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她會讓她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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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穿細鎧,係著件紅鬥篷,踏進水榭後臉色陰沉得可怖。
他接過白布給趙瑾萱蓋上,冷眼盯向謝錦詞,“你幹的?”
他和趙瑾萱同父異母,雖然兄妹感情泛泛,但好歹也是她妹妹。
而且這裏是趙家府宅,光天化日,竟然有人敢上門行凶!
謝錦詞坦坦蕩蕩地同他對視,“不是我殺的。”
謝晚箏冷笑,“謝錦詞,敢做就要敢認!我今日忙著宴客,根本就沒見過趙瑾萱,她死的時候,我們都在尋芳閣,唯一有機會下手的人,就是你!趙大人,請你馬上抓捕謝錦詞!”
出乎意料的,趙繼水冷漠地盯了她一眼,“風小姐,我們提刑司辦案,還不需要一個外人指手畫腳。”
謝晚箏憋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一旁,沈廷洵低聲把案情跟趙繼水梳理了一遍。
多年辦案的經驗,令趙繼水瞬間意識到,這是一樁栽贓陷害的殺人案。
他看了眼謝晚箏,目光落在彩兒身上,“巳時到巳時二刻,你在哪裏?”
彩兒哭道:“奴婢奉小姐之命,這段時間一直在梅園門口迎接客人,各位夫人小姐應當都見過奴婢!”
女眷裏頭,大部分人都點了點頭。
因為梅園門口的侍婢實在太少,所以她們對彩兒有些印象。
沈廷洵掀開白布,又重新研究過趙瑾萱腕上的傷口,忽然眸光微動,“手腕上的傷口是薄瓷片造成的,凶手下手時力道控製得很好,導致血液流動速度非常緩慢。凶手刻意,把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控製在巳時到巳時二刻之間。”
趙繼水挑眉,“也就是說,凶手真正的犯案時間,是在巳時之前,甚至還要更早。”
兩人對視一眼。
沈廷洵起身,不疾不徐地把剛剛那番推論告訴眾人。
女眷們麵麵相覷,望望謝錦詞,又望望彩兒。
她們都是巳時之後才抵達梅園的,所以現場有可能犯案的,隻有這兩個人。
彩兒陡然繃緊身體,死咬著唇,低頭掩飾自己的不安。
謝錦詞理了理裙擺,在石凳上坐下。
她呷了口茶,沒理會周遭各樣的眼神,隻是靜靜在腦海中勾勒出今日這個局。
餘光注意到其他女眷,她們有的手上還拿著請帖。
可她的請帖,卻被彩兒收走。
少女聲音冷靜:
“如果我沒猜錯,我收到的請帖,與你們不一樣。你們帖子上的時間,是巳時(9點),對不對?”
那群女眷打開請帖望了眼,認真點頭,“謝妹妹,我們的時間是巳時,地點是尋芳閣。”
謝錦詞笑了笑,“我帖子上的時間,卻是辰時七刻(08:45)。另外,我受邀的地點並不是尋芳閣,而是梨香榭。
“彩兒,你貼身服侍趙瑾萱,一早就在她的早膳裏做了手腳。作為東道主,趙瑾萱會來梅園接待女客,而你故意引她來梨香榭,趁她不備,用茶盞砸暈她,又用碎瓷片割傷她的手腕。你把傷口深淺控製得很好,以致我抵達梨香榭時,趙瑾萱才剛好血盡而亡。”
少女沉著冷靜地分析,令所有人大開眼界。
沈廷洵立即找來仵作,果然驗出趙瑾萱身亡前服用過迷藥。
趙繼水瞥向彩兒,眸光淩厲,“是你殺了瑾萱?!”
“不是我!我,我沒有!”
彩兒連連磕頭,才停住不久的眼淚再次湧出。
慌亂中,她下意識看向謝晚箏。
謝晚箏心一緊,指著她厲聲:“好一個弑殺主子的賤婢!趙大人,你不妨派人搜一搜她的房間,迷藥肯定還藏在裏麵!”
彩兒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過須臾,她癱軟在地,臉色慘白,垂頭道:“不必搜了,是我做的。”
她給趙瑾萱下的迷藥,早就被她處理掉了,若真能在她房間搜出什麽來……
那就是謝晚箏要推她出去頂罪。
謝晚箏不僅給了她珠寶錢財,更把她家人的性命拿捏在手。
彩兒被府兵押走,眾女仍舊沒緩過神來。
剛才還哭得慘兮兮死不承認的婢女,就因為謝晚箏一句話,轉眼就這樣招了?
她們看謝晚箏的眼神變了又變,卻沒人敢多說什麽。
謝晚箏定了定心緒。
她沒料到謝錦詞這麽善辯,竟然能逃過死劫!
而謝錦詞最開始就說了,趙瑾萱臨死前,交代了彩兒殺人是受她謝晚箏指使,她現在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挽住祁珩的手,她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太子哥哥,既然案子已經結了,咱們回尋芳閣吧?”
祁珩笑著應好,帶領眾人離開前,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謝錦詞。
眸光灼然,像是在看一隻非常感興趣的獵物。
鬧了這麽一出,謝錦詞再沒有賞梅的興致,與眾人告別後,獨自離開。
風雪漸大。
漾荷院。
謝錦詞坐在屋外石階上,任由大雪斜飛簷宇,冰冷她的眼角眉梢。
今日她無法為趙瑾萱抓住真凶,但不代表她會讓趙瑾萱白白死掉。
那個在背後指使這一切的人,
連同新仇舊恨,
她會讓她付出代價!
