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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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錦詞皺眉,“但是——”
沈長風轉向她,食指抵在她的唇瓣。
他笑意溫溫,“沒有但是。”
他偏頭,親了親少女的額頭。
看似溫柔,卻分明霸道而強勢。
謝錦詞跪坐著,沉默地看他擦拭刀刃。
這個男人的侵略性,太強了。
當今聖上雖然尚武,但對待治下百姓卻還算寬仁。
他沒有犯下大錯,沈長風選擇這個時候弑君,成功的機會太小。
退一萬步,就算成功,史書會如何撰寫他?
後世會如何看待他?
如果因為她而讓他背負萬世罵名,她不願。
富貴不過雲煙,榮華皆是虛妄,她求的,是和他順順遂遂,平平安安。
謝錦詞閉了閉眼,心底逐漸浮現一個主意。
入夜。
明天才是正式的春獵,今夜帳篷前的空地上笙歌四起,篝火熱鬧。
沒有舞姬隨行,再加上皇子們相繼成年,所以這場篝火夜宴成了世家千金們展示才藝的最好機會。
謝錦詞沒去湊那個熱鬧,獨自待在帳篷看書。
梨白怕她傷了眼睛,為她多點了幾盞燈,“外麵多熱鬧,娘娘不去瞧瞧?”
笙歌笑語從帳外傳來,襯得此地寂靜。
謝錦詞翻了頁書,“我一向不愛那種熱鬧。”
“娘娘不愛,王爺卻愛。”梨白拿了絨毯鋪在她的膝蓋上驅寒,“王爺可是朝中唯一一位異姓王,手握權柄,前程可期。府裏又沒有正妃,那些世家千金可不都擠破腦袋想要嫁到咱們府裏?”
謝錦詞抬眸看她。
梨白跟了她這麽多年,與其說是婢女,不如說是姐姐更妥當。
這般貼心的話,寒夜裏比什麽都暖和。
她眉眼彎彎,“他若真心愛我,縱便我什麽都不做,他也願意守在我身邊。他若變了心,就算我為他赴湯蹈火,也不能叫他回頭。”
少女心思通透。
梨白抿唇一笑,不再多言地退下。
更深露重,帳外的笙歌仍舊不絕於耳。
謝錦詞聽不見那些笙歌。
目之所及,是精深博大的史書。
她沉浸在書裏,踏實而安心。
沈長風踏進帳篷,繞到屏風後,看見他的女人半臥在貴妃榻上,正仔細讀書。
不浮華,不世故。
不追逐名利,不渴求權財。
像是未經雕琢的璞玉。
他又點了幾盞燈,脫下外裳掛在木施上,上前摟住謝錦詞,“看什麽呢?”
他喝了不少酒。
謝錦詞不喜歡那身酒味兒,努力把他推開些,“明兒還要狩獵,你喝這麽多酒,看你明天怎麽起得來。”
沈長風像是纏人的大狗。
埋首在少女頸間,他嗅著她的甜香,“怎麽不去看篝火?不能隻和蕭幼恩一個人玩,你要多交幾個朋友。”
酒勁上頭,身下少女又嬌軟香嫩,男人漸漸起了欲望。
謝錦詞連忙推了推他,“今晚我睡榻上,你去屏風外打地鋪。”
自打發生那晚的事情之後,沈長風就一直睡書房。
謝錦詞認為,他們彼此都還要再磨合一下。
可是沈長風貪戀她的味道,並不想走。
於是他閉上眼,假裝醉死過去。
謝錦詞艱難地從他身下掙脫出來,使勁兒推了推他,“沈長風?”
對方雙眼緊閉,紋絲不動。
她皺眉,想把他拖到屏風外。
可他實在太沉,她拖不動。
沒辦法,她隻能由著他睡在榻上。
準備寬衣解帶時,她又為難地望了眼沈長風。
他身上的酒味兒實在太濃,特別熏鼻子。
謝錦詞按捺著捶他的念頭,打來熱水給他擦洗身體。
她小心翼翼地脫下沈長風的襯袍和裏衣,男人的身體修長完美,雖然不如一些武官健碩發達,但看起來特別勁瘦有力,屬於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那種。
一道道傷疤縱橫交錯,看得謝錦詞有點兒心疼。
她把毛巾擰成半濕,一點點為他擦洗身子。
沈長風默默躺著。
他有點懵。
謝錦詞現在是在幹啥呢?
給他洗澡?
他知道她賢惠,可她竟然賢惠到這個份上嗎?!
還是說……
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勾引自己?
未嚐不可能啊!
