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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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桉本來以為自己臉皮已經厚了些,畢竟從女朋友到未婚妻再到合法妻子,這期間有好長一個過程,卻沒想到,江硯雲淡風輕一句話,就讓她頭都抬不起來了……
她悄無聲息把自己縮成一小團,黑發如瀑散在深藍色枕頭上,顯出絲綢一般的光澤,襯得膚如凝脂,而肩頸皮膚白到晃眼,睡衣領口鎖骨處,曖昧痕跡依稀可見。
江硯落在她臉頰的手下移。
他家顧桉害羞實在可愛,忍不住想要……欺負。
等江硯翻身壓下來,顧桉總算認識到,自己之前是有多“無知者無畏”。
怎麽就能找出那麽理由哄騙江硯找他抱著睡呢?
怎麽就那麽自信他會無條件縱容自己呢?
是不是被他慣得腦袋缺根筋了……
而現在,她有些缺氧的小腦袋,已經毫無思考能力。
不知道該怪自己年輕,還是怪某個人看起來高冷禁欲,實則是個斯文敗類。
顧桉被摁著親了個暈暈乎乎,連害羞的力氣都沒有。
迷迷糊糊閉著眼睛往江硯身上抱,又睡了個長長的回籠覺。
等她睜開眼,窗外天光大亮,蟬鳴陣陣,宣告又是一個夏天。
她縮在江硯懷裏,眼睛都睜不開,卻還記得兩人要度蜜月,今天出發。
去年他帶她去看冰川,問她還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她說奧地利的小鎮,銀裝素裹,非常漂亮。
她隨口說著玩,江硯很認真地答複她,大概隻能留到蜜月旅行。
卻不想,他一直記得。
這個季節小鎮雖然沒有雪,但景色依舊美得像油畫。
江硯從警九年幾乎就沒主動休過假,這次不光休假,休的還是婚假,連帶走了出國手續,整個係統內的警花們連帶著轄區的姑娘們芳心碎得徹底。
倒是沈局給他簽字的時候,笑眯眯拍了拍他肩:“我終於在退休前,給你簽批婚假手續了。”
江硯微微頷首,唇角輕揚。
他也終於娶到他喜歡好多年的小姑娘。
婚假雖然隻有短短三天加個周末,甚至還有隨時飛回來可能,顧桉還是開心雀躍,像個要去春遊的小朋友,因為這段時間,江硯隻屬於她一個人。
她從他懷裏探出個可可愛愛的小腦袋,“我們幾點的飛機來著?”
“中午十二點點,現在要不要起床吃早飯。”
“吃,要吃,”顧桉漸漸忘了害羞,小嘴叭叭叭,“還要準備一點好吃的飛機上吃,還想帶本好看的書,不然……”
她想說不然會無聊,轉念一想,江硯在旁邊怎麽會無聊。
閑著沒事看欣賞帥哥美色不香嗎?
