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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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慶殿的後閣之中,劉娥靜靜的看著跪地不起的錢惟演,連她也沒想到這個劉美的妻舅居然對權利的渴望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聖人明鑒,錢惟演對聖人忠心耿耿,若聖人有需,錢惟演可為聖人之基!”
“荒唐!”
劉娥一聲嗬斥,打斷了準備繼續表忠心的錢惟演,瞧著他跪地乞憐的模樣,不忍的歎了口氣。
“希聖啊!你是本宮兄長的妻舅,也是大宋的外戚之家!當初授你樞密副使乃先帝為了保全本宮和官家之舉!眼下國朝安定,內外相合,不可再生事端!”
錢惟演沒想到劉娥拒絕的這麽明顯,毫無商量的可能,唯有低聲道:“若朝臣們中有人為希聖說項,可有轉圜之地?”
劉娥搖頭苦笑道:“轉圜的餘地?馮拯等一眾文官可是拿著辭官罷相的借口來的,你覺得能有嗎?”
不等他回答,有自顧自的靠在禦座上道:“你的功勞本宮記下,自不會虧待錢家,你安心赴任便是!”
錢惟演微微一呆,隨即緩緩拜下:“臣知曉了!”
劉娥的話已經說的非常清楚,甚至不惜用錢家威脅自己,顯然她已經與文臣之間達成了某種妥協。
而這種妥協錢惟演連猜都不用猜便知道。
定然是文臣在權利上的退讓,甚至是在禮法上的退讓,滿足這位一心想要做大宋最有權勢,又最有德望的女人!
自己也不過是人家交易的籌碼,從一開始自己就錯了,就不應該選擇劉美!
憑借自家的身家,憑借吳越忠懿王之後的名聲,難道就不能在朝堂中一展拳腳?!豈能連一個樞密副使也做的心驚膽戰,風雨飄搖,說被人拿了去,就被人拿了去!
即便自己舍棄名節苦心鑽營,最後在朝中也不過是落得一個阿附希進之名!
一切的一切皆是自己咎由自取!
但現在想清楚也為時過晚,錢惟演緩緩起身道:“臣告退!”
畢竟是劉美的妻舅,劉娥瞧見錢惟演瞬間蒼老數十歲的模樣稍有不忍,隨即道:“你錢家與葉安結怨實為不智之舉,如今回頭還算來得及!
此子非同一般,本宮曆兩朝從未見過甘願為孤臣獨立於朝堂之上者!
何況此人家學精而博,雖說是雜家,可終究是莫要得罪,若是能與之交好,可為錢家之大幸矣!”
錢惟演苦笑道:“二郎與其結怨頗深,如何能解?老臣出外非娘娘之願,乃大宋祖宗之法!臣知曉娘娘的心意,不敢怨望!謝娘娘提點。”
說完便躬身退走,背影說不出的淒慘悲涼。
邊上的藍繼宗緩緩走出陰影,小聲道:“娘娘,錢樞密好似並不願出外,眼下他大抵是把葉侯也記恨上了。”
劉娥冷哼一聲:“你這老殺才,本宮剛剛給他化解錢家之怨,你便把他又提出來!也不知他葉安有什麽魔障,讓你這內大官也為他說項!”
藍繼宗諂媚的笑了笑:“老奴也要為自家某些身後事啊!娘娘老奴老了,伺候不了您幾日,待這幅身子不中用了,便去外宅住著頤養天年,到時還巴望著有人能待見老奴,和老奴說說話,解解悶不是?”
劉娥抿了抿嘴:“這葉安和秦慕慕一樣的傲氣!不愧是一個地方來的人,在他們眼裏才是眾生平等,連本宮和官家都與你們一齊的!”
藍繼宗笑了笑:“娘娘,鄉野之人都是這般沒有教化的,您沒由來與他們置氣,再說到了您麵前,秦慕慕還不是要蹲身萬福,葉安還不是要屈膝拜禮?”
劉娥苦笑道:“本宮瞧見他們身上的傲氣便不爽利,你也瞧見了,大慶殿之上,朝會之重,他居然敢靠在宮柱上偷吃!那副模樣氣的本宮恨不得把環佩砸在他的腦瓜上!”
“聖人息怒,持才傲物之人皆是如此,他是有真本事的,官家最愛的便是他講的課,兩日不見便嚷嚷著召他進宮嘞!”
想到趙禎最近幾日的模樣,劉娥不自覺的解去麵上寒霜,微微點頭道:“他確實能引官家向學,說是教授官家帝王之道,可到現在也沒說個由頭來,但卻引得本宮也是好奇!”
藍繼宗的臉色微變,掙紮一番還是小聲道:“聖人,葉侯為官家講學,講的是國鼎神器之說,還是莫要再”
“放肆?!本宮連聽都聽不得了?!誰知曉他說的是對是錯?若是荒唐言讓官家信了去,便是國朝大患,本宮百年之後如何麵對趙家的列祖列宗!你之意便是本宮窺伺國鼎?”
劉娥的聲音在憤怒中撕裂,尖銳的刺激著藍繼宗的耳膜,跪地連道:“老奴不敢!”
宮殿中寂靜無聲,劉娥深吸一口氣道:“起來吧!天地昭昭,本宮之心日月可鑒!你身為趙家的奴婢,自是該提醒本宮的。”
伏在地上的藍繼宗稍稍穿了口氣,劉娥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最少不會治罪自己,該說的也說,不敢再多說下去以免招來禍事。
宮門外的小內侍陳彤輕敲殿門小聲道:“內侍黃門陳彤求見。”
劉娥看著起身的藍繼宗道:“收拾幹淨了讓他進來。”
藍繼宗連忙把衣服上在褶皺收拾平整這才開口到:“進殿!”
“啟稟娘娘,葉侯散朝後便與觀妙先生同行,身邊還有駙馬都尉李遵勖,相談甚歡,賺貌親切。”
劉娥笑了笑:“這反倒不打緊,他葉安再蠢也不會與外戚攪合在一起,我那小姑子的男人就是個癡迷學問的人,定然是官家求問了他,引得他又去與葉安問學,算不得大事!
說來我那小姑子是個頂頂聰明的,知曉讓她男人去與葉安親近,宗室與之相比卻差得遠呢!”
藍繼宗在一旁愣住,隨即道:“娘娘,葉侯下午要給官家講學,怎生這就出宮了?!”
此言一出,劉娥也愣住,隨即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當真不知輕重,讓陳琳把他拎回來!”
陳彤一溜煙的便跑出大慶殿的後閣,心中暗道:這葉侯沒有一次不惹聖人生氣的,但聖人終究是惜才啊!
在葉安心中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此時的他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哪有功夫去管別的事?
而劉娥氣的就是這一點。
明知下午要給官家講學,他卻沒事人的跟著別人走了!
玄誠子不知資善堂的講學時間也就罷了,連李遵勖也忘了!他的兒子可是官家的伴讀,今日也要入宮陪官家讀書的!