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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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同行忽失一,雙雙結伴似三人。

    古鴻、薛憶霜,兩個人,三匹馬,便是一路不緊不慢地趕路,沒過兩日便也來到了廬州城中。

    方至城門外,便遇得幾個守衛盤查,二人一無犯事、二無攜帶不可告人之物,自然也坦然麵對,隻是盤查過程之中,人人遠遠聽得城中人聲鼎沸,而城門口也不斷有人群進來,好不熱鬧,薛憶霜見狀便好奇詢問那盤查守衛道:“士兵大哥,這究竟是何事?為何這廬州城中好似十分熱鬧?”

    那個士兵打量了他二人一眼,隻見得薛憶霜唇紅齒白麵露紅潤,是個美人胚子,而這古鴻雖然模樣有些呆傻,但也算生得俊俏,而守衛也知這二人乃是江湖中人,畢竟一般姑娘家也不會這般拋頭露麵,而且他們所攜帶的武器已然說明了一切,便也開門見山說道:“你們二人是初來此地?”

    二人見狀便茫然一點頭,守衛見二人當真是出來找到,便歎道:“哎,我當你們是特地來此參加燈會的。”

    “燈會?”古鴻與薛憶霜聞言不免一愣,忙問道,“這非中秋非元宵的,怎會有燈會?”

    隻見得那個守衛又打量二人一眼,隨即嘴角透露一些笑意地說道:“我們廬州,每年的乞巧節,都會有一場燈會,屆時歡歌熱舞好不熱鬧,有很多人在這一日特意趕來廬州觀賞遊玩。”

    古鴻與薛憶霜常年在外,自然對於時日不無了解,此番聽得這守衛一說,放才想起此時乃是一年一度的乞巧節了,這個節日對於古鴻來說倒沒什麽,畢竟除了眷侶之外,一般少女才會過這節日,而自己尚未婚娶也不是女兒家,自然不會記得這個節日,但是眼瞧著薛憶霜忽而有些羞澀的樣子,不禁問道:“薛姑娘,你怎麽了?”

    而薛憶霜此刻聽得古鴻這般問道,又瞥見這個守衛正看著古鴻偷樂,不由一把拉住古鴻說道:“我拜托你別犯傻了可以嗎?趕緊進城!”

    說罷,隻見薛憶霜一手拉著古鴻,一手牽著馬徑直進了廬州城去,不稍多時,便來到了一家客棧之前,剛一駐足,便見得幾個店小二笑著迎了出來,一邊幫二人牽馬,一邊誇讚著二位有眼光地將二人引進了門中。

    二人互相會是一眼,心道本來也就是想要這個客棧落個腳,便也就沒有推辭,順著店小二的引路而跟了進去。

    這間客棧名曰“有約客棧”,客棧之名好似專門為這乞巧節而定一般,而見得裏麵也都是一些公子老爺偕同自己的配偶佳人一同前來入住,而這間客棧顯然也是為了這次的乞巧節細心裝點了一番,隻見得紅綢懸柱,百花裝點,很是濃情蜜意。

    小二領了二人到了櫃台出,隻見得掌櫃的剛巧送了一對好似夫婦的人上了樓去,這便見得古鴻與薛憶霜前來,又笑著迎上道:“二位住店?”

    隻見得古鴻伸出兩根手指道:“給我兩間客房。”

    “兩間?”那個掌櫃的聞言,看了看二人,不由得一愣,而薛憶霜好似一眼明白了那掌櫃眼神當中的意思,不由得猛一拍桌麵怒道:“看什麽看?你就說有沒有?”

    既然是客人,而且有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掌櫃的便忙堆笑著點頭道:“有的有的,二兩銀子一間一天。”

    “你打劫呢?”薛憶霜聞言更是惱怒道,“哪有這麽貴的客房?你裏麵是雕金還是鑲了珠寶瑪瑙啊!”