“所以現在要起床嗎。”江硯揉揉她腦袋,垂落的眼睫都溫柔。
顧桉又開始耍賴,“可是我好累呀……”
江硯低頭看她毛茸茸的發頂,小姑娘裝模作樣打了個長長的嗬欠,小鼻音軟糯。
他笑,“是我的錯。”
顧桉抬頭,他長睫低垂根根分明,嘴角抿起很淺的弧度,看起來膚白貌美,人畜無害。
她緩了幾秒,才從他溫溫柔柔的語氣裏,聽出某種意味深長。
昨天夜裏畫麵兜頭而來,顧桉一時之間又羞又惱,伸手去捏他臉,“你還好意思說……”
江硯笑起來,很徹底的那種笑,梨渦很甜,笑聲幹淨清澈。
“起床了公主殿下。”
他起身走到床邊,直接彎腰把困得不行的小姑娘撈到懷裏抱著,往衛生間走。
顧桉看向鏡子裏的江硯和自己,一高一矮並排站著。
一個白色短袖一個白色睡裙,一人手裏一隻牙刷。
她大概真的無藥可救,竟然覺得和他並肩一起洗漱都很幸福,嘴角不受控製往上翹。
在她護膚過程中,江硯去旁邊浴室簡單衝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帶著一身淡淡薄荷味道,清冽好聞,頭發濕漉漉搭在眉宇。
“把頭發擦幹,不然會感冒。”顧桉收拾妥當,遞毛巾給他。
江硯身上寬大白t恤,黑色運動短褲露著膝蓋,小腿肌肉線條清瘦利落,像個剛從球場跑出來的少年。
他隨手擦了兩把頭發,白色毛巾搭在脖頸,“雖然現在是夏天,但是奧地利氣溫不會太高。”
顧桉點頭,見他頭發還滴答著水,她接過毛巾幫他。
“大概隻有十幾度,需要長袖長褲。”
他清晰好聽的聲線,簡直能去當聲優、專門給公子哥配音。
像現在,在不算寬敞的衛生間他壓低聲音和她說話,溫柔又磁性。
顧桉乖巧應著,“我知道啦。”
小姑娘幫他擦頭發的動作很輕,很認真。
澄澈幹淨的眼專注看著他一個,像她畫畫的時候。
江硯壓低上身,讓她不必舉高手臂,這樣看起來,倒很像隻毛茸茸的大狗狗。
他頭發很軟,順毛的時候蓬鬆搭在額頭,漂亮眼睛微微彎著,顧桉忍不住翹起嘴角。
下一秒,他靠近了些。
雙手撐在她身後的洗手池,鬆散把她圈在了懷裏。
顧桉呼吸一滯,懵懂看他。
他弓著上身,頭發半幹不幹,漆黑的眼睛清澈浸了泉水一般,一眨不眨看人的時候,顯出某種讓她無法招架的誘惑。
她看著江硯嘴角一點一點勾起,偏過頭,濡濕柔軟的觸感,從臉頰一路傳至心底,心尖跟著發麻。
衛生間,空氣不算流通,氤氳著水汽,悄然升溫,變得曖昧不清。
他修長手指落在她後腦勺,輕輕撫過她脖頸,帶著她貼近他。
“千年溶洞氣溫大概在零度,景色很漂亮,你應該會喜歡。”
江硯就這樣,薄唇有一下沒一下碰觸著她的,一邊跟她說些注意事項。
正經又漫不經心,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少爺模樣,把她撩撥得心尖發顫,心跳砰砰砰越來越快,自己卻一臉雲淡風輕。
顧桉幫他擦頭發的動作頓住,有些無措地承受著他一點一點下移的吻,從她臉側到脖頸,他濕發落在她頸窩。
那塊兒皮膚很薄,他嘴唇和鼻尖的觸感都清晰,她甚至能感覺他薄唇輕啟,啃噬力度時而輕時而重,有些癢有些麻,溫柔磨人。
“不是幫哥哥擦頭發嗎,”他臉側在她耳邊,無辜問她,聲音帶笑,“怎麽不繼續了。”
顧桉當真沒見過這樣的江硯,毛巾塞到他懷裏就要跑,卻被人勾著腰帶到懷裏。
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臉和耳朵交界,輕輕摩挲了下,江硯這才低頭含住她嘴唇。
“別動,給哥哥親一會兒。”
出發之前,江硯把崽崽送回江家,從江家老宅直接出發去機場。
九個小時的飛機,時間不算短。
顧桉睡一會,就小小聲和江硯聊一會天。
大多時間是她在說,江硯側頭聽,明明是些毫無營養的廢話,他也聽得認真嘴角上揚。
間隙,他給她遞些吃的,喂到嘴邊,當真是在寵愛小朋友了。
飛機在東八區起飛,九個小時後抵達東一區。
北京時間晚上九點,這邊太陽剛開始有落山跡象。
顧桉在飛機上睡得很飽,毫無舟車勞頓之感。
下了飛機,身邊都是不同膚色人群,說著她根本聽不懂的語言。
她抱著江硯胳膊蹦蹦躂躂往外走,眼睛彎彎的亮亮的,盡是雀躍。
顧桉好奇:“你會說德語嗎?”
