們喝都喝了。鬧起來咱們也得挨罰。”
    這下小鳳有兩個把柄攥在林玉嬋手裏:偷吃、偷喝。林玉嬋也貢獻了一個把柄。不過偷茶沒證據,也許是她隨口瞎說。如果她真的偷了茶,小鳳也喝了,等於同罪。
    小鳳用她有限的智力權衡一下,還是自己吃虧。
    她不服氣,跟秋蘭咕咕噥噥:“哪天咱們非得抓住她證據不可!”
    衙役狐疑,吐出嘴裏的煙草,上下將她打量一陣,道:“我問問他去。”
    “等等……”
    林玉嬋趕緊跑上幾步,攔住那衙役,“長班……”
    她袖子裏摸出二兩多銀子,乖巧遞了上去。
    “長班行個方便。這些當保費夠嗎?”
    二兩銀子能讓她吃上幾個月的飽飯,也能救一條命。
    她穿越得太著急,三觀還留在二十一世紀,很容易做出選擇。
    至於自己……豁出去了。老天若真要收她,也不是幾兩銀子能解決的事。
    衙役吃了一驚,冷笑凝固在臉上。
    所謂“保費”,還不是官差們中飽私囊的名頭,數額不定,越多越好。
    至於“叛匪”,罪名雖大,但也並非不可通融——叛匪頭頭的腦袋都掛城門外了,這些小蝦米何足道哉?就算真把他解送進京,自己能有什麽好處?
    近年銀子雖然貶值,但這白晃晃的一小塊,也值他全家老小一個月的嚼用。
    衙役撮牙花道:“小姑娘……”
    林玉嬋本來以為他會問“你哪來那麽多銀子”,也備好了說辭,不料那衙役半句沒問,迅速將銀子收入懷裏,咧出一帶煙味的微笑。
    “怎麽拖了這麽久才來,小心你老公回去打你。”
    林玉嬋心中略安。這衙役的輕鬆態度很說明問題。蘇敏官果然是湊數的,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定罪。
    她很入戲地委屈道:“這錢是我偷偷借的,因此耽擱了些時日——不瞞老爺說,這親事是父母定的娃娃親,蘇敏官對我厭煩得很,從來不願正眼我一眼。對了,老爺要是問他定沒定過親,他肯定死也不承認。說不定還會假裝不認識我。”
    “哈哈哈!”衙役十分了然地大笑,“這點委屈都受不得,往後過門可怎麽辦!”
    他用手摳著牙縫裏的煙葉,指著對麵府衙門口空地,命令:“那裏等著。”
    林玉嬋在衙門口坐到午後。天氣逐漸悶熱,雲層降低,空氣中似是能擰出熱湯來。
    她倒不太擔心衙役出爾反爾。這長班收錢收得如此熟練,說明“交費贖人”已成產業。
    大清真是要完哪。
    衙門口人來人往,有穿著體麵的客人,也有挑擔送貨的小販。偶爾有幾個來去匆匆的兵丁,扛著大刀長矛,看起來威風凜凜,就是不知戰力如何。
    沒過多久,蘇敏官就讓人推出來了,手腕剛解了枷,還留著一圈紅印。
    不出意料,他滿臉莫名其妙,不死心地辯解:“我沒未婚妻……”
    衙役收錢辦事,有始有終,一把將他推下台階,笑道:“這女仔有情意,你以後規矩著些,別再讓我抓著!”
    蘇敏官沒刹住步子,踉蹌著跑出五六步,一低頭,正好跟林玉嬋鼻尖對鼻尖。
    “不是……這是誰……”
    沒認出來。也難怪,當時他以為自己碰上詐屍,根本沒敢細看。
    他趕緊立正站好,左手蓋住脖子上的木枷紅痕,右手抹了抹蓬亂的頭發。胳膊一抬,又發現多日牢獄折磨之後,自己衣衫實在不整,苦於沒有第三隻手,隻好任兩片破爛的前襟迎風飄舞,露出胸膛上的幾道鞭痕來。
    他索性狼狽到底,也不遮掩了,拱起雙手,不修邊幅地跟林玉嬋作了個揖。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記得自己定過親。你贖的要是別人,趕緊追上那個長班還來得及。”
    他用辭禮貌,然而語氣冷淡,眼中閃著警惕的光。
    林玉嬋咳嗽一聲,輕聲道:“奎寧。”
    蘇敏官沒了聲音,長長的眉梢抖了一抖,快速將她打量了一遍,藏住眼中的驚訝。
    “你哪來的錢?為什麽……”
    後半句話他沒說,但意思明顯是“為什麽要花這筆巨款來救我?”
    林玉嬋記得,那日亂葬崗收屍,他跟自己這個“死人”柔聲細語地談心。如今見到活人,他反而板起臉,高冷得不得了。
    她微笑:“這你不用管,就當是自己好人有好報。”
    “不過,阿妹,”他忽然又想起什麽,一本正經地說,“咱們可要提前講清楚,你救人一命,蘇某深感大恩大德,但在下一窮二白,暫時沒有娶親的打算……”
    林玉嬋笑眯眯:“那就好。”
    蘇敏官:“……你贖我用了幾多銀兩?”
