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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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來多險多阻礙,竟是意外迫人念。

    聽到易玄的話語後,古鴻自是驚訝萬分,但是好似又是情理之中,他此時才明白,易玄方才為何要告知自己自己養父的事情,但是想來又叫人覺得頗為意外,畢竟易玄也曾說過,自己與王忱的仇怨也是難以化解的,那麽他這麽說來又是意欲何為?

    可不等古鴻開口詢問,便已然聽到許藍破口大罵起來,許藍與陳陽二人雖說不是如同那幫小孩一般,被首尊等人培養長大,但是也好歹是受了不少恩澤,看他們為離仇別苑賣命的樣子,就知道,他們還是有一定的忠心的,這兩人呢,又是許藍性格相對衝動,便才是他率先開口罵道:“好個易玄,你竟敢背叛首尊,你可要知道,背叛首尊的下場是什麽?”

    易玄聞言,則是默不作聲,而陳陽便又接著說道:“你可別以為此時我們就會善罷甘休,你要不就殺了我們,要不就別想有好果子吃。”

    陳陽與許藍雖說武功不濟,但是一直以來麵對這幾件事情也都沒有退縮,也算是一條漢子了,如今這麽說來,想必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古鴻的問題被二人打斷,便是又看向易玄,他倒也是要看看,此時的易玄,會如何處理這一件事。

    可是不想,就當陳陽說完此話後不久,易玄便先是默然點了點頭,好似在思考什麽一般,隨即便是慢慢將手中的蠟燭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今夜是無風的夜晚,在放置在桌子上的蠟燭燭火慢慢穩定的下來之際周圍的一切,都好似尤為的安靜。

    忽然,便是在一刹那,易玄好似離弦之箭一般,一瞬間來到了二人跟前,雖說這速度遠不及古鴻的“孤鴻展翅”與那崔白的“鷹隼遊”,但是也是十分迅捷,而且此時他與二人離得又那麽近,便是一個大踏步就來到了二人跟前,也不多言,便是左右手齊上,一手掐住了一人的脖子。

    易玄的武功也是以力量見長,隻經這麽一手,便是頓時叫二人痛苦萬分。

    “易玄!”古鴻見狀不由大吃一驚,他也不想,易玄竟當真要殺那二人,頓時就大喊一聲,但是身體卻沒有動彈,因為古鴻知道,陳陽與許藍之前跟隨過易青,想來還做過別的事情,肯定是罪不可赦,但又眼看著二人被易玄所擒,現在又是對他們痛下殺手,古鴻也不知此時該是阻止易玄還是旁觀不動了。

    就是在古鴻這個猶豫之際,易玄卻已然加大了力道,他靠著力量掐二人,自然不是要二人窒息而死,因為他所掐的,是二人的頸骨,所以二人頓時覺得痛苦萬分,可是苦於手腳被綁無法動彈,隻聽許藍嘴中擠出幾個字:“天殺的混蛋!”

    而陳陽也說道:“我們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你來的。”

    “好,我會來的。”易玄聞言,便是輕聲說道,隨即手中力道再度加大,頓時,隻聽得骨骼斷裂之聲傳來,二人頓時便是脖子一耷拉,瞪著雙眼,已然氣絕身亡了。

    “你真的殺了他們?”古鴻似乎方才從那陣猶豫當中反應過來,便是瞧見手腳被縛坐在地上死去的二人,又看著神情有些無奈地站起身的易玄問道。

    而易玄,好似手指一下子發力太猛,也有些疲乏,便是抓了抓拳頭,才對著古鴻說道:“其實你遇到他們倒還真是我的意料之外。”易玄如是說道,“我本來布置了一係列的線索,想要你順著線索看看是否能在半日中破案,小留便是其中之一,按照道理,他便是該指引你前去尋找去了柴米鋪子的小李吧?”