江硯謙虛道,“會一點。”
顧桉裝出一副自己很懂的樣子,小眼神兒高傲得不行,“那你說,我聽聽發音標準不標準。”
江硯側過頭,忍笑看她,說得很慢,咬字幹淨清晰,“ichliebedich.”
啥玩意兒?
竟然還真的會呀……
她皺著小眉毛猜測,江硯說的是什麽。
應該是小朋友、小胖墩、小矮子之類的吧?
片刻後,顧桉倒背著小手,昂著下巴尖兒,高深莫測點點頭,“還不錯。”
江硯啞然失笑,伸手把人勾到懷裏揉揉腦袋,“過分淘氣了顧桉小朋友。”
江硯租了輛車,方便帶她出去玩。
訂的住處也是公寓式,可以自己做飯。
這樣,就算顧桉吃不慣當地食物也沒有關係。
翌日清晨,江硯睜開眼時,身邊已經沒有人。
他起床,衛生間沒有人,客廳沒有人,顧桉掛在玄關的針織外套也已經不見。
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
江硯眉心擰起,隨手套了件黑色外套,剛要開門往外走,門鈴聲就響起來。
門打開,門口站著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
長及腳踝的連衣裙,外麵搭了件柔軟的針織衫,長發散著,圓眼睛生動可愛。
她笑,小虎牙俏皮生動,把滿懷的綠葉子菜和麵包舉到他麵前,獻寶一樣,得意洋洋道:“我去買的,厲害吧?”
江硯輕呼口氣,剛才緊張起來的心跳、在看到她瞬間極力平複下來,“怎麽去買的?”
顧桉把東西放到餐桌,“我早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趴在窗戶邊上看風景,看得不過癮,就想出去溜溜彎,然後看到街上有賣好吃的……”
“小鎮人民好熱情,見我是歪果仁,還主動跟我介紹什麽好吃。”
江硯揚眉,“嗯,你德語不錯,看來夠用。”
她德語不錯個錘子呀?!
他話音帶著淡淡寵溺和揶揄,顧桉也不惱,她笑眯眯,大眼睛滿是狡黠,給他還原當時場景。
“小鎮人民balabalabala說一通,我就oh、wow、great這樣子捧場!”
她表情誇張且生動,小鼻音又很軟糯,穿長裙像個小淑女,可伸著小短胳膊給他比劃,小臉白皙還有未消的嬰兒肥,又像是沒有長大。
“如果語言不夠用,我就點點頭、攤攤手、豎個大拇指什麽的,總體來說,表現非常地道,溝通也非常順利……”
江硯單是想想她虛張聲勢的樣子,都覺得被萌到不行,可惜他不在旁邊。
隻是發現她不見的那幾分鍾,比他任何一次執行任務都緊張,現在還有些後怕。
他垂眸看她不說話,顧桉舉高手在他麵前晃晃,開始計劃早餐,“這個烤恩雜糧麵包香噴噴,我使勁兒忍著才沒在回來路上啃一口,來個中西結合的三明治?”
她抱著食材往廚房走,毫無防備被江硯從身後抱住。
清淺的薄荷味道幹淨好聞,顧桉偏過頭看江硯,“怎麽了呀?”
