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先賢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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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的待客之道相當有禮,無論是葉安本人,還是跟隨他前來的萱兒以及鐵牛都得到了相當妥帖的接待。

    這些都是對等的,葉安的身份受到王家的重視,他的仆從自然也受到了重視。

    在瞧見王家仆從奉上清茶的時候,葉安便發自內心的感歎王家的周到,連自己不喜香茶的細節都已準備妥當。

    王淵笑眯眯的開口道:“長生,來嚐嚐這般的清茶可合你的口味?這可是老夫以你衝泡之法試過之後而得,但這老貨的手藝卻比老夫好上許多!”

    隨著王淵的手指,葉安發現原來領著自己進門的老人是王淵的老書童王默,嚐過茶水之後便有些微微驚訝。

    雖然是清茶,但衝泡的手法相當嫻熟,不像是新手一般帶著散碎的茶沫,也沒有口澀的感覺。

    能直呼葉安的表字,便算是對他身份的一種認可,也是長後輩的一種禮貌稱呼。

    葉安笑道:“王家果然家學深厚,便是跟隨先生身邊的仆從都是技藝非凡的!”

    王默立刻笑著叉手施禮道:“小郎君謬讚了,小老這就去取些茶點來”

    隨著王默的離開,花廳之中完全交給了王淵三人,這一次是葉安拜師之後登門拜訪老師,自是不一般的。

    王雍緩緩開口道:“長生在王家門口斥責佛門十惡,老夫聽了句句戳心,未曾想這慈悲為懷的佛門盡有如此之惡,如今看來非一二僧徒之惡,乃佛門之惡啊!”

    葉安沒想到王雍居然會如此直接,苦笑著開口道:“這十惡看似損害的是百姓,但其最終損害的卻是國朝,小子一時忍不住氣,便忘了諸多,在王家門前失了體統。”

    王淵眼神中透露出狡黠:“哦,老夫看來卻非如此啊!此十惡一出,世人必會嘩然,我儒家向來是達則兼濟天下,讀書入仕也不敢忘,眼下長生登高而呼,佛門十惡昭然若揭,讀書人必會銘記,長生聲名東京不過一日之功啊!”

    葉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小子並非故意”

    王淵笑了笑便不再糾纏這個話題,這若是不算故意,那什麽算是故意?在大相國寺門口列舉佛門十惡?

    王淵笑了笑便不再糾纏,而是端正了坐姿道:“今日你來老夫這裏,可有學問要問?”

    拜師之後,學生第一次登門,必定會提出一個自己極為困擾的問題請先生解答,如此才算是拜師完成,也算是附和“傳道授業解惑”儒家精神。

    葉安起身麵對王淵恭敬的行禮道:“學生不知我儒家之執念!”

    王淵驚訝的和身邊的王雍對視一眼,所有人都知道儒家的主旨是什麽,“仁”之一字貫穿始終,但極少有人問儒家的執念是什麽。

    所謂的執念就是心中秉持的信念,精神,幾乎所有的文人都有這份執念,但極少有人發現或是去詢問,更不會有人去詳細描述或是說出來。

    王雍麵帶疑惑的緩緩開口道:“之欲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此乃儒家文道執念,難道賢侄不知?或是家中長輩沒有傳授?”

    葉安搖了搖頭:“家中長輩自然是教授過葉安的,此為文人四要旨,且有詳述“君子有絜矩之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德本財末。”“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

    王雍微微擊掌:“好,說的好,未曾想長生家學淵源如此!此“四要旨”一語中的!令人深省!”

    咳咳咳王淵咳嗽了一下,這時候太過讚揚葉安的家學,實在是有些讓他這個現任的先生有些尷尬。

    王雍苦笑道:“淵汆先生,您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何必如此,咱們家的家學也不差的。您便給長生好生說說文道該有的執念。”

    王淵尷尬望向葉安道:“老夫知曉你的意思了,此執念非子肅所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是“知其不可而為之”!爾當謹記在心!”

    葉安這才發現,儒家的大門正在向自己緩緩打開,後世人對儒家的了解大多存在於書籍之中,資料庫中,自己對儒家的了解也僅限於此。

    王淵沉聲道:““知其不可而為之”是一種明知不可能完成卻仍然堅持去做的執念,聖人雲:“擇善固從,堅持不懈,堅韌而不拔。”

    此執念不是要看結果如何,而是該不該為。如果該為,為的過程就是目的,其最後的結果,就不是個人所能考慮的了!”

    葉安忽然發現儒學到了後世已經被妖魔化,眼前的這個老者對他講述的儒學似乎和自己認知中的儒學相去甚遠。

    王淵的話什麽意思?是在告訴自己儒家的精神其實就是“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不要在乎結果,過程便是目的!”

    我去,這難道不是後世所秉持的精神嗎?!

    葉安一時有些迷茫,難道說千年之前的儒家精神,與後世的精神其實是如出一轍的?

    後世自詡文明發展速度驚人所得到的智慧,其實就是古人先賢已經終結出來的經驗和智慧?!

    這看似平淡的話語其實蘊含了“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的勇敢。

    蘊含了一往無前之擔當,義不容辭之責,更是“,豈因福禍趨避之”的豪邁。

    葉安緩緩坐下,他明白了,原來儒家的思想經過千年的發展,早已強大到了不可撼動的程度,那儒學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扭曲的呢?

    這個問題怕是沒有人能回答自己,也許是崖山之戰,也許是明皇朱由檢吊死在煤山上之後,也許是滿勤韃子進入了中原

    王淵瞧著葉安的迷茫,大為吃驚,極少有人能從寥寥數語中明白其深意,而邊上的王雍低聲道:“族叔,這小子不會是魔障了吧?”

    王淵不敢驚擾葉安,隻能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王雍細道:“你若能有此子之態,你父親便能在九泉之下載歌載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