    他說的小李,應該就是小留之前口中的李哥吧?古鴻聞言如是想到,頓時也好似明白了過來,不由說道:“但是我由於自身的缺陷,一時間沒有找到出路,便誤打誤撞來到了你的客房,導致我見到了那二人。”

    易玄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所以既然如此,為了不破壞計劃,我隻能先行將那二人抓了,本來還想重新布局線索於你,但不想便是那麽巧,竟讓你撞見了尤政,聽聞消息後,我才決定,放棄對你的考驗。”

    “所以你才主動帶著你的護院前來衙門提供證詞?”古鴻聞言便問道。

    果不其然,在古鴻問完以後,易玄便是點了點頭:“本來你若今晚沒有前來,這二人的性命我還且再留一段時間,可是你來了,這二人的價值也就沒有了,而且殺了他們,我便是斷了自己的後路,給了你一個把柄,這也是為了讓你相信我。”

    真的是可怕的人!古鴻此時的心中冒出了這麽一個念頭,他明白,若是自己沒有與他前來此處的話,恐怕易玄還會用他們做別的打算,並且自己本來還擔心易玄怎麽不怕自己看到他親手殺自己一門中人,原來,易玄也是早有預謀的,想想,這一切的一切,竟然都在易玄的計劃之中,原來這就是那個首尊為何最喜歡易玄的原因了,想到此處,古鴻由衷地發出一聲感慨:“真是人算可比天啊。”

    “這你太抬舉我了。”隻聽易玄聞言,當即說道,“哪有人算能鬥得過天算呢?若是如此,恐怕你現在與我是另一種見麵的方式了吧。”

    易玄分明就是在告知古鴻,那一次意外,才是導致這一切這般發生的真正緣由,不過想想又確實如此,人算還就真鬥不過天算,可是易玄隨機應變的能力,倒依舊是叫古鴻發自肺腑地讚歎。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行為,還是叫古鴻十分的費解,畢竟他一再地強調自己不會背叛,可是之前所說的,便又是什麽意思,古鴻這便也將自己的疑問表達給了易玄:“那我問你,既然你不會背叛,那為何又要我來消滅離仇別苑?”

    聽到古鴻的問題,易玄則默默走到了院子之中,古鴻當然也是跟著出來,畢竟房中二人已死,換句話來說,易玄便是鐵了心要將自己的目的實現了,古鴻自然是心中有所判斷,他隻是想要聽一下,這個理由到底是什麽。

    月光再明亮,也隻是周圍那一圈的光華,照不到大地,也照不到任何物體,在漆黑的院中,靠的,依舊是那支已然隻剩下小半截的蠟燭。

    隻見易玄拿著蠟燭,背對著古鴻說道:“我們是一群很可憐的人,從與王忱結怨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注定無法更迭自己的命運。”

    “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仇恨,導致你們這樣不願意放下?”古鴻這下倒還當真沒有套易玄話的意思,因為在他看來,雖然不是所有的仇怨都能化解,但是總歸能有個緩解的辦法,律法的出現不就是為了這個的存在?

    這便是古鴻的想法,但是顯然,好似易玄並不是那麽認為的,或者說,可能當真是經曆問題,所以他才這麽說道:“不是不願意,而是放不下,我可沒有我的養父那般的寬容,其實對於首尊的想法,我還是比較認可的,但是我又很矛盾地受到了養父的影響,也明白了無論如何,這並不能成為最好的解決方法,我們要殺他,難道你就不會想阻止,我們結仇,難道就沒有人再怨恨我們,這個仇恨的圈子,隻會越擴越大不是嗎?”

    古鴻聞言頓時默然了,他其實一直以來都覺得,這個江湖規是不合理的,但是又不得不承認,若沒有江湖規,這個江湖也就不是江湖了,想想之前與王忱的交談,所為這個世道與江湖差異,兩人各有不同的看法,可是現如今,古鴻卻也迷茫了,他雖然覺得,律法是可以帶來相對的平緩,但是內心終究是無法平複的。

    想到此處,古鴻頓時也歎了一口氣,隨即對著易玄說道:“我好像有些明白我的想法了,你是要我來阻止你們?”