“以後不準自己跑出去,知道嗎。”
“為什麽?”顧桉驕傲得不行,感覺自己的交際能力更上一層樓。
江硯摟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緊,她後背完全貼近他懷裏。
他下巴抵在她肩窩,新冒出的胡茬刺刺的,有些癢,剛睡醒說話還帶些慵懶的鼻音。
“怕我夫人過分可愛。”
“如果被人拐跑我可怎麽辦。”
這裏處於溫帶氣候區,初夏氣溫適宜。
兩人吃過早飯,沒有固定行程,隨意走走停停。
其實不用特意去什麽景點,這座位於湖畔的古老小鎮風光旖旎,美得像幅畫。
以藍天白雲為底圖,近處是彩色木屋鱗次櫛比,如同天然花架爬滿不知名花草,遠處山峰層疊綠樹蔥鬱。湖泊群山環繞清澈見底,可見優雅的白天鵝,宛如置身童話世界。
單單牽著江硯手走在路上,顧桉就覺得幸福得不行,想要時間靜止,永久停留。
異國街頭,金發碧眼的美女風情萬種,目光直白熱烈。
顧桉再三確認,她看的真的是她老公,瞬間有些哭笑不得。
江硯身上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簡單又隨意,莫非這樣黑發黑瞳的亞洲帥哥,也很符合歪果仁審美?
顧桉晃晃江硯手臂,“街角咖啡店的外國姑娘,好像一直在看你。”
江硯有些無奈,見顧桉停住腳步不走,隻好循著她目光看過去,“不喜歡別人看我?”
顧桉點頭如搗蒜,小娃娃臉繃得緊張兮兮,“對,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這時,江硯笑著俯身,身體前傾,在她軟軟白白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顧桉咬著嘴唇笑,江硯唇角微微彎著,梨渦淺淺。
他壓低上身和她平視,漂亮眼睛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她,輕聲問她:
“那現在她還看我嗎?”
他從來都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她有什麽親密舉動,最多就是牽手、牽手腕。
那些個時候看著,還是那個高冷禁欲的年輕警官,和在家裏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當眾親她,這是第一次。
雖然隻有那樣蜻蜓點水的一小下,但卻是滿滿的縱容和寵溺。
外國女生對著同伴說了句什麽,目光錯開,再也沒有看過來。
顧桉恍然明白江硯意思,軟軟甜甜的小臉瞬間陰轉晴。
“不看啦,”她指著冰激淩店給江硯看,“我想吃個冰激淩,可以嗎?”
冰激淩店的絡腮胡老板嘰裏咕嚕說了一通,顧桉眨眨眼,啥也聽不懂,但還是點點頭配合道:“yep.”
卻聽見江硯接話,冷質聲線清晰,她扭過頭去眼睛不自覺睜大,滿是不可思議。
“你真的會德語呀?”
“看外文書看不懂,學過一點。”
顧桉撇撇嘴,學神就是學神,難怪江檸數學140都被他毒舌過。
各種顏色各種香氣的冰激淩讓她目不暇接,顧桉眼睛一眨不眨,“我都想嚐嚐!”
她鼓著小臉,在冰激淩櫃台外麵探頭探腦,看起來比讀書的時候還要認真。睫毛卷翹的弧度天真無邪,好像能輕飄飄撓在人心上。
江硯忍著心軟拒絕:“你不能吃太多涼的,容易肚子不舒服。”
“可是巧克力和香草的,看起來都好吃,”顧桉艱難抉擇,“那就要一個巧克力的吧。”
冰激淩遞過來,江硯的是香草的,他低頭嚐了一口,有些膩。
顧桉倒是很喜歡這些甜甜膩膩的東西。
她個頭隻到他肩膀,從他視角看過去,小姑娘嘴裏咬著巧克力碎和冰激淩,臉頰鼓起來,像隻貪吃的小倉鼠。
小鎮安靜,路上行人不多,陽光落在湖麵,波光粼粼。
她邁著很大的步子走在他前麵,看什麽都喜歡,看什麽都好奇,時不時回頭跟他招手:“你快點呀!跟上我!”
