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怎麽偏偏就喜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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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烏雲蔽月,天上連顆星辰都沒有。
謝錦詞重新走向淩恒院,撲麵而來的寒風令她的頭腦無比清醒。
她知道多年的感情,並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的。
更何況,沈長風曾救過她那麽多次。
她可以試著原諒他的欺騙,但她需要他最真誠的道歉。
少女路過一株梅樹,想了想,挑了一枝最美的梅花折下。
沈長風那廝最是懶惰,房屋裏死氣沉沉,她帶去一枝梅花插在窗邊的瓷瓶裏,定能叫他的寢屋增色不少。
從前她給他做侍女時,每天都會插花的。
今後……
女孩兒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握著梅花枝。
白嫩嬌俏的臉蛋漸漸暈染開緋色,她想,今後若能成為他的妻子,她一定也要每天摘一枝花插在房中。
淩恒院就在前方。
因為想通了,所以謝錦詞眼睛裏歡喜更多,裙裾搖曳,連步履也輕盈許多。
院門外,扶歸正靠在旁邊打盹兒。
遠遠注意到謝錦詞過來,他一個激靈,急忙轉頭朝寢屋吹了聲口哨。
沈長風正坐在榻上看春宵秘戲圖呢,聽見哨聲立即笑了,“我就知道謝錦詞喜歡我,瞧瞧,這不是來確認我究竟有沒有睡別人了嗎?要說普天之下,果然還是謝錦詞最愛吃醋。”
他扔掉書,朝玲瓏招招手。
玲瓏急不可耐地上前,嬌軟地往他身上靠,“公子……”
沈長風嫌棄避開,“待會兒,給爺叫好聽點。”
“公子討厭!”
屋外,謝錦詞走上台階,把燈籠交給扶歸,正要進屋,扶歸狀似為難,“五小姐……”
“怎麽了?”
扶歸還沒說話,一道高亢尖細的女音陡然響起!
謝錦詞愣住。
很快,男人的調笑聲緊隨而來,“羞成這樣做什麽?把手拿開。”
“公子,剛剛好疼啊,奴婢害怕……奴婢第一次,您憐惜奴婢些,輕點兒……”
玲瓏嬌滴滴說完,便開始發出斷斷續續的嬌/啼。
似痛苦,似歡愉。
承歡身下,大約便是如此。
風燈輕曳,扶歸仔細觀察謝錦詞的表情,他看見少女麵色格外平靜。
他試探道:“五小姐,公子他對你死了心,所以才會寵幸婢女。你也莫要氣惱,如果你還喜歡公子,你吱一聲兒,我進去稟報他。”
謝錦詞扯著唇瓣笑了笑。
她彎腰撿起燈籠,“原不過是來問問他的腿傷,既然他忙,我就不打擾他了。”
她轉身就走。
扶歸目送她走遠,才挑簾踏進屋裏,“公子!”
屋子裏,玲瓏獨自叫得千嬌百媚,沈長風散漫坐在榻上,神情漠然。
扶歸笑道:“公子,我剛剛仔細看過五小姐的臉色,她瞧著心情很不好,必定是吃醋了!公子,看來你和五小姐的婚事,希望很大啊!”
沈長風老謀深算地笑了笑,揮揮手打發玲瓏趕緊滾。
玲瓏白歡喜一場,憋著氣正要滾蛋,沈長風又道:“等等,你過來。”
她連忙奔過來,“公子?”
沈長風取出素帕,掐破玲瓏的指尖,滴了幾滴血在帕子上。
他漫不經心,“拿去給你主子過目。應當怎麽說,想必你也知道。說得好,大夫人會嘉獎你,我也會嘉獎你。”
玲瓏心領神會,立即拿了帕子離開。
扶歸很不解,“公子,你這是何意?”
“會試在即,大夫人盯著我呢。不如遂了她的意,叫她以為我沉湎女色,也省的叫她在別的地方想辦法害我。”
更何況現在臨安城還有個靜夫人,他得想辦法除掉她。
他不能因為郭夫人分心。
大年初一的夜裏,遠處傳來隱隱約約的鞭炮聲。
府裏遊廊上遍掛紅燈籠,瞧著頗具年味,十分喜氣。
謝錦詞抱著梅花枝,提著燈籠,靜靜穿廊過院。
天上落了細雪。
落在女孩兒的眼睫上,慢慢融化成水,順著麵頰滾落。
她回眸望向燈火通明的淩恒院。
怎麽就喜歡他呢?
世上好男兒千千萬萬,怎麽偏偏就喜歡他呢?
她踩到一處冰霜,繡花鞋滑了下,狼狽地朝前摔倒。
燈籠滾了出去,梅花枝刮破了她的紗裙。
撐在花徑上的小手,被尖銳的石頭擦破,滲出許多血液。
她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沈長風,是怎樣親吻那位侍妾的?
也如同親吻她那樣嗎?
他又是怎樣寵幸侍妾的?
是否憐香惜玉,是否寵溺縱容,是否在情深時也說著撩人的話?
“沈長風,沈長風……”
女孩兒努力睜圓眼睛,茫然四顧。
四周黑黢黢的。
片刻後,似是再也無法隱忍,淚水決堤而出。
沾滿血漬的小手緊緊抓住衣襟,她在黑暗中哭得撕心裂肺!
