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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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疑慮周邊起,萬加思緒縈身旁。
待四人下得馬車,便徑直回了客棧之中,此時的客棧,那些人尚未歸來,有的隻是無邊的寂靜,這種死一般的寂靜在眾人眼中,無不叫人心中壓抑,而薛憶霜作為一個女子,則更加擔憂,不住地向著古鴻靠近,希望可以有一個慰藉。
而古鴻與梁衝,則全然沒有在意薛憶霜的反應,隻是徑直上了客棧的二樓,進了那陳江河死去之時的房間。
開得門去,陳江河的屍體早已不在,有的確實那燦爛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了那屋子當中,顯然這與此時的氛圍格外地格格不入,但是古鴻等人依舊不緊不慢地走入了房中,在桌旁坐下。
梁衝開門見山地問道:“古鴻,你覺得有什麽問題嗎?”
古鴻聞言,便搖了搖頭說道:“能有什麽問題?頂多還是說明陳江河死亡地點確實是這裏沒錯,而且你看,這窗戶洞開,可以說外麵的人可以從外進入,所以,究竟是客棧裏麵的人所為還是客棧外的人所為,根本無從查證。”
梁衝也是頗具同感,便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就這麽一些線索,又怎麽能找出凶手呢?不然我叫人全城搜索?”
“恐怕沒用。”古鴻搖頭說道,“此間相隔陳江河遇害已經好幾個時辰,若真是外人所為,那麽很有可能已經逃之夭夭了,你這時候全城搜查又有何用?”
此言一出,梁衝也是一陣默然,他心中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隻不過難免還是有些不甘,隻是猛地一拍桌子,歎了口氣。
“我說……”此時,隻聽門口周洋說道,“古公子,我能說一句嗎?”
古鴻聞言不由一愣,隨即說道:“周老板,你怎麽在門外不進來呢?”
此時的周洋,正站在門外,對著房中輕聲說道:“你的朋友好似有些害怕,所以你是否該關心關心她一下?”
這話很輕,但是古鴻卻聽得真切,此時他方才想起來,確實也一直不見薛憶霜進門,原來是她對於這間房間還是或多或少有些抵觸心理,便一直也躲在門外張望,而周洋則是擔心她會有個什麽閃失,便也在門外看著薛憶霜。
古鴻想到這兒,忙大步走出門去,對著薛憶霜說道:“薛姑娘,若是害怕,你要不先回房中吧,我想衙門與客棧想去不遠,眾人也該都回來了,人一多相對也就熱鬧一些了。”
“誰怕了?”薛憶霜此時猛然瞪著古鴻說道,“我,我隻是不想進那死人待過的屋子,叫人不寒而栗,況且,你丟我一人在房中,更是無聊,你管你自己查案,用不著管我。”
“哦,好吧,那你小心。”古鴻聞言便轉身進屋,當真沒見到薛憶霜在他背後聞言那又驚又怒的神情,隻叫周洋看得捂嘴一笑,忙輕聲寬慰道:“古公子心存善念,望早日為陳老板找出凶手,此乃大義,想他之後定然會寬慰於你。”
薛憶霜聞言對著周洋還是一聲冷哼道:“你又知道些什麽?這家夥就是一根筋,沒得救了。”
“那可說不定。”隻見周洋微微一笑,隨即說道,“那姑娘且在門外好好自便,待到眾人回來你便安排小二弄些酒水菜肴,算是周某請的。”說著,周洋也笑著進了房間在古鴻身邊坐下。
“周公子方才要與我說的便是這事?”古鴻見周洋也進來了,由於對於周洋心存好感,便開口問道。
隻見得周洋搖了搖頭說道:“不然,我隻是有個好奇,你說這凶手是有意殺陳江河還是無意殺他的呢?”
古鴻與梁衝聞言,頓時都是一愣,隨即便紛紛看向周洋異口同聲問道:“周老板此言何意?”
隻聽周洋拿著手中的折扇,沒有打開,隻是微微地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後說道:“既然陳江河死亡時間是在他換房後不久,那你說,凶手是怎麽這麽準確地找到他的房間的?”