江硯抿著唇角,不自覺笑起來。
走著走著,他就察覺身邊的小姑娘一直盯著他看。
“哥哥,”她眼巴巴看著他,“我有個不情之請。”
江硯配合她,斂起表情,“請講。”
顧桉抿著嘴笑,看起來比平時還要乖巧幾分,“我能嚐一口你的香草冰激淩嗎?”
她手裏的已經吃得幹幹淨淨,怕他不答應,又補充,“我沒有吃過,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難怪叫哥哥,江硯“嗯”了聲。
顧桉仰著小臉,等冰激淩遞到嘴邊。可是在觸碰到香甜的冰激淩之前,軟的不可思議的嘴唇貼了上來。
也就那麽幾秒時間,他嘴唇離開,輕笑著問她:“嚐到了嗎。”
猝不及防的吻,顧桉羞得把臉埋進掌心,指縫露出濕漉漉的眼,慢吞吞點頭。
江硯故意逗她,劍眉微揚,笑意蔓延至嘴角梨渦,語氣卻十分無害,“是什麽味道的。”
顧桉紅著臉說不出話,最後自己蹬蹬蹬走出老遠……
歪?妖妖靈嗎!
這裏有個大帥哥耍流氓啦!
三天婚假加一個周末,往返就占兩天,兩人隻能停留三天。
第一天小鎮觀光,顧桉吃了當地特色食物、坐了船、拍了很多漂亮照片,走累了就拉著江硯找地方坐著,倚在他肩膀曬太陽聊天。
第二天她想要去看冰川溶洞,兩人聯係了當地導遊。
顧桉帶了一條嶄新的裙子,是婚禮前江檸陪她去買的。
顏色很淺,長及腳踝,上身貼合下擺散開,線條簡約又浪漫。
她換好衣服,被自己美到,以至於都有些不好意思從衛生間出來。
“換好衣服了嗎。”
顧桉這才從門裏探出個可可愛愛的小腦袋,然後慢慢走到江硯麵前,“換好啦。”
江硯垂眸,視線落在她平直漂亮的肩,低聲說:“會冷。”
這個直男!
他不應該先誇一誇她嗎?
如果不是跟他在一起她會特意打扮嗎?
顧桉小臉皺著,偏過頭去,鬱悶得不想說話。
江硯忍著笑,淡淡道:“雖然真的非常漂亮。”
顧桉娃娃臉舒展開,“我想穿這個裙子拍照片留紀念。”
蜜月旅行,意義總是不一樣的,等她頭發花白,還想要拿出相冊看呢……
“溶洞的氣溫非常低,”江硯聲線清朗,語速也放得很慢,“而且,不穿裙子也漂亮。”
顧桉被說動,但還是有些糾結,總覺得有討價還價餘地。
下個瞬間,她察覺江硯修長手指落在她身後拉鏈,輕輕捏住。
他靠近了下,壓迫感籠罩下來,他溫聲問她:“自己換,還是哥哥給換?”
顧桉小臉一紅,這下江硯讓她穿什麽她穿什麽,抱著一厚摞衣服跑到衛生間,“哐”地一下帶上門。
同行去看冰川溶洞的,除了江硯顧桉,還有其他幾對小情侶、以及假期遊玩的學生。
一行人在導遊帶領下進入溶洞,在目睹同行小姑娘短袖短裙凍得瑟瑟發抖之後,顧桉被傳染一樣,情不自禁跟著打了個寒戰……
還好有江硯提醒她。
她身上長袖長褲,外麵還套了一件奶白色羽絨服,可以專心致誌看風景、拍照片。
“這裏氣溫多少度呀?”
“估計零度左右。”
隻是在溶洞時間長了些,顧桉手還是凍得有些僵。
江硯把她手捧在自己掌心,放在嘴邊輕輕哈氣,“冷嗎。”
“還好。”顧桉笑著往他身上靠。
他低頭看她,拉開自己外套,把人整個抱了進來。
陌生國度,陌生語言,陌生場景。
他熟悉的體溫和味道,在接近零度的清冽寒氣中,顯得格外溫馨。
顧桉臉貼在他胸口位置,小聲說悄悄話,“如果能在這裏待久一點就好了,我就可以搬個畫架,把我看到的都畫下來。”
“喜歡這裏?”
