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我曾一心待他,他卻這般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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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錦詞望著滿地殘藉,覺得自己可能多嘴了。
但她並不後悔。
在她眼裏,秦妄和小哥哥的交好太過突然,而傅聽寒才是小哥哥真正的盟友!
挑戰羅十七這般凶險的事,秦妄支持,傅聽寒反對,誰真誰假,清晰了然!
“當初我就不該答應你!”
傅聽寒猛然拍桌,“你以為羅十七像街上的小混混那般好對付嗎?他出自武館世家,年輕時,曾以一己之力,連續挑戰十座武館,大戰了三天三夜,最後隻有他一人活著出來!你才跟著嶽老學了幾年?怎敢妄言殺他?!”
沈長風睨他一眼,勾唇道:“你也說了,那是他年輕的時候。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總這般瞻前顧後,怪不得生意場上比不過陸景從。”
“小哥哥!”
謝錦詞細嗔。
沈長風揉揉她的腦袋,“乖,大人的事兒,小孩子不要插嘴。”
傅聽寒氣得吹胡子瞪眼,瞧著就要和沈長風吵起來。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壓抑著怒意沉聲問道:“秦妄怎麽跟你說的?他是不是要幫你?”
說著,看了眼謝錦詞。
小姑娘搖頭。
她真的什麽也不曾聽到過。
傅聽寒的眉頭鎖得更緊了,而沈長風也遲遲不答話。
謝錦詞極有眼色地站起來,細白小臉嚴肅緊繃,快步走出雅間,賭氣似的拍上槅扇。
站在回廊上,耳畔充斥著嬌聲笑語,不知比入雲閣香豔多少倍。
可她卻再無那份羞怯心境。
她太了解小哥哥了。
沈長風,怎會為他人作嫁衣裳?!
恐怕他與戚逐流說的那些話都隻是個幌子,他的目的,八成是要自己占據潯水幫!
雅間內,傅聽寒已抽起了煙。
他啞聲:“表哥,我現在總算明白你那句十有九成的含義了。剩下的那一成,便是你殺羅十七不成,反而搭上自己的命,是嗎?”
“聽寒,”
“你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但這次,你實在是太衝動了!”
“聽寒,”
“你與那秦妄才相識多久?是敵是友尚且還分不清,你怎麽能把這件事告訴他?”
“聽寒,”
“還是說在你心裏,覺得秦妄比我更加重要?他在狄國有權有勢,在戎國也是無孔不入,而我呢?從商多年,卻連陸家都比不過,連最基本的錢財支持都給不了你……”
“聽寒,你能否先聽我說完?妄自菲薄的話,留著回瑢韻軒說給我那四妹妹聽也是一樣的。”
沈長風輕歎半聲,終是將他打斷,“之前說的十有九成,是在沒有遇見秦妄的情況下。如今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潯水幫,必是我囊中之物!”
矜貴俊美的少年郎,桃花眼底俱是自信。
傅聽寒懷疑地看著他,“秦妄要如何助你?”
“我上潯水幫那日,秦妄會提前給羅十七下軟骨散。”
“這怎麽可能?羅十七常年習武,對這些藥物敏感異常,況且潯水幫把守森嚴,秦妄又要如何混進去?”
“這便是他的事了。此事成敗,方能辨他是敵是友,於我來說,一箭雙雕。”
沈長風不緊不慢地飲完杯中美酒,眸底邃黯如淵。
傅聽寒掙紮許久,到底是妥了協。
他隻恨自己當年沒有好好跟著嶽老習武,如今竟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靜默片刻,他問道:“何時行動?”
沈長風答:“我還想好好過個年,便等除夕之後吧。”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雅間槅扇方才打開。
謝錦詞安安靜靜地守在門口,動都不曾動一下。
兩個少年皆神色淡淡,她看不出任何端倪來。
“小哥哥,你……”
“我的小詞兒這般為我擔心,我又怎會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沈長風溫溫一笑,“安安心心過好年,等我會試高中,就接小詞兒去上京。”
謝錦詞神色稍霽,仍然不太相信少年會放棄那件事。
她望向傅聽寒,以此求證。
“阿錦,你放心,我已經勸下長風了,今晚的事兒,你權當從未發生。”
傅聽寒頭點得十分利索,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
小姑娘徹底放下心來。
她不禁期待過年,期待明年春天,期待與親人相認的那天。
“白白浪費我一頓飯錢,北上運鹽的價格也沒談攏……沈四哥哥將來可要好好補償我才是。”
傅聽寒瞅了眼沈長風,慢悠悠往樓下而去,“既然來了倚翠欄,你們二位便好好玩,我在入雲閣還約了人,先走了。”
謝錦詞目送他離去,不料他突然回頭,笑得玩味,“阿錦,這裏可不光有美人兒哦,漂亮的男人也是有的,你同沈四哥哥撒個嬌,說不定他會給你找個頭牌呢。”
“哼,不正經!”
