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你舅舅意圖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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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錦詞急忙下來,“哥哥?”

    “無妨,必定是我平時活動少了的緣故。”風存微疼得滿臉扭曲,“小妹啊,快趴上來,我繼續背你!”

    謝錦詞哪裏還肯讓他背,叫府醫把他攙扶下去,自個兒往府門口走。

    雖然女孩兒家都會期盼自己的大婚足夠隆重,但對謝錦詞而言,左不過是以妾的身份出嫁,所以這場婚禮實在沒有任何意義,她更沒有邀請沈家人前來觀禮。

    走到府邸門前,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陰雲密布。

    大風驟起,雷聲轟轟,閃電從雲層裏呼嘯而過,眼見著要落今年的第一場夏雨。

    喜帕下,謝錦詞目光複雜。

    某人算卦稱今天天晴,可是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她穩了穩心神,終於跨上花轎。

    ……

    市井酒肆。

    青石板磚的長街熙攘繁華,酒肆裏的胡姬們迎來送往笑靨如花。

    街邊的說書先生今兒也不說書了,揀著司馬府和容府的聯姻唾沫橫飛,添油加醋地講這樁姻緣裏的種種趣事兒,恰是百姓們茶餘飯後最愛聽的。

    修長高大的男人,慵懶地披著件鳶尾藍外袍,腰間挎一把長刀,慢悠悠走在長街上。

    他生得俊美白皙,眼尾一粒朱砂痣點睛似的豔麗,總是彎起的桃花眼脈脈多情,叫四周的大姑娘小媳婦忍不住駐足回望。

    街道另一頭,陸景淮身穿細鎧迎麵而來。

    色若春曉的小侯爺,鳳眸凜冽,周身可窺殺伐之氣,竟隱隱有了沙場將軍的風采。

    兩人在街心錯身而過。

    陸景淮回眸,“沈長風,她嫁容折酒做妾,你甘心嗎?”

    “她嫁不了……別去搗亂。”

    沈長風扔下這句話,就在視野中走遠。

    陸景淮握緊佩刀。

    沈長風要他別去搗亂?

    上京城的世家都不簡單,他既然提醒他別去搗亂,必定是發現了什麽。

    陸景淮隻得勉強按捺下搶親的心思。

    沈長風悄然出現在司馬府的庫房。

    毫無聲息地弄暈了守庫房的梅青和其他幾名侍婢小廝,他拿了鑰匙,光明正大地踏進庫房。

    偌大的房屋,本該堆積著數不勝數的金銀和古玩,卻因為老夫人等人的揮霍無度而空空如也。

    如今用來放容家拿來的五百多擔聘禮,倒是正好。

    沈長風隨手翻開紅木箱,裏麵都是些尋常古玩。

    黑衣少女驚雪,如同魅影般在他身後現身。

    謝錦詞把薄情館的信物給了沈長風,所以對她而言,沈長風現在是唯一的主子。

    她淡淡道:“天機閣已經在上京紮根,用不了幾年,就能發展成大戎排名第一的密報機構。”

    從來到上京的那一刻起,沈長風就開始花重金修複天機閣。

    他需要的是完整精密的天機閣,精密到甚至能夠查探出皇帝每日吃了幾斤米、每日說了哪些話。

    “確定容家把東西藏在了聘禮中?”

    “是。”

    沈長風負手走到庫房深處,在空置落灰的箱籠裏翻了翻,突然勾唇一笑。

    驚雪望去,那些老舊箱籠裏擺滿了炸藥和兵器。

    粗粗掃了眼,足有上千件兵器,已經遠遠超過律法對世家門閥配備兵器數量的限額。

    但最可怕的,

    是一套龍袍。

    製作精美,繡工栩栩如生,胸口的盤龍格外威嚴高貴。

    驚雪挑眉,“容家這是要栽贓司馬府。他們把兵器和龍袍藏在聘禮之中,再通過司馬府的內應,將兵器和龍袍拿出來搬進庫房深處。可容折酒馬上就要娶謝姑娘,就不怕事情曝光後,容家作為親家也逃不了幹係?”

    “容折酒不會娶謝錦詞。”

    沈長風慢條斯理地摸了摸龍袍。

    質地精良的明黃緞麵,在昏暗的庫房裏閃爍著誘人光澤。

    他頓了頓,從細煙槍裏取出寒鐵錐,用錐尖挑斷盤龍的龍角和第五爪。

    很快,

    盤龍變成了一條巨蟒!

    驚雪皺眉,“主子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為何不幹脆一把火燒掉龍袍?”

    “我為什麽要幫謝錦詞?”男人指尖摩挲著明黃緞麵,眼簾低垂,“她都要嫁給別人了,我幫她做什麽?走了。”

    他消失在庫房門口。

    驚雪回眸望了眼成為四不像的明黃蟒袍,唇角笑容譏諷。

    少主嘴上說著不幫謝姑娘,一雙手卻誠實地替謝姑娘解決掉最大隱患。

    果然,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沈長風優哉遊哉地進了宮。

    剛靠近禦書房,就聽見容丞相十萬火急地向皇帝“揭發”風觀瀾私藏兵器、意圖謀反的心思。

    他跪在禦書房,哭得不能自已:

    “……微臣也是才聽探子打探到的!風觀瀾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包藏禍心!這種人,微臣不屑與之為伍!風家的媳婦我們容家是娶不得了,還請皇上派兵搜查司馬府,早些揪出反賊!”

