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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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笑贏得滿人色,綠蔭映出離人淚。
午時將近,本來隻是有些嘈雜的門外忽而就鑼鼓喧天起來,鞭炮之聲陣陣,叫人一時之間難以聽得聲響。
但是大家都明白,這是新郎官前來迎接新娘了,王忱一早便在門前等候了,見得周洋身著一席紅色錦緞的婚服,頭戴一頂紅色繡花婚貌,腳跨一匹赤色汗血寶馬,據說這是他從塞外專程挑選而來,特意就是為了這場大婚而準備的。
隻見得古樂手站立兩排,吹奏婚娶之樂,花郎將紅色的花瓣灑向天空,紅花落英,好不豔麗,兩旁街道的人群各個翹首觀望,畢竟周家的名聲極大,周洋要娶親之際,當然也都要來一睹這周大公子的風采。
也許是故意而為之,相較於卓家當時娶妻,周洋故意將聲勢做得大過卓家當時,卓家排出百人迎親隊,周洋則足足排了一百二十人,而花轎之,更是明珠、瑪瑙點綴,格外氣派,還當真就如同他所保證的一般,真當是要將卓家比下去。
當然,這也說明了周洋對於此次婚禮的重視,王忱明白,周洋並不是一個喜好排場或者炫富之人,他雖然也揮霍錢財,但是都是為那些江湖豪傑亦或是那些值得深交的好友所花,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周洋的這般豁達,自然為他迎來了不少的江湖朋友,當然,在生意場也讓他如魚得水,廬州第一是卓家,但是能在卓家的底盤之如此大張旗鼓卻不能叫卓家有半點辦法的,恐怕也隻有周家了。
看著周洋臉洋溢出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證明,因為他雖說在比武招親不得獲勝,但是好歹結識了王忱這個摯友,而且還邂逅了真正屬於自己的一段姻緣,雖然起先父親並不同意,畢竟父親是生意人,讓他去比武招親為的也就是能夠與秦家結親隨即在廬州有一個穩健的基石,卻不想自己的兒子輸了比賽,周老板也是跑江湖出生,倒是不會幹涉兒子結交江湖好友,但是結交好友卻最終喜歡了對方的下人,麵子還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但是卻不想,自己兒子卻是慢慢又展現出了生意頭腦,他開始在廬州周邊走動,慢慢地圈下一塊又一塊周邊的地皮,雖不在廬州,但是環抱廬州,儼然就是城外之城,這讓周老板在廬州的根基也終於紮實起來,而且他還想到,秦家對待下人不似其他府邸,若是兒子娶了秦家的下人,也無傷大雅,因為屆時秦家將會站在自己這邊,廬州的三成地皮,城外周圍的地皮,足夠讓周家成為廬州一霸了,所以周老板也終是同意了周洋的請求。
周洋春風得意地來到了秦宅的門前,他打老遠便見到王忱在門外等候,說到底也隻是個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隻見得他見到王忱後異常興奮,便是一躍跳下那匹汗血寶馬,一路小跑到王忱麵前說道:“王大哥!”說著,又忙做出拱手禮拜道。
此時的王忱也是滿臉笑意,回了周洋一禮以後便拍著他的肩膀說道:“就要娶親了,要知道莊重。”
周洋自是明白王忱的好意,便笑著撓了撓頭後說道:“憐兒呢?”
不等王忱開口,隻聽得門內傳出秦憶霜的聲音:“看把你急得,難不成你還怕你的新娘子會逃跑嗎?”
話音剛落,就見到秦憶霜與幾個丫鬟,一同攙著頭蓋著紅蓋頭的憐兒走出了大門,雖不見得臉龐,但是那窈窕的身姿配那錦緞紅綢,自然叫周洋心存喜悅,但是將要為人之夫的責任感也油然而生,雖是笑容洋溢,但也不見他如之前那般雀躍,而是緩緩伸出手來,從秦憶霜的手中接過憐兒的手。
憐兒就交給你了。”秦憶霜如是說道,但不等周洋回答,就聽惜兒說道:“你若敢欺負她,我們定叫你好看。”
一定不敢,一定不敢。”周洋笑著接過了憐兒的手,佳人之手緊握,心中忽而平靜,這是周洋一直以來的盼望,如今,終於要實現了,這怎能叫他不開心呢?