沈長風幹脆躺平了,任她隨意撫摸。
這具身軀充滿男人味兒,他相信能讓謝錦詞著迷。
“著迷”的謝錦詞,勤勤懇懇地替他擦拭完上身,又糾結地盯向他的褲腰帶。
小手放上去,又放下來……
放上去,放下來……
反複幾次,她小臉一紅,決定隻給他換一條幹淨的褻褲。
少女閉著眼睛給他換褲子,收拾了沈長風沾滿酒味兒的衣裳,自個兒去屏風外沐身。
沈長風睜開眼。
剛剛謝錦詞的小手帶著顫抖,摸了他好些地方。
他覺得她是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
翌日清晨。
文武百官穿著勁裝或者鎧甲,各自騎著愛馬,隨時準備出發狩獵。
就連皇帝都身穿細鎧、背負弓箭,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架勢。
女眷們以皇後為首,端坐在看台上,笑吟吟為他們送行。
皇帝指向看台中央的水晶台,笑容豪邁,“這是今年禦花園第一株牡丹,今日狩獵最多的愛卿,可以贏得它,贈給在場最美的姑娘!”
牡丹花雖不算珍稀,但桂冠頭銜卻很珍貴。
一大幫年輕公子熱血奔騰,隻恨不能馬上策馬進入狩獵場,贏得牡丹贈給佳人。
看台上的女眷同樣興奮。
有了這株牡丹,那麽這場比試就不僅僅隻是男人之間的比試,她們小姑娘也將爭奇鬥豔,誰都想豔壓群芳奪得牡丹。
隨著擊鼓聲響,獵場外灰塵四起,無數馬匹奔入山林。
看台上,一位貴女笑道:“大小姐傾城之姿,上京城仰慕你的公子如過江之鯽,想來今日無論是誰奪得第一名,那株牡丹都會是大小姐囊之中物。”
她恭維的人,正是夜九姿。
謝錦詞坐在她們附近,悄悄望去,夜九姿一如江南初見那時,輕紗遮麵。
麵紗外的剪水秋眸卻猶如籠著霧氣,清寒攝人、高不可攀,天生就拒人於千裏之外。
她麵無表情,沒有搭理那位貴女的恭維。
不遠處,容謠嗤笑,“這可真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人家壓根兒就不理你!”
那位貴女臉頰一紅。
容謠瞥了眼謝錦詞,眼珠一轉,“我瞧著,謝側妃的容貌似乎又出落得好了些。沒記錯的話,謝側妃十四歲了吧?嘖嘖,再長兩年,不知是何等風姿?不過呢,也得虧我哥哥為謝側妃耕耘灌溉,才叫你比從前明豔,更多出些女人味兒。”
她在上京作風放蕩。
說出來的話,叫旁邊還未出嫁的少女紛紛紅臉。
謝錦詞喝了口茶,沒接話。
容謠歪了歪頭。
這段時日以來,她哥哥為了謝錦詞茶飯不思,日漸清瘦。
謝錦詞倒好,半個正月沒見,又珠圓玉潤了些,可見過得極好。
她冷笑一聲,搖了搖折扇,“說起來,瑾王待謝側妃真是好。頭上都綠成那樣了,竟然還不計前嫌……我要是他,才不會娶一個破鞋!”
看台上的融洽氛圍,因為她這些話而陷入尷尬。
誰不知道瑾王位高權重,女孩兒們不願意為了容謠去得罪謝錦詞,卻也暗中嫌棄謝錦詞,不願意為她出頭說話。
正安靜時,沈鏡貞笑道:“容姑娘這話就不對了。破鞋也有破鞋的好處,比如經驗豐富,又比如生了一張花容月貌的臉。瑾王爺騎射功夫極好,本妃瞧著,看台上的這株牡丹,恐怕終究還是某人的囊中之物。咱們雖然清清白白,卻抵不過人家會哄男人啊。”
容謠大笑,“哈哈哈,沈側妃言之有理!”
沈鏡貞又故意問道:“謝妹妹,本妃說得有沒有道理?”
謝錦詞眉目清冷,正要反駁,皇後忽然道:“怎麽,本宮的禦酒可是堵不住你們的嘴?好好品酒,哪兒來那麽多話。”
容謠和沈鏡貞笑著應是。
因為皇後的幹涉,看台上的女眷們隻當做沒看見剛剛的事,仍舊笑談。
唯獨謝錦詞,被孤立在人群裏。
冬末的陽光落在身上,沒有半分暖意。
她又喝了口茶,唇齒間的清苦讓她的頭腦無比清晰。
餘光看了眼皇後,她正和胡瑜說話。
剛剛皇後幹涉,看似是為她做主,卻分明是在她受辱之後才出聲製止,完全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與反抗。
在這些權貴心裏,她無言可辯,完完全全坐實了她給沈長風戴綠帽子的事情。
她閉了閉眼。
對皇後的印象,更加差勁。
禮貌性地坐了兩刻鍾,她終於起身告退。
皇後笑意吟吟地挽留,“這兒熱鬧,回去多冷清?”
“臣婦曾身中寒毒,吹不得太久冷風。”
皇後這才允她離開。
謝錦詞踏出看台,聽見背後傳來關於她的竊竊私語。
她強迫自己不去在意。
回到帳篷,她淡淡道:“我要的東西,可有準備好?”
梅青興奮:“都準備好了!圍場東邊是琥珀湖,奴婢讓扶歸提前在湖上置了娘娘要的畫舫,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謝錦詞微微一笑:“去請東風。”<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