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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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誤聞聲聲引深沉,巧得漫漫轉慢襲。

    一路架著那個叫做尤政的人,古鴻便是三步兩步越過幾間樓頂跳下了屋子,而那尤政則被驚得哇哇直叫,一路之上都在不住叫喊求饒。

    而路人此時則是越圍越多,甚至有人早早就發現了這個少年手中提著的人是尤政了,這下便更加熱鬧了,尤政看來確實也算是這應天的一霸,他是易玄手下的一個類似於護衛的人,但是易玄由於自身氣力驚人,而且武功也不弱,所以常常隻身一人出門,而且他在這個應天縣十分得人心,便是也極少有人會有加害他的意思。

    故而這個尤政的護衛職責,便是十分的輕鬆,要不是外出之類,易玄根本就不會帶上他,所以他也落了個清閑,但是,清閑了,便是事情的開端,他整日遊手好閑無所事事,唯一的樂子便是賭坊當中賭上兩把,或者就在街頭閑逛。

    但是眾人皆知,這個尤政,仗著自己會些武功,便是蠻橫無理,賭場出千不說,還時常與人動手,其實他衙門也沒去得少了,隻不過易玄往往會去幫他贖身罷了,但是這樣一來,他便更加肆無忌憚,根本就對進衙門是有恃無恐了。

    而近日,這個尤政在古鴻的套話之下,不小心說漏了自己身上確實背著案子的事實,這也叫他十分害怕再去那衙門,但是打也打不過人家,甚至被人廢了一條腿,隻能不住求饒。

    而古鴻聽他求饒如此厲害,更加肯定了這人身上背著的案子絕非小案件那麽簡單,便是一路狂奔。

    而說他如何一下子準確找到縣衙,這也多虧得那些沿路圍觀的百姓,他們見一個身手不凡的少年,竟能揪著尤政隨意拉拽,便知看來今日這尤政時碰到了煞星,而他們也是頭一次見那尤政這般地惶恐,便是人越圍越多,古鴻當然也知道,自己其實並不記得衙門的準確方位了,但是有這些百姓在,這便一路拎著尤政疾跑,一路還向路人打聽衙門的方位,這便一路打聽一路跑,沒多時便來到了衙門門口。

    “咚!咚!咚!”幾聲鳴冤鼓作響,司馬大人也被府衙衙役告知有人在擊鳴冤鼓,這便開門上堂。

    但是剛一落座,便見得是上午那個少年古鴻,拎著那自己也早已熟知的尤政進來。

    隻見古鴻一把放下尤政,便跪倒在地,向司馬大人拜道:“草民古鴻,拜見司馬大人。”

    應天知縣司馬大人自然記得,就在上午開堂審案之際,就曾好意叫古鴻前去查案過,然而此時此刻,見得古鴻帶了這個平日裏隔三差五就被人告上公堂而又被保釋而去的尤政,不由心道,莫不是這案子是尤政所為?

    但是還未及開口,便已聽得古鴻說道:“稟大人,古鴻受大人之托調查案件,終不負所托,將案件查明,而這尤政也已然全部招認,故而還請大人定奪!”

    古鴻的一言一句,都是擲地有聲,甚至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但聽在司馬大人的耳中,便還是有些疑惑,他此時便是心道,自己何時叫他查過案子了,這便好些好奇地問道:“古鴻,你說這案子……”

    “大人!”古鴻此時搶話說道,他其實自始至終都是在詐那尤政,便是不管他犯了什麽罪行,便是都要逼他說出來罷了,但又見得這個司馬大人即將書說破,這才趕忙說道,“您可曾記得,您托付給草民的案子,說是事成之後,便要招草民為您的部下?”