    皇帝正批閱奏章。

    聽他哭哭啼啼地告完狀,隔了很久才淡淡道:“容卿每次向朕告發臣子,總是又哭又嚷嚷。收起你的眼淚,不知道的,還以為朕這禦書房是菜市場。”

    “嗚嗚嗚,微臣是痛心朝中竟然出了這些罪大惡極的官員,微臣是替皇上痛心啊……”

    皇帝麵無表情地擱下朱筆,“覆卿。”

    沈長風信步跨進禦書房,拱手,“給皇上請安!”

    陽光從鏤花窗外灑進來,落在他白皙秀麗的麵頰上。

    皇帝眯了眯眼,俊臉上的神情柔軟了幾分。

    他道:“容相告發風觀瀾意圖謀反,你帶兵去搜司馬府,若果真搜出些不該有的東西,馬上帶他進宮見朕。”

    沈長風瞥向容相。

    他跪在地上,正痛苦萬分地抹著眼淚。

    要多假惺惺,就有多假惺惺。

    他勾唇,“是。”

    ……

    陸景淮終於明白,為什麽沈長風不準他搶親。

    因為蕭敝言去搶了親!

    才在上京紮根的世家小子,帶了一幫家丁,不管不顧地衝進迎親隊伍,搶了花轎就要跑!

    可惜容家似乎算準了會有人來搶親,京兆尹來得飛快,直接把蕭敝言等人抓進了天牢!

    蕭敝言被拖走的時候,眼尖地發現站在酒樓上的陸景淮,連忙伸手大喊:

    “嗷嗷嗷,陸景淮,老子可是為了你才來搶親的!你快救我,嗷嗷嗷嗷嗷——!!”

    他叫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的慘!

    陸景淮不忍直視。

    他目送花轎繼續往容家方向走,沉吟片刻,決定暫時相信沈長風。

    容折酒不可能娶謝錦詞,否則沈長風比他還要坐不住。

    他還是想辦法去撈蕭敝言吧!

    花轎在容府外停下。

    卻遲遲沒有鞭炮聲和熱鬧的迎親聲。

    迎親的隊伍竊竊私語。

    謝錦詞終於坐不住了。

    她掀開蓋頭、挑開轎簾,隻見容府大門緊閉,冷冷清清沒有懸掛任何紅燈籠或者紅絲綢。

    她愣住了。

    她跨出花轎,有些茫然,“容折酒?”

    少女的小鹿眼濕潤幹淨,肌膚白得通透,嬌嫩纖細恰似一株紅豆蔻。

    四周聚集了不少圍觀的百姓,對著她指指點點。

    梨白連忙上前,把她護在懷裏,“小姐……”

    謝錦詞掙開她,又叫了一聲,“容折酒!”

    終於有人打開府邸大門。

    容夫人站在門檻後,依舊笑眯眯的,“謝姑娘,這親事怕是做不成了。你舅舅意圖謀反,我們容家可不敢娶你。”

    她望向迎親的隊伍,“你們也散了吧,去後門領賞錢。”

    浩浩蕩蕩熱熱鬧鬧的迎親隊伍作鳥獸散,連花轎也抬走了。

    謝錦詞慢慢握緊喜帕。

    她舅舅,意圖謀反?

    她不顧四周人的指指點點,毫不遲疑地轉身奔向司馬府。

    容家高樓。

    容折酒站在花窗前,默默目送那個少女遠去。

    他淡淡道:“風觀瀾倒台,他手上的兵權必定會被聖上收回。最好的接收人選,是兵部尚書。而兵部尚書,恰是容家門生。”

    貼身小廝滿臉猶豫,“可是……公子當真不喜歡謝姑娘?”

    容折酒摸了摸腕上陳舊褪色的金手釧。

    小廝低眉斂目,又道:“公子既然不愛,為何要穿這身喜服?”

    陌上人如玉。

    素來穿白衣的翩翩公子,赫然著一襲紅色繡龍鳳新郎服。

    上京繁華。

    暮春初夏的這一日,很多百姓都看見身穿喜服的少女,拎著裙裾從街道上飛奔而過。

    謝錦詞跑了整整一個時辰,終於氣喘籲籲地跑回司馬府。

    司馬府外圍著一排排森嚴的禁衛軍,府門大敞,上百名禁衛軍進進出出,把一隻隻沉重的箱籠抬了出來。

    沈長風慢條斯理地跨出門檻。

    風觀瀾跟在他身後,飽經風霜的麵容沉黑冷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

    謝錦詞急忙上前。

    她緊緊抓住風觀瀾的衣袖,“舅舅……“

    風觀瀾仿佛早就預料到她會半路折返,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容依舊寵溺,“放心。好好照顧你外祖父,舅舅很快回來。”

    他跨上駿馬。

    前後都是禁衛軍,猶如押送般隨他一道往皇宮而去。

    沈長風瞥了眼謝錦詞。

    少女是一路跑回來的,還在微微喘息。

    細白精致的小臉上沁出細汗,華貴隆重的嫁衣襯得她格外嬌小纖細。

    本就深沉的眸光,越發陰冷。

    他收回視線,淡漠地跨上駿馬。

    謝錦詞追了幾步,“沈長風,我舅舅他——”

    男人並未回頭,利落地策馬離開。

    謝錦詞隻得眼睜睜望著他們消失在應昌街。

    兩名禁衛軍麵無表情地上前,請她回府待著。

    謝錦詞小臉皺成一團,沉默地踏進府邸。<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