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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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仇繞心頭,悲歡離合不離休。
被古鴻這般問道,那個蘇禾頓時沒了言語,隻見得他雙目紅腫,顯然心裏已經崩潰,但是薛憶霜在一旁看得也是不覺得他可憐,便也上前斥責道:“一切的緣由,還不是你的懦弱?你若不怕你夫人,何必做出私會鴛鴦的舉措,何必引來你夫人的猜忌,最該死的,我看是你!”
“薛姑娘!”古鴻見得薛憶霜忽而好似十分氣惱地斥責起了蘇禾,言語之中,滿滿的哀怨,頓時喝止住了薛憶霜。
隻見薛憶霜見得古鴻喝止自己,便轉頭看向古鴻,此時的她雙目竟然紅腫,這又是何等的一種情緒?古鴻以前可能不知,但不知怎地,現如今,他竟明白了薛憶霜此時的想法,她並不是在斥責蘇禾,而是在斥責自己,斥責自己竟沒有勇氣告知古鴻她對於古鴻的情感,這是委屈,也是躊躇,看得古鴻莫名也覺得心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而,那個蘇禾竟笑了起來,笑聲之中,清晰可見他兩旁的淚水滑落,好似也是懺悔,好似也是哀嚎,這笑聲回蕩在這狹小的佛堂之中,顯得是那麽的淒涼。
眾人就這麽靜靜地站著,聽著蘇禾這哀怨的笑聲,亦或是一種哭聲,直到良久,周洋與梁衝手中的蠟燭都燒了一半,方才停下,隻聽蘇禾幽幽說道,“原來,我一直以來,都恨錯別人了了嗎?原來,我最應該恨的,還是自己嗎?是啊,是啊……”
說道此處,隻見得蘇禾將嘴巴一閉,隨即古鴻便聽得好似從蘇禾的嘴中發出一聲輕輕的脆響,頓時大驚道:“不好!”
但是為時已晚,隻見得蘇禾頓時好似痛苦萬分,身子緊縮成一張弓狀,但是嘴上卻洋溢出一抹笑意,隻聽他結巴說道:“對,對不起,鴛、鴛鴦,希望,希望能,能再,再見你,見你一,一……”
他應該要說的是“見你一麵”,但是“麵”字還不及說出口,便已然氣絕了,留下了隻有那抹笑意,以及還掛在麵頰之上的淚水。
古鴻隨即掰開蘇禾的嘴,伸手取出半粒好似藥丸的東西,梁衝見狀,頓時說道:“看來,他早就將這枚毒藥含在嘴中了,隻待敗露之際自殺。”
“不是敗露。”周洋見狀說道,“是解脫,他一直以來被這種怨恨所束縛,他所需要的,便一直就是解脫罷了,如今,他終於醒悟,所以方才選擇死了。”
是否真如同周洋所說,已經不重要了,古鴻眼看著蘇禾的死狀就好似呂夫人一般,又問道梁衝:“梁大哥,這究竟是什麽毒?呂夫人應當也是中了這毒而亡吧?我好似未曾見過。”
梁衝見狀便稍稍思考了一下說道:“可能,這就是牽機藥吧。”
古鴻聞言,好似也聽說過這種毒藥,便點了點頭說道:“難怪了,這應該是十分難得的毒藥吧,怪不得我一直判斷不出呂夫人的死因。”
“先不說這個了,趕緊叫衙門的兄弟過來吧。”古鴻隨即說道,卻見梁衝聞言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安排好了,他們都在客棧周圍布下了天羅地網,若是你沒有拿下這蘇禾,料他也是插翅難飛。”
古鴻聞言,便笑著說道:“還是你梁都頭有見地。”
“那可不?”隻見得梁衝自信一笑,隨即一聲口哨吹罷,客棧周圍湧入不下二十個衙役官差,將眾人圍了個嚴實,隻聽得梁衝說道,“好了,凶手已經自裁,你們便將屍首收了,明日我同秦大人匯報。”
眾衙役聽得事情已然解決,便都收起了緊張的情緒,紛紛將已經出鞘長刀都收了起來,隨即開始麻利地收拾起了現場,抬走了蘇禾的屍首,順便還有蘇禾的夫人,呂夫人的屍首也一並抬回了衙門的停屍房。
見一切作罷,梁衝便對著眾人說道:“好了,犯人已經落網,但今天天色已晚,你們明天白天便再來一趟衙門,做一個證。”
既然凶手已經抓到,而且也服毒自殺,眾人心中的恐慌便也逐漸消散,紛紛點頭,隻見得田成與林萍便自顧回了房間,店小二們也都散了。
周洋卻笑著對著古鴻說道:“古公子智謀與武功實在令在下佩服。”同時也拱手一拜,古鴻見狀也忙回禮道:“周老板言重了,也多謝你的配合。”
“怎麽回事?”薛憶霜眼看著覺得有些吃驚,不由問道。
隻見得古鴻神秘一笑,卻未及開口,便又是後腦被薛憶霜重重拍了一下:“你笑什麽笑,還不快跟我說是怎麽一回事?”
