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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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北不往反下南,路途困阻話笑談。
雖說臨行之際,薛憶霜得知了紅雀依舊還是要一同前往,不免心中略感不快,但是此時她與古鴻的關係算是正當親密,而且依照古鴻告知,便是當真巧合罷了,薛憶霜便也沒多想,隻是拉著古鴻的衣袖,強行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邊,對著送行的易玄說道:“那麽,就多謝易老板了。”
易玄站在在門口,此時的三個人都已經牽馬準備辭行,易玄則抱拳對著三人說道:“一路保重,若還有機會再見,希望能再一次把酒言歡。”
那是,到時候,你可要拿出比昨晚更好的酒啊。”薛憶霜是個自來熟,她看人隻看自己喜不喜歡罷了,這個易玄又是請自己喝酒又是幫助自己,自然在薛憶霜眼中是一個大好人了。
可是剩下的那兩個人卻是都有心事一般,古鴻看著易玄,由於答應不會告知二人的約定,這便也不能在此暴露,於是便是象征性地拱手抱拳,對著易玄說道:“那麽我們就在此告別吧,來日方長,我想我們還有的是機會見的。”
易玄是與自己下了約定的夥伴,同時還是已經攤牌的敵人,古鴻自然明白他倆之間這個難以言明的關係,正所謂敵我不明,便是不能輸了氣勢,所以古鴻話語的字裏行間,無不透露著一些別樣的意思,便是叫那易玄小心,自己雖然暫時答應了他的要求,但是隨時隨地也在盯著自己。
易玄的聰明儼然也是不用多言,他自是笑著拱手回禮,同樣也用著模棱兩可的話語說道:“自然自然,希望你我都能心想事成。”
說完之後,易玄也是與薛憶霜與紅雀拜別,隻見得他與紅雀眼神相交之際,各自都透露出一抹神采,易玄有他的自信以及城府,紅雀卻也有著她的想法,隻不過紅雀心中對於易玄難免還是有些好奇,畢竟他昨夜根本沒有告知自己與古鴻談了什麽,而古鴻的轉變路徑儼然是與昨夜的談話息息相關,所以,她此時看易玄的眼神,難免還會帶有一絲的猜疑,可是便是她更加不能將這份疑惑表達,所以隻能這般看了一眼易玄。
而易玄則是好似對著古鴻笑的那般,也對著紅雀笑著,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一般。
於是,三人辭行以後,便是上馬而去,眼看著三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街道之上,易玄身邊的小留方才說道:“玄哥,都走了,我們進去吧。”
易玄看著小留,便依然還是笑著,隻是不知為何,他看著小留之時的笑容,便當真像是麵對著一個自己至親的弟弟那般的溫和,隻聽他說道:“那就進去吧,都走了,你便要回先生那兒讀書了。”
那個小留聞言,臉色頓時不是那麽的好看,就好似一個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便是跟著易玄進門,便是說道:“就不能讓我多玩幾天嗎?”
不行。”隻聽易玄說著已然進了門,但是聲音還依稀可聞,“你們趁這個時候多讀書,將來若能考個功名什麽的,便是吃穿不愁了不是?”
