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人比花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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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謝錦詞與容折酒來到降鶴院。
她想把容折酒介紹給老太太認識。
剛做完介紹,婢女匆匆進來稟報:“老太太,神武大將軍來了!”
“來了就來了,慌成這樣做什麽?”
婢女擦了擦額頭細汗,“不是,神武將軍他,他……”
話未說完,院子裏已經響起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經常聽詞兒提起沈家老夫人!這些年老夫人對詞兒的養育之恩,風某難以為報!今日和同僚去野外狩獵,得了件好東西,特意拿來孝敬老夫人!”
謝錦詞望去。
隻見她舅舅扛著一頭碩大無比的野豬,正豪邁大笑著踏進門檻。
“哐當”一聲巨響,他把野豬扔地上,抬手道:“老夫人瞧,這野豬重達幾百斤,可是件難得的好物!燉湯吃,不知道有多滋補!”
老太太緊握著謝錦詞的小手,驚恐地咽了咽口水。
若非這漢子滿臉真誠,她簡直要以為他是來砸場子的!
她小聲道:“詞兒啊,你舅舅果真是……與眾不同!”
謝錦詞訕訕。
她隨風觀瀾離開,小聲道:“我以為舅舅不喜歡我親近沈家。”
“老子憎恨的隻是沈長風,並不是沈家。沈家老太太待你如親孫女,你多走動走動,不會有壞處。”風觀瀾把她舉起來放進馬車,“至於你——”
他轉身盯向容折酒。
容折酒溫文爾雅地朝他作揖行禮,“風伯父。”
風觀瀾眉毛豎起,“誰是你伯父?!瞧著手無縛雞之力,毫無男子漢的雄偉模樣,跟沈長風一般討厭!”
說罷,親自駕馬車駛離沈府門口。
他毫不給容折酒臉麵的。
但風家數百年做派都是如此,脾氣暴躁起來,當著皇帝的麵毆打朝廷命官也是有的。
大約因為他們性情單純,所以曆代皇帝對他們從不懷疑,即使手握兵權,也仍舊能夠好好活到現在。
謝錦詞從車窗裏探出小腦袋,瞧見容折酒仍舊立在府門前,笑意吟吟地朝她揮手作別。
她便也揮揮小手絹。
直到風府的馬車消失在街頭,容家小廝才仔細為容折酒係上披風,“爺,這神武將軍也太不把咱們容家放在眼裏了!仗著手握兵權,在上京城橫行無忌,簡直可惡!謝姑娘雖然生得美,但比起夜大小姐夜九姿,風情方麵卻仍然略遜一籌。您這麽多年清心寡欲,怎麽突然就喜歡上了謝錦詞呢?”
四月春風吹起容折酒的雪白衣帶,格外解意繾綣。
他虛弱地咳嗽幾聲,波光瀲灩的眼底閃爍著涼意,“總有緣故的……我瞧著,明天天氣晴好,應當適合踏青,你去準備些踏青的東西,我要約謝妹妹去城郊桃花林踏青。”
小廝滿臉疑惑地領了命。
謝錦詞收到帖子時,正泡在浴桶裏沐浴。
梨白站在屏風外念完帖子,“小姐明兒可要赴約?”
少女吹了吹手背上的花瓣。
烏黑的眼睫遮住了瞳眸裏的歡喜,她嗓音溫軟,“他第一次約我,當然要去。替我把那套淡粉繡芙蓉紗裙取出來,我想穿那套。”
梨白笑著去辦。
躲在屋外的梅青,小臉一陣興奮。
四公子叫她監督小姐,一有風吹草動就稟報他。
想來,她又能換金元寶了!
翌日。
謝錦詞清晨出門,卻在遊廊裏碰上謝晚箏和二房三房的姑娘。
謝晚箏見她打扮得嬌豔動人,出言嘲諷道:“喲,這是要去哪兒?每日早晚也不知給外祖母請安,就知道往外跑,半點兒孝心也沒有!”
謝錦詞看見她就煩。
她淡淡道:“外祖母親自發話,叫我不必請安,我還去討她嫌做什麽?”
就算風家老夫人不發話,她也根本不想去給她請安。
她害大舅舅欠祿豐錢莊八十萬兩雪花紋銀,又把府裏的商鋪地契拿去做典當抵押,謀來的好處卻給了她娘家和二房三房的人,她能認下這個外祖母才怪!
謝晚箏冷笑,“外祖母隻是心疼你,怕你累著才免了你的請安。你這做外孫女的,怎麽一點都不懂事?讓我猜猜,府外必定有哪個野男人在等你,我說的對不對?”
謝錦詞深深吐出一口氣。
她沒搭理謝晚箏,繼續往府門走。
謝晚箏拄著拐杖跟上,“我倒要瞧瞧,是哪個野男人在門口等你!”
容折酒的馬車就停在風府外。
他行事素來低調,平平常常的青皮馬車,燈籠上連容家的印記都沒有,看著與尋常百姓並無區別。
謝晚箏見不是權貴家的馬車,頓時囂張起來,“謝錦詞,莫不是你看自己隻能做妾,所以自暴自棄?這野男人的馬車都等在門口準備接你去私會了,可見你確實不知廉恥!”
