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 2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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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敏官在津海關盤桓數日,  海關職員皆以為他是赫德的貴客。大家集思廣益,你一言我一語,頃刻間幫赫德做出了一個輻射多地的人脈圖。
    赫德馬上發現:“啊,這個裕盛的學生吳善,  也是安徽合肥人。跟李鴻章一樣。”
    李鴻章的臨時旅舍內陳設豪華,  赫德居然在此處喝到了純正的巴西咖啡。但他無心享受咖啡的香氣,  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因著斡旋蘇州殺降之事,李鴻章對這個紅頭發洋人十分倚重,  也不拘泥於禮數,  有些跟中國人不好講的話,李鴻章也不介意跟他聊聊。
    赫德灌了一肚子咖啡,從李鴻章的旅館出來,  精神亢奮地抱怨了半個鍾頭。
    蘇敏官帶著禮貌敷衍的笑,  耐心聽他嘮叨。
    裕盛被多方同時發難,  小題大做,  多年塵灰一並翻出來,  打了個措手不及,應對不佳,  連帶幾位“清議”的京師士大夫一同被拖下水。慈禧太後壽誕在即,  卻被兜頭潑了這一盆臭水,大發雷霆,  借皇帝之口將裕盛訓斥一番,  責令他限時自證。
    裕盛氣得臥病。病中,  李鴻章遣人秘密來訪,談了一個時辰。
    第二日,裕盛入朝請罪,  主動承認“文祥和洋人私相授受、在洋行存有巨款”之事實為誤會,是他的手下辦事不利,用別處撿的廢信冒功請賞,此人眼下已經被送去議罪。他自己修養欠缺,急於嘩眾取寵,以致未加審核,當眾讓文祥下不來台,理應親自向文祥賠禮道歉。
    這時離慈禧壽誕隻剩三天。太後滿心過生日,懶得再追查下去。李鴻章順勢給個台階,收回了先前氣勢洶洶的彈劾,奏請皇上太後就事論事,罰裕盛這一次即可。看在裕大人對大清勞苦功高的份上,以往的事就不追究了。
    於是文祥正名,回到總理衙門,還被慈禧賜了點飯食壓驚。朝中上下慶賀,皆道皇上太後英明。
    裕盛失去軍機處的兼差,仍以大學士的身份在弘德殿行走,算是個“留朝查看”。
    此事剛剛告一段落,朝廷又接一喜報。上海最大之西人旗記鐵廠,經洋務派大臣不斷斡旋努力,從牙縫中省出銀子,終於談妥價格,使其落入大清朝廷之手。從此大清便有了第一個設備完善、功能齊全的軍工廠,能修造大小輪船及開花炮、洋槍……
    西人之科技盡入大清彀中,是太後生辰最好的賀禮。一時間諛詞如潮,仿佛大清明日就能複興祖業,震懾外夷,重新回到世界的中心。
    慈禧高興得夜不能寐。此時幾個洋務派大臣“忽然”想起來,提到那個無辜牽連的蘇林氏。
    慈禧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安總管翹著蘭花指,指指她手邊那空了一半的法蘭西花露,慈禧這才恍然大悟。好像是見過這麽一號人。
    跟寶良之前承諾的,“運作一下,至少免點刑罰,實在不行用婢子代替”,還是差距頗大。
    她捧著太後賞的一百兩路費,不太敢相信。官媒人冷笑著推她後背。
    “舍不得啊?哦,你抄沒的行李財物,不怕丟臉就去問刑部要。我們不管!”
