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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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逢即是緣,相別緣未絕。待到他日過,緣起風又旋。

    大雨紛紛洗城鎮,古鴻站立鎮子一處較高的屋頂打眼望去,透過迷蒙的雨水不太好辨別,幸得是在白天,還是勉強能夠分清方向的,但是顯然,這對於古鴻來說還是有些困難。

    他躍上房頂之時,已然不見了崔白與薛憶霜的身影,聽得崔白所言,無論真假,也是要去鎮子門前一看究竟,但是這個鎮子的門又在何處呢?古鴻此時顯然已經記不得了,唯有在大雨之中四處奔走。

    雖說他輕功了得,但是經過了一場大戰之後也是消耗了不少,再這在這雨天之中,身子又著實比以往更沉重,這便漫無目的轉悠了一陣後,古鴻也是氣喘籲籲。

    正待此時,隻聽得一聲車馬聲傳來,古鴻便見得街道之上,一個車夫正穿著蓑衣,催趕著一輛馬車在街道上緩緩而行,古鴻見狀,便是一躍而下,落得馬車跟前。

    那個車夫顯然是被古鴻嚇了一跳,便趕忙將馬車停下,有些不快道:“你從哪兒冒出來的?撞到你可是要死人的!”

    古鴻見得車夫言語不善,也沒有生氣,畢竟自己這突然攔在馬車去處之上也是不對,便賠笑著開口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隻想問一下,這個鎮子的城門在何處?”

    “怎麽了?”不等車夫回答,隻聽得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傳來,隨即便見馬車車簾被微微掀開,探出一個中年人的腦袋,那人便是查雪柔的父親,隻見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古鴻問車夫道,“出了什麽事?”

    古鴻見這個馬車的主人家出來,便忙拱手抱拳道:“叨擾了,在下隻是一時尋不得這鎮上城門,故來一問。”

    那個中年人聞言便點了點頭,隨即看了一眼車夫,示意他盡管說就是,隻見得車夫會意,便手指前方說道:“一直直行就是了。”

    古鴻聞言,回頭看了看這一望無盡的街道,在雨中確實有些看不得清楚,原來這城門就在正前方,自己卻還尋不得,真當是好不尷尬,於是又笑著抱拳道:“多謝。”

    說罷,便見得古鴻轉身便又要飛奔出去,隻聽得身後那個中年人喊道:“小兄弟!”

    古鴻聞言,料也是在叫自己,便又回頭疑惑地看著那個中年人,隻聽得那個中年人問道:“這麽大的雨,你這渾身濕透容易生病,我們正好要出城去,不如上得我的車駕如何?”

    此時的古鴻已被大雨澆透,哪還管那甚躲不躲雨的,現如今他自己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對於薛憶霜的擔憂越來越深,這便忙拜謝道:“多謝前輩,不用了,在下還有急事,還是自行的好。”

    既然古鴻這般說了,那個中年人也沒有再作客氣的意思,便點了點頭,隨即鑽回了車中,古鴻見狀也不耽擱,便又轉身一躍而起,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大雨之中。

    “小子看著人挺傻的,輕功倒是不錯啊。”那個車夫好似也是江湖中人,便一眼看出了古鴻的輕功不錯,卻聽得車內查雪柔的父親說道:“切莫多言了,早些回去吧。”那個車夫聞言也不再廢話,便又策馬行駛而去。

    由於是一路直行,古鴻再不識路,這跑直線還是不會跑錯的,便見他一路狂奔而去,不多時便見得一破舊的城門出現在眼前,由於隻是小鎮子,守軍本來就不多,況且這瓢潑大雨,也是麻煩,這便根本不見得城門之前有任何守軍,古鴻也不管這些,便一路跑到了城門之外,四下看去。

    沒有尋得,卻已經停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古鴻!”

    這聲音正是薛憶霜的聲音,古鴻聽得大喜,尋聲找去,便見得城外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地下,薛憶霜正站在那裏,身旁不見任何人影,不顧那麽多,古鴻便忙飛奔道薛憶霜的麵前,焦急問道:“薛姑娘,你沒事吧?崔白呢?”