聲音越來越遠,門也就此關上,再也聽不得裏麵的聲響,而此時的古鴻三人,卻已經快馬加鞭,在薛憶霜的指引之下沒有走錯多少的路,便徑直出了城門,奔著蘇州而去。
應天縣距離蘇州也不過幾日行程,古鴻由於是以掌門得病為由,故而也相對趕路比較焦急,薛憶霜與紅雀自是也沒有多少意外,畢竟這個理由便是任誰也無法悠悠閑逛著回去,她們又哪裏想到,古鴻焦急是焦急,可是他所焦急的,並不是掌門之類的謊話,雖然他心中對這個有些不敬的理由暗自致歉了不下百次,可是他所關心的,便還是迷蝶穀薛憶霜的安危,雖然他知道,縱然莫有聲不在,便是查盡一人,恐這世上也沒有多少人能夠與之匹敵,而且他還不知道的是,迷蝶穀的入口,有一個變化詭異莫測的迷蝶陣,雖說迷蝶陣在數十年前被一把火燒毀過,可是經由幾十年過去,又有莫有聲和查盡兩位算學高手所在,自然是將迷蝶陣恢複如初,甚至還加強了防備。
但是趕路歸趕路,縱使花了三天時間便已經入了蘇州境內,古鴻目的雖然不在此,可是他便還是要回一趟門派的,一是最為徒弟的敬重之意,想來之前離開前還是年過不久,草木都還未曾生長,可是現在眼看就是夏末將至,有些耐不住氣候的樹木都開始零星飄落幾片葉子。
本來他們自北而來,雪月派又是位於蘇州城北之外的一座山上,顯然他們本可以直接上山,可是奈何到達之時,天色已經變暗,自打西邊的太陽還依稀冒著微微的頭角,可是不多時便也躲到了山頭底下去了。
正當古鴻猶豫之際,偏又不趕巧,此時忽見天色猛然變暗,一大片烏雲由南飄至,隨著雲中轟鳴的雷聲,古鴻便道是這雷陣雨是頃刻將至,故而他想了想後還是對著二人說道:“這天色看來不作美啊,我們還是先進了城中,找處客棧住下再說。”
薛憶霜與紅雀便是陪著古鴻前來,自然也就沒有意見,於是便隨著古鴻自打那北門進了蘇州城。
到底是古鴻的家鄉,雖然他時常迷路,但是哪間客棧相對價格實惠公道,他便也是知曉的,所以,也不猶豫,便是在進了城後,是一路朝西,走了幾裏,來到了一間“聞蘇客棧”之前,對著二人說道:“就是這兒了,我們現在此處住一宿,明日早晨我先回門派,你們覺得如何?”
無所謂啊,這兒就這兒。”紅雀在古鴻麵前是個文弱的歌女,自然從不提意見,而意見自然都是由薛憶霜所說。
眼看著薛憶霜沒了意見,古鴻這便領著二人走近了客棧,通常客棧會有的迎客小二,老遠就看到三人前來,這便賠笑著上前想要為三人牽馬:“喲,客官,打哪……”可是那小二話未及出口,便已然認出了古鴻,畢竟古鴻自小就在這蘇州城中頗有名氣,隨即便笑著說道,“這不是古鴻嗎?好像好久不見了,從哪兒回來?”
古鴻對一般人從未戒心,而且也是平日裏有見過的這些人,所以聞言便笑著說道:“出去玩了一陣,給我三間客房。”
那個小二幫古鴻牽著馬,又轉頭看向古鴻身後的兩位女子,薛憶霜本也是天生麗質,模樣生得俊俏,而紅雀雖然自打那日以後,出門都是蒙著麵紗,但是依舊透露出她那絕美的姿色,隨即那小二不由得是有些壞笑地對著古鴻說道:“看不出來啊,你小子可以。”
古鴻聞言,便是麵皮一紅,忙對著那小二說道:“得了得了,就你能說,快些讓我們進去,這天眼看就要下雨了。”
這天氣,下也就下一陣。”那個店小二說著便引著古鴻進門,也算湊巧,便是剛一踏進客棧,隻聽身後雨水拍打地麵之聲傳來,甚是急促淩亂。
古鴻望了望身後那瓢潑大雨,暗歎幸運的同時,也想著,蘇州城啊,我是當真回來了,真不知道娘現在怎麽樣了,是否要回去看一下她,爹不知在不在家,他們若知曉自己回來,便是會怎麽一個情形?