謝錦詞噘嘴,抬起濕漉潤黑的眼眸去看沈長風,“小哥哥,咱們回去吧。”
“好,回去。”
少年笑吟吟地牽起她的小手。
青衣細襖,鴉發玉簪,今夜的沈長風格外俊美。
這般出眾的男子,穿梭風塵樓間,免不了成為矚目焦點。
謝錦詞自是不敢亂看,隻用餘光悄悄打量四周,避免自己撞上人。
忽然,一抹群青道袍從眼角一晃而過。
小姑娘下意識抬眼去尋,卻一無所獲。
她似是想起什麽,細聲道:“小哥哥,我好像又看見司徒監丞了,上回在入雲閣也是。第一次興許是眼花,但總不會兩次都看錯吧?”
沈長風瞥了眼某間廂房的雕花槅扇,漫不經心道:“妹妹管著我的淩恒院,難道還不夠忙麽?其他男人的事,你就少操心了。要不然我把你賣給倚翠欄,讓你在這樓裏管個夠?”
謝錦詞狠狠噎了下,頂嘴道:“小哥哥這般說話,不會招人喜歡的!”
“又不是銀子,怎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歡?”
他兀自說笑,謝錦詞眼尖,看見一位容貌清秀的年輕男子踏進了倚翠欄的大堂。
準確來說,那是個女扮男裝的“男子”,雖然穿著男人的衣裳,可臉上的妝容卻沒有卸掉。
她歪了歪頭,目露疑惑,“顧姨娘?”
顧明玉恰巧望向這邊。
看見謝錦詞與沈長風時,不覺一怔。
她急忙掩住口鼻,飛快奔了出去。
“小哥哥,你看見顧姨娘了嗎?她這是做什麽呀,怎的看見咱們就跑?對了,她不是鬧脾氣回恒陽了嗎?難道三公子已經將她接回來了?”
沈長風輕嗤:“醜人多作怪,小詞兒管她作甚?走吧,咱們回家。”
謝錦詞跟著他離開,不知怎的,心裏很有些不安。
她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
且說顧明玉從倚翠欄出來,匆匆鑽進街邊的一輛馬車,伸手取下冠帽,沒好氣地罵道:“沈長風、沈長風,又是沈長風!無論我幹什麽,總有他來礙事!還有他那個婢女,也是個賤蹄子,我遲早要將她發賣出去!”
車廂裏,丫鬟雪兒邊為她更換衣裙,邊問道:“姨娘,那今夜為三公子物色美人的事兒……”
顧明玉滿臉晦氣。
因為她打死了冬黎,所以沈廷逸格外生氣,雖然最後親自去恒陽接她,可也沒少給她臉色看。
她恨沈廷逸為了個賤婢對她發火,又害怕他日後去上京趕考後另娶正妻,徹底冷落了她,這才特意來倚翠欄,打算給他買個比冬黎更加貌美的姑娘回去。
既是為了哄他高興,也是為了分寵。
自從南蓉生下兒子,不僅沈廷逸三天兩頭往她房裏跑,就連姨母也看重她三分。
她顧明玉是要做正室的,好不容易弄死一個冬黎,又怎能容得下南蓉?!
今晚過後,她與沈廷逸的關係本該有所緩和,誰知,竟然撞見了沈長風和謝錦詞!
“沈長風就是故意裝病誆騙我的!瞧他現在精神的樣子,哪像是活不到過年的人?若非如此,那日我也不會去找沈廷逸,更不會委身做妾!我曾一心待他,他卻這般對我,賤人,賤人!”
顧明玉咒罵。
她撕扯著手帕,眼底波光流轉,滿是怨恨。
雪兒焦急道:“姨娘,你去倚翠欄被四公子撞見,萬一他說出去該怎麽辦?”
顧明玉瞳孔一縮。
她倒不覺得沈長風會嚼人口舌,可他那小婢女就說不準了。
她曾動手打過那婢女,難保她不會懷恨在心,若那賤蹄子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說給別人聽……
到時候,她顧明玉必定清譽盡毀、顏麵盡失!
她眼底神色幾度變幻,忽而想起剛才沈長風也在倚翠欄。
雪兒見她發呆,推了推她,“姨娘!姨娘!”
顧明玉回過神,忽然低笑幾聲,眼底滿是誌在必得,“區區一個小丫頭,我倒要瞧瞧,這一次,你如何翻出我的手掌心!”
翌日。
清晨,鴻永院的小廝來淩恒院傳話,說沈老爺今日回府,晚上降鶴院會擺家宴,請沈長風屆時務必前往。
沈長風應下了,打發那小廝走後,就換了身衣裳,說是要去司徒府道喜,傍晚前一定回來。
他沒帶謝錦詞。
小姑娘收拾著屋子,很有些酸悶。
如今的司徒府,正是前任祭酒錢文慕的宅邸。
白鹿洞書院的監丞被提拔為祭酒,大清早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而先前的錢府,正是禦賜的曆代祭酒的居所,司徒源喬遷升官,小哥哥作為他的學生,理所應當前去道賀。
隻是她也很想去。
昔日錢府,莊重森嚴。
她永遠也不忘了夜闖祠堂,為錢佳人爭取理想的那晚。
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錢家雖沒落了,但錢佳人的銀青碎雨卻蒸蒸日上,養活一大家子人,不成話下。
錢文慕是一代大儒,司徒源又何嚐不是呢?
她相信白鹿洞書院在司徒祭酒的帶領下,一定會越來越好!<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