    林玉嬋大度地說:“你都救了我命,這點錢還用還?不過我勸你呢,趕緊找一份正經的營生,攢點家業,免得以後被冤枉的時候都沒人撈你……”
    蘇敏官的臉色忽然不易察覺地暗了一暗。
    他不冷不熱地說:“我有正經的營生,錢我會還的。”
    林玉嬋覺得匪夷所思:“那人家方才問你有沒有東家,你怎麽搖頭?”
    蘇敏官好像意興索然,眼簾垂下,禮貌性地問她:“阿妹,你叫什麽?你家住哪?我送你吧。”
    林玉嬋語塞。這種靈魂拷問她一點也不想答。
    驀地心中一動。未來還要在這個光怪陸離的廣州城裏混日子,眼前這一位算得上生死之交,應該能小小地幫她個忙吧?
    她問:“你知不知道有哪裏……嗯,招女工的?包吃住就行……”
    要是她能掙錢,林廣福也許就不那麽著急賣她了。
    “女工?”蘇敏官顯然對這個概念有些陌生,不過“包吃住”三個字還是很容易理解,“你沒有地方住?”
    她忙點頭。
    他唇角微微一翹,輕聲說:“我真可以不還你錢?”
    林玉嬋:“……”
    什麽跟什麽啊!腦子轉真快。
    也許他真的有門路,能給她介紹個工作?
    蘇敏官:“跟我來。”
    零落的雨點忽然從天而降。黑雲忽地將府前路那一排商鋪遮住。突如其來的暗淡裏冒出來一串長長的影子。那是個匆匆前進的人力車,車輪碾過石板路,發出嗒嗒的響聲。
    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打著傘,甩著辮子,跑步跟在旁邊。
    車上坐著個洋人,一頭濃密的薑黃頭發,隨著車輪的滾動左右搖擺,好像腦袋上盤踞了一隻貓。
    他抱著一杆手杖,不時掏出懷表看,老遠就叫道:“停車停車!”
    幾個收攤小販四散而躲。蘇敏官轉頭一望,臉色微沉。
    那洋人跳下車,薑黃頭發隨風舞動。
    “manqua,  where  have  you  been?”  洋人拄著手杖直奔蘇敏官,焦急問,“你擅自離崗已四天了,當我的生意是兒戲嗎?今天才有人告訴我,你被官府收押了。你到底犯了什麽罪?”
    身邊小廝適時將傘罩到洋人頭頂,讓他免受雨淋。
    林玉嬋聽完這一串,已完全石化了。大清廣州府比她想象得要國際化得多。空降短短三日,她已經見過了三個英國人,聽口音還是不同地方的,都團聚在廣州了。
    富商直接飆英語,而且是對著蘇敏官說的!
    蘇敏官抿著嘴唇,神色難辨。
    他大概以為林玉嬋看到洋人嚇壞了,無奈地輕聲笑笑,介紹:“這位是怡和洋行的大班渣甸老爺。我的……東家。”
    林玉嬋眼睛瞪老大:“怡和洋……行?”
    就是那個遠東最大財團jardiheson  holdings,新交所、倫交所上市,投資資產遍布全球,包括置地集團、文華東方、美心、八喜、萬寧、711、永輝超市……
    不過,現在的怡和洋行應該還處於野蠻生長的青年時期,利用走私鴉片賺得第一桶金之後,就在中國參與各式各樣的投資和傾銷。
    渣甸大班年紀不大,兩腮胡子亂抖,一副沉不住氣的樣子,也並沒有日後“東方巴菲特”的雛形。
    林玉嬋:心情複雜。
    蘇敏官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起身迎上渣甸。
    即便是對著洋人,他也神色冷淡,腰不帶彎。
    “是誤會。我剛剛被放出來。”他頓了頓,禮貌地加一句,“多謝掛念。“
    林玉嬋有點腿軟,一瞬間以為自己在做夢,滿腦子都是“有眼不識泰山”。
    蘇敏官也說的是英語。
    而且語音純正,比渣甸大班那一口蘇格蘭英語還純。
    剛剛發覺自己穿越的時候,林玉嬋還苦中作樂地慶幸,相比古人,起碼自己有超越時代的優勢,能說兩句得體的外語,讓老好人牧師直接給她發神學院offer,最不濟當個通譯,不至於餓死。
    現在看來,她想得太簡單了。
    “古人”的英語完全秒殺多數二十一世紀大學生好麽!
    不過話說回來,能在洋行工作的,必定是通曉外語的專業人才。這算是廣州獨特的地域文化。
    渣甸大班甚是不快,揉著自己腦袋,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好一陣,“還好你自己解決了問題,不用讓我跟中國官僚打交道,那簡直讓人窒息——快跟我回去,你還有好多活兒要做呢……哎,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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