這話有理有據,確實值得深思,古鴻一時之間便陷入了沉思,而那梁衝相對沒那麽冷靜,便是又拍了一下桌子讚歎道:“對啊,周老板果然聰明,那這麽說的話就是說這凶手肯定是我們客棧當中的人了?”
“那也說不定!”此時一直站在門外的薛憶霜插嘴說道,雖然她一直沒有進門來,但是顯然也是一直在仔細聽著眾人的分析,隻聽她說道,“就像周老板說的,也有可能這個凶手就是隨便想殺個人,又正好跑進了陳江河的房間也說不定呢?”
“會這樣嗎?”梁衝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一般,好奇地看了一眼薛憶霜,又看向古鴻,隻見古鴻正巧也思考完,便對著梁衝說道:“不要排除一切的可能,誰知道凶手的想法呢?但是現在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凶手是我們客棧當中的一個人。”
梁衝聞言,便再沒了話,三人就這麽坐著,各自思考著這個案子,而薛憶霜也是站在門外,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而正待此時,隻聽得大門一開,吵雜之聲緊接傳來,四人也明白,這些掌櫃的、店小二以及那幾個客人都相繼回來了,隻聽他們似乎在交談著,也在抱怨著,紛紛上了樓來。
越往上,就越是聽得清楚,隻聽一個女子說道:“像你這種女人,何必在此禍害大家,我看,就是你做的。”
“這位夫人,請不要這麽說。”又聽一個聲音沉穩的男子說道,“畢竟現如今一切都是未知的,何必如此呢?”
“喲,你這老東西不會是覺得人家姿色不錯,看上人家了吧?”那個女的聲音繼續說道。
卻聽那個男子好似並沒有生氣,而且言語依舊平和地說道:“老夫隻是一個賣草藥為生的,向來不會貪圖美色財帛,隻不過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害人,也不該妄自誹謗他人。”
聽著他們說話見,已然紛紛往各自的房間走去,古鴻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也就起身準備出門,而此時又聽一個女子的驚呼,隨即便是重重地“撲通”一聲,就聽那女子繼續說道:“呀,姑娘怎麽這麽不小心,這一跤摔得可不輕吧。”
而在門外的薛憶霜儼然就看到了這一幕,頓時臉色微微轉怒,上前說道:“分明是你伸腳絆倒人家。”
古鴻等人聽得好似外麵出了什麽事端,便趕忙小跑出門,打眼看去,隻見得紅雀倒在地上,額頭之上磕出了一絲鮮血,而薛憶霜正對著一對夫婦在爭吵:“看你的樣子,還是個賢良夫人,做人處事竟這般厚顏無恥。”
那對夫婦古鴻記得,男的應當叫做蘇禾,而他的夫人應當是姓呂,也不多言,三人這便也上得前去,隻聽梁衝立著眉毛說道:“你們最好都老實點,現在發生命案,若是再鬧出什麽事端,便叫你們統統抓到大牢裏去!”
那個夫人顯然也是知道這個梁衝的鐵腕,亦或是見得他那張威嚴的麵容有些心中打怵,便不再多言,而是與那個蘇禾進了房間,那個蘇禾倒好似有些禮貌,一直一言不發,隻是轉頭關門之際,向眾人點頭以示歉意。
古鴻見得紅雀倒在地上,慢慢撐起身子,便蹲下身將她扶起,對著她說道:“你沒事吧?我看你額頭流血了,要不找個大夫吧?”