周洋。”見周洋牽著憐兒將要轉身離去,卻聽秦憶霜對他說道,“我想了想,憐兒來我府也兩年多了,她孤苦一生,所以,在立族譜之時,你便寫作秦憐吧。”
此言一出,隻見那紅蓋頭之下的憐兒頓時身子一怔,因為她明白,秦憶霜這是真的將自己認作了家人,與自己共用同一個姓氏,就是最好的證明,周洋聞言倒也沒覺得什麽,畢竟與秦宅的人相處半年之久,他們之間的感情自然也是溢於言表,隻是點了點頭。
而憐兒卻是心中無比的複雜,她今日一早就有些魂不守舍一般,好似有心事一樣,卻是被秦憶霜這一句話弄得自己淚水再也按耐不住,隻見她側身靠向秦憶霜的肩頭,嚶嚶哭了起來。
傻丫頭,哭什麽。”秦憶霜輕輕拍了拍憐兒的腦袋,柔聲對她說道,隨即又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周洋,對周洋說道,“你也看到了,我的妹妹是這般的友情,你可不能虧了她啊。”
這一聲“妹妹”叫得如此自然,更是讓憐兒聽後哭得更加傷心,周洋則聞言點了點頭,便是也前安慰道:“沒事的,這裏就是你的娘家了,我就是你的歸宿了,以後兩個家,都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周洋這話十分溫馨,他既安慰了憐兒,也是向秦憶霜做的一個保證,好容易將憐兒哄好,便是終於隨著周洋的攙扶了花轎。
鞭炮聲又起,禮樂聲又奏,花轎抬起,周洋躍那匹汗血寶馬,一路前行。
看著人群遠去,秦管家拉著一輛馬車過來,那是一輛四匹馬拉的大馬車,隻聽他對著秦憶霜說道:“那麽小姐,我們也走吧。”
秦憶霜點了點頭,王忱則前將她扶了馬車,隨後自己也了馬車,緊接著便是秦宅下眾人都了去了,他們自然要去的就是周府,由於周家並不是什麽書香門第,相反他們是半個江湖之家,所以基本的禮儀做好就是,其餘的,全然不在意,本來作為娘家人,送走新娘之後,便是隻得等到次日回家省親之時才能再見到,周洋也知道這個理,但是他同時又鑽了一個禮節的小空子,他又以好友的名義,宴請好朋友王忱全家下一同出席婚宴,其實這也是為了給秦宅眾人的一個寬慰,雖然秦憶霜起先覺得不妥,但是想了想,畢竟憐兒再怎麽也隻是自己的同輩,相對於長輩之禮,還要寬容得許多,便終是答應了。
他們不能緊跟著儀仗隊,就在迎親儀仗隊慢慢瞧不見之時,方才換了一條路徑,奔向周府。
由於周老板的意思,便是要弄得滿城皆知,這是作為一個生意人的排場問題,所以,接到新娘之後,整個迎親的對於要繞著廬州幾個主要街道轉一圈,故而還是秦宅的這一些人率先到了周府。
周老板見到是秦宅的人到了,自然是笑臉相迎:“哎呀,秦小姐,王姑爺,多謝你們對小兒的照顧。”
周老板本是個粗鄙之人,這也是王忱起先對他印象不好的緣由,但是在這段時間,他們也有些走動,故而他也知道,這個周老板雖然有時候言語之間有些不妥,但也僅此而已,他其實也是一個豁達好交友之人,便是周洋也多半隨了他的脾性,可能隻是因為做生意久了,有時候還會出現一些作為生意人的心眼罷了。
秦憶霜是秦宅的主人,直到下嫁王忱之後依然如此,雖然她有意讓王忱當家,但是王忱對於秦憶霜情深,更是無意與秦家的財產,故而還是凡事都讓秦憶霜來打理。
隻見得秦憶霜聞言,也就先開口說道:“哪裏的話,憐兒現如今已是我妹妹,我們便是親家了,若來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秦宅下義不容辭。”
