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琛看來，陳楚是墮落的。

    陳楚好歹也是從弘文館畢業的人，也算是個讀書人。

    在這個時代，讀書人都是以天下為己任的，很少有讀書人是追逐利益的。

    士農工商，商賈是排在最後。

    商賈流動性強，也被認為是國家社稷不穩定的最大因素。

    可陳楚放著好好的駙馬不做，非要做商人。

    為了逐利，害得滿長安城的人都缺肉了。

    這種行為，是無恥的。

    高琛雖然隻是一個宦官，卻也不敢跟陳楚走得太近。

    他擔心哪天陳楚被人打死的時候，會牽連到自己。

    所以，他急匆匆就跑了。

    陳楚走回暖和的屋子，撣了撣身上的雪花，問道：“四哥，你說說，我很可怕嗎？”

    程咬金吐出一塊骨頭，呸了一聲，問道：“是不是高琛那廝羞辱你？”

    陳楚擺擺手：“羞辱倒不至於，隻是，我好意邀請他進屋吃肉，他卻跑了……”

    程咬金麵色一沉：“哼，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五弟，你放心，我替你收拾他。”

    這小小的插曲，並不會影響二人的胃口。

    不多時間，屋子裏又響起了程咬金哈哈大笑的聲音。

    陳楚喝了口酒，說道：“原本，我打算再堅持幾日，到時候將咱們手中的肉賣出去，肯定會大賺一筆，但現在看來，父皇等不及了，滿朝文武都等不及了，長安城的大戶們更是嗷嗷待肉，看來，明日就不得不開始售賣了……”

    一向脾氣衝動，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咬金，這時候神色凝重，說道：“五弟，換句話說，陛下是為你好啊，你一介白身，雖說與長公主有婚約在身，但還未成婚，算不得真正的駙馬，而今這件事，你一下得罪了滿長安城的人，若是再不賣肉，隻怕會樹立許多仇家啊，依我看，還是聽陛下的吧……”

    陳楚點點頭：“也好，來，幹杯。”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

    長安城東西二市，賣肉的鋪子，全部開張。

    陳楚拿出來賣的肉，全都是陳舊的肉，或者是醃製過的。

    他手中的活雞活羊等活物，卻是一個沒拿出來。

    陳楚打算將陳舊的肉賣完，再賣活物。

    一開始，人們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買，畢竟許多大戶人家，有錢人，那都是吃慣了鮮肉的。

    可後來一看這陳舊的肉也售賣得很快，許多人就坐不住了，紛紛加入了搶購的大軍中。

    肉價比之前貴了許多，但對有錢人來說，根本不在乎。

    至於沒錢的普通百姓，根本沒影響，因為，就算是此前，他們也吃不起肉啊。

    ……

    甘露殿。

    李二高興地看著眾人。

    長孫無忌、魏徵等人，齊聚在一起。

    李二說道：“諸位愛卿，朕看你們的氣色好了許多啊，是不是這幾日有肉吃的緣故啊？”

    果然，一眼看去，王珪、房玄齡等人，個個都紅光滿麵的。

    程咬金在一旁撇撇嘴，說道：“陛下，我今早親眼看見王大人從平康坊出來，看來昨夜沒少吃肉，怪不得氣色這麽好……”

    “噗嗤！”

    “哈哈哈……”

    眾人大笑。

    王珪卻是羞紅了臉，急忙擺手說道：“我我，我隻是喝茶，什麽都沒幹。”

    眾人又笑，王珪卻是百口莫辯。

    等玩笑過了，長孫無忌才站出來說道：“陛下，雖說如今陳楚把肉拿出來售賣了，讓大家都能吃上肉，但許多人都在抱怨，說陳楚售賣的肉，價格是此前市價的兩倍還要多，此舉，不義啊，聖人有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陳楚這麽做，卻是發不義之財，若陳楚隻是一般的商賈也就罷了，他偏偏與長公主有婚約在身，還深受陛下寵信，這樣的人，怎麽能做一個不義之人呢……”

    長孫無忌的話，一下點醒了其他人。

    眾人也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

    綜合的意思都是陳楚不能這麽幹。

    甚至有人提議，要借此事，好好打壓一下陳楚。

    李二聞言，點點頭：“此事，朕知道了，朕會親自與陳楚說明，諸位愛卿，陳楚雖說有些乖張，但才華橫溢，為我大唐立下了許多功勞，本來在迎娶麗質這件事上，朕已經十分對不起他，如今再打壓他，卻是有些過分，此事不要再提……”

    眾人聞言，都知道李二陛下這是護著陳楚。

    眾人羨慕不已。

    這陳楚真是好運啊，竟然能得到君心。

    於是再無人說陳楚的壞話。

    眾人退出甘露殿。

    陳咬金走在最後麵。

    等其他人都走遠了，他才慢慢走到台階的地方。

    正好，高琛從下麵走來。

    看到程咬金，高琛急忙往右邊讓開。

    誰知道，程咬金竟然往右走。

    二人就對上了。

    高琛急忙往左，程咬金也往左。

    高琛往右，程咬金又往右。

    二人來來回回在台階處對峙。

    啪。

    程咬金頓時就惱了：“高琛，你一個閹人，竟敢堵老程的路？”

    高琛嚇得麵色慘白，結結巴巴地說道：“盧國公……我我，我沒有，我隻是想讓你先走……”

    大唐也沒有靠右行走的規矩，是以，程咬金想走哪就走哪。

    說著，他趕緊低頭，站在一旁，讓程咬金先走。

    程咬金卻沒走，而是不高興地吼道：“你看見我老程，連路都不走了，你心底是將我當成那虎豹豺狼一樣的人嗎？”

    “不不不，盧國公你誤會了，我這是尊敬你啊……”

    高琛欲哭無淚。

    程咬金用手拍了拍高琛的臉，說道：“狗一樣的東西，再有下次，我就拉你到演武場去過過招……”

    說著，他揚長而去。

    高琛站在台階上，一臉懵逼，神情有些淩亂。

    他感覺到事情不對勁。

    卻也沒發現不對勁在哪。

    他搖搖頭，鬱悶地準備進甘露殿，一抬腳，剛好踩空了，然後整個人跟個棒槌一樣，沿著階梯，咕嚕咕嚕就往下滾，滾到底部時，鼻青臉腫的，慘叫不已。

    另一邊。

    程咬金走出宮門，得意地說道：“狗一樣的東西，區區一個閹人，還敢瞧不起我五弟，再有下次，我非把你腿打斷不可……”

    換做別人，肯定會懼怕高琛。

    因為高琛是李二的內侍，地位超然。

    但程咬金不怕！

    就算高琛在李二麵前說他壞話一千次，李二也不會信的，更何況，這個家夥還沒有這樣的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