    每天兩頓稀粥雜糧就鹹菜,最多不過一點紅薯山芋臭豆腐。林玉嬋覺得自己肉眼可見地單薄了回去,被婆子推了一個趔趄。她拔腿就走。
    她本以為,自己被抄沒的東西早就讓人分了。一問才知道,因著刑部火房處理的都是官員案件,難免有人虎落平陽,日後又東山再起的,刑部不敢瞎得罪。抄沒的小件東西都鎖在幾間庫房裏,隻有那種三年五載沒人來贖的,才會被變賣瓜分。
    赫德忽然心中莫名其妙升起個念頭,狐疑地道:“你、你不會真是個通緝犯?我、我會報知——”
    蘇敏官微笑:“那您最好提前打好解釋的草稿,為什麽會雇一個通緝犯做您的貼身隨從。”
    赫德冷笑:“海關又不執法。你慌什麽。”
    這個神秘的中國行商似乎有著天生的親和力,即便明知對方是在綁架自己、以牟私利,赫德也不由對他產生些微共情,生出一些英雄惜英雄的微妙善意。
    “你也聽到了。李鴻章什麽都不肯保證。漂亮話倒是說了一堆。”赫德說,“這不奇怪。參倒裕盛對他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從道德和情感上他都是油鹽不進,我盡力了……”
    “不。李鴻章已經給你指了一條明路。”全程竊聽對話的蘇敏官立刻反駁,“可惜你沒收到那個暗示。他於是沒堅持。”
    赫德驚訝,想了半天,才道:“難道是那個鐵廠?——不,李鴻章知道的,我不可能幫他。海關不是搖錢樹,今年的財務年已經結束了,所有結餘稅款都已早早劃分了用途——主要是戰爭賠款和軍需。倘若無端挪用,會引發一係列無法預料的後果……”
    蘇敏官微微冷笑,著看他。
    赫德莫名心頭一顫,才想起來,自己麵前的中國人不是什麽華夷友好榜樣,隻是個不擇手段的綁架犯。這幾天的友好相處,並沒有讓他放鬆手裏的槍。
    赫德昂然道:“信不信由你。如果要擠出二十萬兩富餘銀子,至少要等到明年年中……而且就算海關有這個錢,我也不會拿它來填補到自己的私事裏去。這是我從接手粵海關開始就製定的原則。不是我不關心林小姐——這麽說,就算被陷害下獄的是我自己,我也不會動用海關款項來脫身。這是我的底線,抱歉,你現在可以開槍了。”
    他舉起手,眉骨壓得低低,威嚴的麵色下,殘餘著理想主義者的風發意氣。
    出乎意料,綁架犯並沒有大發雷霆。
    “誰要你掏錢。”
    蘇敏官一句話把他噎回去。摩挲衣擺下的槍,凜冽而沉默,呼出的氣息似刀鋒,宛若一幅水彩畫中走出的哀兵。
    然後一邊一個,去“拉架”,一個捂她的嘴,一個按她的腳!
    這裏又不是正式牢房,關的都是沒家沒業的孤女,她們的清白一文不值。一牆之隔就是刑部,偶爾會有官差老爺付幾個錢,進來找找樂子,也是官媒人賺外快的機會。
    快三年了,義興船行始終沒再讓海關抓住犯罪的把柄。
    赫德記起他的姓:“蘇先生,我記得你是個冷靜而謹慎的人。不管你有何冤情,今日不該如此魯莽……”
    赫德心想,他難道料不到嗎,回到東海關,下了船,單憑這綁架朝廷命官之罪,就能讓他永遠回不去上海!
    “多謝教訓。”蘇敏官麵不改色,催促,“現在下令。”
    說完,有意無意朝赫德的辦公桌瞟一眼,在那摞得整整齊齊的一堆書本中,伸手抄走幾本牛皮筆記,一心二用地翻了翻。
    赫德勃然變色。他怎麽知道……
    林玉嬋越聽越煩躁,一時間好像有點靈魂出竅,飄在這小小牢院的上方,冷漠地看著寶良下跪的畫麵定格,看著他一張嘴開合,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
    維克多不敢真惹老太太生氣,隻好躬身相送,然後優雅一轉身:“林小姐……”
    所以,便宜坊需要發展自己的獨特優勢,要讓有錢客人們舍得為這個優勢付錢。
    林玉嬋用餐巾抹嘴,同樣表示沒空。
    西洋機器早晚越來越普及。她也許是第一個摘桃子的,但她不會是唯一的一個。
    遠處鍾聲敲響十一點。毛順娘到了午休時間。她伸手招呼另一個師傅頂替,自己解開頭巾,洗了手,笑嘻嘻地出來。
    看到一堆人圍觀,她又嚇得進回去。還是不習慣在公眾麵前露臉。
    眾人又是一陣驚歎:“嘩,輪班倒,不用停工!像洋人紗廠一樣!”