    易玄聞言,不再有欣喜的神情,而是轉而憂傷,隻見他慢慢將手伸到火苗之上,火苗蜇人,便是下意識又收回了手,隻聽他搓弄了一下被燙著的手指後說道:“火焰雖然滾燙,但是若是願意冒著這樣的疼痛而熄滅它,可能也是一種方法。”

    說罷,隻見得易玄再一次將手伸向蠟燭的火苗,便是毫不猶豫地一把掐滅了蠟燭的火芯,隨著輕輕地“滋”一聲,但見青煙一屢飄起,好似手指此時已然被燙傷,但是易玄則沒有將手挪開,而繼續說道:“我不會告知你任何離仇別苑的事情,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去調查,但是相對的,我可以暗中給你一些指引,甚至盡力保全你的性命,直到你找到我們的所在,找到大家的根源之際,便是找王忱來殺我們,亦或是找你官道上的那些大人來抓我們,都可以,想必,那樣的話,一切都會隨之解決的。”

    “我好像懂了,但是又不是很明白。”古鴻聽完了易玄的話,頓時陷入了沉思,一邊想便是一邊對易玄說道,“你為何不找王忱,而是找我,說白了,我隻是個局外之人,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你們與王忱的仇恨吧?”

    易玄聞言,頓時又笑了起來,隻是此時蠟燭已滅,便再難看清他的笑容,但是他的聲音卻依舊那麽清楚,依舊那麽平靜:“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你是什麽樣的人,雖然我不能說了解,但是還是有一些猜到了,你說你是局外人,但是你不是也管到現在了嗎?”

    依舊是一片黑暗,但是古鴻卻覺得,此時易玄的雙眼好似格外地有光彩,就好似月下的夜鶯或者靈貓一般,明明沒有光亮映襯,但是依舊叫人看得清晰,一時間,古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可是轉念一想,便又笑了起來:“看來,你猜對了,我可能就是那麽多管閑事,我來江湖走一遭,為的就是證明,一切的事,凡有對錯必有解決處理的方法罷了,可是如今,可是如今你們與王忱之間的恩怨,似乎又正是那個契機。”

    聽到古鴻所言,易玄好似並不感興趣一般,隻見他聳了聳肩,然後手指搓弄那蠟燭留下的灰燼,手指部分儼然有些疼痛,但是好似他並不是很在意,隨即,對著古鴻說道:“那這樣,我們的約定就算是成了。”

    “嗯,可以。”古鴻聞言,便想也沒想地點了點頭,這倒叫易玄有些意料之外,隻聽他有些好奇地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憑什麽相信我呢?”

    但是古鴻聞言,頓時也是如方才易玄的反應一般,便是聳了聳肩,隨即說道:“無所謂啊,反正你都做到這份上了,若是騙我就沒有意義了,當然,也有可能你是有著更加大的計劃,反正我也想不到,而且確實本來王忱與你們之間的事我也要管,既然你說要保我性命,這我倒是深信不疑的。”

    易玄何等聰明,他又何嚐不知古鴻的想法,確實,自己那一刹那好似又小看了古鴻,自己分明不願意小瞧於他,甚至把這麽重要的決定都告知於他,托他相助,而且他也應該想到,古鴻接下來所做的,恐怕也不是自己完全能夠控製的,這便是有些自嘲地笑了幾聲隨即說道:“看來,反而是我多慮了,不過我倒是希望,這件事情,你最好誰都不要說,包括薛姑娘和紅雀姑娘在內。”

    古鴻知道,這種事情,不管易玄是否當真如自己所說這般的用意,不過他既然做了,那無論如何,多被一個人知道,就是對他造成的多一分生命危險,古鴻也是個善良之人,他也不希望萬一易玄當真在中幫了自己,可最後卻害了他損了性命,隨即便點頭說道:“這個你放心,無論對誰,我都不會說出的,好了,你可以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麽做了。”

    易玄本來還想與古鴻攀談幾句,亦或是稱讚一下他的心胸,但是不想,古鴻這便已經切入正題了,兩個人一晚上以來,一直是鬥智鬥勇,雖然易玄的機關算盡已經步步為營叫古鴻佩服,可是易玄也同樣佩服古鴻的聰明果敢、心思縝密,而且他本來也是要告知古鴻接下來給古鴻的提示,於是便也不再含糊地說道:“回嘉興,迷蝶穀。”