    隻見薛憶霜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他把我帶到這兒,點了我的穴道以後便走了,先不說這個了,快幫我把穴道解開。”

    隻見得薛憶霜從始至終都是筆直站著一動不動,原來當是被點了穴道,可是眼見此情形,古鴻又是一陣為難,隻聽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不會。”

    薛憶霜聞言也是一愣,隨即也是焦急說道:“那怎麽辦呀!你總不能叫我就這麽站著吧?”

    古鴻想了想後便說道:“要不,要不我把你扛回去?查姑娘師出名門,她應當會解穴。”

    “扛?”薛憶霜聽的重點顯然不在於找誰解穴,而是古鴻用的字眼,隨即不由怒道,“扛什麽扛,我又不是牲口!”

    “那怎麽辦?”古鴻見得薛憶霜好似很不樂意的樣子,不由有些為難道。

    “你不會抱嗎?”薛憶霜實在對於古鴻時而聰明時而愚鈍的樣子很是無奈,“再說了,這麽大的雨,我都一直淋過來了,你還叫我淋回去?”

    “可是……”看著古鴻的樣子著實著急起來,隻聽他說道,“這雨也不知何時會停,查姑娘還在飯館等我們,她受了傷,我很擔心她的安危。”

    薛憶霜雖然對古鴻相對蠻狠一點,但是心地還是十分善良,她此時也想到查雪柔還受了傷,一個人在飯館等著他們,便隻得無奈一聲歎息道:“那行,那你抱我吧,趕緊,查姐姐一人在那兒,那些人若是醒了,豈不是陷查姐姐於危難?”

    古鴻其實所擔心的也是這個,而聽薛憶霜終於妥協,也是十分開心,便就上前,攔腰抱起了薛憶霜,隻聽得薛憶霜驚呼道:“哪有你這麽抱的,不嫌累啊!”

    “不累啊。”此時的古鴻練就了“蚍蜉功”,已然是力大無窮,他便直言不諱道,但是顯然薛憶霜並不是這個意思,這般被攔腰抱起,一時半會兒還好,要是被抱著跑一路,抱的人倒還沒事,可是被抱著的人腰部定然有損,隻聽得薛憶霜很是無奈說道:“橫著抱啊。”

    “真麻煩!”古鴻心中焦急,便隨口嘟囔了一聲,又準備橫著抱薛憶霜,但不覺,一塊黑影劃過,打在薛憶霜的身上,隻見得薛憶霜忽而身子一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得古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薛憶霜道,“小心點啊。”

    “哎?”古鴻沒有回過神,而薛憶霜卻回過了神,隻見得她忙拍了拍已經將自己抱起的古鴻說道,“你先等會兒。”

    “又怎麽了?”古鴻被薛憶霜三翻四次擾亂也是有些不耐煩起來,隻聽得薛憶霜一邊欣喜地對古鴻說道,一邊抬手觀瞧:“我能動了,我能動了,快放我下來。”

    古鴻見狀,也是好不驚奇,隨即放下薛憶霜問道:“這,這怎麽回事?”

    薛憶霜明顯覺得是被一顆硬物打中之後便解了穴,於是便忙低頭尋找,不多時便見得地上一顆拇指大小的鬆球,便撿起說道:“我是被這個打到以後就能動了。”

    古鴻眼見著薛憶霜手中的鬆球,也是一陣好奇,又抬頭看了看樹,隻見這是一棵年份顯然已經長久的大梧桐樹,並不是什麽鬆樹,那這個鬆球又是何來,正當自己疑惑不解之時,隻聽的車馬聲傳來,轉頭看去,卻見的方才為自己指路的那輛馬車已經行出了城外,那個中年男子正掀開馬車上的簾子看向這邊。

    古鴻下意識還是抱拳施禮,以示謝過了這個中年人的指路,而那個中年男子也禮貌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放下了簾子,隨著馬車越行越遠,隻聽得那車夫說道:“穀主您這擲物解穴的手法實在高明。”

    隻聽得車中的中年人看著依舊昏迷而靜靜躺著的查雪柔說道:“沒什麽高不高明的,與外公比起來又算什麽?趕緊趕車吧,希望在父親出關之前能將這丫頭帶回。”

    馬車夫聞言,便揚鞭策馬,馬收到指令,便一路小跑了起來,頓時便消失在了林蔭大道之上。

    薛憶霜見得古鴻對那馬車施禮,便開口問道:“怎麽?你認識他們?”