    機器不吃飯,相當於一個無限勞力。頻繁開關還費燃料呢。。
    有人試探著問:“喂,老板娘,你們這製茶葉的機器,是從洋人手裏買的?洋人也肯賣?”
    他的官印、護照、支票簿,全都被這人客氣地收走。赫德十分確信,如果現在蘇敏官把他丟進海裏,成為一具無名浮屍,再過十年領事館都查不到他的身份。
    每個人都有軟肋。赫德不怕死,但他害怕壯誌未酬,害怕默默無聞地消失,害怕那些辛苦打下的地基宏圖,被無知的庸人一把毀掉。
    林玉嬋當然叫冤,他們就裝模作樣地恫嚇兩句,根本不聽她解釋。
    大清官場效率如此。案情進展太快不行,須得日拱一卒,慢慢的來,才顯得刑部有事幹。
    有兩次,來詢問的官差色迷迷地盯著她看,還想動手動腳。被官媒人使個眼色製止了。
    林玉嬋想,大概是文祥幫她說了話。
    但文祥也隻能幫她到這了。她這案子要想柳暗花明,多半得把裕盛熬死再說。
    “沒錯,裕盛跟我不對付。我手裏也有他的把柄。”李鴻章慢慢吸著水煙,說,“但那時我人微言輕,當時沒計較,現在呢,得饒人處且饒人,也就算了。就算現在參他又能怎樣,太後過生日,大喜的日子,你給她老人家找不痛快?”
    他據理力爭:“可是裕盛汙蔑你們借洋務而賣國,要扼殺你們所有西化自強的努力……”
    “清者自清。任何人在時局中都有他自己的位置。”李鴻章反正沒被直接牽連進來,絲毫不覺危機,反而耐心給洋鬼子上課,“有些位置終究會是我們的。急不得。燥不得。你看到這盆景裏的水沒有?它自上而下,緩緩流淌,順應自然規律。你不能強求它逆水而上,這樣會打亂很多事……”
    知道赫德性子急,李鴻章故意說話慢條斯理,果然,洋人臉上的耐性慢慢變薄變淡,明顯欲言又止。
    李鴻章收回信,開始說閑話:“說到這個洋炮局,鷺賓可曾去過?——沒去過也無妨,小得很。我去考察過,廠裏用的都是中國式的泥爐、磨、銼、旋等手工具,工匠也都是鄉野村夫,隻能照貓畫虎,造一些最簡單的土炮彈。清臣畢竟是軍醫出身,造軍需還是外行……不過我也更是外行,哈哈,不懂……”
    赫德有點莫名其妙,不知李鴻章為何突然聊起別的。不過他作為總理衙門的編外“顧問”,隨時有義務聆聽中國官員們關於洋務的問題。
    他小心措辭:“都是從零開始。不懂可以慢慢探索。”
    “練兵以製器為先。要是能有個完整的西式鐵廠就好了。上海就有現成的好幾個,可惜個個都把我拒之門外。”李鴻章歎道,“洋商忌憚我們,不肯出讓。要麽就獅子大開口——就那個旗記鐵廠,要價二十萬兩銀子。嗬,他知道這錢能賑濟多少災民、給兵勇裝備多少子彈嗎?張口就來……談不攏,算啦,這事急不得……”
    “科爾先生的旗記鐵廠我去過,設備齊全,確實值這個價。”赫德忍不住說,“李大人,你的預算是多少?”