古鴻摸著腦袋齜牙說道:“這還不簡單,我一開始就與周老板和梁大哥說好了的,找個機會離開,以減輕凶手的戒心。”
“什麽時候?”薛憶霜印象當中,確實一直都沒有古鴻與兩人有什麽商議計劃的印象。
隻見得古鴻說道:“其實我一早就看出來了呂夫人是中毒身亡,而她之前有吃東西的機會就是方才我們上樓之前,所以我早就開始懷疑蘇禾、掌櫃亦或是那幾個店小二了,所以在你們上樓之前,我就已經跟兩位商議好了這一計劃。”
薛憶霜這才明白,為何古鴻這麽突然就懷疑到周洋的身上,但是也還是好奇:“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呂夫人死的時候,她的門戶沒有關好。”
“那隻是個誤會。”隻聽的周洋說道,“我們這個客棧也開了十幾年了,有些東西確實陳舊,蘇禾與呂夫人的房間的門鎖,其實有所損壞,有時候以為鎖上了,其實沒有鎖上。”
“就那麽簡單?”薛憶霜不由好奇道,但是便是見到古鴻等三人對她點頭承認,但是她依舊不死心地問道,“那麽掌櫃的是怎麽一回事?你們又怎麽與他合作了?”
古鴻聞言笑得更加開心了,隻聽他說道:“你覺得為何周老板和梁大哥又怎麽會忽然出現呢?”
薛憶霜聞言,頓時恍然大悟道:“你們一直躲在佛堂之中?”
隻見周洋與梁衝紛紛點了點頭,梁衝說道:“佛堂就這麽點大,掌櫃的一進來我們便會暴露,索性我們就堵了一把,把計劃告知於他,趁著古鴻如廁之際,不聲不響便讓二人換了衣服。”
“難怪茅房回來以後的‘古鴻’趴桌子就睡。”薛憶霜此時方才想起古鴻確實去了一趟,茅廁,想到他回來之時低頭的樣子,不由歎道,“你們這個劇布得可真是巧妙啊。”
“可不是我們。”隻聽得周洋笑道,“這都是古公子一人的計劃,不過卻是奏效。”
“那也要感謝馬老板將一切告知於我。”隻聽得古鴻對著馬良草說道,“本來我也隻是想試試看能不能引出凶手,但是直到馬老板告訴我之前的種種,我才斷定凶手一定在眾人當中,隻可惜啊,還是死了三個人……”說到這兒,古鴻心中難免有些不甘。
眼看著他低頭不語,薛憶霜便知道他又是在自責了,古鴻就是這麽一個人,雖然平時傻傻的,但是心中確實善良,他不會怨恨,也很少生氣,凡是覺得自己可以幫上的一定全力相助,這次事件雖然解決,但是並不圓滿,因為有三條,或者說有四條鮮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死亡,眼看著古鴻想到此處又有些落寞的神情,薛憶霜便想上前安慰。
“不,若不是你,恐怕我們這一整個客棧的人都要遭殃。”薛憶霜剛想開口,便聽得紅雀先開口了,她一直站在眾人身後,默默不語看著一切的發生,此時眼見著幫自己洗刷冤屈破獲此案的古鴻難過,便還是忍不住說道,“古公子心胸坦蕩,有濟世俠義之心腸,你雖然沒有挽救回那幾個人的性命,但是你卻救了剩下來人的性命,通過自己的經曆,我覺得有些事情可能不能完全盡如人意,但是相反的,對比最壞的結果,可能這樣卻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聽著紅雀平靜地說出了這一番話,古鴻當真沒了言語,此時的他好似也十分認可紅雀的這番話語,隻是默默地在思忖著些什麽,忽而,隻見得古鴻轉而為笑,對著紅雀說道:“多謝姑娘點撥,古鴻又學到了一些。”