    司馬大人聽得這話則是更加疑惑,但是好在這個司馬大人也是十分聰明之人,雖然疑惑,但是眼見著古鴻雖直著身子跪在那兒,雙手抱拳作請示狀,但是眼神之中便是透露著意思期待的神情,但與其說是期待,更可以說是一種暗示,是暗示自己嗎?司馬大人不禁猶豫起來,於是才調轉口風說道:“我,我是記得不錯,但是你可不能為了查案,胡亂抓人,壞了本官的公正嚴明,便也是要拿你問罪。”

    對於這種對話,旁人聽不出個所以,但是古鴻卻直接明白了司馬大人的意思,他這是在警告自己,這出戲,暫時陪他演下去,但是自己若是亂抓人或者投機取巧找人頂罪被查的話,定然不會放過自己。

    可能是因為名聲在江南一帶的官場還是有些,亦或是這個尤政也實在太不入這司馬大人之眼而早有懲治之心,更或者這個司馬大人就是那麽正直,他願意為一切冤案或者可憐之人抱不平,總之,古鴻明白,他這是答應了,隨即便忙說道:“這個大人請放心,草民說了,此人早已將一切說出。”說罷,便又看著那由於斷腿不能跪而隻得側趴在地上的尤政說道,“喂!快快將事情經過說一遍給大人聽!”

    那個尤政聞言,心中當即是驚恐萬分,這便忙連連磕頭說道:“大人明鑒,大人明鑒啊,小的隻是一時糊塗,隻是一時糊塗啊!”

    此言一出,便是再無需古鴻多言,那司馬大人也當即明白了其中的分毫,先不說這個尤政是否與那王春被殺一案有關,但是至少,他身上一定有一個大案子,由於他平日作威作福,欺壓百姓之事頻繁,屢屢被審卻又無罪釋放,早已對上公堂沒了恐懼之心,而如今見他的樣子,分明就是極度驚恐,看來當中也卻有蹊蹺,於是,司馬大人也不再含糊,便開口說道:“尤政,廢話少說,平日你欺壓百姓本官都放了你一馬,今日你竟變本加厲起來,還不將實情速速招來!”

    “啪!”隻聽驚堂木重重地拍在桌子之上,驚得那尤政不由得身子猛然一陣顫抖,於是便慌忙說道:“大人明鑒,小的知罪,還望大人饒命啊!”

    為何要饒命?這話聽得古鴻與司馬大人都是心知肚明,根據大宋的律法,殺人、叛國、造反等大罪才有死刑以上的判刑,故而,他的罪名,定然是在此之上的,所以司馬大人便不再猶豫道:“都說了,莫要多言,便是將你的罪行說出便是!”

    “是是是。”那個尤政此時好似也明白,自己恐怕也是百口莫辯了,隻能先將實情道出,隻聽他忍著腿上的疼痛,顫聲說道,“小的,小的於今日上午,在城南巷口殺了人逃逸,大人,小的知錯了,大人,還請饒命啊!”

    說罷,隻見得尤政不住地磕起頭來,他分明是趴在地上,可是磕頭之時竟還是那麽地擲地有聲,顯然是心中當真惶恐。

    但是聽得尤政說出此話的古鴻與司馬大人二人,顯然已經不再在意尤政說完之後的所為了,隻見二人都是眼前一亮,互相對視一眼,好似明白可能二人的想法當真一致了,隨即隻聽司馬大人厲聲喝道:“你竟知罪!那麽本官且問你,你殺的是何人?具體在什麽地方?”

    隻聽那個尤政此時已然知無不答,隻聽他說道:“實在易老板後院的小巷子中,殺的人是城中一地痞無賴王春。”

    隻見古鴻在聽聞此言後,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隨即瞪著雙眼看向尤政,他的眼神複雜,當中摻雜不少情緒,有驚訝、有欣喜,而更多的,卻是一種激動,一種壓抑已久以後,猛然間得知真相以後的激動。

    看了一會兒,古鴻便毫不猶豫,一把拉住尤政的後衣領,便是如同方才來時的那樣,一把將其拎起,對著他說道:“那我且問你,你殺人之時,是否有個女子也在那巷子之中。”

    而此時的尤政當真是知無不答,隻聽他被提在半空,顫顫巍巍回答道:“確實,那時候有個女子在那兒,我是先將其打暈,隨後殺了那王春,再把殺他的匕首放在了那女子身邊,本想著借此躲過追捕,嫁禍給她人。”

    聽得尤政所言,句句符合當時的情形,這不免讓司馬大人也開始確信了,但為了確保此事千真萬確而不是古鴻找來的一個替死鬼,便又問道:“那你殺完人之後,又是如何逃脫的?”