    隻見得掌櫃的賠笑道:“二位有所不知,這便是我們這兒乞巧節的規矩,若是一男一女同來住宿,住一間房便隻收三百文,若是一人一間便是二兩銀子一間,您可以打聽打聽,所有的客棧都是這樣。”

    薛憶霜聞言不由一愣,又看看古鴻好似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依舊在說道:“掌櫃的,我們就是路過住宿而已,隨便給我們兩間房就行了。”

    那個掌櫃的聞言自然是搖頭說道:“不成不成,這是廬州的規矩,完不能破。”

    隻見古鴻還要還價,薛憶霜便一把將他攔住,對著掌櫃的說道:“二兩便二兩,你當我們付不起嗎?”說著又對著古鴻說道,“拿四兩銀子出來。”

    古鴻聞言,好似有些為難地說道:“別呀,我們銀子本來就不多,還有這一路要用,省一點是一點,我再與那掌櫃的說說好話,看看可否給我們便宜一些。”

    “都說了,這是規矩,絕無二價。”那個掌櫃的聽到了古鴻與薛憶霜的對話,便擦嘴道。

    這叫薛憶霜聽得頓時惱火起來,便是自己從身上摸出三百文前直接拍在桌子上說道:“好啊,給我一間大客房,兩張床的,你們應該也有吧?”

    “這……”掌櫃的見狀,頓時也有些語塞,隻見得古鴻忙焦急對薛憶霜說道:“何必呢?大不了我們換間客棧,我想總有掌櫃的會通融的。”

    “我偏不!”薛憶霜聞言一時之間的倔意難消,便說道,“他自己說的兩人一間就收三百文,可沒說是大是小,我便要大房,怎麽了?”

    古鴻聞言也知這薛憶霜的脾氣一上來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便隻好由得她去了,而那個掌櫃的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模樣嬌好的姑娘會來這麽一出,一時之間竟有些為難,正當他不知該收還是該拒絕之際,隻聽得一個聲音從樓上傳下:“掌櫃的,這話可是你放出來的,人家姑娘說的可也沒錯,難不成你要砸自己招牌嗎?”

    眾人聞言,便下意識抬頭看去,隻見得樓梯之上,一個衣著華貴,容貌較為斯文的中年人漫步走了下來,說是中年人實則也就不過剛過而立之年而已,而且他這綾羅綢緞於一身,看樣子就是個出身不凡的公子貴人。

    那個掌櫃的見他,忙賠笑道:“哎喲,周老板,您瞧您這話說得,也不是不行,隻是,您也知道,我們大房本來就不多……”

    “那就拿我的與他二人換。”不等掌櫃的說完,那個人便繼續說道,“人家本就不樂意,又何必強人所難呢?你快些安排個新的房間給我就是。”

    那個掌櫃的好似十分畏懼這個周老板,隨即便隻好無奈地笑笑,拿出一個門牌遞給已然走近的周老板道:“既然周老板都這麽說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周老板也不含糊,伸手接過了那塊門牌後對著古鴻與薛憶霜說道:“二位不比疑惑,在下看得出二位是江湖中人,在下父輩也曾是跑江湖的,所以一直以來很是尊敬江湖中的朋友,這也就是舉手之勞而已。”

    古鴻聞言,便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拱手一拜,卻見薛憶霜的怒意好似還未消去,隻見得她冷哼一聲,便問道:“那你那間房在哪兒呢?”

    周老板見薛憶霜言語毫不客氣,也不惱怒,而是好似覺得甚是有趣地笑了一笑,隨後對著薛憶霜說道:“上樓左拐到底那間便是了。”

    薛憶霜聞言便不再理會眾人,便拿著自己的行李自顧上樓去了。

    “哎,薛……”古鴻不及叫住薛憶霜,便已然見得她自顧上樓而去,便隻好對著那周老板尷尬一笑,隨即又是拜謝道,“多謝周老板仗義相助,在下感激不盡。”

    而見那周老板擺了擺手笑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掌櫃的吧。”

    古鴻聞言當即有些發愣,他不明白周老板此中話語何意,周老板好似也發覺古鴻有些不太理解自己的意思,便解釋道:“掌櫃的見你與那位姑娘結伴而行,卻又分房而睡,卻是想要成全你們二人。”說罷,隻見得周老板微笑地看了一眼那個掌櫃的,那個掌櫃的也是笑著衝古鴻與周老板點了點頭。

    古鴻這是方才明白他們言語之中的意思,便忙擺手說道:“不不,我們隻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並不是什麽……”

