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停了。

    寒風依然呼嘯。

    陳楚連盧國公府都懶得回，直接就在春明門城樓上住了下來。

    在這裏，可以隨時掌握府邸建造的進度。

    雖然說外麵是大雪封山，白雪皚皚，萬物沉寂，連街上的野狗都躲起來不見蹤影，但在工地上，卻是熱火朝天的。

    下雪的時候，不必擔心，陳楚早就讓人用粗布搭建起來施工的帳篷。

    結冰時，更不用擔心，陳楚早就讓人儲備了不少的煤炭。

    同時，陳楚還可以在此遙控程處弼賣肉。

    從這兩日的售賣情況來看，利潤還是很可觀的。

    就在陳楚喜滋滋地喝著茶，檢查府邸設計圖紙時，門被人推開了，一股寒風灌進來，陳楚打了個冷戰。

    他一抬頭，隻見一個年輕的小太監，正微笑著看著他，說道：“陳公子，別來無恙……”

    陳楚問道：“咱倆認識？”

    小太監客氣地說道：“陳公子貴人多忘事，你不認識小的，小的卻是認識你的，小的此前在甘露殿侍奉陛下左右，如今高琛高大人摔斷了腿，就讓小的做了陛下的近侍……”

    陳楚一愣。

    高琛那家夥摔斷了腿？

    我呸！

    活該！

    他站起身來，笑道：“這真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消息，哈哈哈，不是嗎？”

    小太監也說道：“對啊，哈哈哈，陳公子，你真幽默。”

    陳楚問道：“有事？”

    小太監說道：“陛下請你到長安大大大大酒樓相見。”

    父皇要見我？

    為何不來春明門呢？

    不過他很快想通了。

    春明門附近，人多眼雜，還要登上城樓，李二擔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啊。

    於是他拿起自己的一件特殊定做的熊皮大衣，跟著小太監往外走。

    ……

    長安大大大大酒樓。

    最好的廂房中。

    李二正一片片往鍋裏放肉時，陳楚頂著寒風進來了。

    看見陳楚進來，李二放下筷子，神色不動，語氣不鹹不淡地問道：“陳楚啊，你這幾日，光靠賣肉，你就賺了不少吧？”

    陳楚落座，下意識地說道：“還行，賺的……嗯不對，父皇，你這話不對，我一文錢沒賺……”

    “現今，東西二市上的肉，都是你的人在售賣，一斤肉價格高達幾百文，你還說你沒賺錢？”李二抬眼，看著陳楚。

    陳楚卻擺擺手，說道：“父皇，說句大不敬的話，你不做生意，不知道做生意的難處啊，其實，我這些人雖然高價賣出去，卻是一點沒賺錢。”

    嗯？

    李二一副你當我是傻子嗎的樣子。

    他冷笑著看著陳楚。

    陳楚認真分析道：“其一，我手中的肉，當初都是高價買來的……價格本就比市價要高。”

    “其次，為了堆放這些肉，我還在城外租了一塊地，請了一批人，日夜巡視，如今天寒地凍，我還擔心將肉凍壞了呢，所以還要做好保暖措施……”

    “而後，為了響應父皇的號召，我讓人將肉拿出來售賣，也需要許多的麻煩流程。”

    “一來二去，人工費，租地費，保暖費，解凍費，加起來，雜七雜八，我其實不賺錢。”

    陳楚的語速很快。

    李二聽得是一愣一愣的。

    他下意識地點點頭，覺得陳楚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

    不對！

    他突然一拍桌子，說道：“小子，要不是了解你的性子，朕差點就被你騙了，你說的，都很有道理，而且聽起來無懈可擊，但是你忘了一點，那就是朕對你很了解，沒有利益的事，你會去做嗎？”

    隻要有這一個前提。

    那就足夠了。

    按照簡單推理的原則，可以這樣來說：

    沒有利益的事，陳楚是不會做的。

    現在陳楚做這件事沒有利益。

    顯然是相悖的。

    所以李二斷定，陳楚肯定能賺錢。

    “不會！”

    既然被李二先入為主地這樣認為，陳楚也就不說什麽了。

    唉！

    他心中歎息。

    老李學壞了啊。

    想當初，老李一聽到經濟學的知識，都是洗耳恭聽，十分膜拜的。

    現在可好，學壞懷疑了。

    陳楚抬頭，正好看見李二那張笑臉。

    李二得意地笑著，說道：“既是如此，那朕今日就給你個任務，從明日起，東西二市售賣的肉價，不得超過此前市價的一成，若是被朕發現有哪家肉鋪價格高了，朕饒不了你……”

    陳楚：“……”

    我特麽直接好家夥。

    前麵是用皇帝的身份來壓製，讓我賣肉。

    現在還用皇帝的身份來讓我降低價格？

    合理嗎？

    不合理！

    但陳楚點點頭，答應了。

    答應的很快。

    甚至讓李二有些吃驚。

    但看見陳楚一臉認真的樣子，李二覺得這事還是靠譜的。

    說著，他看見陳楚拿起筷子，開始猛撈鍋中已經燙熟的肉片，三兩下吃下去，一副滿足的樣子。

    李二不高興道：“陳小子，朕可是知道，在長安城斷肉的這段時間，你一天三頓，頓頓有肉，何至於還到朕這裏來搶肉吃……”

    陳楚心疼地說道：“不搶不行啊，父皇你這一聲令下，我就會虧損大筆大筆的錢，再不吃點肉補回來，以後還怎麽生活……”

    李二：“……”

    ……

    陳楚回到春明門附近，立即讓人把程處弼找來。

    程處弼說道：“叔，幹脆咱們一股腦將肉全部高價賣了，反正陛下說的是明日起，今日還來得及……”

    小小年紀，程處弼卻是覺得李二陛下做事不公。

    眼看著大好的發財機會就沒了，他心中也不高興。

    陳楚擺擺手：“不至於，處弼啊，你要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放心吧，你叔我也不是個傻子，怎麽能做那種虧損之事，我既然答應父皇，我自然有辦法解決……”

    程處弼眼睛一亮，湊過來，問道：“叔，啥辦法？”

    陳楚小聲交代一番。

    程處弼飛奔而去。

    離開前，他滿麵高興，一掃之前氣餒的樣子。

    ……

    次日一早。

    甘露殿。

    李二高興地看著長孫無忌等人，問道：“輔機啊，你們可曾聽聞東西二市的肉價降了？”

    長孫無忌點點頭：“陛下，今日一早，府中的下人已經說了此事，說陳楚已經讓那些肉鋪大張旗鼓降價了，現如今，滿長安城的人都知道肉價降了……”

    房玄齡說道：“這是好事啊……”

    李二嗯了一聲，說道：“諸位愛卿，今日閑來無事，正好冰雪消融，不如，你們同朕一起到東市去看看如何？”

    眾人當然欣然答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