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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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間,夢遊江湖前。看罷是非過,隻求真理願。
次日清晨,晨練的鍾聲照常響起,古鴻則拖著昏昏沉沉的身體,來到院中與眾人一起晨練。
吃了早餐以後,方才提起了精神,古鴻昨夜就已經想好,今日便不再猶豫,徑直來到金思武的房中拜別了金思武,而金思武便也是知道古鴻想要去江湖上看一看,畢竟是對於雪月派有莫大功勞之人,金思武這便是將自己昨夜裏索佩的那把長劍贈予了古鴻以作防身。
古鴻手捧著這把紅木雕梅花的長劍甚是喜歡,連聲謝過了金思武,便正是與他作別,待到回了房間收拾了行囊,將那個司南踹在了懷裏,便出了門去,路過的師兄見他背著行囊,便也有上前詢問的,古鴻隻是答道去外麵轉轉,那些弟子也都聽到了昨夜王忱對古鴻說的話,看來這個傻小子是當真了,有取笑他較真的,便也有佩服他勇敢的,更多的便是擔心他迷路了,在一眾弟子的送別聲中,古鴻終於是出了門去。
回首看著地下擱置的那塊被王忱劈作兩半的牌匾,不由輕聲歎了口氣,心道:“‘流江魔屠’王忱,我倒是要看一看,這個江湖,是否真的如你所說的一般叫人無奈。”
想到此處,古鴻便不再猶豫,下山去了,但是到了山腳之下,在那個茶攤之上,古鴻又是愣了,隻見那個茶攤依然是熙熙攘攘沒有多少人,隻不過,打眼望去就能見到一個黑衣鬥笠的男子坐在一處,一把黑色刀鞘的長刀放在桌上,正一口一口喝著熱茶。
此人分明就是那王忱不是?古鴻頓時心中一陣疑惑,心道昨日裏他不是已然去了,怎麽還在此逗留,想到此處,不由分說,便走上前去,而此時茶攤的攤主見了古鴻,忙笑著說道:“古鴻啊,怎麽才兩天就下山了?不會被金師傅趕下來了吧?”
古鴻自是沒有搭理這個攤主,徑直走到王忱身邊的位置坐下,卻不等他開口,隻聽王忱喝著茶悠悠說道:“你來啦?”
古鴻當即一愣,慌忙問道:“怎麽?你在等我?”
隻見王忱聞言白了他一眼說道:“你當我傻嗎?在這兒等你幹嘛?”
“那你為何還沒有離開?”古鴻聞言便好奇問道。
隻見王忱喝完了一碗茶水以後說道:“昨夜我下山都快亥時了,我當然是進了城去找個客棧住下啊!這才打算離開罷了,遇到你隻是碰巧。”
古鴻聞言頓覺有些尷尬,心道確實如此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麽還會多慮,這王忱又怎麽會等他呢,便也不再多言,這便才跟攤主要了一碗涼茶。
而王忱此時也沒有離開,便問道:“你真的打算去江湖闖一闖?”
古鴻聞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說道:“倒不是闖一闖,我們那樣的能耐,就是想要一探究竟,我想要否定你的觀點。”
王忱聞言又是一愣,隨即又是露出他那習慣性的笑容說道:“你這家夥果然有意思,但是縱使不是闖蕩,就憑的你本事,若是真遇到什麽事情,恐怕也難以對付吧。”
古鴻突然想到,好似也是這般道理,自己才學得鳳毛麟角的功夫,即使金思武給了自己一把看似還不錯的寶劍,那也沒有多少作用,如若這個江湖都是王忱這般,甚至隻稍他的一半武功的人,自己便也沒有活路,想到此處,古鴻臉色有些犯難起來了。
而此時的王忱,卻好似看出了古鴻的顧慮,不由搖了搖頭,隨後拿出幾張羊皮紙給他說道:“這你拿去吧。”
古鴻見的王忱拿了羊皮紙給自己,便心生好奇,展開看去,隻見上麵密密麻麻寫了一些字,古鴻學過功夫,識得這是一門武功,頓時一愣,疑惑地看著王忱,而王忱說道:“看我做什麽?我是怕你這一入了江湖,活不了三天,傳你一門輕功,好好練的話,至少保命沒有問題。”
“輕功?”在古鴻心中,要說王忱的輕功,不就是那形同鬼魅的身法嗎?他居然這麽輕易就把這門武功傳給了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懷疑起來,不知王忱這麽做究竟是什麽目的,而王忱眼見得古鴻用這般神情看著自己,心中頓時有些不快:“怎麽?你還怕我害你不成?我隻是也想看著你怎麽來否定我的觀點罷了,既然如此,算我多事了。”說罷,便伸手要收回那幾張羊皮紙。
而古鴻卻眼疾手快,忙一伸手按住了那幾張羊皮紙說道:“我明白,你我要我死,一抬手的事情,何須如此費勁,我隻是在想,你那麽容易就把自己門派的武功外傳嗎?”