    李鴻章笑而不語,把赫德看得心裏發燥,半天,他才說:“我哪有什麽預算。我的預算都拿去給太後準備生日賀禮了。話說鷺賓,你不妨也準備著點兒,回頭我幫你一並送上去,也讓兩宮太後看看你的忠心。”
    赫德趕緊應了:“謝李大人提點。”
    “我不明白,蘇先生,為什麽你不肯自己求見李鴻章,他又不是不見白丁……非要裝我的隨從,萬一讓他發現了我怎麽解釋?你又不是通緝犯,那麽怕羞……”
    除了接受聞訊,其餘的時間也不能閑著。看守的婆子想讓她做女工,結果發現她手笨,別人做三件她做一件;想讓她洗衣服,又嫌她身量弱,最後找出幾個大筐,丟給她。
    “糊燈籠會不會?一天五十件,做不完別吃飯!”
    沒過幾天,林玉嬋這個“打外國官司”的“壯舉”,也潤物無聲地在商界傳開了。
    孤兒院鬧時疫、民眾打砸、釀成危機——起因是天災,不是人為。她決心進京也不是被誰攛掇的。如果有人整她,不會是在這一步。
    她把那幾天的行程拋出腦海。
    然後,靠馮一侃幫忙,為文祥夫人解決家事,進而拜訪到文祥——這一步也很正常,全是她自己主觀能動,隨機應變采取的行動。沒有旁人幹涉。
    贈送文祥的洋貨被太後看到,太後對贈禮之人感興趣,提出接見——從這一步起,事態脫離她的掌控。
    就說那個洋務代表恭親王奕,一生也有幾起幾落,並非始終坐在那領頭羊的位置上。
    一開始慈禧的態度很正常,逗她捧她,籍此表示自己對洋務事業的開放心態。
    她回憶當時在圓明園,自己一次次超常發揮,還因著同為禧借題發揮,談到了女子掌家的敏感話題……
    如果她有什麽錯,那就是表現太好了。
    讓慈禧跟她一唱一和,又是賜又是賞,有點刹不住車,以至於裕盛忍無可忍,從屏風後麵走出來當麵反駁太後。
    其實現在想來,裕盛之前的憋屈都是裝的。裕盛有心放任她賣弄。因為他早就派人去搜查了她的宿處,準備好了釜底抽薪的栽贓。
    那張語焉不詳的洋商回信,大概是裕盛早就準備好的,就等個機會塞到誰的口袋裏,給文祥一記偷襲。
    然後,慈禧也立刻意識到,頑固派和洋務派之間天平被傾斜得太過。她隻好順水推舟,“撥亂反正”,反過來把文祥冤枉敲打一番,又“寬宏大量”地輕罰,順便賣裕盛一個麵子,讓兩派大臣都欠著她,都對她服服帖帖。
    三十歲的慈禧,執掌政權漸入佳境,正學著玩弄權術、駕馭人心。她的開明心態不是裝的,整頓國家的誌向也不是假的,但她從頭到尾最在意的,是奴才們的忠心。
    林玉嬋心跳驟然加速,臉貼牆小聲喊:“馮師傅!你回來了!”
    頓了頓,又遲疑,問:“見到敏官了?信都送到了?”
    “博雅公司送到了。他們已知你困境,正在找人想辦法。你那幾個經理夥計雖不是道上人,但臨危不亂,確是有勇有謀、忠心護主的好人。”
    林玉嬋忍不住笑,小聲解釋:“他們都有經驗了。”
    馮一侃接著說:“那個洋炮局總辦的太太是您的朋友不是?這朋友交得真值,上來就問我要不要闖京劫獄。倒給我嚇一跳……不過洋人那裏就不太順了。報館不收中國人的投稿,連門都不讓我進。我求爺爺告奶奶,把那信留門房,也不知會不會讓人當垃圾扔了。總稅務司的人也把我往外趕,你相識的那位洋官不在上海,他們說無能為力。”
    林玉嬋點點頭。本來就是“飽和式救援”,不期望每條線都能接上。
    “那……”
    “嗐,”馮一侃忽然歎口氣,“你家蘇老弟太麻利,我到上海義興的時候,他剛登船走……”
    林玉嬋心裏不知是釋然還是失望。寫給蘇敏官的那兩個字,看來是被馮一侃直接送到了義興,跟他擦身而過……
    而林玉嬋這個道具工具人,可以封賞也可以打殺,慈禧從頭到尾就不在意她的死活。
    從慈禧決定召見她的那一刻起他,她的命運就不再握在自己手裏。
    林玉嬋越聽越煩躁,一時間好像有點靈魂出竅,飄在這小小牢院的上方,冷漠地看著寶良下跪的畫麵定格,看著他一張嘴開合,做出各種各樣的表情。
    仿佛一根細細的火線穿過她四肢百骸。她一瞬間又有暴力衝動。
    有人要把事鬧大!