“正巧,我身邊有止血的草藥,不如先給這位姑娘敷上吧。”又是那個平和的聲音,古鴻抬頭一看,便見那個草藥商馬良草在與自己說話,便點了點頭,想要先將紅雀扶起來。
隻見得薛憶霜一把搶過紅雀的胳膊,隨即對著古鴻說道:“你別爛好人了,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我扶她起來便是。”
古鴻雖然愚鈍,但是經曆昨夜薛憶霜那一段醉話之後,麵對薛憶霜的一些話語,還是有些顧及,便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退到一邊,隨著薛憶霜攙扶紅雀,來到了紅雀的房間。
馬良草拿來了草藥以及紗布,清理了紅雀的傷勢以後,便為她上藥包紮,而紅雀自始至終卻是一言不發,眼神中滿是無助,看得叫人心疼。
“紅雀姑娘,我且問你,你當真不知道凶手可能是誰?”梁衝忽而又開口這般問道。
話剛一說完,便覺的一旁的古鴻在自己肩頭一拍,轉頭看去,便見古鴻與周洋都正看著自己,對著自己搖了搖頭,便見周洋笑著對紅雀說道:“紅雀姑娘不用擔心,梁都頭並無他意,但是你也知道,這畢竟關係到一個人的性命,你若知道什麽或是想起什麽有關的線索,大可告知於我們,我們不會亂抓無辜,更不會放過真正的凶手的。”
紅雀聞言,隻覺得她嬌軀一震,也不知怎地,竟抬頭看了一眼周洋,又環顧了四下眾人,頓時開口說道:“其實,那次在廬州,我也是見過馬老板的。”
這個馬老板顯然說的就是馬良草了,那個馬良草此時正好給紅雀包紮完畢,便也說道:“確實,我依稀記得那時在陳老板的身邊卻有一個女子,隻不過印象不深。”
隻見的紅雀聞言沒有再看向馬良草,而是繼續說道:“還有那個落第的書生,我也見過,那次他好似又一次落第,十分傷心,因為住在隔壁,我依稀聽得他好似喝醉酒一般地高歌哭訴了整整一夜。”
“汪興雲?”古鴻竟能將所有人的名字一下子全部記住,隻聽他聞言便脫口而出,而此時大家更加關心的便是,竟然那一日的客棧當中,汪興雲居然也住在那裏,而他的供詞當中卻隻字未提,不免叫眾人懷疑。
不容多想,隻聽古鴻說道:“薛姑娘,你與周老板和馬老板在此照顧紅雀,我與梁大哥一同出去一下。”
“我也去吧。”周洋聞言便開口說道,古鴻也沒有回答,便徑直走了出去,梁衝與周洋也跟上而去,薛憶霜自然是知道他們是要去哪兒,便也沒有多言,而是看著這紅雀,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地問道:“你既然知道人家是有婦之夫,為何還要執意下去呢?”
紅雀聽聞此言,不由看向薛憶霜,頓時,眼神之中好似讀懂了薛憶霜的意思一般,隻見得她竟嘴角微微一揚,好似有些笑了,但是又聽得她又是一聲歎息道:“天底下,總是會有一些傻子的不是嗎?”
僅此一眼,薛憶霜便再沒了話,隻是眼看著紅雀的神情,心中竟逐漸也憐惜起這個女子來了,隻聽她喃喃說道:“但是我想他心中卻是有你,而有些人,心中卻毫無別人。”
不經意地一聲呢喃,竟是叫紅雀聽得真切,隻聽她接口說道:“原來傻子不僅僅隻有一個,但是說真的,你應該比我運起,畢竟他應該還尚未婚娶吧?”
薛憶霜聞言,不覺心中駭然,真想不到自己這不經意地一句話,不但被紅雀聽見,甚至還被她知曉了自己心中所指的那個人,頓時麵紅耳赤,又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便扭過頭了頭去,不再言語。
而此時的古鴻三人,便徑直來到了那汪興雲的房門前,三人本想敲門,卻見得那房門並未關上,隻是輕輕地合在那兒,當中還留有一道縫隙,三人本忽而覺得情況不妙,要說此時竟還有人進門不關好門窗,確實蹊蹺,不作猶豫,古鴻便一把推門而入。
但是映入眼簾的,便是叫三人瞠目,隻見得這個汪興雲竟將自己上衣脫去,抱著一壇酒喝著,而地上床上慢慢都是紙張,有山水畫作,有詩詞歌賦,而那汪興雲竟一邊喝著酒,一邊吟唱著詩詞,好似是這般唱道:“醉意動人吞天地,酒醒回夢又哀愁,今朝醉罷無人陪,堂上君子皆廢人,我呸!哈哈哈哈……”
雖然不知道他的話語意思,但是古鴻顯然覺得這個汪興雲好似有些不尋常,三人這般闖入也不覺奇怪,依舊高歌大喝,甚至還跳起了舞來。
“汪興雲!”梁衝見狀,不由皺著眉頭喝道。
但是汪興雲聞言看向三人,頓時又笑了起來,隨即說道:“三位,跑到我衣服裏來作何?要與我坦然相對,把酒言歡嗎?”