    古鴻還不及說完,隻見得周老板伸手輕輕拍了拍古鴻的肩膀說道:“這個江湖,誰與誰不是萍水相逢呢?一切有來便是緣啊,你是跑江湖的,何必在意這些細節。”

    古鴻聽得周老板越是這麽說道,心中越是恐慌,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緊張,隻是覺得十分難堪,卻是又不知該如何是好,便是又謝了周老板一聲吼,低頭上了樓去。

    周老板眼見古鴻這般窘迫的神情,不由得搖頭一笑道:“還是年輕的好啊。”

    “周老板瞧您這話說的。”掌櫃的在一旁聽得周老板所言,便說道,“您可不到三十便接手了周大老板的生意,而且越做越大,可謂年輕有為啊。”

    “有什麽為?”周老板聞言其實也不是生氣,隻是有些無奈地反問了掌櫃的一句道,“連自己的至交好友下落都尋不得,還有什麽可說的?”

    那個掌櫃的好似也很了解周老板一般,聽他這麽一說,便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怎麽?還沒有等到您想等的人?”

    周老板聞言,神情忽而變得惆悵起來,隻見他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即說道:“我開這家客棧,就是為了等於他的約定,就連家都不曾有回,隻怕一時錯過,現如今,十五、十六年了吧,也不知是生是死,是好是壞。”

    那個掌櫃的見周老板這般地神情,不免也收起了那諂媚的笑容說道:“周老板,您是個大好人,相信您的朋友也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您一定能找到他的。”

    周老板也知這隻是這掌櫃的寬慰之言,也就微微點頭說道:“希望吧,我出去走走,對了,如果剛剛那二位下來吃東西,然他們隨便點,賬記在我頭上。”

    周老板乃是這家客棧的真正大老板,那掌櫃的自然明白他所說的記在他的賬上便是要請二人,這便忙點了點頭說道:“小的明白。”

    隻聽得周老板輕輕嗯了一聲,便背著手邁步出了門去。

    而古鴻跟著薛憶霜回了房間,自然又是上了樓梯向右拐了過去,還不自知,誤闖了一間房門,也不湊巧,裏麵二人乃是特意為此次乞巧節燈會前來的年輕夫婦,正當親熱之際被人打攪,不免有些惱怒,連追待罵地將古鴻轟出門去。

    帶著滿臉的尷尬的古鴻終是尋得了正確的房間,一進門,隻見薛憶霜正用兩支不知從何處弄來的竹竿在臥房當中架起,又用了一塊床單將之間串起,正好擋住了兩張床中間的道路,古鴻見狀不由好奇道:“薛姑娘,這是何意?”

    薛憶霜見得古鴻進門,還好似十分不解地問出這話,不免剛剛平複的心情又泛起一絲怒意,隻聽她反問道:“什麽意思?你覺得什麽意思?難不成與你同房還要坦然相對嗎?”

    古鴻聽得薛憶霜這般說道,一時之間也是羞愧萬分,忙擺手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失言了。”想到此處,便覺得應當表示些什麽,便放下自己的行李對著薛憶霜繼續說道,“薛姑娘,那你餓不餓,我看已近酉時,我們都還未曾吃過東西,要不我們下樓吃些?”

    薛憶霜聞言,腹中不免還是感到甚是饑餓,但是此番她怒氣未消,便隻得哼了一聲後說道:“那行,我要吃這裏最好的,可是你給錢。”

    古鴻知道自己在這方麵惹惱了薛憶霜便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默默點了點頭,隨即同薛憶霜又一同出門下了樓去。

    剛一落座,叫了小二,便聽得店小二上前詢問二人要吃些什麽,隻聽薛憶霜毫不猶豫說道:“把你們這兒最好的才來個三四個,再來一壺好酒!”說著便又對著古鴻輕聲說道,“我呢,也並非如此不講理,畢竟同行一路,就要得三四個菜肴便是。”

    古鴻聞言,頓時覺得這蠻不講理的薛憶霜其實還是挺善解人意的,雖說言語之間一直不願饒人,但是做事起來還是挺為他人著想的,想到此處便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小二聽了言語,便忙下去安排了,不一會兒就上的了幾個好菜以及一壺陳釀的高粱酒,薛憶霜本也是愛喝酒之人,這便也不顧自己的形象,一把拍開酒壇之上的泥封,便倒酒喝了起來。

    周圍的人見這麽一位年歲不大,容貌還端莊的少女這般豪飲,不免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就連古鴻也覺得薛憶霜此等引人注目之行確實不太雅觀,隨即便輕輕拍了拍她對她小聲說道:“薛姑娘,你還是收斂著點。”

    但是薛憶霜此時已經兩大碗酒下肚,酒的烈性立竿見影,隻見得薛憶霜用迷糊的語氣說道:“我喝我的,他們看他們的,井水不犯河水,礙得著嗎?”