    “小的本想翻牆而過,畢竟那是易老板的宅院,小的往日進出也多,對立麵地形熟悉,但是不想竟被院中的看守發現,不得已又隻能躍上房頂,遁去了。”

    “那這麽說來……”隻見司馬大人一捋自己那少許的胡須便說道,“你逃跑之時,當是有認證在場?”

    見那尤政聞言便不答話,而是垂下了頭微微點了點,古鴻終是心中大石落定,因為有人確實發現了尤政翻牆而入,而放下尤政,古鴻便又拜道:“大人,事情已經明確,您也大可傳當時發現他的那個易宅看守前來對峙。”

    司馬大人也知,現在沒有物證,那人證便是唯一的證明,隻要那個看守指認了,甚至隻要確認確實在那個時辰有人翻牆而入過,便基本就可以根據尤政的供詞而結案了,想到此處,司馬大人也不含糊,便是一拍驚堂木道:“來人!”

    話音剛落,便見得兩個衙役,手持殺威棒直接站到了公堂正中道:“在!”

    “給我……”隻聽司馬大人剛剛說出此話之際,忽而聽得外麵一陣騷動,隨即便止住了話語,抬眼望去,他本想叫外麵圍觀審案的人群安靜,但是不想,這一觀瞧,竟見得那易玄正帶著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人走進了公堂,一邊走便是一邊說道:“司馬大人無需勞煩您的部下,小人已經把之前發現有翻牆賊人的護院給帶來了。”

    他所說的護院,當然就是尤政所說的看守了,隻見那個易玄說著便是與那個濃眉青年一同跪拜司馬大人。

    古鴻見得易玄竟直接帶著那個目擊者前來,不由心中好奇萬分,心道難不成易玄竟與此次殺人案當真沒有關係?但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不等司馬大人說話,便率先問道:“易老板,在下倒有一事不解,既然這個尤政是你的人,那麽你的護院看到,又怎會不識得?”

    易玄聞言,微微一笑,卻是沒有答話,而此時被古鴻這麽一點,司馬大人也發現這個問題,便點頭問道:“古鴻說得有理,還望易老板能給個合理的解釋?”

    而易玄依舊沒有解釋,隻是示意了一下自己帶來的那個護院,這便聽得他說道:“回大人的話,小的名叫阿滯,是易老板的護院,小的自小就眼睛不好,但凡出了一丈,便看東西全是模糊不清,這點大人大可查證,認得小人的人都知道小人的這個眼疾,所以當時尤政距離小人足有三丈之多,小人僅能看到有人翻牆而入,而他的樣貌,小人當真是看不清。”

    這話,確實也叫古鴻在無話可說,而隻見得那司馬大人聞言,又一次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便是說道:“若是這般,這個解釋倒也合理,那既然如此,為何你要到現在才說?”

    聽得司馬大人這麽問道,那個阿滯便說道:“大人明鑒啊,小的自稟報管家以後,便是再沒有出去,而且那時候見那賊人聞聲又徑直躍上房頂逃跑,故而管家也沒有追查,而且,我們一直在府中沒有出去,根本不知道那院外巷子之中發生了如此大的命案啊。”

    這話確實合乎情理,又當真叫人也無法辯駁,反倒是古鴻,卻是依舊不依不饒,因為他也明白,若是換作旁人,這麽說來也就當做確實如此了,可是現在不同,他分明知道這個易玄乃是離仇別苑的門主啊,這叫古鴻怎能由得他們就此脫了幹係,隨即便是一把拍向趴在地上的尤政怒喝道:“我且問你,你為何要殺那王春?”