此時便見得紅雀那張精致的麵龐之上,露出了一抹的笑意,麵頰微紅,又低頭不敢看古鴻,隻是嘴中微微說道:“不,不用謝,要謝還是紅雀要謝你才是。”
“不不不。”古鴻說道,“若不是你,可能我這輩子都會譴責自己。”
“不是的。”紅雀聞言又要說道,卻聽薛憶霜將聲音提高,蓋過了二人以後說道:“我說,你們兩個謝來謝去有何意義?倒不如早些回房休息,養足精神才是。”
古鴻聞言,頓時也有些臉紅,卻聽得周洋與梁衝同時笑了起來,也不知是笑什麽,古鴻隻是覺得好生尷尬,隻聽梁衝笑了幾聲後說道:“也是,你們早些休息,我先回衙門處理這件事情,明日早上記得來衙門。”
說罷,便拱手拜別了古鴻等人,古鴻等人也拱手回禮,待到梁衝離開,紅雀便也低著頭跟幾人道別,上了樓去。
眼見著紅雀離去之時曼妙的身影,古鴻竟直勾勾看到見不著她為止,隻覺臂膀一陣酸痛,才知是薛憶霜正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不等開口,便聽薛憶霜說道:“怎麽?你要看,便去她房間看啊,正好也能保護她。”
“我不是這意思。”隻聽古鴻急忙辯解。
“得了。”薛憶霜不等古鴻辯解,便一擺手說道,“我可由不得你怎樣,我困了,先回房睡了,對了,現在有不少空的房間,你便與周老板要一間,免得別人又生誤會。”
說罷,隻見薛憶霜頭也不回地也離開了後院,古鴻本想叫住她,但是她卻毫不理會,隻聽得身後周洋說道:“有些姻緣,可是需要自行把握才是。”
古鴻此時才回過神來,便是發現此刻隻留得自己與周洋還留在佛堂之中,便有些尷尬一笑,周洋則依舊保持著他的微笑,對著古鴻說道:“早些休息吧,有機會我們定要好好喝一杯才是。”
周洋說罷,便也徑直離去,眼看著這個瀟灑的男人就此越走越遠,古鴻的心中也再沒了案件的牽絆,頓時將心一橫,使了一招“孤鴻展翅”當中的輕功,一躍跳到周洋跟前,對著周洋說道:“不如就現在喝吧。”
周洋眼看著古鴻這般迅速落在自己麵前,身姿飄逸靈動,卻好似似曾相識,不由一愣,也沒有回答古鴻的話,而是問道:“你這輕功……”
“出自流江派。”古鴻明白,周洋定然是覺得這輕功招式看著眼熟,便也開門見山直言不諱道。
隨即,便見得周洋眼睛驟然放光,笑容也隨即收起,半天說不出話來,卻聽的古鴻問道:“怎麽樣,周老板?是否願意在今夜就把酒言歡?”
“當然。”周洋是個聰明人,知道古鴻這麽對自己展示如此熟悉的武功,又要與自己喝酒的緣由,便沒有再做多言,直接答應下來。
二人這便入了客棧廳堂,此時的掌櫃與夥計也都去休息了,周洋從酒窖拿出幾壇陳年的女兒紅,拍開泥封,給古鴻滿上一碗說道:“這是我與我那故友在十餘年前釀的。”
古鴻拿起酒碗聞了一下,隻覺得酒香四溢,沁人心脾,不由讚道:“果然好酒,這便是周老板與王忱還有秦憶霜一同釀的好酒?”