她唯恐外人聽不見,乃是扯著嗓子嚷出來的。
一隻骨節分明的修長玉手挑開車簾,容折酒麵容淡漠,“風姑娘誤會了,我約謝妹妹外出踏青賞景,怎麽在你口中,卻成了和野男人私會?”
謝晚箏一愣。
謝錦詞的野男人竟然是容折酒?!
竟然是容家的公子、太後的親侄孫?!
可她都隻能做妾了,容公子還對她這麽好做什麽?
謝錦詞踏下幾級台階,想起什麽,突然回首,“姐姐們待會兒去給外祖母請安時,麻煩替我捎句話,欠祿豐錢莊的八十萬兩白銀,麻煩她盡快籌集齊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她不替大舅舅填好窟窿,我保證,她和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說完,就登上了容折酒的馬車。
謝晚箏眼睜睜看著馬車絕塵而去,不覺愣在當場。
外祖母欠祿豐錢莊八十萬兩白銀?
她怎麽不知道?
她望向風真真和風香香。
二房三房的女兒,她這些年的好姐妹,卻都癡癡盯著容折酒遠去的馬車。
她皺眉,“人都走遠了,還看什麽看?!我問你們,外祖母欠祿豐錢莊八十萬兩白銀?”
兩人回過神,陰陽怪氣道:“並非是祖母欠下的,而是大伯父自己欠下的。”
“就是!我娘說了,欠據上寫的是大伯父的名字,與我們沒有關係的!”
兩人手拉手踏進府邸。
謝晚箏風中淩亂。
她以為外祖母非常疼愛她,所以從來都是站在外祖母這邊。
可外祖母竟然利用風觀瀾,欠下那麽多銀錢……
那麽多債,誰來還?
風觀瀾還嗎?
那她還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嗎?
謝晚箏咬了咬牙,“還是得盡快嫁進東宮,才能安心!”
……
容家的馬車平穩地行駛到城郊桃花林。
謝錦詞被容折酒扶下馬車,看見這裏已有許多踏青的遊人。
容折酒帶她踏進桃花林,始終笑意溫柔,“上京的桃花,比起江南應當遜色許多吧?”
謝錦詞望向他。
男人生得花容月貌,薄薄的白披風襯得他身姿纖長,玉樹臨風。
周身的書卷氣格外濃鬱,青絲三千仿佛墨筆勾勒而成。
陌上人如玉,實在是她歡喜的樣子。
她輕聲,“四月的桃花林,何處都是一樣美。”
容折酒替她拂開擋路的一枝橫斜桃花,低頭望向少女的小臉,“在我看來,卻是人比花嬌。”
人比花嬌……
躲在後麵尾隨的沈長風,恨得磨牙,隨手揪掉幾朵桃花!
有路人看不過,“這位公子,桃花是供人觀賞的,您此舉不妥。”
沈長風把幾朵桃花塞嘴裏,皮笑肉不笑,“我吃了它們果腹,豈不比觀賞來得更有意義?”
他惡狠狠嚼爛桃花。
桃花芳美。
容家的小廝在桃花樹下擺開長長的桌案,鋪上宣紙卷軸與水墨毛筆。
春風吹落幾瓣桃花落在宣紙上,即便是白紙也多幾分旖旎。
謝錦詞好奇,“容公子是要作畫?”
“正是。”容徵笑容溫雅,“不知在下可有榮幸,請謝妹妹素手研墨,紅袖添香?”
謝錦詞微微一笑,“樂意之至。”
她挽袖研墨,容折酒提筆蘸墨,在白紙上勾勒出一道道遒勁有力的桃花枝幹。
妙手丹青,力透紙背,雖還隻是枝椏,卻已展示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謝錦詞驚豔。
她曾在金鱗台的寶庫裏賞過上百張名畫,容折酒的畫工比起那些大師,毫不遜色!
四周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容公子已有多年不曾作畫,今兒怎麽突然改了性子?”
“你看看他身邊站著什麽人,這是在討女孩兒家歡喜呢!”
他們議論著,謝錦詞察覺無數道打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聽說容公子心儀大司馬府的掌上明珠,想必她就是了。”
“果然郎才女貌,般配得很,般配得很啊!”
女孩兒家臉皮薄,謝錦詞垂下眼睫,俏臉紅透。
宣紙上,淡粉如雲的桃花在墨色枝椏間盛開。
她悄悄望向容折酒,這俊雅如玉的男人,竟也紅了耳朵,隨著四周人稱讚,那張白玉般的麵頰逐漸暈染開緋色,比桃花還要嬌豔動人。
兩人害羞著,不防一隻萬惡的手從人群裏探出。
沈長風拿著墨水,故意潑上那張水墨桃花。
被旁邊的肥胖婦人擠了下,他隻來得及潑出一小半墨水。
可畫麵已經汙了!
“呀,”謝錦詞心疼,“這樣好的畫……”
容折酒輕蹙眉尖。
片刻,他道了句“無妨”。
提筆蘸了蘸淺墨,他就著沈長風搗亂弄出來的墨水汙濁,慢慢暈染開。
那塊汙濁,被他畫成翻飛旋轉的羅裙。
桃樹下跳舞的少女,麵容雖然模糊,但依稀可窺盛世美貌。
他畫得活靈活現,意境極妙。
四周響起一片叫好聲,有人揶揄道:“容公子畫上的美人,莫非是您身邊這位?”
這話實在叫人不好意思,謝錦詞連忙低下紅透的臉。<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