見得這個汪興雲好似當真喝醉了,古鴻與周洋都沒了話語,但是梁衝顯然不太高興,隻見他一把奪過了汪興雲手中的酒壇,往桌子上一放說道:“便是這點時間,你竟能將自己灌醉?我偏不信!你說,你是否見得過死去的陳江河?”
“死而死已,活人合乎?人總有一死,何須細究?”那個汪興雲聞言依舊這般瘋話連篇,叫三人無從言語,隻見周洋拿起酒壇,探頭嗅了一嗅,又看向桌上一個攤開的紙包,裏麵還有些許的粉末,周洋手指撚起粉末撮了一撮,又聞了一聞後對著二人說道:“算了,他縱使不是醉了,也是問不出所以然的。”
“這是什麽?”古鴻也知道,應當就是周洋手中的粉末的問題,剛一開口,就忽而又想到什麽,不由問道,“歡麻散?”
周洋聞言也不好奇古鴻竟也知道這個東西,便點了點頭說道:“應該就是了。”
而梁衝聞言,顯然他也是聽說過這個歡麻散的,便說道:“就是那個能叫人產生幻覺,周身愉悅的東西?”
隻見的周洋點了點頭說道:“這種東西本來是供那些失意或是傷心之人吃得,用來暫時緩解心中的痛楚,但是不想此人竟一次服下這麽多,恐怕一時半會兒他便一直會沉浸在幻想之中。”
古鴻與梁衝頓時也沒了言語,隻見得那個汪興雲上前,又一把奪過了桌上的酒壇,隨即又喝了起來,邊喝還邊說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完明天接著醉……”
隨即又是含糊不清的話語傳來,聽得三人不由心生厭煩,便也就紛紛退出了房間,任由汪興雲一人在自己的房中獨自歡鬧。
一時無法問得汪興雲答話,三人也無不懊惱,但也就隻得先行回了紅雀的房中,隻見得此時的紅雀正靜靜坐在椅子上,馬良草正收拾自己的藥箱,而薛憶霜則背對紅雀而坐,好似有些生氣。
“怎麽了?”古鴻一眼便看出薛憶霜好似有些不快,便問道,卻不等薛憶霜回答,隻聽得紅雀說道:“這是女兒家的心思,也是一種相思之苦。”
“紅雀!”薛憶霜顯然是害怕紅雀繼續說下去,便是轉頭怒視紅雀,打斷了她的話語,而紅雀也不是那討沒趣的人,她可能也就是想要幫襯這薛憶霜說出這心中一直不願說出的話罷了,這便見得薛憶霜生氣,便又恢複了安靜。
但是殊不知,此時的古鴻已經明白薛憶霜心中的想法,隻叫自己聽得也麵皮微紅,不敢再說言語,好在馬良草此時收拾好東西,便開口問道:“怎麽樣?那個汪興雲如何?”
隻見得梁衝有些懊惱地坐到凳子上說道:“這家夥,竟服下整整一包的歡麻散,正於房中瘋癲不止,叫我等如何問得出什麽?”
“整整一包?”馬良草也算是個大夫,自然也知道這,歡麻散的功效,聞言也是一驚,“若是如此,恐是一時半會兒都無法自拔了,這汪興雲究竟有多少的苦痛?”
顯然,馬良草的話又一次叫古鴻思索起來,確實,除非有莫大痛楚,否則怎會服下這麽多歡麻散呢?
正待思考之時,卻聽一聲酒壇墜地的破裂聲傳來,房中眾人都是為之一驚,要說這聲音,便是從樓上傳來,而說酒壇,便是那汪興雲正在喝的了,不容多想,隻見得古鴻一個箭步竄出門去,由於施展了輕功,便是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便已然沒了蹤影。
梁衝與周洋在感歎古鴻輕功好生了得的同時,也紛紛跟了出去,待來到汪興雲房門之前,便被眼前一幕所驚,隻見得汪興雲正倒在地上,腦袋撞在那酒壇之上,碎裂的酒壇中的酒混著汪興雲頭上的鮮血流了一地,古鴻正在他身邊探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