雖然周洋已經料到古鴻應當是認得王忱,但是依舊是有些愣神,隻稍一片刻,方才在自己的酒碗當中倒了慢慢一碗酒後說道:“是啊,記得那是他們成親以後的第二天,我弄來的上好糧食,一同釀的,一共五壇,說是每隔十年開一壇,但是,都快二十年了,這便才是開封的第一壇。”
說道此處,周洋眼中不免透露出些許的落寞,好似在對於故去的種種的回憶,又是對一些種種的惋惜。
“沒事。”此時卻聽古鴻說道,“下次我遇見他,叫他記得來一趟廬州,與你喝一壇。”
周洋聞言,身子不禁一顫,便抬頭看向古鴻,問道:“你當真認得王忱?”
“這還有假?”古鴻聞言便說道,“上個月我還與他在嘉興喝酒來著,那時薛姑娘也在,大家於煙雨樓上,喝得真叫痛快!”
聽古鴻笑容洋溢地說出此話,周洋也就當真信了古鴻的話語,不知為何,從一開始,他便覺得古鴻這人很是不一般,好似似曾相識,所以便是一直十分信任他,隻聽他急忙問道:“他怎麽樣了?可還好?”
“好的不得了。”隻聽古鴻一邊喝酒,一邊含糊說道,“酒也很好,哈哈,現在的他,武功以及臻入化境,我也是幸運,得他一套輕功和些許的招式,讓我可以遊走在這個江湖之上。”
“原來如此。”周洋聞言不由歎道,但是又憑地升起落寞,“他都到了嘉興過了,為何不來一趟廬州呢?”
“其實這也是我想知道的。”隻聽古鴻說道,“他隻告知了我他的身世,以及當時他搶親抱得美人歸的事情,我也是從他告訴我的話裏,得知了你當時也幫助過他。”
“舉手之勞而已。”隻聽周洋也喝罷了一碗酒,又給自己合古鴻滿上一碗後說道,“這點小事,他竟還記在心上。”
“那之後呢?”古鴻問道,“我也就聽他說道這兒,而後發生一些事,他沒再告知於我,我想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周洋聞言,不免有些為難道,“他沒告訴你,我這般越俎代庖似乎有些不妥吧。”
“周老板有所不知。”隻聽古鴻說道,“現如今,王忱正不斷四處遊走江南,逐一消滅他那些與自己有仇怨的門派,而且又不知何處出現一個名喚‘離仇別苑’的幫派,似乎要對他不利,所以我想明白這當中的緣由,也好幫他一把。”
“此話當真?”周洋聞言,心中也不免有些焦急,便放下酒碗,直直看著古鴻問道。
在古鴻堅定地點頭之後,周洋便也陷入了沉思,隻聽他一邊思考,一邊說道:“‘離仇別苑’?這個名字聽得也好生陌生,我也不知這個門派究竟是何來由。”
“我已然遇到他們當中的兩個高手了。”古鴻繼續說道,“他們的手下稱呼他們為‘門主’,其中一個刀法毫不比王忱遜色多少,另一個的輕功甚是了得,我學全了王忱的輕功,也無法跟上他的速度。”
周洋聽後,神色更是緊張起來,但是好似依舊想不出什麽與之相關的王忱仇家,不由說道:“其實,在十六年前,王忱大婚之後,也僅僅過了半年的安逸日子,那些門派確實又找到了王忱,當中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們便就此分別,未曾再見麵過。”
“那還請周老板告知與我一二可否?”古鴻聞言,便起身恭敬一拜,對著周洋說道,“王忱雖隻教了我些武功,也不曾收我為徒,但我也知道知恩圖報這個道理,如今知道有人要陷他於不利,若不能相助,我便是會一直寢食難安。”
周洋好似也對古鴻這人的性格有所了解,聞言便是會心一笑道:“想不到王忱大哥竟會遇到你這執拗卻善良的後生,他會將武功傳授於你,想來你也必然有什麽讓他欣賞的地方,再者你破了此案,也是幫我省去了不少的麻煩,好吧,那我便告訴你之後我所知王忱發生的一些事情吧。”
古鴻聽得周洋終於是要告知自己了,便是將碗中的酒又一飲而盡,隨即為自己和周洋滿上,坐在凳子上,細細聽著周洋一點點地講出了在王忱與秦憶霜成婚之後,所發生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