秦憶霜自小就擔待起了這一家子,自然也學會知人看人,她明白周洋是真心對待憐兒,但是她卻也知道,周老板會這般爽快答應,也是圖的是秦家在廬州城內的勢力,但是隻要憐兒有個好歸宿,與周家聯合也未嚐不可,這一番話,先是明確了憐兒的地位,更是暗示秦家自此與周家便是同一陣線。
周老板自然也明白秦憶霜這一句話的分量,心中喜不自勝,但也不能太過表露,隻是微笑著將眾人迎了進去,在一席位落座。
此時到場的賓客儼然已經不少,小到周家的商鋪掌櫃,大到當時的廬州知府,紛紛到齊,甚至卓家之人都來了,但他們顯然臉色不太友善,看著王忱牽著秦憶霜進門,便是怒目相視,但是他們作為廬州一霸,自然不敢在秦、周兩大勢力都聚集的場子造次,隻是一直怒目而視。
秦憶霜知道這半年來,卓家沒有少給自己添麻煩,但是作為禮數,還是依舊一一前打招呼,這一舉動在他人眼裏甚是大度,卻看在卓家眼中是一種挑釁,但是這種場合,又豈好發怒,也隻得硬著頭皮回了個禮,便不再多言。
周家給秦家的人安排的作為乃是賓之坐,緊緊挨著周家主桌,王忱扶著秦憶霜坐下,便靜候新郎與新娘的到來。
午時過半,吉時將至,終聽得禮樂之聲越來越近,隨即便聽得門口的下人對著裏麵喊道:“新郎、新娘到!”
隨後,又是幾個下人點燃了擺在門前的花炮,又燃一個火盆,隻待周洋牽著憐兒的手,一同跨過火盆,來到正堂。
周老板與夫人已經坐在正堂之,眾人起身,靜待著二人來到二位麵前,行禮三拜,終是禮成,眾人無不歡呼賀喜,周洋則是笑著點頭回禮。
按照禮節,拜完天地禮成之後,新娘要回房等候,秦憶霜與三個丫頭草草吃了一些,並且為周洋敬一杯酒後,就請辭去得房中陪同憐兒,隻留下王忱、秦管家以及幾個下人在酒席間,陪同周洋飲酒。
剛喝得兩杯,卻見王忱忽而臉色一變,捂住肚子,周洋見狀,忙關切問道:“王兄,你怎麽了?”
隻見王忱稍稍擠出一絲笑意說道:“不打緊,可能早迎賓衝忙,沒有吃得多少,如今酒一入腹,便覺得有些不適,待我去得茅房便好。”
周洋見王忱當真隻是腹痛想要如廁而已,便是會心一笑道:“不礙事,我等你回來,與我不醉不歸。”
此時的王忱隻得點了點頭,在府中下人的引路之下,去了茅房。
而後屋房中,秦憶霜剛帶著三個丫頭來到門前,便聽到屋中傳出一陣哭聲,哭聲淒厲,不似出嫁之女,更像是一種難以言語的苦痛,這讓四人不由紛紛皺起眉頭,忙推門而入。
剛一進門,隻見得憐兒半跪在床頭,紅色的頭巾已然落在地麵,她便這般雙手捂著麵龐,不住地哭泣著。
怎麽了?”秦憶霜與三個丫頭見狀,紛紛前,想要將憐兒扶起,但是竟一下子拉不起憐兒,秦憶霜頓時焦急起來,“憐兒,你這是怎麽了?今日你一直愁眉不展,是否另有他事?”
隻見得憐兒抬起了頭來,淚水已經將她臉的妝容盡數化去,露出那張清秀的麵龐,隻見她看著秦憶霜那焦急的神情,頓時口中念出三個字:“對不起。”
而也是此時,周洋已然招呼各位來客喝酒喝了一圈,也不見王忱回來,便是心頭不由有些焦急起來,便是又差了幾個下人前去茅廁觀瞧。
但不聞王忱是否可好,卻聽的那下人焦急喊著跑來,口中不住叫喊:“來人呐!出人命啦!……”
叫聲洪亮,一下子蓋過了在場眾人喝酒說笑的聲音,周洋見狀,便是一把拉住了那個好似受了驚嚇的下人問道:“你說什麽?”