    寶良聽她這麽一問,麵露難色,警惕地看看周圍,然後壓下帽簷,悄聲說:“恭親王攬權納賄,徇私驕盈,目無君上,我阿瑪被幾個翰林院的人說動,想試著通過這件案子,把那鬼子六給參倒……”
    “……洋務派的滑鐵盧?——中國官場內訌,與外國洋行交好竟被用作攻擊手段……”
    洋人還算給麵子。林玉嬋偷送去報館的爆料求救信,不知為何被改頭換麵,以一個自由記者的名義,掐頭去尾登了一小段,看得出修改嫁接的痕跡。
    內容麽,基本上忽略了她的倒黴冤情,而聚焦在了更加宏觀的層麵——頑固派和洋務派的明爭暗鬥上。
    原本這種中國官員內鬥的消息,洋人報館是不太在意的。但此事又莫名其妙牽涉到外國洋行——當然不會給洋行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洋人平的白躺槍,那記者還是可勁兒嘲諷了兩句,那辛辣的語氣似曾相識,神似退隱江湖已久的班內特。
    就說那個洋務代表恭親王奕,一生也有幾起幾落,並非始終坐在那領頭羊的位置上。
    馮一侃在一周之內跑了半個中國,緊趕慢趕回到他的寶貝茶館,氣還沒喘勻,正撞上蘇敏官帶了幾個人,把茶館裏那點造反家當掃蕩幹淨,一人身上兩把刀!
    “姐姐,我和你講,你們兩廣的兄弟實在是太過分了。”馮一侃抱怨,“借東西就借東西,還留那麽大一塊銀子!太瞧不起人了  !”
    林玉嬋心揪緊,忙道:“他要幹什麽!”
    他無奈地想,大概這姑娘要寫到嫁人為止了。
    不管是為了家庭榮譽,還是為了他內心一點點柔軟的親情,這個小秘密,他打算一直替女兒保守下去。
    “所以愛瑪,在寫什麽?”他溫柔地笑道,“給我看看,說不定我能糾正一下你的文筆。”
    父親的示好,在女兒心裏起到了十足的反作用。康普頓小姐立刻警惕地別過臉,假裝沒聽見。
    康普頓先生又歎口氣,給她遞過一遝信紙。
    隻是偶爾的一瞬間,他的眼神突然肅穆起來,好像下了什麽很大的決心。
    終於回到天津港。蘇敏官令赫德下車,引他進入一個破破爛爛的茶館。他和茶館裏的人交接了幾句,片刻後轉身。
    而且李鴻章能請動聯名的諸多官員,非耗費巨大人脈資源做不到。有人不禁疑惑,這點人情用來做什麽不好,非要用來翻一把陳芝麻爛穀子,給自己掀出幾個噴嚏來,有意思嗎?
    但李鴻章是洋務派炙手可熱的新星。曾國藩已經老了,且因放任湘軍屠城而名聲掃地。而李鴻章手握精銳淮軍,雖然職位不高,人人都能看出他前途無量。
    對此李鴻章的回應也很官方:勿以惡小而為之,做官的講究不忘初心,陳年舊事也有追究的意義,否則如何給後人樹榜樣?
    管庫房的差役收起大煙筒,歪眼看著林玉嬋,拖長聲音道:“小娘子別訛人。你的東西早讓人領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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