    雖說司馬大人不知古鴻為何如此著急,竟屢屢搶他的話語,雖說是個好官,但是自己的公堂自己主審的案子,被一個普通百姓這樣屢屢搶白,心中倒是也不是很樂意,隨即他便輕輕咳了一聲,用比較委婉的語氣說道:“古鴻,你莫要著急,現在案子基本上都水落石出了,該問的,本官自然也會問。”

    要說古鴻這人,聰明之時當真聰明的緊,但是愚昧起來,確實也會叫人頭疼,隻聽他竟聽不出司馬大人話裏的意思,竟直言說道:“可是大人,殺人總有理由,現如今既然確定是他殺的,那麽……”

    眼見著那司馬大人被古鴻這一通辯駁說得當真已經惱怒,手都握緊了驚堂木,眼看就要拿起拍下嗬斥古鴻之際,隻聽那易玄忙搶著說道:“司馬大人,我想古兄弟是由於案件關於薛姑娘,故而心中著急,想來他也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古兄弟,你且安心,司馬大人是一個明察秋毫的父母官,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古鴻被易玄打斷,又聽了他平靜地說出此話,雖然心中不快,但是也終意識到,自己身為一個平民,竟在公堂之上出言強詞於知縣,雖不說是大不敬,但是也顯然算得上是有些蔑視公堂了,當然,這肯定不是他的本意,而且這個易玄,如今在他眼裏,已然是敵人般的存在,雖說幫他說話,也不再領情,隻是閉口不言,跪在那兒拜道:“古鴻施禮,還望大人海涵。”

    當然,易玄這一句並不是叫古鴻一人聽的,這也從旁告知了司馬大人,古鴻開口質問,並不是不把司馬大人放在眼裏,而是由於心中所係薛憶霜,不由得也理解了古鴻一些,心中的怒氣自然慢慢消退,而古鴻也算及時明了開口道歉,自己的顏麵也算回來,這才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問了,這倒也是關鍵,那尤政,你且說說你為何要殺那王春?”

    尤政聞言,不由得慢慢抬起頭,又扭頭看向了易玄,隻見得易玄此時也正看著自己,而且依舊是那一副平和好似略帶笑意的神情,很明顯地,隻見得尤政的神情十分複雜,但是又有些恐懼,隨即他便轉頭看向司馬大人說道:“啟稟大人,其實小的早已與幾個月前,就因為賭博與王春結下了梁子。”

    隻聽尤政是這般說的,他告訴司馬大人,自己於幾個月前,在賭坊賭錢之際,由於出千被王春抓了個正著,本來尤政乃是應天一霸,雖然由於易玄而不敢太過肆無忌憚,但是這種賭場出千直接撞破的,王春還真就是第一個,尤政雖然自知理虧,但是仗著自己在此地的地位,依舊對那王春一頓好打。

    這情形,就好似方才被古鴻撞見尤政打那魯老三是一般無二,隻不過呢,這個王春也並非什麽好人,他也是縣裏有名的地痞無賴,這便在後幾日,尤政於街上獨自行走之際,找了一個一同的夥伴,將尤政從背後麻袋一套,打了一頓。

    故而,兩人的梁子算是當真結下了,而這個王春也極度雞賊,之後但凡遠遠見得那尤政,便是一溜煙逃跑,幾個月來,卻也沒叫尤政遇上過。

    可是偏是王春也是個爛賭鬼,他平日裏做一些散活兒掙錢,掙來的錢都是全輸在了賭坊之中,而他今日,又是在賭坊輸了個一敗塗地之後出來,本想回家的他又正好遇見了獨自一人四處閑逛的薛憶霜。

    而那時的薛憶霜由於正與古鴻吵了一架,心情不好又神情恍惚,他便賊心大起,摸走了薛憶霜的錢袋,但是不想,竟被薛憶霜發現,而且薛憶霜還會些武功,自己竟不是她的對手,故而隻得逃跑,可是不想薛憶霜是氣上加氣,而且他所搶的錢袋,乃是薛憶霜最重要的那一個,隨即,便是被薛憶霜一路追著,進了那巷子。

    可是偏不趕巧,這一路追逐,便是叫那尤政看了個正著,由於積攢了幾個月的怒氣,尤政便是怒由心生,當真是想當即把那王春殺之而後快,故而便一路跟了上去,直到巷子口時,自己便又猶豫了,他知道殺人償命的道理,便是殺了那個王春,若他日東窗事發,自己又怎逃得了幹係呢?

    但正當他猶豫之際,便聽得那王春在巷子裏跟薛憶霜求饒的聲音,這才讓他明白,原來追逐王春的這個丫頭,是會武功的,隨即,一個大膽的栽贓嫁禍的想法便產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