王忱聞言,先是想這小子還不算傻,但是聽了他後半句,不由得皺了皺眉眉頭,眼神逐漸又轉而犀利起來,隨即問道:“我的門派?你知道我的門派?”
古鴻點了點頭說道:“我聽掌門師父說起過你們的恩怨,也是因為如此,才下定決心去江湖上闖一闖的。”
王忱聽聞古鴻這般說道,倒是覺得甚合情理,便隨口說道:“武學嘛,本來就是一種傳承,難道不是嗎?”
古鴻聞言,頓時心中一怔,忽而覺得這個王忱雖然是別人口中的“流江魔屠”,但是言語之間確實有著自己的獨到之處,可能也是因為他的經曆造就了他這般的思想,但是這並不是古鴻此時能夠理解的,他隻是覺得王忱說的話有道理而已,這便又聽得王忱說道:“而且,這門輕功是我從流江派的輕功演化而來,更加迅捷,也更加容易習得。”
古鴻聞言又是一愣,在他眼裏,能練就一身至高武學已屬不易,而他還能融匯貫通,加入自己的領悟練就更高的武學,不由對王忱的遭遇更加感到有興趣了,隻不過此時他便也不能去詢問,想來王忱估計也不會告知就是兩麵之緣的自己吧,但是,古鴻還是收下了這幾張羊皮紙,嘴中隨口問道:“你這們輕功這麽厲害,叫什麽名字?”
王忱聞言,想了想後說道:“以前在流江派,這門武功叫做‘鳳凰展翅’,但是我覺得不適合我,而且也被我改變了很多心法與招式,所以就沒取了。”
古鴻聞言不免有些覺得惋惜,心中總覺得這樣厲害的一門輕功,若沒有名字,不免有些太過於可惜了,但是自己便又不能給這門功夫瞎取名字,這畢竟是王忱自創的武功。
而王忱好似真的很在意或者很懂古鴻的心思,他便一眼看出了古鴻的心思,隨即說道:“對了,你叫古鴻是吧?”王忱自是聽過金思武以及方才這個攤主叫他過,自然也是記在心裏。
古鴻則不知他為何問及自己的名字,不由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怎麽了?”
隻見王忱撓了撓頭說道:“我隻是突然給這門輕功想到了一個名字,不過跟你的名字很相像罷了。”
古鴻聞言便是大喜,忙問道:“說來聽聽。”
見得古鴻如此迫切,王忱不由也是無奈一笑說道:“就叫做‘孤鴻展翅’如何?”
“孤鴻?古鴻?”古鴻念叨這個名字,雖然也是挺好聽的,但是叫做“孤鴻”不免孤寂之感也太過於重了,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而王忱忽而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這個名字好像真的很好啊,我本是孤鴻,落落江湖中,可以啊,就叫這個了。”
既然這門武功的創造者都這麽說了,古鴻便自不能多說什麽,想來這麽一來,便覺得自己倒好像還真的是與這門武功有緣一般。
而此時,隻見王忱放下兩文錢在桌上,起身對古鴻說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見得王忱這便要走,古鴻好奇問道:“你,你要去哪兒?”