她取下髻間發簪。
蓮花玉簪,是沈長風送給她的。
她淚眼模糊,突然發狠般把它投擲出去。
可是尚未鬆手,卻已開始舍不得。
如瀑般的烏發垂落在女孩兒腰際,她張嘴想要罵沈長風,卻發現自己這些年讀書太多,如今連罵人都不會。
細雪如銀,女孩兒渾身冰冷,冰霜開始在發梢凝結,逐漸攀上她的肌膚。
大約寒毒又開始發作了……
她抱住發顫的自己,想要回漾荷院,卻踉蹌著栽倒在地。
漸漸,失去了意識。
一道修長人影,鬼鬼祟祟地摸了出來。
正是陸景淮。
他今日跟他爹來沈家拜年,晚宴上沒能見著謝錦詞,令他十分不開心。
所以他特意偷偷跑出來,尋思著去漾荷院找謝錦詞。
沒成想,卻在沈府裏迷了路。
他嘀咕著該往哪邊走,忽然看見不遠處花徑上蜷著個女孩兒。
觀其身影,必定是謝錦詞。
他急忙抱起她,卻覺女孩兒的體溫低得可怕。
一層層冰霜,宛如鱗片般在她的肌膚上生長蔓延,逐漸包裹住她全身。
他心知不好,本欲帶她去漾荷院,腦子一轉,卻抱著她偷偷穿過淩恒院回了陸府。
陸府的兩位府醫診斷過,恭敬道:“二公子,如果我等沒有推斷錯,謝姑娘所患的乃是寒毒。世上無藥可解,隻有傳說中的合熻床方能解其痛苦。”
“何處可找到合熻床?”
“這個……在下隻是大夫,對這種寶物的去向,確實不知。”
陸景淮望向謝錦詞,女孩兒正處在極端痛苦之中。
他心急如焚,“可還有其他法子?”
兩位府醫商量過,提議道:“熱水藥浴,或許可以暫時緩解。隻要謝姑娘撐過去,想來明日就可恢複如初。隻是此法治標不治本,還是需要盡快尋來合熻床。”
陸景淮沒耽擱,立即叫他們去辦。
謝錦詞很快被侍女們抱著去泡熱水藥浴,陸景淮坐在屏風外,色若春曉的麵龐微微扭曲,擱在腿上的手更是攥緊成拳。
沈長風是怎麽照顧謝錦詞的,好端端的,怎麽就染了寒毒?!
他越想越氣,幹脆命人去把沈長風請來。
沈長風還沉浸在旖旎的幻想裏,幻想著明兒一早謝錦詞就會哭哭啼啼地來跟他告白,並且告訴他她有多後悔。
可是,在聽完陸景淮的話後,他那點兒旖旎念頭立即消失無蹤。
陸景淮揪住他的衣襟,俊臉上難得肅殺,“如果謝錦詞有個三長兩短,沈長風,你就給她陪葬好了!”
沈長風掙開他的手。
桃花眼瞥向屏風,他在大椅上坐了,淡淡道:“她怎麽在這裏?”
陸景淮當然不會說是他把謝錦詞偷出來的。
他冷笑,“當然是詞兒太想我了,所以特意翻牆來看我。她淋了雪,導致寒毒發作。沈長風,你到底是怎麽照顧她的?!”
屏風後傳來女孩兒細弱的哭泣。
“難受……好難受……”
冷熱交加,她在昏迷中呢喃。
沈長風麵色陰鬱,“是在寧府水牢裏染上的。陸景淮,我需要合熻床。”
“合熻床、合熻床,我當然知道合熻床才能救人!可你讓我上哪兒去找?”
沈長風指尖敲了敲花幾,“在皇後那裏。”
陸景淮愣住。
良久,他眉頭緊鎖,“如果在我姑母那裏,我定能為謝錦詞討來,可皇後……”
陸家站在陸貴妃這邊,和皇後自然沒什麽交情。
“靜夫人是皇後的親妹妹,此事,還需從她身上下手。”沈長風抬眸,“扶歸,去寧府為我送信,就說沈長風約她明日在入雲閣密談。”
扶歸馬上去辦。
陸景淮皺眉,“沈長風,你要去求靜夫人?”
“求她?”青衣少年聽著屏風後傳出的陣陣低泣,彎起的桃花眼滿是殺意,“不殺寧扶意,我沈長風誓不為人!”
陸景淮有些明白他的意圖。
他是想把靜夫人弄出來,挾持她威脅皇後。
甚至,他打算在事成之後殺了靜夫人為謝錦詞出氣報仇。
他立即道:“寧府暗衛眾多,事態危險,我隨你一道去!”
沈長風起身,“走,先去見一個人。”
“見誰?”
“能幫我們的人。”
兩人快馬加鞭來到城郊,輕車熟路地尋到了那座透著燈火的草廬。
正是黎明前。
草廬裏已經傳來書童朗朗的讀書聲,籬笆後,身穿雪白儒袍的老人,慈眉善目,正在澆花。
沈長風翻身下馬,“老師!”
錢文慕含笑望來,“正月初二,你們是來給為師拜年的?”
沈長風和陸景淮不約而同地咳嗽兩聲。
他們倒是忘了,如今還是正月呢。
上門拜訪,連禮物都沒拿……
錢文慕似是早就看穿他們的心思,叫小童打開籬笆門,“進來。”
“老師!”陸景淮激動地把事情說了一遍,“……我們尋思著,由您親自坐鎮入雲閣,定能拿下靜夫人!”
錢文慕撣了撣寬袖,“景淮,你去屋裏拿些熱茶。”
“好嘞!”
陸景淮走後,錢文慕在梅樹下坐了,“覆卿果真打算如此?”
沈長風輕聲,“除此之外,還能有更好的法子嗎?”<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