顧桉在他懷裏蹭蹭,是點頭。
“你不覺得這裏很美嗎?”
江硯“嗯”了聲,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喜歡。
不像她,每一幅畫麵都不想錯過,一直拿著相機瘋狂拍照。
比起看風景,他好像一直都在看她。
任何時刻她回頭,他目光都溫溫柔柔落在她身上。
顧桉仰起臉看他,散落的發絲柔軟,落在他手背。
“那你怎麽都不激動,也不仔細看。”
江硯嘴角抿起的弧度很漂亮,他低頭附在她耳邊,是新婚夫妻之間才會有的親昵,幹淨好聽的聲線,溫柔蠱惑。
“隻要你在,哥哥就隻想看你。”
顧桉瞬間,心動得砰砰砰,像在冬日暖陽下曬太陽的貓咪,饜足又幸福地眯起眼睛。
顧桉大四入職漫畫公司之後,被工作占據大部分時間,偶爾閑下來,就隻想窩在沙發一角看看電視玩玩手機,或者抱著江硯不鬆手。
這就導致,她之前鍛煉出的肌肉線條全部消失,因為缺乏鍛煉,一□□程下來,回到酒店就一點力氣都沒有,直接“大”字型撲到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已經晚上九點,窗外夜景比漫畫漂亮。
江硯倒了杯水給她,顧桉起來喝了,順勢枕在他腿上。
“市局沒有打電話給你嗎。”
江硯換了個姿勢,讓她靠的舒服些,“暫時沒有。”
“你都沒休過假呢,起碼我認識你以後,都沒見你休過,”顧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手卻往江硯臉上摸,從臉頰到下頜,“結果一休就是婚假,得把大家都嚇一跳吧?”
江硯笑著看她不說話,“累的話就早點睡覺?明天可能還需要早起。”
顧桉打了個嗬欠,眼睛起了一層霧氣,而後看著他張開手要抱抱。
江硯心領神會,把人撈到懷裏一把抱起,手臂清瘦有力,抱得很穩。
她抱著他脖頸,臉埋在他幹淨溫熱的頸窩,鼻尖盡是他身上的味道。
進了衛生間,江硯隨手扯了浴巾墊在洗手池上,才把人放下。
顧桉腿夠不到地晃晃悠悠,手撐在身側,歪著小腦袋看江硯。
“看你表現這麽好,我決定告訴你一個秘密。”
江硯動作一頓,停下來專心聽她說話。
“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一個男生。”
江硯垂著一雙漂亮眼睛,安靜看她。
顧桉卻覺得,空氣好像瞬間低了十度不止。
她心說,吃醋了吃醋了,大少爺要吃醋啦!
她看著他笑得天真,繼續說:“高高的瘦瘦的白白的,覺得特別特別心動,特別特別喜歡。”
江硯俊臉清冷,雲淡風輕看她,“是嗎。”
顧桉大力點頭,伸手比劃,“大概跟你這麽高吧,差不多,腿……好像也不比你的短,穿衣服很好看,天生衣架。”
江硯手指捏起她下巴,薄唇壓下來,有些凶,“那又怎樣,你已經是我的了。”
顧桉可憐兮兮,她坐在洗手池,唯一能夠抓住的隻有江硯。
被他親了個暈暈乎乎,欺負了個徹底,最後還隻能縮到人家懷裏。
他在耳邊低聲警告,“還敢看帥哥嗎。”
顧桉聲音含混,小小聲嘟囔:“下次還敢。”
江硯輕輕皺眉,卻見懷裏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像是盛滿夜空裏的小星星。聲音軟軟的甜甜的,從他胸口位置傳來。
“我覺得那個男生好帥,再一看……”
“原來是我男朋友,再一想,不對,是老公。”
“就覺得超級超級開心,超級超級滿足……”
江硯剛才抿得平直的唇角,悄然牽起漂亮的弧度,特別特別叫人心動,而那個小小的梨渦,顧桉怎麽看也看不夠。
她沾著水的手指捏上他臉,在一起時間久了,越來越沒大沒小隨心所欲,“現在開心啦?不吃醋啦?”