王忱聞言,不由笑道:“你的疑問還真多,當然是去下一個門派了。”說罷,便已然邁開腳步離去,古鴻見了忙又叫住了他說道:“等,等等,那啥,謝謝。”
聽得古鴻結結巴巴說出了謝謝,王忱倒是毫不在意地說道:“一路順風吧小子。”
眼看著王忱瀟灑離去,又是不多時便沒了人影,古鴻不由拿起手中的羊皮紙看了又看,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心,隨即也放下了兩文錢,便自顧離開。
但是剛剛走了沒多遠,古鴻便又是覺得一陣錯愕,此時的他,最關鍵的問題便是去哪兒,想了又想以後也沒有想到一個路徑,但好在此時的他也沒有犯傻,這便進了城去,在一家商鋪中買了畫有大宋版圖的圖紙,看著圖紙上對於大宋各個疆域的標識,頓時有了主意,便是以此為起點,第一站就是那個王忱曾今的門派所在,臨安。
既然下了決定,古鴻便隨即想要出發,然而此時的他好似又覺得少了什麽,思前想後方才驚覺自己的身上的銀兩根本不足以維計這一圈的旅途,反正已經在蘇州城內,便拿出了司南,尋著路回家去了。
雖然有著司南,但是古鴻卻還是花了半晌方才回到家中,此時便不見自己的母親,大概是出門幫人紡衣去了,不過想來也是好的,他本就不想讓自己母親知道自己要遊曆江湖,不然的話她是決然不會讓自己去的,趁著沒人便進了屋子,徑直奔向房間,從床底拿出一個泥潭,打開看去,隻見裏麵有著數十輛的白銀,這便是全家人賺來糊口的錢財,其實已經算很多了,這個錢財要隨便在蘇州城買棟像樣點的宅子也是綽綽有餘,但是爹娘都很節約,一直留著,古鴻從中取出了十五兩銀子放在身上,心道這是往日裏破獲大案子張大人向朝廷批來的賞銀,基本沒怎麽用過,隻是交了五兩學費拜師了雪月派而已,其餘的他還是原封不動放了回去。
而正待此時,卻聽門外有人說話,古鴻立即聽出那便是自己的母親的聲音,心道一聲不好,不由多想,立即從窗外跳了出去,躲於牆後,眼見著自己的母親進了屋去,心中暗自說了一聲:“對不起了,娘,孩兒一年之內一定回來。”
少子離家,頓感不舍,縱使古鴻這般,也是不覺眼中趟出了淚花,便不能再耽擱下去,隨即便一轉身,想著城外跑去。
依照著地圖,古鴻便很快明確了方向,徑直南下而去,一路之上,雖然孤獨,但是他的心中莫名地有著些許的激動,便是一邊當做遊玩,一邊練習著王忱贈予他的“孤鴻展翅”的輕功,自熟讀心法以及招式以後,古鴻更是驚奇地發現,這門輕功不僅僅有類似輕身術、快速移動、飛簷走壁之類的套路,更包含著一些閃避以及閃避後反擊的套路,著實就已經算是一套紮實的武功秘籍了,在佩服王忱的同時,又不禁覺得若是當真熟習了這門武功,便真的是能頂的上學習十年雪月派的武功了,雖然有些對不起金思武,但是這門武功給他的感覺就當真是如此的。
行了半月,除了碰到沿途的一些客商,也沒碰到幾個江湖中人,定奪便是一些運鏢的鏢師,但是這便是離自己的目的地臨安已然不遠了。
這日,行至臨安與嘉興交界,已是天色將晚,雖然古鴻半途打聽到了再走大約半日的路程,便是臨安了,可是這太陽眼看就要落山,再走便就是要到黑夜了,隨即,古鴻便想找一個地方落腳。
說來也是很巧,此時古鴻分明身處荒郊野外,應當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落腳,他本也就是想著弄一塊幹淨而又茂盛的樹蔭之下就這麽歇著了,但是隻又走了一些路程,卻見在這荒郊之上,竟蓋有一棟偌大的宅子,這座宅子足有幾丈之寬,更一下子瞧不見其長度。
有這等好事,古鴻便不有多想,便上前準備借宿,但剛一走近門前,便見門上掛著屢屢白布,將那塊寫有“蘇宅”的牌匾裹得嚴實,這分明就是出喪之罩啊,既然這戶人家有喪事,那麽古鴻自然不便再去扣門,隨即轉身便想離開,但剛背過身去,忽聞背後大門開啟之聲傳來,不覺回頭看去,隻見正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年輕的家丁,正挑著大白燈籠出來掛起。
眼見著門前站著的古鴻,那個管家好似萬分警惕地問道:“你是何人?”