    雖然古鴻心中在猜測易玄究竟會給自己多少的提示,這個提示關乎到什麽地點或者什麽人物,可是他也確實當真沒有想到,易玄給自己的提示,便是迷蝶穀,這個地方,自己曾經多麽希望可以早一些前往,因為那裏有一個在等自己的女人,一個救自己、幫自己的女人,可是這一刻,他卻猶豫了,雖然自己也告訴過自己,其實說白了他與查雪柔並沒有表達過情義,一切都是朦朦朧朧的,可是他卻始終騙不了自己,畢竟那個時候,而且之間已經暗自表過態度了,所以現在麵對著自己與薛憶霜的關係,又要如何對查雪柔說呢?

    就像古鴻之前對薛憶霜所說的,他憧憬查雪柔,也感謝查雪柔,甚至對她有好感,但是好似當真也僅僅到了那兒,對於自己來說,想開這一切,一切都是豁然開朗,可是呢,查雪柔呢?當初她不得已地離開,便是將二人沒有說出的情誼戛然而止,她又是對自己是什麽樣的態度呢?

    眼看著古鴻神情這般,易玄不由說道:“我記得,據上次青哥和白哥的消息,你應該與迷蝶穀的少主關係匪淺吧?”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秘密,還在糾結的思緒之中的古鴻聞言便木訥點了點頭,隨後便聽易玄繼續說道:“那我可以再給你些提示,首尊也想要‘流江寶匣’,而傳聞當時王忱偶遇過莫有聲,便是把東西交予了他。”

    “你是說‘流江寶匣’在迷蝶穀?”古鴻聞言,不由大吃一驚,但是想著查雪柔當時頭一次聽說“流江寶匣”的事之時,好似也是一臉茫然,還很意外莫有聲居然遇到過王忱,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易玄見得古鴻如此吃驚,便說道:“隻是傳言,無需全信,但是有些東西,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知道嗎?”

    古鴻頓時理解了易玄的意思,不過看來,這離仇別苑,確實要對迷蝶穀有所行動,可是想來又覺得奇怪,迷蝶穀當中可是有莫有聲和查盡兩位江湖傳奇的前輩居住啊,雖然聽查雪柔所說,莫有聲常年不在穀中,而查盡則是幾乎不會離開迷蝶穀,最多也是隻到嘉興去走一遭啊,他們當真有這個實力跟這個傳說中的高手抗衡?

    雖然這麽想,古鴻卻是沒有直言,畢竟他也好似明白,這點好似跟他沒有關係,易玄告訴自己,不過是告訴離仇別苑接下來的動向罷了,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古鴻終還是決定了下來:“那行,明日我便啟程,前往嘉興迷蝶穀。”

    易玄聞言卻沒有任何表示,隻見他拿起一根火折,又引燃了蠟燭,隨著蠟燭的光芒,周圍便又亮了起來,隨後,他便自顧回了來時的書房,一邊走還一邊說:“既然話已說完,那麽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古鴻見易玄這便再無交代了,不由也是一愣道:“那,那我以後怎麽聯係你?”

    易玄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最好不要,還是等我找你為好,亦或是我會留給你些許的線索,能不能發現,卻是要看你自己了。”

    “又是這一套。”古鴻聞言便是輕聲嘀咕幾句,雖然他對易玄印象也不是那麽壞,雖說他害了薛憶霜,又毫不猶豫殺了陳陽與許藍,但是薛憶霜入獄隻是他的計劃,他沒有當真害薛憶霜,而陳陽跟許藍早不知做了多少惡事,這隻是為江湖除害罷了,身在江湖,這些覺悟古鴻還是有的,隻是想到這裏他又不由問道:“那他二人的屍體呢?”

    “你問題可真多。”隻見得二人雖是一前一後走著,但是顯然易玄是閑庭信步,古鴻是邊走邊停,因為他不住地在思考著將來的打算,但顯然易玄早已想好,隻見他一個轉身進了房間,隨即說道,“這我自然會處理。”說罷,便已自顧下了地道。

    古鴻已經走過一次地道,自然也不再擔心地道有蹊蹺,於是便跟了上去,回到了之前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