江硯不說話,把牙膏牙刷遞給她。
顧桉覺得他吃醋可愛,手在他臉上便宜占了個一溜夠,才接過來。
她已經困得不行,刷牙的時候索性閉著眼,洗臉也洗得很機械。
江硯無奈,把人撈到懷裏,臉一點一點擦幹淨。
他指尖,她臉頰觸感細膩,發絲柔軟。
顧桉迷迷瞪瞪想,她一會兒還要洗澡呢……難道要把他轟出去嗎。
她抿了抿嘴角,雖然已經結婚了,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好開口。
“那個,我接下來,要那個什麽……所以你得……”
她磕磕絆絆,話沒說清楚,臉卻熱起來,希望冰雪聰明如江硯,能夠主動意會她的意思,自己帶上門出去。
“接下來要幹嘛。”
江硯笑著看她,溫柔無害,手卻已經落在她上衣領口。
溫度比她身上低一些,有些涼,骨節清晰,觸感分明。
顧桉覺得癢,可憐兮兮想躲,隻不過身後是洗手間牆壁,身前是他。
最後腦袋抵在他肩側,羞得想要縮回自己的小殼子裏,紅著臉說不出話。
江硯偏過頭,輕咬她耳朵。
“如果夫人需要。”
“其他的為夫也可以代勞。”
兩天之後,江硯婚假結束,回市局報道,緊接著就是各種重案要案。
而臨近畢業,學校事情多,顧桉也有些忙,兩人蜜月旅行回來,就沒再見過麵。
偶爾電話,也隻有簡短幾句話,時間總是很緊張,但他從來都等她先掛電話。
六月二十號,a大舉行201x屆畢業生畢業典禮。
顧桉小同學本科畢業,她綁著丸子頭,穿寬大的學士服,顯得人小小的在衣中晃。
她人緣好,即使大四這年漫畫大火,人也依舊隨和可愛,同學跟她請教任何問題,她都毫無保留,能幫則幫。畢業典禮一結束,顧桉就被室友同學們叫過去合影留念。
“苟富貴,無相忘!”
“桉桉,給我簽名,多簽幾個……”
“新娘子,恭喜呀,畢業結婚可真是太讓人羨慕啦!”
顧桉莞爾,笑得可愛,“祝大家前程似錦!”
畢業季,分別季。
顧桉回宿舍打包收拾行李,她在走廊,就聽見今天的宿舍格外熱鬧。
她的幾個室友要麽本市,要麽臨市,家長索性開車來學校幫忙收拾。
“媽,這就是我室友顧桉,跟你們提起過的。”
顧桉禮貌問好,“阿姨好!”
“哎呀!這個小姑娘長得可真可愛!”
“有空到家裏吃飯,離你們學校不遠,阿姨給你做油燜大蝦!”
顧桉笑出小虎牙,“謝謝阿姨。”
她回到自己床鋪旁邊收拾東西,衣服從衣櫃抱出來,教材顏料分門別類打包。
“媽,被子什麽的放車後備箱嗎?”
“這些生活用品什麽的呢,還帶回家嗎。”
“放在那兒吧,媽給你收拾。”
“這麽長一個暑假,我想出去玩嘿嘿嘿。”
“你爸給咱倆報了個旅行團,去歐洲玩幾天。”
“哇!我早就想去歐洲了!但是一直沒好意思和你們提……不過咱倆一走,老爸有些可憐!”