    平日裏的古鴻本就不善言辭,這便又沒了話語,隻得默默不語,而薛憶霜依舊毫不在意,隻見得她端起一個大碗,又給古鴻滿上一碗道:“你平日裏不是總願查姐姐不陪你喝嗎?今日我在,我陪你喝個痛快!”

    古鴻聞言,看了看慢慢一碗的酒碗,又看了看雙頰已經泛紅的薛憶霜,也不知該不該端起這碗酒,之見薛憶霜見他沒有拿起酒碗,便又開口說道:“還說你是江湖中人,這般小節都要拘束,還講什麽江湖大道?”

    此言一出,好似靈光一閃而過,令古鴻忽而茅塞頓開,隻見得他嘴角一揚,心道:“也是,我們都是江湖中人,何必拘泥這些束縛,便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又能如何?便是幕天席地又又何妨?我居然還不如薛姑娘這般的見地。”

    想到此處,古鴻也不再猶豫,端起酒碗與薛憶霜的酒碗一碰道:“來!喝!”

    說罷,二人便開懷暢飲起來,不多時,便見那壇酒已然見底,可是二人顯然還不盡興,隻是薛憶霜好似已然醉得不行,倒是古鴻尚且清醒,眼見著薛憶霜還要,便忙阻止她道:“薛姑娘,酒呢要慢慢喝,你今日這般喝多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古鴻本已提前想了些規勸的話語來勸阻薛憶霜,但不想薛憶霜好似想了想一般,便點了點頭,隨即自顧起身,但剛一起身,便見她身形搖晃站立不穩,幸得古鴻反應敏捷出手極快,便是一刹那就抱住了薛憶霜,以至於她不至摔倒,而此時店小二也見得二人有些搖晃的身形,便忙上前幫忙,當然,店小二也知得理解,隻是在一旁跟隨,好隨時幫襯,也不敢去接觸薛憶霜。

    而隻見薛憶霜在古鴻的攙扶下,一步三晃地回到了房中,古鴻將他安置到床上以後,便又對著店小二謝道:“多謝了,對了,剛才的酒菜多少銀兩?”

    那個小二其實也沒幫什麽忙,隻是在一旁跟著而已,聽得古鴻這般問道,便忙擺手說道:“公子客氣了,您的酒菜周老板已經吩咐,都算在他頭上。”

    “周老板?”古鴻聞言不由想起此前見得的那個三十有幾的男子,頓時對他的好奇之心越來越深,便忙問那店小二道,“兄弟,我想問一下,這周老板究竟是何許人也?”

    那店小二聞言,便好奇地看著古鴻問道:“客官您不認識周老板?”

    古鴻聞言便搖頭說道:“不認得,還望兄弟告知。”說罷,隻見得古鴻從腰間摸出幾十文錢,遞到小二手中,雖然給的不多,但是基本一頓好飯菜也是夠的,店小二知曉這是周老板請的人,也不會多說什麽,便接過了錢隨即開口說道:“這周老板,乃是整個廬州,不,整個江南赫赫有名的馬商啊。”

    “馬商?”古鴻聞言不由一愣,隻聽那店小二繼續說道:“不僅僅販馬,還有綢緞、米糧甚至客棧酒樓都有經營,就連這家‘有約客棧’也是他開設的。”

    古鴻聽到此處當真是感慨萬分,看這周老板年歲也不算大,真想不到竟然有這般身家,但更叫古鴻有些好奇的,還是這個周老板所做的生意是販馬,不禁讓他想起一個人來,隨即便問道:“恕在下孤陋寡聞了,還問兄弟可否告知這位周老板的大名?日後也好當麵感謝。”

    這店小二也沒多想,便開口說道:“他的大名嘛,我記得好似叫做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