隻聽的那個下人說道:“方才,方才小人奉命去喊王公子,但是路過少奶奶的廂房之時,便是聽到一陣叫喊之聲,出於好奇,便前一看,隻見得廂房大門洞開,而房間之中,有三個女子倒在地,滿身是血,而少奶奶和秦夫人都不見了。”
你說什麽?”這聲音是從那下人背後傳來,隻見王忱正在之前那下人陪同之下反回了正堂,恰巧聽聞此言,便是大步前,一把揪過那個下人問道,“你說誰?”
那個下人被周洋揪完以後又被王忱揪住,自然嚇得渾身顫抖,說話都不再利索,隻聽他顫顫巍巍說道:“少、少、少……”
王忱其實也不是想要聽那個下人再說一遍,畢竟之前他已然聽得真切,隻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罷了,這般聽得這個下人結結巴巴,便是將手一鬆,對著周洋說道:“周兄,趕緊帶路。”
周洋也知道此事可能已然非同小可,便是忙應著帶著王忱便往廂房走去,王忱隨後跟,當然,跟的還有周洋的父母、秦管家等人以及那一些好事之徒。
剛來到門前,便見得確實此時房門打開,王忱見得此情此景,也不猶豫,快步邁入房中,隻見房間桌椅坍塌,惜兒、情兒與忻兒紛紛倒在血泊之中。
眼見這一幕,不僅王忱與周洋,就連在場的眾人也都紛紛驚呆,惜兒、情兒以及忻兒,之前分明笑盈盈地同秦憶霜一起去往憐兒的房間,但是不想,此時卻是香消玉殞。
王忱一時之間竟然也愣在原地,而秦管家看到這一幕,頓時大哭起來,隻聽他一邊哭著,一邊跪倒在三個丫頭麵前說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們怎麽說去就去了?到底是誰做的?”
王兄!”見王忱此時還在愣神,周洋便四下觀望起來,掀翻的桌椅,一地的血跡,以及一張字條,周洋見狀,忙喊王忱,“王兄快看!”說罷,便前一步撿起字條。
王忱此時方才回過神來,見狀便慌忙跟看去,隻見得字條寫道:“半月之後,臨安流江派,奉流江寶閘!”
忽而,王忱心生怒意,一把扯過了那張字條,將紙張撕得稀碎,嘴中叫罵道:“我王忱在世一日,便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眼見王忱此時目露凶光,周洋便知曉王忱便是已然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為,但是他可不想王忱就此失去理智,因為他也知道些許流江寶匣以及王忱的過往,眼看王忱轉身就要往門外衝去,便是眼疾手快,前一把抱住王忱說道:“王兄還請冷靜,定然還有他法!”說著,便四下觀望起來,隻見得人群之中,廬州知府正探頭觀瞧,便也不顧禮數,大聲喊道,“知府大人,別人擺明是是殺人劫持,你可管得?”
知府一聽周洋是在與自己說話,但顯然,他還是被這一幕嚇到了,隻聽他有些慌張地說道:“理當管得,隻是王忱乃江湖中人,王忱家人自然也算其中,殺人者應當也是江湖中人吧?”
周洋頓時明白知府所要表達的意思,不由氣急大怒道:“還管什麽江不江湖?如今三條人命,難不成你也要袖手旁觀?”
那也要看王少俠的意思。”隻聽知府這般說道,周洋聞言,便立即對著王忱說道:“王兄,還有轉機,叫得知府通知臨安府衙,助你一臂之力便是!”
不需要!”周洋不想,此時的王忱儼然已經失去理智,他掙紮著吼出這話,周洋心中當真焦急萬分,如果按照“江湖規”所言,若是江湖中的恩怨一方願意讓官府插手,官府是可以插手的,但是王忱這般說辭,便是叫他有心相助便也是無濟於事,但是此時的王忱竟發現一時半會兒掙脫不開奮力抱緊自己的周洋,竟然運起了內力,企圖強行掙開。
眼見自己堅持不住,隻聽得“啪嚓”一聲脆響,隨後方才看到一個瓷瓶在眼前炸裂,原來是秦宅其中一個下人所為,他也是看著王忱發狂,心中焦急,便是相出此等方法,先敲暈王忱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