想到此處,古鴻身子竟不由地一陣顫抖,因為他想到了自己娘親的恐怖之處,又想起自己出門前是盜了家裏的二十兩銀子,恐怕見麵的話,娘應該是會揪著自己的耳朵一頓好罵吧?但又說回來,回鄉不探親,便是不孝,想來想去,古鴻還是決定,等雨停了,還是回家一趟吧,縱使爹娘打罵,自己也是活該。
古鴻!你想什麽呢?”眼見古鴻看著門外發呆,薛憶霜不由一拍他的後背問道。
古鴻回過了神,便搖了搖頭說道:“不打緊,一些瑣事罷了。”說著,便又領著二人來到掌櫃的地方,那個掌櫃的早就認出了古鴻,便是見他領著兩個模樣不俗的女子過來,也是一陣失笑道:“古鴻啊,這麽久不見,看來,你過得挺好啊。”
古鴻也知道,這個掌櫃的也是在打趣自己,便說道:“別誤會,這位紅雀姑娘,隻是我的一位江湖朋友,碰巧同行罷了。”古鴻這下倒是很是聰明,他雖然還沒有好意思說出自己與薛憶霜的關係,但是便也不能再與應天縣公堂之上那樣闡述與薛憶霜隻是朋友罷了,這恐怕又會引起薛憶霜的不滿,甚至轉身便走也是可能。
然而他卻是想多了,自打那薛憶霜與自己闡明心意以後,便是文靜了許多,縱使還與古鴻以前那般打鬧,也不會肆無忌憚拍他後腦奚落於他,可能,這便是愛情的力量吧,所以,她根本沒有在意古鴻會怎麽說,畢竟心意已經傳達,一切的話語都是空談,所以她自始至終都在觀瞧這間看似古舊的客棧。
反而那個掌櫃的當真是經曆數年,看人的眼光也是獨到,他一時間便聽出了古鴻話中的玄機,便是沒有再看蒙著麵紗紅雀,而是看向還在四下觀望的薛憶霜,隨即眯著眼睛微微一笑點頭道:“行行行,你怎麽說都行,要幾間房?一間還是兩間?”
顯然,這話還是在打趣古鴻,古鴻也不願與這些人多言,自小自己就是被整個城所熟知,而且自己那精明探案卻時常犯傻的毛病也是人盡皆知,但凡有案件或者什麽事情發生之際,便是無人敢小瞧了古鴻,可是當平時無事,還有人會出招整一整古鴻,所以,古鴻也早已習慣,這便拉長語調說道:“三間!”
那個掌櫃本想看看古鴻窘迫的樣子,可是古鴻竟如此平靜地麵對,不由也是沒了興致,而且再說了,都是玩笑,也沒必要一定要欺負人家,所以他也就聳了聳肩,撥著算盤對古鴻說道:“一兩五十錢,算了收你一兩吧。”
古鴻聞言,這才嘻嘻一笑道:“好嘞。”說著便也不猶豫,從懷中取出一兩銀子遞給掌櫃的,隨後便拿了門牌,與二人一同上樓。
天色慢慢變黑,古鴻便是剛回了房間換了身衣服,又去敲了薛憶霜的門,他早就想好,要一點一點地告知薛憶霜。
進了門後,之見薛憶霜也換了一身淡黃的紗裙,看上去霎時好看,見得古鴻進來,卻是也沒有多少喜悅,而是憂心忡忡地對著古鴻說道:“古鴻,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古鴻不想薛憶霜此時竟好似也有心事,便來到她屋中坐下說道:“怎麽了嗎?是什麽急事?”
畢竟方才的薛憶霜好似還神情輕鬆,可是現如今卻一副憂愁的樣子,怎叫古鴻看得能不擔心。
而薛憶霜卻搖了搖頭,對著古鴻說道:“其實啊,這一路以來,我一直暗自地有想,我們這般,倒地之後要怎麽跟查姐姐交代?”
古鴻聞言,心中頓時一緊,他一直以為,薛憶霜便是沒有太過在意此事,可是顯然這隻是薛憶霜表麵給古鴻看的罷了,薛憶霜這般的性格,常常不把自己的真實情感暴露,之前也是如此,而她最擔心的,就是麵對查雪柔了,她本來是想將此事爛在肚中,成全古鴻與查雪柔,可是誰料到經曆了那件冤案之後,古鴻竟主動表達了他對自己的情感,二人這便意外地成了眷屬,可是要麵對的早晚要麵對,薛憶霜自己也是明白的,難不成是叫古鴻便就此躲避查雪柔此生再也不見?古鴻願意自己便也不願意,這哪裏對得起查雪柔呢?所以,她一直以來都有個想法,而今日既然到了蘇州,明日古鴻一旦探望完自己的掌門,那麽接下來要去哪兒,便又成了一個未知數,所以,薛憶霜大膽地冒出了一個想法,而且她隻是說出了前半句,古鴻便已經猜到了薛憶霜所想,於是便開口問道:“你不會是想,是想去……”
薛憶霜的想法,當真是與古鴻一般,隻見得古鴻好似猜到了你自己的想法,她便說道:“我覺得,縱使賠罪,我也要去找查姐姐一說,不然,我覺得太對不起查姐姐了。”
古鴻聞言,頓時是一聲長歎,隻不過他歎的是自己,確實他還是太小瞧薛憶霜了,這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縱使自己想著要暫時先回避這件事,可是她自己還是會往這方麵去想,對於情感的處理,自己恐怕連她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而且話又說回來了,早知如此,自己也不必用這樣的一個借口了,但是此時騎虎難下,自己一不能告知薛憶霜自己本來就是要去迷蝶穀,二是由於與易玄的約定,便也不能將此事說出,想來想去,古鴻便是說道:“好,我陪你去。”
真的?”薛憶霜好似也擔心古鴻有所顧忌,可是不想,古鴻竟一口答應了下來,聞言便好似心中大石落地一般輕鬆,但還是問道,“你不怪我?”