顧桉見室友開心得蹦起來,也忍不住跟著笑。
真好呀,大家保研的保研,出國的出國,工作的工作。
都有了很好很好的歸宿。
“顧桉,你家哪兒的呀?”室友媽媽走過來,問她。
顧桉乖巧回答,“阿姨,我家在荊市。”
“那離得很近啊,你爸媽沒時間來接你嗎?要不要阿姨順路送你回去?”
顧桉微怔,片刻後笑著搖頭,“謝謝阿姨,帶不回去的我寄快遞也很方便的。”
“那好,如果不行就跟阿姨說,不要怕麻煩,順路的事兒。”
室友媽媽溫柔摸摸她頭,顧桉眼眶突然就熱起來。
她深吸口氣,一件一件疊衣服。
有爸爸媽媽送,有爸爸媽媽接,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她也有一點點想知道,但是就隻有一點點而已。
但是人不可以這樣貪心。
顧楨這樣的親哥,給她什麽她都不換。
更別提,她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小家,有江硯。
得是多好的運氣,才讓她遇到他呢?
她的三個室友,因為有爸爸媽媽在,行李很快就收拾好。
“朋友們,我先撤了,後會有期!”
“哭什麽,丟不丟人呀你?”
“就是,又不是見不著了。”
……
“顧桉,我也走啦……”
空蕩蕩的宿舍,漸漸就隻剩下她一個人。
顧桉突然覺得,她的大學四年真的就畫上了句號。
沒有人再勾著她肩鬧她、開她玩笑,沒有人再給她上課占座、下課帶飯、和她一起追劇,也和她一起在畫室熬夜,奮戰每一個期末。
顧桉聯係快遞,把自己搬不回去的課本、行李,稱重、裝箱、打包。
最後回到宿舍,打掃衛生、拖地、擦幹淨桌椅板凳。
空蕩蕩的床和櫃子,像極她第一天來的時候。
她鎖門,鑰匙上交給學校。
從宿舍樓往下走的台階,她走最後一次,每一步都走得緩慢。
“顧桉。”
顧桉抬頭,江硯雙手抄兜站在那輛黑色越野旁邊,長身鶴立。
她噠噠噠跑過去,撲進他懷裏,被他伸手接住。
那些剛剛萌芽的細細小小的委屈,悄無聲息被治愈,不見蹤影。
“你怎麽來啦?不是在出差嗎?”
身邊學生家長來來往往,畢業生們拖著行李箱離開。
江硯低頭看她,眼尾有笑,輕輕吻上她額頭。
不遠處,從外省直接趕來的顧楨警官手裏勾著車鑰匙。
本來是想來接顧桉,沒想到小兩口反手一把狗糧塞過來。
他嘴角輕扯,被自己領導以及領導媳婦兒酸得牙疼。
他這個哥哥,好像實在是差勁。
顧桉高考的時候,他在執行任務;
顧桉大學報道的時候,他在執行任務;
顧桉大學畢業的今天,他終於可以在場。
但是他們家顧桉已經有江硯。
喜怒哀樂已經被人好好放在心上。
顧楨低頭,戳開小崽子微信對話框,【畢業快樂。】
顧桉看著江硯瞳孔深處那個小小的自己,彎著眼睛笑起來。
時間好像在那個瞬間無限倒退,退回到高三那年、她剛結束美術校考那一天。
校門口學生家長焦急等待,她的同學從她身側跑過去,撲進爸爸媽媽懷裏撒嬌。
在她心酸的前一秒,她突然就看見他,目光相撞,他劍眉微揚。
清冷禁欲的年輕警官,氣質和周圍家長格格不入,站在校門口等她。
那個時候,江硯說,別的小朋友都有家長認領,跟哥哥回家。
時過境遷,時間把她年少時暗戀的人,變成她的家人。
江硯溫柔俯身,嘴角梨渦淺淺。
“江太太,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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