古鴻本就打算走了,聽有人問自己,便還是轉過頭去說道:“我隻是路過此地,由於天色將晚,所以本想前來借宿一宿,但是不想您家有喪事在辦,便不敢叨擾,這便離去。”說罷,古鴻也沒做耽擱,便轉身要走。
而隻聽那個管家喊住了自己說道:“且慢。”
古鴻聞言不由一愣,心道這是何意?自己要走難道也不成嗎?隨即便轉頭看去,隻見這個管家上前一步,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又問道:“你當真是路過而已?”
古鴻聽得覺得疑惑,便點頭說道:“那還有假?我便是想要前往臨安,但是聽過路客商告知還有半日距離,想也不趕,還是想找些地方休息。”
而此時,卻聽那個管家說道:“既然如此,便來我府上住一晚吧。”
古鴻聞言不由一愣,四下看了看這一屋子的白布,頓時有些難為情地說道:“那怎好意思?你家現在應該多有不便才是,我還是就近找棵大樹歇息即可。”
“不妨事。”隻聽那個管家說道,“我們家安置在此,素來都是為行走在外的客商或者路人行方便的,雖說我家老爺剛過世,可他生前便也一直告誡我們要遵循他的做法,不然我也擔心他的在天之靈不能安息。”
聽聞此言,古鴻不由得有些高興了,心道原來是這麽回事,難怪他們在這城外建造房屋呢,看來,這個宅子的主人生前一定是一位大善人,這便是盛情難卻,古鴻便向這個管家一拜道:“那就多謝了。”
隻見那個管家對著兩個家丁說道:“你們兩個,掛號燈籠去廂房整理一個房間出來給這位公子安頓。”待兩個家丁應了以後,便領著古鴻進了門去,剛一進門,便就看到正廳已然布置成了一個頗為氣派的靈堂,堂上掛著一幅黑字“奠”字白布,而正中,便安置這一口黑木棺材,一旁正有幾個女子以及一個男童跪在一旁,身著白衣,嚶嚶哭著,而一邊,還站著幾個衣著整潔的男人,都是肅穆不語。
古鴻知道這便是這家主人,剛去世的蘇老的靈堂了,無論如何變也要上前去拜謝一下,若不是這個老爺,恐怕今晚自己也是要露宿山林了。
在與管家示意了一下以後,管家便也是非常識大體的,自是點頭應允,這便帶著古鴻來到靈堂,古鴻自是自顧上前三拜。
而那管家便到了一旁跪著的老婦耳邊,低聲輕語幾句,那個老婦應該就是蘇老的發妻,管家告知的應該就是古鴻的來曆,聞言,老婦便點了點頭不語,而古鴻則待到祭奠完蘇老以後,便又上前給老婦鞠躬,並輕聲謝道:“小子多有叨擾,多謝夫人留宿了。”
而那個老婦便也帶著幾個女子回禮道:“這是我家老爺生前一直在做的,我便也隻是隨了他的願罷了,公子還望多多包涵老朽不便招呼。”
聽聞這個老婦言語也是頗為客氣,古鴻忙拜謝道:“夫人言重了,多謝夫人。”說罷,便隨著管家的指引,前往廂房。
廂房便在院落的西側,也是整潔,古鴻這便寫了管家便放下了行李,不多時,便又有幾個家丁前來,拿了一些飯菜給古鴻道:“這是我家夫人給公子準備的飯菜,因為守喪期間不能進食,所以也就簡單備了一些素菜給公子。”
古鴻哪會在意這些,規矩他自是懂的,便是連聲謝過了家丁,待家丁退去,他便也沒有客氣,畢竟趕了一天路也是餓急,這便開始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