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千年“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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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五百個孩子的象征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這個被陽城縣百姓和災民稱之為“吝嗇如胡狼”,“夜郎”居然要救助五百個孩子,人們心中對他的評價便開始轉變。
現在的陽城縣幾乎是家家閉戶,處處關門。
蕭條的景象無以言表,與一個月前葉安初到的陽城縣的景象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葉安現在覺得自己之前與王暤的猜測很對,如此恐怖的災情之下,動蕩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孫全彬帶來的千餘右驍捷軍便成為鎮壓這裏動蕩的所在。
災民已經在死亡的邊緣掙紮了,鎮壓他們得不償失,相反會激起民憤,災民以達數萬的情況下一旦出現動蕩,那後果可不是孫全彬能夠承擔得起的。
再說向手無寸鐵,麵黃肌瘦的災民揮刀子,本就是極為考驗人性的事。若是這些軍士能夠無情的揮下武器,那他們本身也是無法駕馭的存在,即便是通過暴力穩定了陽城縣的局勢,來自朝堂的口誅筆伐也會讓這群“屠戶”死無葬身之地!
大宋的道德標準幾乎嚴苛到了變態的程度,災情當前,身為提舉河南府賑災差遣官的孫全彬把刀子衝著災民,無論他賑災是否得力,下場必定淒慘無比。
於是孫全彬沒有向災民揮刀,而是向陽城縣中囤糧的富戶商賈下手了
玄誠子的牛車進了陽城縣後便直直的去了白雲觀,但葉安卻向縣衙而去。
看到如此嚴重的災情,如此多的災民,觸目驚心的饑荒和一路上聽到的各種悲慘傳聞,他的內心就沒有平靜過。
“生而為人便是高貴的!”
這樣的話他已經不敢說出口,人首先是要活著,而不是去談論所謂的高貴。
連活著的資格都沒有了,你拿什麽來談高貴?拿什麽來談自由?
衣食無憂的人才會追求理想,才會追求財富,才會追求高尚的品格!
現在葉安看到的是滿目瘡痍,餓殍遍野!
在這令人壓抑到無法呼吸的場景中,葉安發現原來後世的殘酷與在這個時代的殘酷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僅僅為了一點口糧就能把孩子賣掉,孩子還心甘情願。
老道帶來的糧食已經全部分發幹淨,其中也包括葉安和鐵二的那一份,鐵二現在已經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若非葉安偷偷給他看了自己的牛皮包,這貨都快哭出來了。
葉安需要時間,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過渡,陽城縣的土質非常好是出了名的紅礬土,土質好的令人發指,鬆軟的土地中富含鉀、鐵、砸、鋅等多種微量元素且氣候適宜,非常適合根莖作物生長,特別是紅薯土豆的種植。
在後世這裏的紅薯便是有名的佳品,作為土生土長的河南人的葉安怎生不知曉?
他需要三個月的時間,這三個月的時間裏地下的希望就會生根發芽,會結出大片大片的藤蔓和果實。
而在老君觀後麵的樹林中,那些種下的希望已經能夠達到作為種子糧的標準了。
土豆最好是進行切塊培育,但他來的匆忙,隻是把一顆顆的土豆埋入地下進行最基礎的種植,但在這夏季裏,土豆生根發芽的速度會更快。
老道是不願葉安前往縣衙的,畢竟在他看來現在還是莫要再去沾染是非的好,尤其是葉安這個喜歡誇下海口的逞強性子。
已經收養了五百個孩子,若是不早點前往老君觀,多拖一天這些虛弱的孩子便離地府又近一日啊!
但葉安還是要執意前往,並囑咐玄誠子道:“師傅,快快帶著這些孩子去往觀中避禍,從今日開始陽城縣可能要動蕩了,孫全彬煎迫商賈,商賈必會反擊,倒時可就沒有無辜之人!”
玄誠子悚然一驚,他自然知道葉安說的是什麽意思,大災麵前一個消息,一把刀子就能使得看似穩定的局麵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把拉著葉安的手道:“那你還去往縣衙?走走走,隨為師回山去!老君觀庇佑還有本事庇佑這五百孩童!”
葉安指了指自己苦笑道:“徒兒這時還能走的了嗎?見了這般模樣,鬼蜮一般的人心,也該為宋世做些什麽了,師傅今日倒是真心掛記徒兒的哦!”
“一切皆有王溫,孫全彬頂著,與你何幹?!”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師傅我是你觀妙先生的親傳弟子,若是沒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豈不讓世人恥笑?也落了你的名頭不是?師傅放心,隻要徒兒想跑,沒人能攔得住!”
說完葉安便把牛皮包中的幹糧甩給了鐵二:“護我師傅周全,可帶你娘山上,若是我回去不見了你,便是算人情喂了狗!”
說完便頭也不會的走了,鐵二想要追上葉安,卻被人拉住,回過神來的他駭然發現自己被玄誠子單手扯著,根本就前進不得。
“恁個熊娃!老道便知曉他還有本事沒亮出來的!由他去,天大地大,玩塌了有道爺頂著!”
玄誠子說完便一掃拂塵打在鐵二的腦袋上:“跟道爺回山!”
雖然與葉安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不知為何,玄誠子對葉安比頗有信心,在他看來這小子無時無刻不在給自己帶來驚喜,許多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到他那裏便會變得可行。
他做了多少驚豔自己的事情了?
在王溫的縣衙,他可以果斷的拒絕王淵的招攬,甚至還讓王淵的臉麵掉在了地上,可就是這樣的氣度,沒人能說他葉安一個字來,因為他是有本事的。
王淵的本事不夠大,所以沒有降俘葉安,這在仕林之中隻能算作是美談。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怎會有如此廣闊的人生閱曆,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處處透露出一股老道在其中。
但這遠非葉安那麽簡單,接下來一連串的事情讓玄誠子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讓他懷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天地之間的異數。
從葉安向王皞賣頭麵這件事看,他已然顯然知曉了蝗災在河南府肆虐,之前與自己講過,那時還不曾當真,而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葉安無論是應對王皞的逼迫,還是麵對王溫的求糧處理的皆是進退有度。
且不論那些不可琢磨的事,單單是這份遠超年齡的心性便讓老道懷疑葉安的皮囊之下是一個怎樣的靈魂
但他即便是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在葉安年輕俊朗的皮囊下是一個經曆了千年的“老鬼”,一個在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無限高遠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