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她是被沈長風養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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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掌櫃坐不住了。
他指著謝錦詞,“你你你——”
“你什麽你!吳掌櫃,奉勸一句適可而止,莫欺少年窮!”
少女身形清瘦纖細。
卻叫在場眾人無不震懾在她爆發的狠戾之下。
四周的街坊鄰居對視幾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做了大半年的鄰居,他們一直覺得謝姑娘老實嬌憨,即使被顧客在生意上占了便宜也不吭聲,即使他們把垃圾扔到她店門口,她也隻是乖乖拿掃帚打掃幹淨從不罵一句,軟包子似的好欺負。
沒想到軟包子裏麵的餡兒,竟然是堅不可摧的鐵秤砣!
吳掌櫃臉頰漲得通紅。
他站起身,仍舊指著謝錦詞,懟不出半句話。
他接了沈側妃的銀子,本來是來砸場子的,可誰料想這嬌嬌軟軟的小姑娘,竟然是塊踢不動的鐵板!
如果被她鬧上官府,祿豐錢莊名聲有損,老板肯定不會讓他繼續做錢莊掌櫃,到時候他半分錢油水都撈不到了!
他暗暗恨上謝錦詞,罵了句“臭婊子”,帶了人手灰溜溜地跑了。
謝錦詞偷偷喘了口氣。
卻沒提防,四周突然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她驚詫地望向圍觀人群,一位大娘笑道:“早該這樣強硬了,這世道,你不強,別人就要欺負你。”
一位屠夫鄰居舉著殺豬刀,笑得合不攏嘴,“我早說謝姑娘不是趨炎附勢的人,那什麽容家公子,瞧著裝模作樣,必定是他勾搭謝姑娘!”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維護謝錦詞。
他們都是這條街上的,有的年輕人受過謝錦詞一飯之恩,有的老人家孤苦伶仃,是謝錦詞常常陪伴在身邊跟他們說話。
平日裏點點滴滴的恩惠,如今匯聚成海。
所有人都在維護她……
謝錦詞攥住裙擺。
不知怎的,鼻尖竟有些發酸。
她難為情地捂住濕潤的雙眼,聲音很輕,“謝謝……”
謝謝你們的信任。
大娘上前,摟住她笑道:“瞧瞧,謝姑娘被咱們說的臉都紅了!喲,怎麽哭了?快擦擦眼淚!”
“我家包了餃子,豬肉餡兒的,謝姑娘中午去我家吃餃子!我家小狗蛋不懂事老去你店裏問你討零嘴吃,我過意不去!”
謝錦詞眼淚掉得更凶。
原來做好人,是會有福報的。
不遠處。
沈長風倚在錢佳人的成衣店外,一邊抽煙,一邊看著他的女孩兒。
她長大了,就算被人欺負,也知道如何欺負回去,倒是省了他出場的功夫。
沒能英雄救美,他有點不開心。
錢佳人捏著方帕子,笑嗬嗬站在他旁邊,“吾家有女初長成,這棵好白菜,也不知將來被誰拱了去……”
沈長風懶懶瞥他一眼。
錢佳人心寬,絲毫沒察覺到男人眼中的冷意,自顧說道:“陸二喜歡咱們詞兒,你知道的吧?你不該留陸二在越國清理戰場的,詞兒被容折酒欺負,正好讓陸二來嗬護詞兒受傷的小心靈。一來二去的,這樁好事可不就成了?”
沈長風彎起桃花眼,“有的人總是一心求死。”
“誰啊?”
沈長風冷哼一聲,抬步離開。
他要去找謝錦詞。
他中午要跟謝錦詞一起吃餃子。
錢佳人莫名其妙,“誰啊,誰一心求死?喂覆卿,你快告訴人家他是誰,人家得去開導開導他!”
沈長風懶得搭理他。
他死皮賴臉地黏著謝錦詞,厚臉皮跟她一道去街坊鄰居家吃餃子,惹得那家人戰戰兢兢,唯恐怠慢了瑾王殿下,恨不能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
他們本就不富貴,謝錦詞過意不去,偷偷捶了下沈長風。
男人皮厚,捶不動。
臨走時,這皮厚的狗男人卻悄悄在人家屋裏留下一錠銀元寶。
那家女主人捧著銀元寶直呼瑾王殿下和謝姑娘郎才女貌、登對非常,恨不能馬上去寺廟裏上香求菩薩保佑他們趕緊原地成親。
兩人站在長街上,沈長風摸了摸謝錦詞的腦袋,“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
“……還是先說好消息吧。”
沈長風咳嗽一聲,“皇帝賞了我一座大宅子做瑾王府,就在應昌街上。”
“恭喜。壞消息呢?”
“就是大司馬府。”
謝錦詞:“……”
皇帝把司馬府賞給了沈長風?!
沈長風摸摸她的腦袋,“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上天注定了咱倆要在一起。”
謝錦詞心情低落,不想跟他說話。
正別扭著,一騎快馬疾馳而來。
禁衛軍滾下馬背,拱手道:“瑾王爺,皇上命你馬上進宮!”