我哪會怪你?要是這事被你知道了,你就不是怪我了,你恐怕會掐死我吧?”古鴻聞言,心中雖然這麽想的,但還是強撐出一副笑容對著薛憶霜說道:“因為你的選擇是對的,我們是應該麵對了。”
說著,古鴻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輕輕伸手搭住了薛憶霜的肩頭,而薛憶霜自也是十分明了古鴻的意思,也就順勢慢慢靠在了他的懷中,相對無言,相對無需言語,這就是共患難、同進退以後所產生的感情。
可就在二人剛剛靠在一起,沉浸在一片溫情之際,隻聽得樓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家小子是不是回來了?回來也不回家?”
而且腳步聲陣陣,好似直接往二樓走來。
不會吧?”古鴻耳力驚人,聽得聲音,便是猛然睜開都已經閉上的雙眼,而且麵色滿是驚訝,而且隨著他身子一震,薛憶霜更是差點從他胸口跌坐,雖然有些氣惱,看是看著古鴻這複雜而又尷尬的神情,不由問道:“怎麽了啊?”
但是古鴻便是神情有些緊張卻又有些驚訝,而且毫不猶豫地衝出了門外,剛一開門,便見得自己的娘親氣勢洶洶地上了樓來,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剛剛開門而出的娘親。
雖說心中本也想著等會兒要去看一眼自己的爹娘,可是當真想不到,自己回來的消息那麽快便已經傳到了自己娘的耳中,而且娘聽聞消息竟直接衝了過來。
但不管怎麽說,古鴻還隻是一個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便是見到半年不見的娘親,還是喜悅之情大過擔憂,看著娘好似沒有變化,隻是臉上多了不少的風霜,想來應當也是因為自己不辭而別所愁的,自己當真是不孝啊,想到此處的古鴻,頓時眼淚在眼眶打轉,而此時他娘的眼圈也是通紅。
母子相見,便是一般的情感也難以表達,薛憶霜跟了出來,眼見著此情形,也頓時猜到了個大概,而紅雀也自門中出來,看著古鴻正喊著眼淚,默默走近自己的娘親。
娘……”但卻怎知,古鴻剛剛走近自己的娘親,還剛喊出名字,便是覺得耳朵生疼,他娘居然直接一把揪住了古鴻的耳朵,大聲罵道:“娘什麽娘?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娘嗎?你小子,一聲不吭跑出家門,半年了都不知道你的消息,回來了也不回家,你是心理還有我這個娘嗎?”
這一瞬間的轉變,可當真是把薛憶霜和紅雀都驚得夠嗆,眼見著如此溫馨的一幕突然轉變成了這般,也叫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唯獨見著古鴻被揪著耳朵,卻絲毫不敢反抗,不過看他也是真疼了,薛憶霜與紅雀這才慌忙上前說好話道:“伯母,您別怪古鴻了,他自是不會忘記對您的情意,而且他本來就打算回來看您的。”
古鴻娘瞪著眼睛咬著牙揪著古鴻的耳朵,聽到身邊的女子為古鴻說話,不由得轉頭看向二人,此時薛憶霜正在對自己好言相勸,而另一旁也有個神情緊張的美麗女子,她也聞言了古鴻帶著兩個美貌的女子回來,想必也就是此二人了,這便忽而轉而為笑,鬆開了古鴻的耳朵,用一種比較詭異的笑容打量著兩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