    古鴻聞言,便搖了搖頭說道:“隻是他們幫我指路找到了你而已,不多說了,我們趕緊走吧。”說著便率先衝入雨中,往鎮中跑去。

    “你等等我!我跑不過你啊!”薛憶霜用手捂著頭,也衝入了雨中,跟著而去,隻是他們不知道,剛剛的擦肩而過,便已是一次訣別,沒有聲音的訣別,饒是查雪柔明明昏迷,在那車駕之中還低聲含糊著喊著古鴻的名字,儼然已經再無多少湧出,一次錯過,便是一次錯失,天南地北,真不知三人又要何時才能再碰麵。

    進了城後,古鴻卻又一次迷失在這街道之中,幸得有薛憶霜在身邊,便是一直在給他指明方向,不多時,便又找回了那間飯館,此時隻見得已經有幾個生意人打扮的人正在飯館對門修理那坍塌的馬棚,而他們跑走的馬匹也不知何時已經被尋了回來,正被拴在一根木樁子之上,靠著屋簷之下躲雨。

    但是顯然的,古鴻與薛憶霜都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因為這個馬棚的屋頂被抬起之時,儼然已經不見那個被古鴻丟出來的人,他們頓時有些焦急起來,忙一頭鑽入那間飯館,隻見得此時飯館的掌櫃正在招呼夥計收拾打爛的東西,卻不見查雪柔的身影,乃至那兩個被查雪柔打倒之人也不見了蹤影,那個掌櫃一見得古鴻與薛憶霜忽而反悔,嚇得他後退幾步。

    古鴻也不與他多作廢話,便是快步上前問道:“我問你,他們人呢?”

    那個掌櫃的顯然知道,這群打架的人當中,最厲害的就是眼前這個少年,便顫顫巍巍說道:“我,我,我不知道。”

    “你是這兒的掌櫃!你怎麽會不知道呢?”古鴻聞言頓時心急如焚,一把揪過掌櫃的衣領說道。

    隻聽得掌櫃的依舊用那好似害怕的語氣說道:“大俠,我真不知道,那兩個人,還有外麵那個在剛不久前都醒來了,什麽也沒說,就自顧走了。”

    古鴻與薛憶霜一聽,便是明白看來查雪柔沒有被那三人擄走,這倒心中稍稍放了點心下來,但是畢竟不見查雪柔,古鴻的心裏就莫名難安,隨即又對著那掌櫃的問道:“那姑……那個白衣公子呢?”

    掌櫃的聞言,便又說道:“他在你們走後不久就被人帶走了。”

    一聽此言,古鴻與薛憶霜頓時臉色大變,心道又是哪裏冒出來的人會帶走查雪柔,頓時本已慢慢鬆開的手又一次緊緊揪住了掌櫃的衣領道:“你說清楚,是什麽人?”

    “我我我……”那個掌櫃的個子不高,便是被古鴻這般神力一拎,雙腳都有些離地而起,隻得勉強地用腳尖輕輕點著地麵。

    “我什麽我!快點說!”薛憶霜此時也十分著急,她明白,若不是查雪柔擔心自己的安危,也不會獨自留在這兒,叫古鴻一人追了出來,所以得知查雪柔被人帶走,心中也無不愧疚萬分。

    隻聽得那掌櫃的我了半天,終於說道:“我隻聽到那個公子喊那人爹,然後好似暈過去了,那人就把他抱上了馬車。”

    “爹?”古鴻聞言不由一愣,要說查雪柔出生江湖名門迷蝶穀,自己的曾外公乃是江湖大俠士莫有聲,而自己的爺爺更是名動江湖的查盡查大俠,卻到了查雪柔的父輩好似沒有多少太大的名氣,但是她的父親好似也是武功不差的高手,而且也已經繼承了迷蝶穀穀主之位,若真是她爹的話,那查雪柔恐怕就是被帶回迷蝶穀了。

    “等等。”薛憶霜也是在想著什麽,忽而想起之前所見,便忙問道,“你說馬車?什麽樣的馬車?那個人長什麽樣?”