沈長風並不意外。
謝錦詞目送他遠去,蹙了蹙眉尖,打道回了司馬府。
家沒了,店鋪又被祿豐錢莊盯著,她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她自己倒是可以厚臉皮去祖母的降鶴院蹭一張床位,可她外祖父該如何是好?
總不能帶著她外祖父一同住在沈府吧,多不好意思。
她回到應昌街司馬府,正巧在府門外碰見兩頂暖轎。
風真真和風香香正巧從暖轎裏出來,看見謝錦詞時愣了愣。
等回過神,兩人爭先恐後露出猙獰表情。
風真真手指尖快要戳到謝錦詞鼻子上,“小賤人!你害我們在宮宴上出醜,還被皇上勒令不準踏進皇宮,簡直該死!”
風香香昨晚摔得不輕,扶著疼痛難耐的腰肢,苦著臉道:“容府被賊人燒了,婆婆生氣把我們攆了回來,都是你這賤人的錯!”
謝錦詞麵無表情。
沈長風燒了容府,容家一大幫人沒地方住,容夫人一怒之下把這兩個蠢女人趕回來也是該的。
隻是……
嫣紅唇瓣噙起淺淺弧度,恐怕司馬府很快也容不下她們了。
她溫聲,“表姐真可憐。”
風真真和風香香以為她是在笑話她們,不禁更加憤怒。
謝錦詞拎起裙裾踏上台階,回眸間笑意吟吟,“上京物貴,府邸院落更是貴得離譜。替我轉告你們祖母,手頭上若有銀錢,趕緊買一座小院才是正經。”
風真真忍不住大喊,“我們在這兒住得好好的,誰敢趕我們走?!我看要出去買院子的人是你才對,你們家欠祿豐錢莊那麽多銀子,遲早要用這半座府邸做抵押!”
謝錦詞沒理她們。
她來到外祖父的寢屋,坐在榻邊為風啟焱仔細擦臉。
擦完臉,她從貼身的小瓷罐裏取了一粒珍貴丹藥,小心翼翼塞到風啟焱口中。
她依戀地趴在榻邊,“外祖父,司馬府要沒了,咱們該怎麽辦呢?我手頭缺銀子,已經買不起房屋……店鋪又被祿豐錢莊盯著,根本不安全……”
她知道如果她去求沈長風,他會讓她繼續住在這裏。
可他們一起長大,她如何拉得下臉……
她也是要麵子的呀!
女孩兒眼眸濕潤。
她低下眼簾,用手背輕拭了下眼角。
正難過時,外麵突然傳來大呼小叫聲。
她替風啟焱放下床帳,來到屋簷下,隻見老夫人帶著二房三房一幫人,皮笑肉不笑地闖進了院子裏。
謝錦詞聲音冷淡,“你們來做什麽?”
“做什麽?”老夫人如同市井潑婦般作勢卷起寬袖,“你欺負我兩個孫女兒,我能不來找你算賬?!”
謝錦詞瞥向她身邊一左一右兩個少女,想來是這兩人把昨晚宮宴的事情告訴了老夫人。
那兩個少女擠眉弄眼,正嘲諷著她的勢單力薄。
謝錦詞並不怕。
她在簷下的一把竹椅上坐了,“聽聞老夫人出身煙花之地,我親外祖母去世之後,外祖父念著你陪了他幾十年,才把你扶正。但幾十年富貴生活,仍舊養不好你的性子。”
“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你欺負真真和香香,老婆子今日不打你,就白活這麽多年!”
老人家說著,掄起拐杖要揍謝錦詞。
謝錦詞眯了眯眼。
拐杖還沒打到她頭上,梅青已經出現。
她握住拐杖,順勢一拽,老人家敵不過她力氣大,瞬間摔了個狗啃泥!
梨白嫋嫋而來,恭敬地為謝錦詞奉上熱茶,“小姐。”
謝錦詞接過,輕撫茶蓋,“從前總讓著你們,覺得你們活著活著或許就能頓悟自己的過錯。可如今看來,畜生就是畜生,再怎麽活,也活不成人樣。”
她是被沈長風養大的。
被狼養大的崽子,就算真身是個兔子,也是個吃肉的兔子!
她有一口伶牙俐齒,平時卻藏得好好的。
受了昨晚宮宴的刺激,才不管不顧地爆發出戾氣,可怕程度竟然與沈長風如出一轍。
老夫人平日裏隻覺得謝錦詞柔弱可欺,連分家都不敢吭聲,誰料想竟也有罵人的時候……
還罵得——
這麽文雅。
她臉漲成豬肝紅,嚎叫著命令仆婦,“給我打!先把這兩個死丫鬟弄死,再給我狠狠地揍謝錦詞!”
仆婦們毫不猶豫地衝了上來。
謝錦詞吹了吹熱茶,愜意而淡漠地品了一口。
與此同時,皇宮。
沈長風來到禦書房,看見容丞相哭得非常厲害。
容折酒立在他身側,山澗明月般的麵龐沉黑陰鬱,若叫上京城裏的姑娘們看見,定然不肯相信她們心中白月光般的男人竟然也會露出這種可怕表情。
容丞相哭著哭著,瞥見沈長風進來,立即捶胸頓足,“皇上啊,老臣不活了!瑾王仗勢欺人,燒了我容家府邸,皇上您要為老臣做主啊!”<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