“錦詞!”
沈思翎裹著披風,哭喊著奔來。
她抱住謝錦詞,滿心擔憂,“錦詞,我聽說趙瑾萱死了,你險些為此入獄!還好你找出了凶手,真的嚇死我了!早上赴宴時,我應該跟你一塊去的!都是我不好……
“錦詞,趙瑾萱雖然冷漠了些,但人並不壞,你說她怎麽就死了呢……”
她說著,竟自個兒哭了起來。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裏,謝錦詞寒涼的眉眼逐漸回暖。
她拿帕子輕輕為她擦去淚珠,“思翎……”
想要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
良久,她輕聲:“思翎,大堂兄已經把凶手抓捕歸案,趙瑾萱的仇……很快就能得報。”
這話能夠安慰到沈思翎,卻無法安慰她自己。
畢竟,就算凶手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也仍舊不能叫趙瑾萱重新活過來。
沈思翎漸漸停止哭泣。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聲音忽然響起:
“彩兒已經被判死刑,她的家人,興許活不過今夜。”
謝錦詞聞聲望去,穿黑衣的少女,麵無表情地抱劍坐在屋頂上。
“將他們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要你護好他們的命。”
“那想要潑你髒水的人……”
“驚雪,我自己的恩怨,我會親自了結。”
黑衣少女唇角挑起一點笑容。
無憂姐姐的眼光真毒!
這樣一個小姑娘,將來還不知道要成長到怎樣的地步。
如果有她的話……
少主要走的那條路,恐怕會容易許多。
驚雪起身,足尖點過屋簷,悄無聲息地離開沈府。
冬夜沉沉,大雪簌簌。
瑢韻軒。
“不如何!薑束,你想在狄國當皇子也好,想在臨安城做轉運使也好,我管不著你,你也別來招惹我!你跟沈長風之間愛怎樣怎樣,但你記住,我和你不熟!”
“此言差矣。”
薑束笑意更盛,“在江南,你還有留戀的東西吧?最近潯水幫的人外出頻繁,似乎在替你找一個人。”
傅聽寒抬眸。
他握煙槍的指尖逐漸顫抖,麵上卻仍舊冷靜,“你胡說什麽,潯水幫事務繁忙,跟我有什麽關係?”
薑束從懷中取出一隻銀鐲。
鐲身上有刻字,隱隱可見是一個“聶”字。
時隔多年,傅聽寒仍舊一眼認出,這是他娘親的東西。
少年唇瓣發抖,盯著銀鐲,半晌說不出話。
“傅聽寒,你始終是姓傅的,想想你枉死的父親吧。跟著沈長風,或許能夠複仇,可是你父親畢竟流著大梁皇族的血,他生前失去了爭奪江山的資格,作為他唯一的兒子,你真的能夠放下自己的身份、放下他的理想抱負?
“回梁國吧,你在那裏,會有很好的前程,假以時日,無論是複仇,抑或是開拓野心,豈不比現在容易千倍百倍?”
“哐當”一聲,煙槍砸在地麵上。
傅聽寒垂著頭,半張臉隱在燭光之外,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薑束理了理布衣袍擺,撐傘踏出門檻,“傅聽寒,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來轉運司找我,我會一直等你。”
傅聽寒站起身,忽然一腳踹翻了佛桌。
他狠狠瞪著薑束,“我娘在哪兒?!”
“唔,你要是早些問我,她大概還活著,現在……大約在城郊亂葬崗?”
少年擦了擦紅透的眼睛,飛奔出瑢韻軒。
薑束慢條斯理地跟上。
今冬的第一場雪還在落。
臨安城古樸的城門高大巍峨,少年一路飛奔而來,紅著眼睛叫守衛開門。
正是宵禁,守衛當然不肯給他開門。
傅聽寒二話不說,撿起石頭去砸城門,把兩扇巨大的青銅大門砸得哐當哐當響。
城樓上的守衛們正吃宵夜呢,探頭出來望,瞧見是個少年,頓時氣得大罵:“小狗崽子,沒事兒砸什麽門?!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你說誰有娘生沒娘養?!”傅聽寒怒極,“有種你下來,老子殺了你!”
“喲嗬,你還想殺爺爺我?真是說屁話不怕噎死。老子今晚心情好,不跟你這狗崽子計較,哪兒來的滾哪兒去!你非要硬闖,我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
傅聽寒又氣又急,左右張望,瞧見城門下的石獅子,毫不遲疑擼起袖子上前。
他咬牙憋氣,竟然生生把那座石獅子舉起來了!
少年武功平平,此時此刻底盤卻很穩,在守衛們驚悚的眼神中,不顧一切地想用石獅子砸開青銅門!
關鍵時刻,薑束提醒:“如果你鬧出大動靜惹來府衙的軍隊,可就走不了了。別說給你娘收屍,你可以考慮考慮先給自己收屍。”
傅聽寒頹然,把石獅子扔到地上,“那你說怎麽辦?”
城樓上的守衛們已經飛奔下來。
他們手持弓箭,緊張地圍著傅聽寒,“你這崽子打哪兒來的?真想擅闖城門?擅闖城門可是死罪!”
傅聽寒眉頭緊鎖,“總之我今夜一定要出城,誰敢攔我,我就殺了誰!”
守衛們對視一眼,越發提防他。
守衛統領本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走一個的念頭,突然大喊:“放箭!”
箭矢如雨。
傅聽寒暗叫不好,正要逃走,一隻強有力的手,突然把他拉入傘下!<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