    隻見得掌櫃聞言,還是在用腳尖勉強點著地麵說道:“就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趕車的是一個穿著蓑衣的人,而那個中年人嘛,麵如冠玉英姿颯爽,留著兩撇胡子,看著就是一號人物。”

    “錯不了了。”薛憶霜也是透過車窗見得過查雪柔父親的容貌,雖然隻是一眼,但是確實那個中年男子的容貌十分俊朗,而古鴻則還與那人有過一番交談,更是確信了就是那一輛馬車。

    想到此處,二人不免有些愣神,不知如何是好,隻是靜靜站在原地,不多時,隻聽得掌櫃的顫顫巍巍說道:“我說,這位大俠,可否先把小的放下來?”

    古鴻聞言,這才想起自己還一手拎著那個掌櫃的,便連忙將其鬆開,連聲致歉道:“掌櫃的實在抱歉,剛才是在下衝動了,這裏給你賠不是了。”說著,古鴻便抱拳致歉。

    那個掌櫃的雖然受了驚,但是顯然也沒放在心上,隻是說道:“不打緊,不打緊,小的還要感謝幾位,要不是你們打鬥,小的哪能得這幾十兩銀子呢?你們是小的的財神爺啊。”

    聽得這掌櫃的美言,二人也是充耳不聞,隻是互相看著,好似在詢問彼此有何辦法一般,隻見得薛憶霜忽而伸手一拍古鴻的腦袋說道:“看我怎什麽?去追啊!”

    古鴻聞言,頓時也毫無神氣地說道:“追又如何?那是她爹,把她帶走也是在理,我這般前去又有何用?屆時鬧出什麽誤會,我日後再怎有臉見查姑娘?”

    薛憶霜聞言,也是覺得好似此言在理,不過她想的是古鴻這般上去,若是一個不當心惹惱了他這未來嶽父,恐也不是好事,想到此處也是一陣歎息,隨後問道:“那麽接下來呢?”

    古鴻走到門前,望著這逐漸見小的雨良久,終於還是開口說道:“繼續去廬州吧,畢竟我隻有一年的時間可以遊曆,現如今也去了兩三個月了,待到一年過後,我便親自拜訪一下迷蝶穀,去尋查姑娘便是。”

    “恐怕不是去尋吧?”薛憶霜聞言有些壞笑地說道,“恐怕是去提親的吧?”

    顯然古鴻此時對於查雪柔的忽然離去還是難以釋懷,竟然聽得薛憶霜的調侃也沒有羞澀,而是十分正經地點了點頭說道:“應當是吧,隻是我隻是一般小角色而已,不知查穀主還有查大俠他們是否看得上眼?”

    薛憶霜不想古鴻居然難得的一本正經起來,雖然有些驚訝,但是顯然高興要來得更多,便是上前一把拍在古鴻肩膀說道:“怕什麽!我們是江湖中人,憑實力說話,他們不同意,我便陪你一路打進去,把查姐姐搶出來!”

    古鴻聞言忽而又是一笑道:“恐怕到時候我還得救你吧?”

    “你可別小看我!”薛憶霜知道古鴻是在說自己的武功低微,便故作嬌嗔道,“我也是很厲害的,你信嗎?”

    “厲害,厲害,厲害就不會被崔白挾持跑了一路了。”古鴻與薛憶霜隻見,便是相對的拌嘴多一些,現如今也會慢慢調侃起薛憶霜來了,弄得薛憶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眼看著雨慢慢停了下來,隻留得屋簷之上還不住地滴著雨滴,薛憶霜便自顧走出了飯館。

    “你去哪兒?”古鴻見狀以為薛憶霜生氣了,便忙跟上問道。

    隻聽得薛憶霜頭也不回地說道:“我被人挾持了一路,又跑了一路,累了,先回客棧休息了。”

    古鴻也覺得確實今日又是打架又是滿鎮飛奔,自己也有些疲累,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也跟著回了客棧休息。

    次日清晨,二人都早早起了,便是收拾了行囊,來到馬棚,看著那馬棚之中還拴著三匹駿馬,古鴻心中又不勝感歎,撫摸著屬於查雪柔的那匹,心裏還是說不出地難受,隻見得薛憶霜見狀笑道:“想什麽呢?就一起帶上走啊,到時候查姐姐回來了還要騎呢。”

    古鴻聞言,也知薛憶霜這是在給自己留一個美好的期望,便轉而為笑,解開韁繩,一躍上馬,手牽查雪柔的那匹,與薛憶霜一起,離開了這個鎮子,直奔廬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